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塞爾維亞的舞女
塞爾維亞的舞女
被迷藥迷暈是不會做夢的。
醒來後,大腦一片空白的寧昭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入目是暗色的金屬床板,這樣的視角讓她幻視自己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她睡在下鋪,每天起床睜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又窄又小的單人床,連鐵管支架上的鏽斑都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昭昭,你還愣着幹什麽呀?”
熟悉的女聲響起,語尾有些急切,但音調卻上揚着,這昭示着來人的心情很好。
寧昭揉了揉額頭,從床上爬起來,看清撲到自己床前的女孩是誰,她頓時心驚:“夏筝?”
這是她的大學室友。
“當然是我啊,怎麽這個表情。”
夏筝伸手去拉寧昭,催促她起床:“快點啊,排練要開始了。你這次不是說要拿第一名的嗎?”
寧昭的心忽然開始狂跳。
明明自己剛才還在金越的車上,怎麽醒來之後又回到了自己的大學宿舍?
“我在門口等你,快點哦!”
夏筝像以前那樣揉了揉她的頭發,拿上包便離開了宿舍。
寧昭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自己不停跳動的心,掀開被子下床。
Advertisement
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她看着熟悉的大學寝室,又走到窗前,看到自己曾眺望過無數次的校園,她百分之百确定,她回到了她的大學時代。
她走到鏡子前,看着自己的臉。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很美,只是臉上的肉比出道後多了些,眉目間毫無疲态,眼睛水靈靈的,青春朝氣。
這是一張大學時代寧昭的臉。
連發型都是那時候留的清冷黑長直。
“冷靜,冷靜。”
她閉上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幻境,不要慌。”
經歷過前兩次的幻境,寧昭已經迅速得出這個結論。
她回想到之前的經歷,試圖像前兩次一樣從幻境中找到破綻,但怎麽試都無濟于事。
“昭昭,你好了嗎——”
門外傳來夏筝的催促聲。
“就好。”
寧昭回了一句,打開衣櫃,随便找了件衣服換上。臨走時,她看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個手機,是自己大學時用的手機。
思忖幾秒,她将手機揣進兜裏,走出了宿舍。
“昭昭,你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上次車禍受的傷還沒好?”
夏筝挽住寧昭的手臂,臉色擔憂:“感覺你從那之後就變得呆呆的。”
“說什麽呢。”寧昭輕笑出聲:“那點傷早就好了,剛剛是還沒睡醒,有些懵。”
說出這些話時,連寧昭自己都愣了愣。
這對她來說已經是五年前的久遠記憶,為什麽她仍能像剛過去不久一樣順其自然地接下這個話題?
她剛才甚至都沒有多加思考,就想到“前段時間”發生的那個小車禍。
“那就好。”
夏筝松了口氣,沒注意到寧昭的異樣:“可不能撞傻了,咱們昭昭以後是要當女明星的。”
聽到室友毫無防備的語氣,寧昭的心柔軟下來。
她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大學時代陪伴了她四年,但是後來也沒抵過漸行漸遠的結局。
如今再看到昔日好友,寧昭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眯着眼,擡頭看着太陽,明晃晃的刺眼睛。
身體每一個器官都向她傳遞着“這是現實世界”的訊號,連她自己都不禁恍然——她這是在幻境裏,還是和小說裏說的一樣重生了?
又或者是自己要死了,已經開始走馬燈了。
會不會那個生存游戲才是一場夢?
畢竟比起前兩次幻境的觸感,現在才像是置身于現實世界。
“對了,今天裴庭煜又來給你送早餐,不過被我勸走了。”
夏筝像忽然想到什麽:“你還不打算和他和好啊?我感覺他這次認錯态度挺誠懇的。”
裴庭煜,她上大學時的前男友。只是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感覺像上個世紀認識的人。
“不用管他。”
她并不懷念這位前男友。
他家裏有點小錢,在一起後曾試圖控制她的人生,不想她踏入娛樂圈,也不希望她找工作,只想讓她在家當全職闊太。
寧昭對于想掌控自己的男人向來是0容忍,在得知他的目的後,便毅然決然提了分手。
“好吧。不過昭昭,這次比賽你有把握嗎?”
