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看店日常
83 看店日常
◎畫面上沒有你,但我看得見你。◎
清明, 天有小雨。
私塾休沐,學子們紛紛回家掃墓。
街上行人少,店鋪裏生意還行。
店裏貨品穩定以後, 每天都有些賣貨的生意。
和陸楊想的一樣, 人長了嘴巴, 就要吃喝,他賣吃的,一年四季都紅火。
前陣子縣裏人多, 有些飯館酒樓到他這裏拉貨, 買了筍子。
後來筍子斷貨,又買了些山菌走。連帶着鋪子裏那點山雞肉和羊肉都被買斷貨了。
山貨品質在那裏,飯館酒樓用過以後, 又來做回頭生意。
這筆生意談成,陸楊這裏每個月能有一兩多的收入, 弟弟那邊的貨款就稍微多一些, 刨除成本, 每個月應該能掙二兩銀子左右。
這還不算野味。有新鮮野味,也能送過去看看價。
穩住這個銷路, 山貨生意就算起步了。
依然是早上忙一陣包子饅頭的生意, 就能得閑,臨近中午之前,再賣一些菜,下午就是零散的賣貨, 買什麽的都有。
陸楊給陸林和張鐵兩口子放假, 他倆自從幫工以來, 就過年那幾天得閑休息, 一直在村裏和縣裏來回跑, 年輕人,精神好,體力足,時間長了也會累。趁着清明,讓他們回去掃墓,休息兩天。
謝岩得了三天假期,等他們回來,陸楊再收拾東西,準備掃墓。主要是給謝岩爹掃墓。
他以前在陳家,沒認陳家的祖宗,陳老爹不帶他回村,往年在縣裏吃年飯、祭祖,他也不用給祖宗磕頭燒紙錢,現在知道緣由,更不會湊上去。
謝岩問他要不要回陸家屯,陸楊想過了,不回。他認親爹,是有生恩在,如今跟弟弟聯絡緊密,兄弟倆感情好,認個親,不礙事,兩邊都不為難。回家掃墓拜祖宗,就沒必要了。他都是送出去的孩子,拜哪門子的祖宗。
陸林和張鐵休息,前門就他們夫夫倆照看。
娘在後院忙,陸楊叫她到前面說說話,聊聊天,她不來。
清明了,她有空就會去謝岩爹的牌位面前說話,不到前面來。
陸楊坐小椅子上,拿着繡籮縫制衣裳。
下雨天,鋪子裏光線暗,他縫制一陣,看看屋子裏,感覺他們這間鋪子需要刷個白牆才好。整體看起來更新更亮堂。
鋪子還是原來的樣子,添置了許多放貨的大小竹筐,它們樣式不同,或在桌上,或在地上。
因前門還在賣包子,要端着蒸籠走過道,平常賣菜賣野味什麽的,也需要搬椅子,搭木板,湊個桌子用,當貨臺使,陸楊一直沒加新的家具擺件。
他跟謝岩坐一處,不講究黏黏糊糊,各有事情做,他縫衣裳,謝岩看書,這都是要光的事。
陸楊想了想,回去把竈屋吃飯的小方桌搬過來了,再點了一盞油燈,蓋上了罩子,這一圈都亮堂了。
他叫謝岩:“阿岩,過來這裏看書,我點了燈。”
燈油貴,陸楊平常不舍得用,到夜裏,謝岩要看書,才給他點上,比蠟燭的燈火亮一些。
他倆把椅子凳子搬過來,謝岩正對着大門坐,陸楊坐側邊,挨着他。
陸楊要坐靠背椅,這樣姿态松弛,打盹兒、做針線活都方便。
他眼睛酸了,就會停下來看看謝岩。
謝岩讀書時真是認真,很難分心,翻書很快,陸楊往書上暼,一行字沒認完,他就連連翻頁。
翻書快,寫字更快,一本薄薄的書捧在手上,需要配上厚厚一摞稿紙。他時不時提筆狂書,有些是點評誇贊,有些是反駁,提出另一種觀點。寫在紙上的東西,比他拿出去罵人的含蓄,言辭很溫和,觀點卻犀利。
他也在陸楊面前演示了一回怎樣拆書。
一本書翻完,他放下筆,整體翻閱一回,拿起剪刀就挑線。
陸楊:“……”
這本書可不是什麽五錢銀子一本的便宜書,這是一兩五錢買的,才拿回家兩天!
