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認
南沁嗓音慵懶,擺手說道,“你就別跟我客氣,不是受人之托,本王根本不想來你這梧桐祖地”。
“嗯”,鳳烈應道,“不知狐王所來何事?”,
“見一眼小夭就走”,南沁款款坐下,身段婀娜,揮着一個淡紫描金團扇,繪着清風明月。
鳳烈剛要開口,就被南沁打斷道,“我不好打發的,見不着人,本王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青丘狐王的難纏,鳳烈是領教過的,再者,鳳族當年沒有對妖族伸出援手,本就理虧。
“把小夭帶過來”,鳳烈妥協說道,小夭是被抱着進來的,蜷縮作一團,瑟瑟發抖,睫毛凝成了冰珠,頭發上也滿是銀霜。
南沁雙眼微眯,就把小夭接過來,一團仙力注入到她體內,化霜為水。
“你們這是作何?看把孩子凍成什麽樣了?”,南沁面露不悅,降靈求她許久,還拉上了清胥,她才勉強答應過來看一眼。
鳳烈沉聲道,“小夭做錯事,受懲罰,都是鳳族的事,跟狐王恐怕無關罷”,
南沁磨了磨牙,取出絲帕擦掉小夭臉上的水,可別沾濕了自己的紫紗仙袍。
小夭眨了眨眼,睜開如墨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南沁,“狐狐?”,
“什麽狐狐,你看你髒死了”,南沁嫌棄地握着絲帕擦着她的臉,“小泥球”。
小夭咧嘴笑了笑,握過南沁的手,高興說道,“我聽他們說過,三界裏的九尾狐,只有青丘的狐王,你就是我百年前遇到的狐狐”。
她翻轉皓白手腕,伸到南沁眼前,就見上面有一口小小的牙印。
南沁的眼皮重重跳了跳,低聲說道,“百年前用魂力救我的小鳳凰是你?!”。
小夭用手指抵住唇,噓了一聲,兩手攀在南沁的脖頸上,貼着她耳朵說道,“別讓族長聽見,那次她知道我的魂魄溜出鳳族後,說要責罰我的”,
Advertisement
南沁抱着小小的身體,微涼的寒意傳來,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拍了拍她的後背。
“下來,跟旁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鳳烈鳳眸微厲,沉聲喝道,
小夭瑟縮了下,立刻松開手,咬着唇說道,“放下來,我不冷了”。
她勉力站在南沁面前,難掩欣喜地問,“你想我了對嗎?專程來看我”。
這個時候,面對百年前的救命恩人,南沁哪有臉說是降靈讓她來的,只好厚着臉皮應道,“我來看看你”。
小夭高興地仰着頭,眼神掃過四周,頗有炫耀的架勢,她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拉着南沁的袖子,小心翼翼問道,“你,可以帶我走嗎?”。
七日的寒洞禁閉,并沒有讓小夭反思到錯誤,反而讓她堅定了一個信念,那就是,離開鳳族。
南沁搖頭,“我不能帶你走,你是鳳族的人,要族長同意才行”,她可不想惹上鳳族,惹得一身腥。
小夭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又咧嘴笑了笑,眉眼利落,擺手道,“沒事,族長說的有道理,你是狐族,管不了鳳族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南沁揮着團扇,紫紗繡着的祥雲翻湧着,襯得她容顏妩媚,媚态十足,讓自認尊貴清雅的鳳族頗為不喜,眼神冷淡。
小夭朝着南沁揮了揮手臂,喊道,“以後再來看小夭啊”,
“知道了”,南沁懶懶說道,小夭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笑意漸斂,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才不舍的收回視線。
“身為鳳族,成日裏跟狐族厮混,摟摟抱抱的,像什麽樣子”,鳳烈教訓道,面露鄙夷。
似是打定了主意,小夭跪倒在鳳烈跟前,磕了一個頭。
鳳烈看着跪在前面的小夭,問道,“你可是知錯了?”,
小夭不答,只說道,“小夭想去天澤山,請族長恩準”,
鳳烈想了想,便又輕哼了聲,“倒算你聰明,沒有當着外人提,否則,我便還要你在寒洞裏呆上十日”。
她緩緩說道,“你是鳳族,就該留在梧桐祖地”,
“天澤山有小夭的娘,還有神君,小夭可以拜神君為師”,小夭開口應道。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鳳族嗎?”,鳳烈眼裏有火光閃動,“像你那個娘一樣,抛棄族人”。
小夭面色冷凝,說道,“小夭的家事,不必族長費心”。
鳳烈眼神一沉,高聲道,“好,本王看你是翅膀硬了,就想飛了?跟你那個沒心沒肺的娘一樣”,
“小夭的娘怎麽樣?由不得族長評判”,小夭雙眸凜冽,倔強地望着鳳烈,那孤傲的神情跟那人如出一轍。
鳳烈微微一愣,便更是怒火中燒,脫口罵道,“你道本王想你留在鳳族?一個半鳳半人的孽種!”。
小夭愣住,嘴唇顫抖,鳳烈起身,昂然俯視着她,“怎麽?你也想學你的娘,叛族背宗,私逃到人界,跟凡人生下孽種!”。
“我不是孽種!”,小夭脖頸青筋暴露,臉漲得通紅,
她終是明白,為什麽鳳族的人都看不起她了,原來,她們覺得自己是鳳族跟凡人結合的孩子,是不純粹的鳳族血脈!
