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 財氣養人(捉)
82 財氣養人(捉)
◎一事順,事事順。◎
縣試結束, 《科舉答題手冊》繼續售賣數日,将餘下的書都兜售一空。
烏平之算得準,八百本, 正正好, 後續沒有加印。
書籍定價是五錢一本, 全都賣完,合計四百兩銀子。
幾人抽空聚在一起算賬,紙墨有損耗, 紙張是一百四十五刀, 用了兩百四十塊大墨錠,選用的紙墨都較為劣質,一刀紙兩百零五文錢, 大墨錠比小墨條貴一些,每塊要五十文錢。這處成本有四十一兩七錢多。
再是麻線、漿糊以及裝冊時的雜項, 要有個一兩二錢多的損耗。
餘下則是人工, 魯老爺子這邊自家出力加請人, 工錢有三兩。
烏平之說是不用工錢,但他家的夥計出來跑一趟, 茶水錢也得給, 算個二兩銀子。
雕版是按照頁數算錢,九十四頁,每頁五十文錢,有四兩七錢。
這也是沒選好木料的原因, 書齋來下定, 會選擇耐放的木材做雕版, 雕版花銷高, 使用年限更久。
印書的成本花了五十二兩六錢銀子, 陸楊最初就拿了五兩出來,他算賬都算得尴尬了。
後續是烏平之追加銀兩,讓他們多印一些出來。先後兩次,合計五十兩。
陸楊當時過來談生意,跟魯老爺子說好了,事成以後,雙方分賬。
書籍的成本高,利錢也高,他本錢不多,說好是二八分賬。魯老爺子拿兩成。
等烏平之拿了五十兩銀子過來,魯家不用承擔風險,只需要幹活就成,魯老爺子還說不分了。說好的事哪能朝令夕改?雙方一番拉扯,最後定下一成的分賬。
刨除成本,利錢有個三百四十七兩三錢多。分給魯家三十四兩七錢。
烏平之說,第一次做生意,不用給他分。掙錢了,下回再談合夥。
可這回掙太多了,他們手裏能有三百多兩銀子。
要是掙得少,就當拉拔了,掙得多,這銀子得分。
多的不說,兩成得有。連帶本錢的五十兩銀子,餘下湊個整數,給他拿了一百二十兩銀子。
這一番分賬結束,陸楊跟謝岩能得一百九十二兩銀子。
這個數目,實在讓人暈乎。
陸楊當天就擺酒請客,把羅家兄弟也叫來了,讓他們攜帶家眷,一塊兒好好吃一頓。
魯家地方稍小,一夥人最後是在羅家的院子裏擺桌,一起吃了一頓酒。
謝岩這回長臉了,羅大勇和羅二武看他無比順眼,話趕話的捧,話趕話的誇,把謝岩給誇迷糊了,一連喝了許多酒,半途就喝趴下了。
羅家兄弟也掙錢了。考場裏也賣吃食,比如煮雞蛋、茶水、餅子之類的。
買來雞蛋,成本至多一文錢多點兒,他們能賣五文錢、六文錢一個。外頭兩文錢一個的饅頭,到考場,也會翻倍。茶水更是三文錢一杯。
一天的考試,時間短,很多考生自帶了食物,因賣價高,也小掙了一筆。
他倆跟陸楊說:“讀書人的銀子真好掙啊,你得把你家這書生看好了,別讓他到外邊被人宰了。”
陸楊深有同感,說話卻是維護:“沒事,宰一筆,再掙回來。”
他不能喝太多酒,在座都是親朋好友,沒誰灌他,席間聊天,再說起拿了銀子做什麽,陸楊說:“手上有這筆銀子,就不用急着出下本書了,讓他先好好準備科試,科試考完,再做別的打算。”
這是正事,烏平之跟他搭話:“要是書齋過來談,你就拖着,讓他們自己擡價去。”
陸楊知道的,跟他相繼露出奸商表情。
所謂好事成雙,分錢沒兩天,羅大勇到鋪子裏跟陸楊報喜,說了件痛快事。
袁集臨時變卦,不幫五個童生作保的事情,被五個童生狀告到了衙門裏。
他們報名的時候,是要廪生出具保書,衙門收了保書,入場點名時,照着念,大多都是走流程。
袁集說變卦就變卦,五個童生沒能進考場,過後越想越氣,把他給告了。
本縣縣官張大人很圓滑老練,一個有功名的廪生,和五個想要考縣試的童生,該保哪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要保袁集,又不能讓五個童生寒了心。改天急眼了,把他也告了,這要怎麽說?