他欲言又止,只是一瞬的猶豫,謝岩都開始拆了。
謝岩多年看書,經驗豐富,書脊糊住的部分,他不會硬拆,更不會慢慢拆,他會直接把書脊分三部分,直直折開,拿剪刀沿着那道膠痕裁剪,弄完了,書薄了,他再比着邊緣的痕跡,拿剪刀咔嚓咔嚓剪。
書本的格子在中間,四面有留白,到他手裏的書脊,穿針在更邊緣的地方,只要不跟原書比較,差別不明顯。
他不喜歡這種裝訂麻煩的書,他最喜歡線裝本,拆也方便,合也方便。
拆完這本,虧得他還記得那堆稿紙的內容,一堆紙裏翻找着,又拼出三小堆。
他指給陸楊看:“這堆最少的,是我喜歡的,我要留着。這堆最多的,是很無聊的,我打算放着,以後沒書看了,再來翻閱。好書要品,我爹那時候教我,說很多書是閱讀時的閱歷淺了,要等長幾年歲月再看,這些就都放箱子裏。最後這堆就是我不喜歡的,梅先生教我,我如果挑不出大錯處,只私心說不喜歡,就讓我多看幾遍,要把我不喜歡的內容吃透。他說我缺的很多,只是縣城太小,書生之間沒有比較,這裏多鑽研,對我有好處。”
梅先生是私塾的夫子之一,是從縣學告退,到私塾去當教書先生的舉人老爺。以前在縣學就教過謝岩,這次二人又當師生,也是緣分。
陸楊靠在椅背上,看他臉上都是笑意,說起這些東西很高興,不由也笑了。
燈罩是用薄紙做的,蠟黃的色澤,透出的光很暖,照在人身上很是溫柔。
陸楊想,要是他會畫畫,肯定會把這一幕畫下來。現在的謝岩就跟小孩子似的,把他興奮得不行。
他把三堆紙張放好,拿剪刀、木塊來壓着,從陸楊的繡籮裏取針線,要把它們縫好。
他興奮勁兒還在,跟陸楊說:“淨之,我好久沒拆書了,拆完了很爽快。”
家裏好久沒買書,這還是掙了錢,陸楊硬讓他去書齋挑的,他選來選去,就買了一本。
陸楊看他高興,往前想想,家裏就剩幾本煲湯書,他跟謝岩提起來,也喊謝岩的表字:“濁之,要不要拆雞湯書?”
謝岩震驚失語,穿針數次都沒戳進針眼裏。
陸楊見狀就笑:“緊張什麽?我只是問問,也沒讓你拆啊。”
謝岩這才點頭:“是了,那種書還是不要拆了。”
但是陸楊想看看他怎麽拆:“我看你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覺得無聊的有哪些。”
謝岩不吭聲,穿好線,又來整理書頁和稿紙堆。
紙張都是新的,再翻看一回,确認順序就能對齊,沿着書頁上的孔洞下針定位,再來鑽孔,然後慢慢縫。
陸楊哼哼兩聲,把這事記住了。
他倆有空坐着閑聊,也說說去雜貨鋪的事。
家裏日用品要添置一些,牙粉用完了,陸楊以前是用枝條刷牙,也會嚼樹皮,嫁過來以後,跟着謝岩用牙粉,習慣以後,就不習慣枝條了。感覺太硬。
買牙粉的話,再把牙刷買幾個。他初用牙粉,手上力道大,牙刷的毛很快磨禿了。謝岩還帶了牙刷去私塾,回家也沒帶回來。也要買。娘的牙刷估摸着也該換了。
除了牙粉,陸楊還想買些皂豆。洗衣洗澡都用得到。
據說胰子洗得更幹淨,他要再買兩塊胰子,如果有加了香料的,也買一塊試試。
謝岩在私塾上學,人在外面,各處體面細致一些,在外頭能順當點。至少看起來不好欺負了。
然後是各類雜物,刷鍋洗碗的瓜瓤用完了,竹刷也要再買兩個備用。
梯子已經添置了,雞毛撣子得買個大的。
現在用的是家裏使的小撣子,拿到鋪子裏使,小小的,除塵費勁。
