第48章 心願
在無憂準備去魔界前, 常羲領着敬銘到天澤山了。
“我聽說小夭回來了”, 常羲端坐在案前, 手握着白玉茶杯,靈茶仙氣氤氲,低聲說道。
無憂颔首,問道, “不知帝後跟二皇子到天澤山有何用意?”,常羲看了眼敬銘, 他立刻起身朝無憂拜道, “神君,可允我見小夭一面?”。
“去罷, 她在孤月峰”, 無憂擺手應允, 一手搭袖斟茶, 神姿飄逸,烏黑長發垂落在墨色錦袍,眉眼寡淡, 又透着一股清雅。
常羲有些發怔, 指尖微微發燙, 便想起那曾在指下的綿軟肌膚,直到無憂将茶盞推到她跟前,方回過神來, 垂眸而飲。
無憂開口打破了微妙的氛圍, 開口說道, “對了,我倒是有件事想問你”,她沉吟片刻方說道,“我在血霧山曾看到了虛天境,只是其中妖皇遇害的那一霎,被某種古老的法決封印住了”。
常羲把茶杯送到唇邊的手一頓,又放下,雙眸微光閃動,“你看到他了?!”,
無憂點頭,說道,“我看見他離開天澤山到臨淵,是在跟墨殇交手後,養傷時被偷襲的”。
“離開天澤山...”,常羲在嘴邊低念了句,便是想到了自己站在天澤山崖邊,目送太一遠去的模樣,雙頰泛起微紅,那雙深遠的眸子,有如寂靜湖面晃動着的月影,波光粼粼,皓月碎星。
“那秘訣乃是上古神文所成”,無憂手指點水,在案上畫出幾個符文,“你可認得?”,
“我曾在一本古籍裏見過”,常羲眉頭微蹙,“或許有法子能解除封印”,她抿唇,眼眸淩厲,“那就能知道是誰害的太一魂飛魄散了”。
“正是,虛天境仍在魔界,我定會取回來的”,無憂雙眸微沉,在紫極真火裏,取出脊骨裏逐日的寸寸痛楚,都清晰仿佛昨日。
常羲的心微顫,她抿了口茶,垂眼說道,“此次我來天澤山,主要是為了銘兒,他喜歡小夭,所以我問問你的意思”。
無憂皺眉,說道,“小夭的婚事,自然由她決定,你問我作何?”,自阿樂跟蘇歡的事後,她知道,兩情相悅方才重要,你管不了,也管不着。
“若是天庭跟天澤山能結姻,無論對哪一方都是好的”,常羲抿了口茶,緩聲道,
無憂冷哼,“我天澤山犯不着拿小夭的婚事,來巴結天庭”,其實不是天澤山想巴結天庭,而是天庭想要拉攏天澤山。
“天帝原本想曌兒跟鳳族鳳绫結親,銘兒迎娶小夭以拉攏天澤山”,常羲頓了頓,“只是,曌兒前些日子受神雷後,修為大失,從上君跌到中仙,如今那鳳绫已到上仙瓶頸,恐怕鳳族不會同意”。
“與我何幹?”,不提敬曌還好,一提他,無憂就想起還不能恢複人身的蘇歡,臉色一沉,手裏的茶杯就重重放在案上。
“所以,只有兩個法子,要麽讓小夭重回鳳族...”,常羲說道,“我不同意”,無憂沉聲說道,
“要麽,只能讓銘兒迎娶鳳绫”,常羲緩聲說道,“我不過是有點私心,想讓銘兒能得償所願,只要小夭願意,那麽看在天澤山的份上,天帝也會同意這樁喜事的”。
無憂冷聲笑了下,“小夭已跟鳳族沒有任何瓜葛,她會不會看上敬銘,這得由她說了算”,她手指輕敲梨花案,“至于二皇子肯不肯娶鳳绫,也與天澤山無關”。
常羲輕嘆了一口氣,“我不過是想,至少能有一個皇子,能娶到心儀之人”,天庭皇族的姻緣,皆是由天帝禦賜,哪裏由得了自己做主。
無憂輕哼了聲,身為帝後,身為皇子的母尊,若她不願,難道天帝會與她作對,她素來性情淡漠至極,閉關千年不見皇子,此時,偏又裝的母子情深,倒是可笑。
常羲果真說道,“當年我身不由己,便不想銘兒如我,不能得其所愛,得償所願”,
“當年的事,還是不提了罷,帝後”,無憂打斷了她的話,“妖皇隕落,再說這些也無濟于事”。
敬銘落到孤月峰時,就看到青丘狐王南沁正跟一白衣仙子相坐對弈,而小夭氣鼓鼓地坐在一旁,盯着那只狐貍,降靈在旁嚼着仙果。
降靈的圓臉肉嘟嘟,兩顆眼睛似龍眼似的,圓溜溜的,一笑眼睛就彎成月牙兒,跟仙翁旁的仙童似得,
反而是小夭年歲雖比降靈小,但眉眼利落,眼窩凹陷,襯得雙眼深邃,眸似點漆,鼻梁英挺,雙唇微翹,倒有幾分異域風情。
敬銘迷戀地望着小夭,忍不住想起那日鮮血在她白皙腳踝的妖嬈,臉上一喜,喊道,“小夭”。
小夭側首,看到敬銘顯然有些意外,拉着降靈,規規矩矩地站起來,行禮道,“二皇子”。
