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寧少爺被狠狠地傷到了。
聽完他敘述後, 顧皎“嘶”了一聲，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怎麽安慰安慰他。
怎麽說，這事兒還當真沒法說是誰做得不對。
聞淮既是慕晚的親信, 自是希望慕晚好的, 而今因為寧斐之讓慕晚口碑有損, 他自然會看不慣寧斐之。
但是寧斐之……他也實屬是無辜了些，平白被這麽一頓怼, 完了還找不出能反駁的話，這麽一想，她已經想象出這些日子好友有多憋悶了，若不是實在忍不住，他也不會找到她這兒來。
不過……其實這些也還不是最要緊的。
顧皎默了默，頗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其實……若是不舒心了,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避開不是嗎？”
“你不是也早就看不慣慕晚，自此以後不再來往, 也自然不必再挂懷這事兒。”
聞言，寧斐之指尖一顫，而後別過頭道：“又不是我的錯，為什麽要我避開？豈不是更讓那姓聞的瞧不起？”
“我偏不，我偏就要和慕晚交好，就要讓他知道，我再怎麽不入他的眼, 也由不得他來做我的主。”
顧皎：……
說真的, 這信誓旦旦的語氣, 要不是她足夠清楚寧斐之的性子, 怕是就要信了他這話是真心的了。
真正的寧少爺，怎麽會為了和別人賭氣而去讓自己不快, 他一定是不屑一顧，連個眼神都不會多給那人一眼。
“斐之，”她思忖一瞬，問道：“慕晚這人，你怎麽看？”
寧斐之“哼”了聲：“有什麽怎麽看的，我又和他沒什麽交情。”
Advertisement
“那……你不是總說，亂你心者皆不必留？”顧皎咳了聲，“既然這樣，不如——”
“怎麽連你也勸我？”寧斐之皺了眉，打斷她，“顧皎，為什麽你可以和他走得近，我卻不行？”
那當然是因為我又不會對她生出什麽心思，而你不一樣啊！
自然，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顧皎默然片刻，才道:“若是，日後她自己有意避開你呢？”
寧斐之呼吸一頓。
“那便随他，我又不會在意。”
……
談話草草結束，等寧斐之離開後，顧皎想了想，還是抽空去找了次慕晚。
踏進院門，便看見她穿着輕便的寬衫，正低頭閑逸地澆着花，聽見她來也沒有半分意外，頭也不擡，輕笑道：“怎麽，有人告狀去了”
“既然知道，慕大将軍怎麽沒有未雨綢缪地把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顧皎俯身擦了擦石凳上的落葉，将手中拎過來的盒子放在地上，慢悠悠坐了下去。
慕晚側頭看她一眼，唇角微勾：“這不是在等貴妃指點迷津嗎。”
“我還有這本事？”顧皎無奈一笑，“真要我說，當局者迷這事兒在你身上可是半點都看不出來，也用不着別人多嘴。”
“但即便如此，阿晚，我必須得提醒你，斐之他，的确是動情了。”
“嗯。”慕晚不置可否地應了聲，而後又想到什麽般地笑了笑。
“風水輪流轉，而今卻是輪到你來勸我了。”
顧皎看她的樣子，也知道這人拿定了主意，心中為寧少爺暗暗嘆息一番，便不再多提這事。
她拿起剛剛放在地上的盒子，将蓋子掀開：“上個月不是中秋嗎，我覺得這胡餅味道不錯，便順道帶了些過來。”
慕晚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探手拿過一個嘗了口，點頭道：“是不錯，陛下嘗過了嗎？”
顧皎支着頭看她：“你說呢。”
“是了，臣确是比不得陛下在娘娘心中的地位。”慕晚長嘆一聲，“一定是先送予了陛下，才能有臣的份兒。”
顧皎被她逗笑了：“怎麽着，他總是醋我記挂你，如今你倒也反過來醋他了？”
能讓慕大将軍和陛下争風吃醋，這麽一想，她都不由感慨起自己的本事了。
慕晚煞有介事地點頭道：“今日恰逢陛下不在，得與娘娘作伴，慕某不勝歡喜。”
“慕大将軍這番樣子，若是讓旁人瞧去了，不知還能不能在軍中立威。”顧皎悠悠道。
慕晚灑然一笑：“你還真別說，因為我未娶親這事兒，還真有人往你身上想過。”
“比如呢？”顧皎好奇道。
“比如臣對貴妃娘娘癡心一片，這才甘願默默守護在側，護其與陛下一世無憂什麽的。”慕晚長嘆一聲。
“可憐臣好容易掙來的威名，平白多了層為情所困的套子。”
顧皎：……這總不能怪我吧？
這人衆目睽睽之下抱着她闖進堰郡城門的時候，她還昏着呢。
但為了表示對慕将軍威名受損的歉意，顧皎還是極為大方地表示要單獨為其下一次廚。
慕晚從未見識過顧皎的廚藝，也自幼被灌輸帝京貴女是如何的溫良賢淑，才德兼具，聽顧皎這麽一說，不免有些期待。