另外要去一趟紙墨鋪子,他要給謝岩買個大硯臺,以後回家,就不用把硯臺背來背去的。
就看他今天一次的耗紙量,也得買個三五刀紙放着,有空就給他裁成書本大小,方便他随拿随用。
都說好墨有香。謝岩好久沒用過好墨了,給他買一塊墨錠。一塊墨錠能使好久,他平常來了興致練字,可以配他那支好毛筆用。
再是陸楊答應過弟弟的,等他們學會寫小字了,就送他一套文房四寶。
距離他們學認字有兩個月了,不管會不會寫小字,他都買了送過去,以作激勵,讓他們學字熱情更高。
和讀書寫字相關的東西都貴,初學者使用,陸楊打算配個耐用的好硯臺,餘下的就買普通一些的。再送幾個大賬本過去,拿一把新算盤,預祝他們生意紅紅火火。
謝岩聽了,就跟陸楊說:“硯臺不用買,回頭去找烏平之拿兩個,他書房裏好多這種東西,買了用兩回就不愛了,他喜歡擺弄這些玩意兒。”
陸楊遲疑:“這樣好嗎?”
謝岩點頭:“沒事的,他用不完,之前跟我提過。前陣子,他看我用的東西都質樸,沒什麽花樣,就說也要用普通的紙墨,這樣不分心,能好好學習,就買了一堆紙墨放着。他用慣了好東西,紙太糙,墨太水,他字都寫不順溜,最後還是給我用了。”
陸楊:“……”
他垂眸想想,記起來了。謝岩入學的時候,只從家裏拿了一點紙墨,他還說用完了再添置。
他再看看桌上的稿紙堆,心中嘆氣。這事是他疏忽了,低估了謝岩的用紙量,只怕烏平之早就察覺了。
也是苦心,想出這個法子,送紙墨給謝岩用。
陸楊講給謝岩聽,謝岩縫書的動作都頓住了。
“啊,我還是太呆了。”
謝岩想了想,想不出來烏平之是不是有多的硯臺。硯臺貴,便宜的都要幾錢銀子,能省還是省。
他說:“改天我去他家找他,看看他功課,順道看看硯臺。”
陸楊兜裏有錢了,就想謝岩珍惜一下好友情誼,謝岩聽他的:“那我不去看了。”
下午還有些時辰熬,謝岩縫好書,就來做功課。
私塾的課業還好,他們這批秀才都在準備今年的科試。
童生試是三年兩考,秀才的歲試與科試則與這兩考同期,一般與院試挨着。
歲試是對秀才學問的考試、評級,科試是拿鄉試的入場資格。要麽秀才們先考,要麽童生們先考。考場和題目形式都差不多。到院試時,考官是學政親臨,比縣試和府試嚴格。考期就看學政到縣的日子,一般會提前一個月出告示,讓學生們準備起來。
題目相差無幾,謝岩準備起來就容易。
他跟陸楊說:“在我看來,從鄉試起,才算是正式踏入科舉場。科舉說是掄才大典,在鄉試之前的考試,卻非常刁鑽。《四書五經》裏選句子,原句子也能出題,但這個題很難答得出彩,最簡單的,才最難。截取上段或者截取下段的次之,兩個句子胡亂拼湊的也有,這兩類題型,我覺得難度差不多。這些年看下來,其實就是考的文思敏捷,看答卷人有沒有急思、巧思,文筆差不多過得去,韻腳能壓上,格式再無錯漏,八成能取中。
“到了鄉試,就會考一些和選拔人才有關的東西了。《四書五經》在第一場,第二場則會有判、诏、诰、表等題目,後三樣是選其一。要考生文理優長,也要看他們是否适合從政。這處答題,其實也有竅門,也就是一些固定的方法。我發現當官的說話都一樣……”
他說到這裏,鋪子裏沒閑人,陸楊都趕緊捂住他的嘴巴。
“阿岩,可不能亂說。”
謝岩眨眨眼,點點頭,陸楊松開他的嘴巴,讓他省一些話頭再講。