“既然族長不喜我留在鳳族,那便請讓小夭回天澤山!”,小夭咬牙說道,
鳳烈眼眸漠然,冷哼一聲,“你若是真想離開,便跟你叛族的娘一樣,憑本事闖過九重關,此後,便跟鳳族再無半點關系”。
九重關,乃是鳳族自上古傳下的陣法,分九重闖關,分別為亂石陣、烈風陣、寒冰陣、驚雷陣、金光陣、紅砂陣、落魂陣、化血陣、烈焰陣。
每重關由鳳族長老把守,只有闖過九重關者,方可離開梧桐祖地。
此陣兇險,數千年來,闖關者寥寥無幾,唯一成功闖陣的,便是三界獨有的一只火鳳凰。
“望族長記得曾說的話”,小夭鄭重的磕頭,轉身走了,她堅毅而一往無前的背影像極了那個人數百年離去的模樣,
鳳烈的手緊握住袍角,臉色鐵青,許久沒有作聲。
南沁留在小夭體內的仙力,讓她在寒洞的最後三日好受了些。
待懲罰完後,小夭默默回到祖地的屋子,冷冷清清的,她沒有親人和朋友,其他族人也不太理她。
養精蓄銳數日後,小夭首次挑戰九重關,第一關被亂石砸的渾身是傷,狼狽的退出來。
“小丫頭,九重關,九死一生,別徒勞了”,長老負手站在小夭身前,冷然說道。
小夭抹掉嘴角的血,笑了笑,“一次不行,我就試十次、百次、千次、萬次,總有一天,我會闖過去”,
“鳳族待你不差,祖地仙力充沛,你為何執迷不悔?”,長老不解說道,
“這裏,沒有我想要見的人”,小夭的眼前閃過了降靈、無憂和南沁,咧嘴笑着。
出關,無憂睜開雙眼,精光四射,仙力澎湃,竟是逼近上君仙力,這都是日複一日服用金仙露,還有天澤山充沛仙力,使得修行頗快。
甫出忘憂閣,就見到滿樹桃花下的粉衣女子,聞聲看來,桃花墜落,彩蝶盤旋,她回首時,眼眸盛滿桃花,又帶着幾分驚喜,喊道,“神君”。
無憂一時愣神,仿佛看到璇玑回眸而笑的模樣,只她腰肢款擺,桃花漫天裏,粉衫薄裳,卻叫那一份媚意顯得輕浮了。
“花盈”,無憂緩緩說道,眼眸恢複清明。
花盈微愣,兩手合在身前,屈膝行禮,“花盈見過神君”,
“免了”,無憂顧盼問道,“降靈呢?”,
“小仙君自鳳族回來後就悶悶不樂的,前些日子去昆侖山了”,花盈說道,
無憂點頭,看着愈發嬌豔的桃花,說道,“這些年,你把桃樹打理的很好”。
她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孤月峰,就見一襲白影坐在崖邊。
“神君,虎族前兩日送來一封信”,“神君?!”,花盈提高聲音,打斷了無憂的分神,
她挪開視線,伸手接來,玉簡封印處是一只白虎,觸到無憂的手指,就砰的散去。
原來蘇歡在三十年前受了重傷,傷及仙軀,要閉關百年方可出,在閉關前寫的這封信送到天澤山。
因她上回在地府看到衛樂時,她悶悶不樂,神情恍惚,有點不對勁,所以想請無憂去地府看看衛樂。
無憂神色鄭重,不多時便出現在鬼界地府,她剛現身,就見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鬼差鬼卒等現出身影。
一團幽深的黑影漸漸凝形成人,鬼王幽歌面沉如水,神色憔悴,聲音沙啞冰冷,“什麽風把天澤山的神君吹來了?”,
“見過鬼王”,無憂拱手道,“本君受人所托,來看看故人”。
鬼王肅眉冷眼,“本王的鬼界,就任仙界任意擅闖的嗎?!放肆!”。
“鬼王是否有所誤會?”,無憂見幽歌對仙界頗有芥蒂,緩聲說道,“若是鬼王不便,可否請崔府君,本君只想看看故人的生死簿”。
不提崔府君還好,一提她,鬼王幽深冷冽的暗紅雙眸,便怒火中燒,斥道,“崔判官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傷口處有殘留仙力,本王還沒找上天庭問個公道,你倒是敢來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