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近淩晨一點了, 林太太見弟媳斷續打了好幾個呵欠, 便意猶未盡的叫了結束,其他兩位太太麻将瘾也大得很,聽見主人家叫停了,心裏也覺得有些不過瘾。
衆人下了麻将桌, 易太太和餘太太拎上包,笑着約好明日打牌的時間, 林太太和莊小憐起身相送,四人剛走到大門口,便見林蘊民從外面進來,易太太和餘太太兩人忙殷勤的跟男主人打招呼,穿過庭院坐上了自家的小轎車各自回家了。
莊小憐跟林蘊民和林太太招呼了一聲, 便耷拉着眼皮, 打着呵欠上樓回房了。
林蘊生坐在陽臺邊的沙發上,翹着大長腿,捏着高腳玻璃杯輕輕搖晃着, 杯中血紅色的液體微微晃動着, 他盯着晃動的液體想着白天餘明哲拿過來的那個案子。
當日黃副總統秘密前往國民飯店開會,這件事所知的人甚少, 只有總統和幾個高層人物, 所以黃有康突然被襲, 黃派将矛頭指向了一向與之意見不合的王身上。
案發當天,全城戒嚴,憲兵、警察在機場、車站、碼頭進行大肆追尋, 襲擊之人當天就抓到了,可惜受傷太重,在他斷氣之前還把他送往醫院打強心針,可惜沒等情報科的人審問幾句,他便醫治無效去世了,之後查到他的身份是碼頭工人,名字是假的,家中什麽人也沒有,線索查到這裏好像就無法再查下去了。
林蘊生抿了一口紅酒,擱下酒杯,手指摩挲着下巴,一個普通的碼頭工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襲擊這樣一個沒有交集的大人物,是誰收買他的?動機是什麽?這事…該怎麽個查法?
聽見開門聲,林蘊生回過神來,看見莊小憐走了進來,笑道:“這麽快就結束了?”
“還快!”莊小憐皺了一下眉:“你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我都瞌睡死了,坐了一晚上,腰酸背疼,脖子也疼。”
林蘊生還是第一次看見莊小憐如此滿臉孩子氣的抱怨着,不禁有些好笑,又覺得有幾分可愛,笑道:“瞌睡了就早點回房嘛,我看你每天十點就睡了,不瞌睡才怪了。”說完站起身,柔聲道:“我幫你捏捏?”
莊小憐一頓,見他走過來真打算動手,忙擺手:“不用了,謝謝。”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大嫂她們興趣濃着呢,我哪裏好開口拆桌子。”
林蘊生呵地笑了一聲,“所以我才說快呢,我大嫂她們幾個一般都喜歡打通宵的。”
莊小憐啊了一下,啧啧了兩聲,擰了擰脖子,朝浴室走去。
莊小憐洗簌好後上床,腦袋才一沾上枕頭沒多久便睡着了,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灼灼盯着她的新婚丈夫。
林蘊生看着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就睡着的太太,有些哭笑不得。
他關了壁燈,身子挪過去,靠在她身後,她似乎總喜歡側身向外睡着,纖細的後背鋪滿順滑的青絲對着他,他埋進她濃密的發絲裏,微涼又清香的發絲就像她的人一樣,他伸手抱着她閉上眼睛。
……
第二日早上才過十點,林太太幾人又喊莊小憐上桌開工。
莊小憐實在是不想打,又不好推辭,只得上了桌。
打了幾分鐘,林太太的好友吳太太——昨晚沒空的那個固定拍搭子來了,走過進來看見她們在洗牌,笑道:“今天上場子早啊。”
易太太笑道:“我們下午約着去逛街買衣服,所以早點開始。”
林太太道:“我們四把輪一次。”
這把正好結束了,莊小憐站起來道:“吳太太,你來我這兒打,我去一下廁所。”
莊小憐站起身暗暗松了一口氣,解決完生理問題剛出來,林太太正好下桌,又朝她招手,她只得無奈的又上了桌。
嘩啦嘩啦的麻将聲響了一上午,到了飯點吃過午飯沒多久,四個官太太又拉着她去外面逛街。
連着好幾天,莊小憐都被幾位官太太拉着買衣服,參加聚會,打麻将,聽戲看電影,她的生活規律完全被打亂了,暗暗叫苦又不好拒絕。莊小憐發現這幾天連林蘊生似乎也很忙,早出晚歸。因為白天玩累了又沒睡午覺,她很早就上床睡了,他又沒回來,兩人這一個禮拜好像都沒說過話,莊小憐倒暗暗松了一口氣。
到了禮拜五這天,林蘊生終于回來早一點了,林母正好走親戚回來了,林蘊民也正好回家來吃飯,于是今日的晚飯比前幾天熱鬧許多,林文熙和林文楷湊到林母身邊奶奶長奶奶短的,奶奶我想你。林母雖然比較重男輕女,然而也就只要這兩個孫子自然也是疼愛的,幾天不見,心中也是想得緊。
吃完飯,林母抱着幾日不見的文楷,看了一眼新媳婦,對大媳婦笑道:“你姑媽家那個小表弟不是去年才結婚嗎?啧啧,她那新媳婦今年就給生了一對龍鳳胎,啧啧,長得那個俊喲,真招人稀罕,啧啧我這個大姐也是有福氣喲,如今膝下七八個孫子,人丁興旺熱得很啊,這人啊,上了年紀就喜歡熱鬧。”林母一句話裏啧啧了幾次,一副十分羨慕的模樣,最後一句話還意有所指。
林太太有些尴尬,她生了文楷後傷了身子已經不能再生了,頓了頓,岔開話題道:“姑媽身體還好?”