所以張大人安撫了五個童生,告訴他們,童生試三年兩考,錯過今年,還有明年,又不是三年三年的熬日子,讓他們拿上袁集的贈書,也就是那本《科舉答題手冊》,回家好好鑽研,來年再考。
袁集居心不良,迫害謝岩在先。這書是謝岩寫的,五個童生又不是一屋住着,拿一本書怎麽夠看?他讓袁集不論如何,都要想法子,再買個四本,讓五童生人手一本。
為謝岩花錢,袁集心裏怄氣,犟着不服。
張大人跟他說:“作保又反悔,這些天過去,也沒見你來衙門說明,那你跟作假有何異?科舉作假,是何罪名?袁秀才,本官憐你寒窗不易,你也莫讓本官為難。”
與人置氣和故意作假,孰輕孰重?
袁集這才答應了下來。
但五個童生又為來年考試擔保的事擔憂。
他們都鬧上公堂了,家世清清白白。張大人說,他會與縣學教官說,來年會有廪生給他們作保。
哪知他們點名,要謝岩作保。
張大人就說:“他不行。”
五個童生愣愣問:“莫不是他評不上廪生?”
張大人笑道:“明年鄉試,此子不中,本縣便無人取中。”
鄉試取中就是舉人,舉人老爺自然不會給小小童生作保。
他評價如此之高,五個童生當場悔青了腸子。袁集更是連連念叨“不可能”。
張大人問他:“《五經正義》《四書章句集注》《論學繩尺》這些書,你聽說過?《五經》與《四書》不必多談,《論學繩尺》是講答題之法,怎麽破,怎樣承,怎樣講,怎樣收尾。謝秀才這本小書,內容雖不多,本官看着,他是吃透了答題之法,寫出來也算是《論學繩尺》的注疏。人把科舉試題鑽研到這份上,往上的進士不好說,舉人會取不中?”
袁集大受打擊,差點在公堂之上昏過去,出衙門都踉踉跄跄沒了魂兒。
一事順,事事順。
張大人如此評價,讓金師爺重視起來,擇日與兄長一起到家中拜訪。
金師爺的兄長是俗話書齋的金老板,他們來談下一冊小書的事情。連帶第一冊小書的雕版都想買走。
陸楊最怕金師爺跟着一起來。之前狀告刁民的事,有金師爺助力,如今再談生意,也有所顧忌。結果他客氣,金師爺也跟着客氣。
陸楊垂眸倒茶的功夫,想明白了,這金師爺也是為着張大人的高評價來的。有縣官托底,謝岩遲早高中,這個縣城留不住。
高中就會做官,不是他一個小小師爺壓得住的。
陸楊知道怎麽應付了,和着稀泥等他們交底。
他們之間有善緣,說起來書齋這頭也沒坑害過謝岩,最多是給錢的時候不那麽爽利,摳搜了一些。總體沒有結仇。
沒結仇,就能做朋友。朋友之間做生意,誠意要有。
他們給了兩種合作之法,第一種是定金加分賬。書籍交付,就會預付五十兩銀子。後續四六分賬。謝岩只管寫,雜事不管,坐等收錢。
這個法子的好處是省心,利錢多,但賬目不清,容易被人瞞騙。
第二種是買斷。以第一本的利錢來說,買斷這本小書,得有兩百兩銀子起步。
俗話書齋一次談價,到所有題型結束,他們能拿一千兩銀子。後續掙與賠,不用謝岩承擔。
謝岩還想開書齋呢,這兩個合作都不大合适。
陸楊倒是有個合作,謝岩寫,他找魯家印,他做上游,金老板拿書出去賣。
他會算個合适的價錢出來,讓金老板的利錢在四六分賬的“四”上。
這事還要再談,金家兄弟今日告辭,改天再敘。
人逢喜事精神爽,陸楊一天天都笑容滿面,見了他的人,都說他春風得意。
有了銀子,謝岩抓緊把他帶到醫館,讓老郎中再摸摸脈。
老郎中還是老話,病要慢慢養,急不來。
說起來,郎中也好奇:“你給他吃了什麽大補之藥?他氣色看着真好。”
病成這樣,氣色好一些,都怕是內火燒起來了。
把脈之後,沒覺出異常,肝氣通暢了,有一股生機在萌芽勃發。
謝岩就給他做了些滋補湯羹,藥膳沒多吃,怕陸楊的身子受不了。
陸楊坐凳子上笑眯眯的。
老郎中摸不出原因,狀元郎也說不清,但他心知肚明。
財氣養人,手裏有了銀子,萬事無憂,他心寬氣順,自然爽利了,胃口都好了!