省了話頭,謝岩就說第三道:“第三道題是試策,殿試之上也是策問,天子問,學生答。鄉試開始有策問題,後面的會試,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春闱,也考策問。再到最後的殿試,還是策問。”
越往後,文章題型反而越不刁鑽,對考生是否适合當官的考驗會多起來。
經義題裏,對考生的思想考問多過他的文章巧思。
陸楊聽得心裏七上八下的,他覺着謝岩不大适合當官,心思太淺了,人也單純,沒心眼,又不夠狠。
謝岩似乎看出他的憂慮,勾唇笑了下:“朝廷也需要讀書人的,我跟烏平之聊過了,他跟我說,歷代很多狀元榜眼都耗在了翰林院裏,一身抱負無處施展。我覺着這裏不錯,我喜歡。可以看很多書,也沒什麽油水可以争,勾心鬥角少,要是能讓我拆書就更好了。”
他說着,也嘆氣:“梅先生說外頭的厲害書生很多,我不知道我出去以後,能排第幾。”
要去翰林院讀書,可不容易。
說完,他還安慰陸楊:“其實我挺聰明的,你之前處理村裏的事,點我幾句,我也能跟着你的思路走,想出法子。這一回有了經驗,我知道我的短處在哪裏,明年之前,我會多多用功,好好鑽研。高了不敢想,舉人一定考上。”
陸楊不懂科舉讀書的事,聽完先給予肯定,再是誇誇,心裏把這些東西過一圈,大致能懂。
再往上考,什麽策問、什麽诏判表,一聽就不是《四書五經》相關的東西,書難找,文章難尋,學起來困難。
陸楊盤算着,他可以跟金老板有個合作,銀錢上多讓利一些也沒關系,但要金老板幫忙,多找一些文章來。
這事要見見烏平之再說。烏家本來就會在京城尋摸文章,金老板再厲害,也就是個縣城的小書齋老板,以生意來說,還沒烏老爺厲害。只是開着書齋,認得的書齋老板多,說不定有好門路。
再是張大人那裏,找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搭上關系,送送禮。
這位是正經進士出身的,別的東西不好說,進士文章少不了。借來看看也是好的。
然後是縣學的教官們。上次陸楊見過,他們都對謝岩挺好的,都是惜才的人。
謝岩不好去縣學讀書,但私交也可以啊。往後看看不能去他們家中拜訪。
若是不便,就請私塾的梅先生會一會老朋友。
陸楊記得,這些教官們很窮。
讀書人兩袖清風,窮日子不好過,接濟太多遭人厭煩,不如在屠戶哪裏存點豬肉,以後恩師們割肉吃,可以不用給錢。
在屠戶那裏存豬肉,是百姓過日子常有的事。
某個年節,家裏收的肉多了,吃不完,會送到肉攤,讓屠戶記着斤兩。算他存的。
存來的肉,屠戶當時就能轉賣給別的客人。他往後來割肉,就是新鮮現宰的豬肉。
剛好黎峰介紹了老龔,他去照顧生意,可以問問。
另外,東城區的劉屠戶那裏也要存點豬肉。
天暖了,他不方便跑那麽遠買肉,但劉屠戶給他拿了八只豬崽,之前也便宜給他肉了,恩情不能忘。
早前,他剛開始采買食材準備賣包子的時候,羅大勇還給他買了幾十斤豬肉。他手裏捏着銀子,錯開分賬的日子,互相都冷冷,過了熱情勁兒,他再存上肉,羅大勇就不好說拒絕,兩家關系還能長長久久。
只這一會兒,他腦子心思都活了,轉瞬之間,就盤算了這麽多事,謝岩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問他在想什麽,陸楊一一說來,聽得謝岩皺起眉頭,恨不能哭着求他:“楊哥兒,你要少想一些事情!”