清胥起身也要行禮,被南沁壓下,只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了。
青丘雖是破落,但活了萬載的狐王來頭不小,是以敬銘微微躬身的回了禮。
“二皇子來天澤山做什麽?”,降靈徑直問道,手裏握着一顆仙桃,又往小夭嘴裏塞了顆龍荔枝,兩人的嘴巴鼓着,吧唧吧唧的。
“上回在昆侖山,連累你們了,多有抱歉”,敬銘看着降靈和小夭坐在崖邊,也顧不得泥土沾上仙袍,跟着坐在小夭身側,清雅氣韻,展顏笑着。
降靈擺手,“算了,只是,今後請你多勸勸你家妹子和那個龍七公主,少...”,
她雙眸微縮,壓低聲音道,“怎地帝後也來天澤山了?”,降靈此言一出,南沁跟清胥同時頓了頓手裏的棋子,臉色微凜。
敬銘輕咳,俊秀的臉微露出赧色,說道,“是我托母尊,想向神君提親來着?”,
“提親?!”,小夭跟降靈同時說道,南沁立刻豎起尖耳朵,摩挲着手裏的棋子。
敬銘極快的看了眼小夭,垂眼道,“小夭既跟鳳族斷了關系,想來,婚事應由神君做主的”,
小夭蹭的站起來,面紅耳赤的看了眼南沁,急沖沖要走,“我去找神君”,
降靈拉住小夭,懶洋洋說道,“你莫急,依神君的性子,這件婚事,應不應允,在你,不在她”。
“當真?”,小夭遲疑望向降靈,見她認真而鄭重的點頭,掰着手指說道,“神君啊,于情字,可謂是愚鈍笨拙,一竅不通”,
她餘光瞥了眼清胥,說道,“神君連自己的事都搞的一團亂,且不說阿樂跟蘇歡,她哪有精力操心你的婚事”。
南沁撲哧笑出聲來,一臉狡黠看向清胥,見她面露窘色,垂眼不語。
降靈把胸口拍的咚咚作響,打着包票說道,“你放心,你的婚事,娘給你做主!”,
小夭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得降靈說道,“除了那只老狐貍,誰都可以”。
“娘”,小夭羞窘地扯着她的袖子,兩人重新坐回崖邊,嘴裏嚼着仙果,低聲嘀咕争執着,把身旁的敬銘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敬銘輕咳,手掌攤開,露出一塊青翠如水滴似的仙玉,裏面飄着一個模糊的身影,他的手指輕點,就見翠玉鑽出許多只螢火蟲,點點瑩光,繞着小夭飛舞着。
“哇,好漂亮”,小夭伸手去捉,落在掌心裏就化作一點點的翠芒消散,“在夜裏更漂亮”,敬銘捉住她的手,往掌心放去,“送給你”。
降靈拉回小夭的手,在懷裏摸索着,掏出一團彩光,說道,“不稀罕,咱有更好的”,她往空中灑去,那團彩光化作成千上萬只彩蝶,翩然起舞。
“好美”,小夭拍手仰望着,一身紅衣襯得她眸光璀璨,清豔奪目,她伸手捉蝶,便化作一片片花瓣,散落在手心。
南沁恰好回頭,就看到在彩蝶裏的小夭,笑容恣意,眉目明豔,仿佛得到世間最美好的事物,而她的眼底也盛滿着這世間最美好的光景。
啪,南沁的棋子掉落在棋盤,她手指一挑,棋子重新握在手中,落子,
“狐王,這一步棋,下的大意了”,清胥聲若金石,藏着隐隐的笑意,說道。
“都怪旁邊吵吵鬧鬧,影響本王下棋了!”,南沁提高聲音喊道,
小夭放下雙手,往這邊看來,美目閃過一絲黯然,她瘸着腳往崖邊走了兩步,指了指腳踝,說道,“二皇子恐怕也看到了,小夭永生都是這般了”。
敬銘臉上露出一絲可惜神色,無異白壁染瑕,他說道,“我定會想法子治好你的腳”。
“看來皇子始終在意的”,小夭搖頭笑着,“小夭心裏,有喜歡的人了,對二皇子無意”。
“是嗎?”,敬銘失落道,“我并不嫌棄你的腿,何況,你跟我回天庭,自會有人服侍”。
清胥敲了敲棋盤,笑着催促道,“狐王,該你落子了”,
豎着尖尖耳朵的南沁,随手落下一子,臉上若有所思,心不在焉。
清胥笑道,“狐王輸了”。
“什麽?!”,南沁低頭一看棋盤,重重拍案,“臭棋”,她這才起身,慢搖慢晃,負手走到敬銘跟前,揮手道,“閑聊夠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