難怪都說銀錢能解萬難,這話真是不假。
離了醫館,謝岩還想去牙行,找人看宅子,早日搬家。
有個幽靜住所,更适合陸楊養病。
陸楊讓他再等等:“等五月份,你科試結束,從府城回來再說。”
搬家也費事,新宅子需要找、需要看,選定了還需要打理,需要熟悉鄰裏。瑣碎雜事太多了,不适合現在幹。
鋪子裏的幫工也沒定下,陸林那頭還沒決策。他們住店鋪更方便。
而且陸楊自小就住商鋪後院,早都熟悉了,聽不見市井裏的嘈雜聲音,他反而不習慣。
一樣樣說原因,到他的習慣問題上,謝岩才舒展了眉頭。
他還要上學,就中午有空回家一趟。
從醫館離開,他就要趕着回私塾。
陸楊又給他做了些糕點,有核桃糕和栗子糕。再做了些鹽煮花生,都剝好了,他平常嘴饞,直接拿了吃,不用再剝殼。炒面粉也給拿了兩斤,再帶一斤糖。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楊感覺謝岩長高了一點。
他伸手比劃,真的長高了。
“還說不是小孩子,你都長高了。”陸楊笑道。
謝岩恍然大悟:“我說褲腿怎麽有點短了。”
他上學以後,又動腦子又要鍛煉,心寬了,飯量也随之變大,陸楊又不會克扣他,各處都給他安排得妥妥當當,學舍裏還有一個烏平之互相照應,吃飯的時辰常常糊弄,每天吃喝卻從沒少過。
到今年,他才十九歲,還能長高一些。
陸楊看看他鞋面。開春了,棉靴和大棉褲都穿不住,換上春裝後,謝岩也穿上了長靴,黑面白底的靴子,長及小腿肚,褲腿都塞進去了,看不出長短。
“先将就着,我去扯布,再給你做兩條褲子穿。”
話說兩句,謝岩就拿着食盒跑了。
陸楊回鋪子裏,把婆婆邀出來,一塊兒去扯布。
除了烏平之送的冬衣,家裏幾年都沒添新衣。
手裏有閑錢,一起看看算了。
趙佩蘭知道他倆掙錢了,沒推辭着拒絕,還幫陸楊看料子。
陸楊別的東西懂得多,衣料也略知一二,因手糙,細布料子他是沒碰過太多,帶花紋的衣裳也沒穿過幾件,到布莊裏,他沒一會兒就挑花了眼。
窮人穿短褂,富人穿長衫,讀書人穿袍服。趙佩蘭看陸楊身段不錯,想給他做長衫穿。
陸楊還記得他出嫁時的那身紅嫁衣,樣式簡單了些,款式卻長,穿上以後,大家都說漂亮、好看。
他平常大大咧咧的,在打扮上沒有鑽研,如今有喜歡的人,眼睛往布料上多瞄兩眼,也動了心思,認真選起來。
趙佩蘭跟他比劃長衫的樣子,裏邊穿一件長到腳踝之上的衣裳,随是短褂配襦裙,還是一件長到底的衣裳。外罩一件褂子,約莫到膝窩下邊一些。
這個長度足夠體面,又不會太招搖,平時走動、幹活都方便。
裏外要搭配,趙佩蘭幫他選布料,陸楊想要黑沉沉的顏色,這樣耐髒。平時鋪子裏活多,淺色的衣裳不耐穿。
家裏還沒富到可以當甩手掌櫃,趙佩蘭轉而看深色布料。
黑沉沉的布料貴,陸楊又改口,說裏頭的衣裳沒關系,把靛青和褐色的布料各扯了一些,再有素白的布料拿了一匹。
家裏三個人都能用到白布,要多拿點。
給趙佩蘭和謝岩買的布料,顏色就亮堂一些。
尤其是趙佩蘭,給她選了紅紅綠綠的布。
紅色正,綠色翠,兩個都很提氣色,一個氣勢招搖,一個沉穩踏實,趙佩蘭怎麽都不願意穿紅,就留了綠色。
給謝岩選的布,就是最貴一種了,顏色清透,看得出色正,又不壓身,打眼一看就是好料子。拿的是水藍水綠兩種,書生打扮,素雅一些好。
這次是在烏家布莊買的,烏少爺平時常照顧他們家生意,陸楊難得來一回,不扯關系講價,一起花了八兩三錢銀子,回到鋪子裏,天色已晚,今天不做衣裳。
隔天中午,謝岩回家吃飯,陸楊把他拉到屋裏量尺寸。
兩口子在屋裏,陸楊關門說話不怕羞,張口調.戲他家狀元郎:“你人長大了,雞長大了嗎?”