夏筝神色擔憂:“對手可是秋然啊。”
隔壁大學的校花,也是她以後的同事。
“包贏。”
寧昭倒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走在路上,她一刻不停地在觀察。她想找到這個世界的破綻,卻始終什麽都沒發現。
聽到寧昭毫不猶豫的語氣,夏筝放下心來。
剛好到達排練室門口,夏筝推開門:“來吧,昭昭。”
寧昭回過神,不再亂想。起碼目前是安全的,她沒發現任何超自然的跡象。
把包放下,準備換衣服練舞。
記憶裏,她在這場即将到來的比賽中拿了第一,小火了一把。視頻被人傳到網上,有導演來邀請她客串電影,她也因此踏入娛樂圈,憑借美貌一夜爆火。
她沒想過自己會回到這個對自己人生至關重要的節點。
到底是出道五年的人,寧昭帶着這麽多年的歷練再去排練大學時期的舞蹈,根本就是滿級大佬重回新手村,不僅動作挑不出毛病,連表情管理也是恐怖如斯。
夏筝看呆了,寧昭也跳爽了。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現實世界,還能像以前一樣繼續從事她熱愛的職業。
像是為了發洩什麽,寧昭在排練室跳了整整半天,直到渾身被汗浸濕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不過身體也因此傳來一個令人欣喜的訊號——她餓了。
夏筝社團有聚餐提前走了,寧昭就自己一個人去吃飯。
當她吃到心心念念好幾年的北食堂馄饨時,她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昭昭。”
耳邊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
寧昭聽出來人是誰,頭都沒擡,依舊埋頭吃飯。
裴庭煜在她身邊坐下,看到她愛答不理的模樣,神色緊張:“你……還在生我氣?”
無言。
“我給你買的禮物,你看到了嗎?我讓你室友幫你帶回去了。”
他的聲音含着歉意:“對不起,明知道你受傷了狀态不好,還故意說讓你生氣的話。”
放在以前寧昭還會聽他解釋,但她現在已經無心應付,只能加快自己吃飯的速度,以求趕緊從他喋喋不休的忏悔中脫身。
終于吃完一大碗馄饨,寧昭心滿意足,送完餐盤就走。
裴庭煜看到她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淡定模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昭昭,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我前幾天跟你說過了吧,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寧昭撇開他試圖伸過來的手:“分手的意思就是,從今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對方的生命裏。”
以25歲的心态面對自己20歲時的男友,竟然會是這樣的感覺。寧昭心裏一時也有些百感交集。
此刻,他們已經走出食堂。
寧昭轉身想回宿舍,卻看到路邊花池裏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
不知為何,寧昭突然釘在原地,直直望向那團白色的柔軟生物,心底生出些異樣。
她原以為是生活在學校裏的小貓,直到看到那雙漂亮的金色雙瞳。
“哪來的狐貍。”
裴庭煜被寧昭那番話搞得心煩意亂,看到莫名其妙竄出來一只狐貍,不禁把怒火發洩在它身上:“離遠點,別再抓着人。”
“少說兩句吧你。”
寧昭蹲下身,與花叢裏的小狐貍對視。
它生得很漂亮,眼尾微紅,金色豎瞳眼神冷淡卻不兇狠,皮毛柔軟潔白,只看一眼便讓寧昭感覺“狐貍精”這個形容詞并不是古人的空穴來風。
“昭昭,我們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
裴庭煜仍想糾纏,但那只狐貍已經走到寧昭面前,兩只前腳搭在她的膝蓋上,拿頭去蹭她的臉。
臉頰傳來毛茸茸的觸感,寧昭受寵若驚:“小狐貍,你很喜歡我嗎?”
裴庭煜很不爽,伸手想擰狐貍的後頸,卻被它的尾巴“啪”地掃開手,疼得裴庭煜輕嘶一聲。
随後,狐貍像是知道自己惹事了,一個傾身就鑽進了寧昭的懷裏,尾巴輕搖,像是在尋求寧昭的保護。
寧昭把它抱進懷裏,看向表情風雨欲來的裴庭煜:“沒人會慣着你的脾氣。”
說完,她起身離開,裴庭煜冷着臉,終于沒有再追。
“你能聽得懂我說話?”
寧昭低頭看着自己懷中的小狐貍,發現它乖乖地趴在她的手臂上,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掃,像在回應她的話。
它很通人性。寧昭看着它的雙眼,恍惚間覺得這眼神似曾相識。
未等她多想,狐貍就已經在她失神間掙紮着跳出了她的懷抱。她再去尋找,漆黑的夜色下,再也看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這天晚上,寧昭做了一個夢。
夢中,那只狐貍又出現了。它站在花池邊,引領她一步步往前走。
然而當她靠近,它卻再次消失。夢境被迅速撕碎,又快速拼湊,直至面前出現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
他站在光裏朝她看來,漆黑柔軟的碎發遮住他的額頭,這讓她看不分明他的眼神,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也逐漸變得模糊。
沈書言……
她大聲叫他,卻發現她根本發不出聲音。而那原本還清晰分明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視線裏。
仿佛有一只手猛然抓住寧昭的心髒,她驟然睜眼,入目是熟悉的金屬床板。
“沈書言……”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心怦怦亂跳,身上涔出一層冷汗。
她試圖在腦海裏尋找和這個名字有關的記憶,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
沈書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