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帝後
常羲莞爾, 看她額前布滿細密的汗,便伸手拂去, 微涼的氣息吹動着她的睫毛,額發飄動, 她的手微頓,便落在無憂的眉眼,這般的在意,究竟是故人之情, 還是...
那雙沉寂的眸子緩緩睜開, 倒映出一張微怔的臉, 常羲柔聲道,“你醒了”,
無憂疑惑四顧,發覺身在天澤山裏,常羲溫熱的手置在腹部,遂伸手拂去, 冷着臉說道, “帝後為何在這裏?”。
“我送你回來的”, 常羲收回手, 指尖還殘留着溫軟,“你性子該改改了,若肯說兩句軟話, 天帝何至于嚴懲你”。
無憂冷哼, “我受着九天神雷, 也多得了帝後才是”。
常羲臉色微變,“她不過是個下仙,算什麽東西,值得你不顧性命去救麽?還要為她抽龍筋重塑仙脈”。
“值不值得,不由帝後置評”,無憂勉力翻過身,背對常羲,“帝後請回罷”。
“我說過不喜你叫我帝後”,常羲冷聲說道,“你為何一再跟我劃清界限?”。
“帝後”,無憂轉身,眸光冷冽,“我不是妖皇,我也不記得數千年前,他跟你有什麽交情,在我的眼裏,你就是帝後,其他,什麽都不是”。
“什麽都不是?”,常羲嗫嚅着唇,眼神愕然,“我..”。
“你從我這裏,什麽都得不到,你懂嗎?”,無憂緩緩說道,“我不是妖皇,他能給你的,我給不了你,也不想給你”。
那原本暗藏的心思,就被她這般挖出來,放在青天白日下,昭然若揭。
常羲臉上閃過羞惱和隐怒,她這是在把自己的自尊踐踏在腳底,嗤之以鼻。
“一派胡言”,常羲清斥,“我乃是帝後,三界最尊貴的上神,你莫要往臉上貼金,我從沒想過要從你這裏得到什麽?!”。
常羲沉臉,說道,“念在數千年前的舊情,你我又是太陽、太陰雙星,我才施以援手,誰知你非但不感恩,反而羞辱于我。無憂神君,你未免太擡舉自己了!”。
“既然如此,是無憂不識好歹,帝後,請回罷”,無憂微微弓着身,一臉倦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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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羲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毅然離開了天澤山。
常羲沒有回仙界,她玉容微冷,蜷縮着指尖,那處的溫軟觸感,揮之不散。
不知為何,她鬼使神差地到了蛇族。
“帝後鳳駕,蛇族深感惶恐”,蛇王冥海跪在地上迎道,他唇紅齒白,面如冠玉,帶着一股陰柔之美。
“上回,蛇族王姬在東海被海獸所傷,哀家過來看看”,常羲開口道,
“帝後挂念,嬌兒無礙的”,冥海喜不自勝起身,“設宴,恭迎帝後!”。
“是”,衆蛇女應道,身上衣衫單薄,勾勒出玲珑身段,妖嬈妩媚。
巫妖大戰,妖族沒落後,幾乎走投無路,只得将族中女子供奉給仙界取樂,依賴着姣好的容貌及妖嬈身段,才勉強存活下來,所幸蛇族天性豪放,卻也不以為恥。
據說連蛇王冥海,三千年前的容顏,震懾三界,也做過某位女上君的入幕之賓,才得以從上仙晉升到下君。
美酒仙果,曲樂歌舞,蛇族男子身段柔軟,糅雜着陽剛與陰柔。
蛇女柔細的腰肢在眼前扭動搖擺,渾身上下只披着輕紗,曲線若隐若現,一雙雙水潤的眼,直勾勾地勾過來,紅唇微啓。
“帝後,這舞可是滿意?”,冥海生怕蛇族的放浪,惹到帝後,小心翼翼問道。
“尚可”,常羲颔首,視線落在蛇女纖細的腰肢上,指尖微癢,便忍不住握着酒杯摩挲着,“今日哀家來蛇族的事,若是透露出去一個字...”,
“帝後放心,絕不會傳出去的”,蛇族在三界沒有好名聲,以往來的仙君都是遮遮掩掩,冥海心裏明鏡似得,忐忑不安的跪坐在旁伺候着,深怕一不小心惹怒這位上神。
“哀家只想喝酒,你退下罷”,“是”,冥海朝蛇女使了個眼色,乖乖退下。
蛇族舞女身姿曼妙,要說仙界的千篇一律的仙舞看多了,眼下的蛇舞倒确是妩媚勾人,別有新意。
随着酒意愈濃,絲竹聲聲,侍女跪在身邊殷勤地倒酒布菜,輕薄的紗衣根本遮不住什麽,偶爾俯下的身子,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膚,在眼底一覽無遺。