謝岩本來興沖沖的,這一問,他胳膊都擡不起來,就想壓着陸楊的手,不讓他亂來。
他手上收着勁兒,本來就不如陸楊力氣大,跟欲拒還迎似的,裏裏外外都被陸楊量了尺寸。
陸楊再把軟尺放他面前比劃出長短,他都要捂臉。
陸楊在紙上記下來,最後一個尺寸不寫名字,只寫數字,記完了,讓謝岩再看看,确認一遍。
謝岩根本不想确認,看都沒看就說好、說對。
陸楊湊過去,挨着他說話:“要是我把你記小了怎麽辦?”
謝岩不在乎這個。
小就小了吧,對他也沒影響。
他看過的幾本雞湯書裏,那些男人對這個都很在意,謝岩沒感覺。
他跟陸楊說:“你知道大小就行了。”
這就沒勁了。
陸楊再親親他,就帶他去吃飯。
這兩天黎寨有人來送貨,醬料又添了些,菌子補貨了,筍子也搭着送了兩筐,不夠數,下回要多拿些筍子。
筍子炒來炒去,除了清炒就是炒肉、打湯,花樣有限,勝在食材鮮美,也不是白菜蘿蔔似的天天吃、頓頓吃,都沒吃膩。
今天還是竹筍肉片,筍子和肉片都切得更薄了,入味好,夾一筷子有好多菜,謝岩拿它下飯。
再炒了個豆芽菜。豆芽是自家發的,陸楊常年跟豆子打交道,這些都會。
他看準了時辰掐菜,豆芽很嫩,只是清炒,口感脆爽,這道菜很大一盆,調料沒多加,白口都能吃。謝岩吃過飯,白口又了一碗豆芽菜。
他今天有個小禮物要給陸楊,是他之前給陸楊畫的畫像,他答應做成小卷軸,這陣子一直忙,每天只有一點空閑,今早抽空,一起做完了。
他又新畫了一些圖,這些不上色的圖畫不費勁,幾筆就勾勒一張,他想陸楊了,就會畫幾張,攢一陣子,有個幾十張。他給裝訂成了小冊子,讓陸楊拿着看。
兩人就吃飯的空閑聊聊天,陸楊看看卷軸,又看看小畫冊,心裏喜歡得緊。
謝岩總把他畫得很有朝氣,眉頭倒豎都是可愛的。市井之上,說人潑辣,半分是誇半分是罵,潑辣人不吃虧,也不讨喜。有幾張畫像上,陸楊看出潑辣之意,細細看來,也是可親可愛的。
這畫上就他一個人,也沒謝岩在身側。他或是這個動作,或是那個動作。有他在竈臺面前打轉的樣子,也有他在鋪面門口吆喝的樣子。有他坐在炕上打盹的樣子,也有他蹲鋪面門口吃包子的樣子。更有好幾張睡覺的樣子。
他這陣子瘦了很多,還沒養出肉來,謝岩卻總給他畫出一張圓圓臉,肉乎乎的,看着很有福氣。
明明和他有差別,但不僅是他,給旁人看一眼,也認得出來,畫上的小胖子就是他。
陸楊嘴上花,這這那那的話都能說,講喜歡說情愛的詞也沒少提,但他很愛看這些畫。
謝岩愛他,畫上的人才會這樣生動有朝氣,活潑又讨喜。潑辣好看,饞嘴好看,睡覺好看,忙碌也好看。
他捧着畫冊,就好像看見了謝岩對他的心意。一絲絲的甜蜜彙聚成河,從眼裏流出來,感動得熱淚盈眶。
陸楊擦擦眼角,把這份禮珍而重之的收起來。
他記得弟弟背過個小皮包,他改天也要弄個小皮包背着,他的寶貝越來越多了,一個小香囊裝不下。
“我很喜歡,你有心了,馬上要科試,你別為我分心,好好準備,這些雜事放一放。”陸楊很識大體地說。
謝岩抓住他的手,兩人手上戴着一樣的紅繩,同心結挨着,兩人的心也貼着:“我還好,讀書的事不算難,就是惦記你。”
讀書最怕心有雜思,他多年習慣,一旦分心,就會拿上稿紙,把亂七八糟的想法記下來,寫出來了,就不惦記了,可以繼續認真讀書了。
只是今年,他的雜思不是亂七八糟的事,是他的心上人。
陸楊可以挑剔,可以說謝岩把他當雜思,逗一逗他家狀元郎。
這番話聽到心裏,張口就沒法無理取鬧。
他愛謝岩追着他哄,也願意紅着臉展現羞赧。