“好,好着呢,她大我幾歲身體看起來比我還硬朗得多。”林母道回道,因為林太太沒接那茬,她臉上顯得不太高興。
林母低頭,發現窩在她懷裏的孫子不知何時睡着了,喚了女傭過來将他抱上樓睡覺,眼睛看向正站起身的新媳婦,開口道:“憐憐…”
莊小憐見差不多九點過了,也準備上樓睡覺,忽然聽見林母喚她,她一頓,回頭看向林母。
林母拍了拍她旁邊的沙發,難得朝她笑道:“過來坐……”
莊小憐心頭微微忐忑,走過去坐在林母身旁。
林母打量着她,這樣近距離接觸,她發現這新媳婦的五官長得更是精致,微微側着臉,輪廓便顯得柔美秀麗,聽說這新媳婦祖上也是書香世家,勉強也算和他們家相配,就是人性格太冷了一些。
林母看了看新媳婦的肚子,露出個笑容道:“這…結婚半個月了,還習慣?”
莊小憐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林母聲音低了低:“都半個月了...怎麽樣?有沒有消息?”
莊小憐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林太太倒是笑着開口道:“喲,媽,這才半個月呢,估計沒這麽快,便是懷上了也看不出來啊。”
莊小憐這才明白,臉頰一燙,擡起頭,恰好對上對面林蘊生戲谑的目光,她輕咬下唇瞪了一眼方佛看戲的他,他反倒笑了起來,接着笑着開口道:“媽,等憐憐懷上了,我們一定第一個告訴您好?”
林母笑着白了一眼小兒子,“你別怪媽啰嗦,你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你表弟比你還小兩歲,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
林蘊生笑嘻嘻的點頭,“我一定争取明年當上父親。”
莊小憐聽見後眸子輕擡,眸光幽幽的瞥了一眼笑容滿臉的林蘊生。
……
林蘊生洗簌出來,便見自家的太太背對着他坐在梳妝臺前,正拿着梳子打理她那頭綢緞般的長發。
他走過去從身後擁住她,低頭親了親她頭頂的發絲,看着鏡中的她低聲笑道:“你梳頭發的樣子真美。”
莊小憐放下梳子,垂下眼睑低嗯了一聲。
她的長發堆在一邊,另一邊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他聞着她的體香,眸光火熱,一側頭便含住她的耳垂,細細舔.舐吸.吮着。
莊小憐渾身一僵,手指下意識抓緊身上的睡裙,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男人啧啧的舔.舐聲以及粗重的呼吸聲自耳畔清晰傳來。
她忽然聽見他在她耳邊呢喃:“憐憐…母親急着抱孫子呢。”
莊小憐心頭一緊,沒說話,林蘊生忽然一把打橫抱起她,她低呼一聲,他抱着她大步走到床邊将她放下,然後傾身壓了下來,像一座大山的陰影将她籠罩了。
他吻着她,撫摸着她,一雙手在她身上游離,一張唇在她臉上游離,她整個人好像都是游離着的,他吻夠了,喘着粗氣擡起頭來看她,她臉頰上出現奇異的兩坨高原紅,像擦了胭脂。她眨了眨眼,輕聲道:“我想把燈關了。”
林蘊生低聲短促一笑,兩只眼睛亮晶晶像鑽石,“結婚這麽久了,還害羞呢…”說完到底聽話的翻身下床去關了電燈。
莊小憐聽見啪地一聲,房間裏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聽見他走過來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像走在她的心上,寂靜的房間裏卻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不知怎麽,這鈴聲在黑暗中聽起來格外的急促。
林蘊生暗自皺了皺眉,只得轉身朝陽臺邊上的圓桌茶幾走去,彎腰提起話筒放在耳邊。
莊小憐看着天花板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見他聽了一會兒電話就啪地放下了,轉身開了電燈。
她坐起身問:“怎麽了?”
他走到衣櫃前,一邊穿衣服一邊回道:“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先睡。”
莊小憐追問道:“那——今晚還回來嗎?”
林蘊生在鏡前整了整衣領,戴上手表看了一眼時間,“不一定,這麽晚了,你趕緊睡了,別等我了。”他穿戴好走到床邊,彎腰低頭親了親她光滑白皙的額頭,彎唇柔聲道:“晚安。”說完步履匆匆的走到門邊,幫她關了電燈開門走了出去。
莊小憐在黑暗中慢慢躺了下來。
…憐憐…母親急着抱孫子呢…孫子…呵,裏莊憐憐病死前都沒有為林蘊生生過任何的孩子,她是跳着看的,也不知書中有沒有提到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