常羲神色淡然,一雙眸子冷寂漠然,嘴角倒是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只聽得鈴铛清脆,就見樂師長長尖尖的指尖把琴弦撥的悱恻纏綿,欲語還休,一個戴着面紗的蛇女,足踝上的金色鈴铛玲玲的響,和着曲調款擺柳腰,迷醉的舞姿。
“王姬冥嬌見過帝後”,蛇女取下面紗露出一張妖嬈又帶着純真的臉來,俏臉微紅,坐在她身側,半倚着她,握過酒杯,“多謝帝後當日救下嬌兒”。
常羲生出兩個皇子,平日便是懼怕她,也不曾多有親近,後來鳳绾生出個公主,常羲對鳳绾和敬衡也不曾有好臉色,所以身旁便少有女子靠近。
那冥嬌生的柔若無骨,容顏純真,眼神妖嬈又勾人,就這般軟乎乎的靠着常羲,便讓她愣神,指尖微癢。
絲竹聲漸急,曲調柔糜萬端,裹輕紗蛇女妖嬈的舞的愈發淫靡,極盡狂放媚态。
冥嬌似有似無的觸碰,看帝後并無不悅,便乖巧的縮在她懷裏,便花枝亂顫地嬌笑着,輕薄紗衣若隐若現。
常羲酒意正酣,冷寂的眸子染上一點迷離,手臂也挽上了冥嬌的細軟腰肢,冥嬌順勢坐在她懷裏,腰扭的比蛇還厲害,微微揚起脖頸,讓常羲稍一低頭,鼻間便是她馨香甜膩的肌膚,颀長玉頸。
酒意熏紅了常羲的脖頸,她伸手壓在冥嬌小腹,輕巧的摟她在懷,鼻尖從她脖頸嗅到頸窩,擡起一雙醉意醺然的眼,璀璨如美玉,攝取着衆蛇女的視線,舞姿亂了,呼吸也亂了。
常羲緩慢眨眼,把冥嬌攬到身側,收回手,輕聲道,“你們都退下罷”。
絲竹聲驟歇,蛇女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冥嬌愕然,還要撒嬌,就見常羲閉上雙眼,支着頭,淡淡的威壓彌漫開來。
冥嬌倉皇下榻,扯了扯衣衫,朝着帝後拜了拜,方領着衆人出去。
虎族仙霞谷
禁制閃動,走出一白衣勝雪的身影,湛藍眸子帶着倦意,“族長”,白蒼上前,見她氣息浮動,神色萎頓,“族長尚未痊愈,為何要強行出關?”。
“我要去趟鬼界”,蘇歡說道,她已錯過衛樂的三世轉生,心中隐隐不安,險些在調息時走火入魔,這已是衛樂的最後一世,她必須要去看看。
“她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九世後皆會登入仙界,族長何必為她強行出關,損了仙力!”,白蒼急迫勸道。
“長老的心意我明了”,蘇歡不欲多說,一意孤行。
白蒼嘆氣,從懷裏取出一個錦盒,“這是敬曌皇子送來的九環金丹,乃是太上老君煉出的療傷聖藥”,
蘇歡正眼也沒瞧一眼,便說道,“長老給皇子送回去罷,我不需要”,
“族長,服下金丹,不但可以治愈傷勢,還可少修行百年,敬曌皇子一番好意,族長為何要推拒?!”。
蘇歡微微正色,凝視着他,斥道,“白蒼,我不想跟敬曌皇子多有來往,你也要知些分寸,虎族落魄,但也不需要攀上敬曌皇子!”。
少見她厲色重言,白蒼愣了瞬,正要開口,蘇歡就提氣躍上祥雲,悶哼了聲,身形微晃,臉色蒼白,“族長!”,白蒼重重拄着拐杖喊道,蘇歡頭也不回,徑直朝鬼界而去。
蘇歡剛進地府,就被黑白無常攔住了,語氣尚算的恭敬,“白虎仙君,鬼王有令,不許仙界踏入,還請回罷”,
“兩位鬼君,我看一眼她就走”,蘇歡說道,黑白無常手執鐮刀鎖鏈,上前一步,“白虎仙君,莫要咄咄相逼”。
蘇歡藍眸凜然,身後形成一只龐大的白虎虛影,眸光威厲,睥睨天下,“仙君當真要與我等動手,傷了仙界和鬼界的和氣”,黑白無常見她氣焰嚣盛,一時有點犯怵。
“兩位鬼君行個方便,我只看她一眼,否則,誰也攔不住我”,蘇歡順手扔出兩塊流光溢彩的仙玉,黑白無常互看一眼,又扔了回去,說道,“鬼王有令,我等不可抗旨,仙君請回罷”。
蘇歡眼神微厲,身影如電,驟然發作,兩掌拍出,化作兩只猛虎,呼嘯而下,黑白無常眼中現出忌憚神色,甩出鐮刀,迎風而漲,鎖鏈形成冒着黑氣的巨網,朝着猛虎兜頭罩下。
猛虎甫一觸及鎖鏈,便化作輕煙消散,鐮刀和鎖鏈落了空,黑白無常擡頭一看,蘇歡早就消失了蹤跡,“糟糕,中了調虎離山計”,黑白無常暗罵,轉身朝奈何橋而去。
蘇歡吐出一口血,襯得雙唇鮮豔如花,她已察覺到衛樂的氣息,身形疾掠,就看到衛樂有如牽線的木偶般,毫無生氣的朝孟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