“阿岩,你嘴巴越來越甜了。”
謝岩讓他嘗嘗甜嘴巴,起身去私塾上學去。
日子繼續往前過,陸楊拿到了謝岩的身材尺寸,就把布料攤在炕上,比劃着樣子,把布裁了。
他先給謝岩做兩條合身的褲子穿。
布料裁好,就能一樣樣裝到繡籮裏,在鋪子裏忙裏偷閑的縫兩針。
他還挑個大晴天,開了第二次的試吃小攤,和計劃的一樣,煮了兩大鍋素面到前面賣。
開攤不久,來了熟人,陳老爹帶着他兩個兒子,過來照顧生意,一人買了碗面條,就在門口打量陸楊。
陸楊不慌不亂,只把他們當普通客人對待,假裝不認識——陸柳不認得陳家人才是正常的。
財氣養人,他氣色好了,人還是瘦的。本來也是瘦,更瘦就脫了相,和以往的長相略有差別。以前他在陳家吃喝不好,臉上沒血色,和現在的好氣色不一樣。
他離開陳家,海闊天空。他能扛起一個家的責任,想做什麽做什麽,心中郁氣解了,又得到許多關愛,心态為之改變,氣質大不相同。
他不說認得,陳老爹也不敢上前攀親——他明面的身份是陸柳,是謝秀才的夫郎。
謝秀才是誰?滿縣風風雨雨的議論,是那個出書人,是縣試大掙一筆的厲害書生。
說起謝秀才,縣裏還有旁的傳言。
舌戰群儒有人說,當街評書也有人說。狀告公堂更有人說。
這般硬氣,可不是軟柿子。
陸林也在前面幫忙,他看陳家人來了,還心慌了一下,轉而記得陸楊的囑咐,不用怕,就笑呵呵擦手,跟陸楊做介紹。
“柳哥兒,這是三姑父和兩個表哥,你可能沒印象,你記得三姑嗎?叫陸三鳳的那個,這是她家的人,前陣子我跟你提過,他們家開着豆腐坊。”
陸楊展顏笑了:“哇,是親戚啊,怎麽我沒見過你們啊?”
陳老爹臉皮厚,話匣子打開,就把話給接上了,笑道:“之前我們在東城區那兒賣豆腐,店租要給,日子要過,一家子這麽多張嘴巴,一年到頭沒個停歇,這不,聽說你在這附近開鋪子,我看離得近,就帶他倆來認認門,都是親戚,以後別見外。”
他說話總這樣,只說別見外,沒說有事開口提,顯得大方,話都留一手,怎麽都有理。
陸楊可不願意在他身上耗費心神,只是笑道:“行啊,都是親戚,以前怎樣,以後就怎樣。我都知道的。”
這話明明白白,窮了推遠,富了也別湊上來。
陳老爹臉皮抽動,笑呵呵把話圓了:“以前是親戚,以後也是親戚。你這兒忙,我們今天不擋道,改天再敘敘舊。”
人活在世上過日子,誰都不是傻子。
在鋪面外排隊買拌面吃的人都聽明白了,這一家是湊上來攀關系的人。
附近街坊多數是熟客,常來買菜,陸楊又熱情好客,誰都能聊兩句,有人看他臉嫩,還瘦叽叽的,對他有幾分憐愛,等陳老爹他們走遠,七嘴八舌的讓陸楊別上當。
“陸夫郎,你撐着這鋪子不容易,賣菜能有幾分利錢?可別被人惦記上了。”
陸楊心裏暖烘烘的。
說起來,他小時候在東城區的日子,也是這樣的。
陳老爹總以為他藏得好,在外頭與人為善,是個好人,關起來門誰都管不着他。明明很多罵人怼人還有撒潑的事情都讓陸楊去幹,但陸楊在東城區的人緣很好,都知道他不容易,平常多有接濟。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作者有話說】
來啦~
晚點了,給大家發小紅包!
晚上22:00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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