于是她殷切地引着顧皎到了自家廚房門口，又滿是期待地準備為顧貴妃打打下手，還順帶思索了數個一會兒要用的誇贊之詞。
巧奪天工似乎不太合适，鮮香适中又太過普通……
“咳、咳咳。”被屋內飄來的濃煙嗆得亂了思緒，慕晚一驚下還以為是失了火，當即捂着口鼻就要沖進去救人。
沖到一半就撞上同樣用沾濕的帕子捂着臉往外沖的顧皎，慕晚把她拽到身後，匆忙道：“你先出去，我去滅火。”
走到一半卻被人拽住衣袍，而後就聽顧皎邊咳邊道：“沒、沒着火。”
沒着火？
“我大概是把湯灑在柴上了，又把濕柴和幹柴混着丢進竈臺裏了，咳咳，”顧皎邊說邊把慕晚拖了出來，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道：“這煙一時半會兒散不了，不過我方才又澆了些水，應該……沒什麽事。”
應該？慕晚懷疑地看着她，隐約覺得有什麽不對。
——“你怎麽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不止如此，似乎還有種意料之中的坦然。
顧皎心虛地望天。
顧府的小廚房當初可是實打實地着過了火，上次在宮裏有君珩在一旁看着，她基本上也就是把食材拼一起放進了鍋，除了不好吃之外倒也沒出其他的事。
這一次……吃一塹長一智嘛，很正常。
從顧皎眼中讀出了些什麽的慕晚沉默了，轉頭看看烏煙瘴氣的廚房，已經不再對這頓飯抱有什麽希望。
她哭笑不得地看看自顧自裝傻的顧皎，認命地舉起衣袖幫她草草擦了擦臉上的烏黑。
“這下出去連易容都不用都沒人認得出來了。”
顧皎清亮的眸子眨了眨，軟下語氣道：“那怎麽辦，阿晚要同我一起餓肚子嗎？”
慕晚輕笑着瞥她一眼，長嘆一聲：“那就只能臣自掏腰包，請娘娘外出用膳了。”
顧皎就等她這一句，當即笑道：“那就……閑雲軒？”
“臣對京中不熟，有勞娘娘引路了。”慕晚側過身，閑閑地示意道。
……
踏入閑雲軒，顧皎敏銳地察覺出今日似乎比以往更加熱鬧許多。
她和慕晚相視一眼，選了處靠窗的小桌坐下，一邊等着小厮點菜，一邊聽着大堂內的動靜。
窸窸窣窣的交談之語傳入耳中，而其中內容……
“你可聽聞，被陛下回絕了聯姻之請的那位晉陽王，轉而同南寧結了姻。”一人壓低聲音道。
“晉陽王這是要反？”旁人驚嘆道。
“如今天煜這形勢，狼虎在側……若有驚變，怕也是遲早的事。”
“只不過，你可知晉陽王将女兒許配給了誰？”那人話鋒一轉，道。
“南寧……莫不是！”
“噓——”
許久，才有人低嘆一聲：“當初謝公子和顧小姐……唉。”
“造化弄人罷了，誰能想到會有今日呢。”
又過了許久，慕晚用眸光示意走過來的小厮停下，輕聲喚了句身前的人：“皎皎。”
顧皎漸漸回過神，眼睫顫了顫，卻極快壓下，随即平靜問道：“怎麽，還沒有上菜嗎？”
慕晚猶豫了一下，不再多言，招手讓小厮将菜端上桌，對她道：“趁熱，待會兒涼了就不好了。”
一頓飯吃得格外沉寂，末了，慕晚把顧皎送到了宮門外。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顧皎卻松快一笑，面色如常：“行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當心。”
……
還沒走到龍章宮，顧皎就和急匆匆出門的君珩撞了個照面。
“阿珩？”她詫異地喚了句。
他額間都滲出了汗，瞧着像是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看到她後，君珩卻仿佛松了口氣般，毫不猶豫地上前抱住了她。
“皎皎……”他語調有些不穩，卻也沒了後續的話。
顧皎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怎麽了，這麽慌張？”
“你去哪裏了？”半晌，他低聲問道。
“方才和阿晚待了一會兒，”她如實答道，而後明白過來，“你是在找我？”
君珩沒答，只是将她擁得更緊了些，許久後才漸漸松了手：“沒事。”
二人一道回了殿內，顧皎一眼便望見了桌上散亂的奏折，剛要走過去，君珩忙拉住了她：“我剛剛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收拾的時候弄亂了。”
“先用膳，待會兒我自己整理就好。”
顧皎不疑有他，随意一笑道：“我和阿晚吃過了，如今一點也不餓，你先吃，我幫你收拾一下。”
君珩卻仍舊死死拉着她，僵持一瞬後，她在他明顯的慌亂和執拗之中察覺出了些許不對，随即不由分說地掙開了他的桎梏，向桌案走了過去。
君珩垂眸看着自己掌心，周身散發出一股被遺棄的灰敗之氣來。
而顧皎随意翻開一本，便知道了君珩此刻的異常，到底是源于什麽。
那上面所寫的內容，與她方才在閑雲軒所聽到的，是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