陸楊尬笑兩聲,趁左右無人,在他臉上親了下。
他想蒙混過關,謝岩還記挂他的身子,沒法讓他混過去。
夫夫倆拌拌嘴,到了關門的時辰,陸楊收拾桌子,謝岩去搬梯子收幌子、上門板。
隔壁丁老板見他在家裏,又跟他搭話:“謝秀才,最近可出風頭啦,我都聽說你的威名了!”
沒想到,隔壁住的秀才這樣厲害。
就看那書的銷量,少說能掙百兩銀子,不顯山不露水的,這才叫悶聲發大財。
謝岩又努力人情世故了一下:“沒什麽威名,就是寫點東西罷了。丁老板,你家孩子讀書嗎?我這兒還有兩本小書留着,可以給你家孩子拿一本看看。”
丁老板買了一本,他家兒子才七歲,入學不久。他看這書賣得紅火,想着也不貴,就搭着買了一本。
買完了,才聽市井風言風語,說那個寫書的秀才叫謝岩。當時就拍腦門了!
他就一個兒子,拿一本書就行,話說出來卻是:“不用不用,我買了,你出書,咱們鄰裏鄰居的,我當然要照顧一下生意了。”
謝岩牢記教誨,不管他是不是客氣的,都把今天的聊天話題給圓了:“沒事,這書還沒寫完,過陣子我考完試就出第二本,到時我給你拿來,我們鄰裏鄰居的,你兒子就是我侄子,送他一本看看。”
丁老板聽着眉毛挑來挑去,眼裏驚訝連連。
不得了哇,這秀才相公口才見長啊。
他往包子鋪裏瞧,果然見到陸楊在,聽得直笑。
丁老板朝他拱手:“陸老板,你相公的人情我先領了,祝你們大賣、發財!”
陸楊也給他拱手:“一起發財,一起發財!”
今日關門,謝岩洗洗手,要給陸楊炖老鴨湯吃。
他還是不會殺鴨子殺雞,這些都是別人料理好送來的,他剁一剁,就能下鍋煮。
煮鴨子時,再剝幾根筍子洗了切切,等鴨子煮好,盛出來換水,也把筍子過水煮一煮,兩樣分別炒一炒,就能放到爐子上炖。
調料不多,姜片去腥,放鹽調味,要想再鮮一點,也可以放些山菌進來炖煮。
這個湯放到爐子上,用小火慢炖,今晚吃不着,明早睡醒吃。
陸楊則拿出一塊面團,切下一半,揉揉擀擀,切成寬面。
娘說想吃面條,他們家有陣子沒吃面條。陸楊煎了三個蛋,再炒了一把青菜,加水煮開了,面條放進去。加點鹽和醬油,就出鍋。
晚上取了一碗菌子肉丁醬做配菜,感覺太淡了,可以再加些醬料。
吃過飯,兩口子在竈屋收拾,讓娘歇歇。
她白天不去前面,一直在後面忙活,後廚瑣事多,累人。
收拾完竈屋,再燒水洗漱。
謝岩端水,去伺候娘洗臉洗腳。
他進屋,也給他爹上香。
趙佩蘭望着他,目光很是慈和:“阿岩,你爹能睡着了。”
謝岩眼圈都紅了。
他說:“明天林哥哥和哥夫回來,我們就去給他掃墓,為他墳頭添些土。”
趙佩蘭想了想,點頭道:“要辛苦你們跑一趟了。”
謝岩無奈笑道:“娘,這算什麽辛苦?給爹掃墓,又不是什麽不認得的人。”
趙佩蘭也是笑,她炕上放着竹簍,裏面都是她疊好的元寶紙錢。
這事不好在鋪面裏做,來往的客人看了,會說不吉利。
她這裏洗漱完,謝岩把水端出來倒了,跟陸楊回屋洗漱,夫夫倆也在炕上折了些紙錢元寶。
掃墓要回村,明明沒過多久,再回想起那個村子,感覺有些恍惚。
陸楊跟謝岩說:“明天等林哥哥過來,我們問問村裏情況,別到那裏被你幾個叔伯家裏的人打了。”
謝岩點頭應好,疊完紙錢,又給他揉肚子。
他在家裏睡覺,都會給陸楊揉肚子。
陸楊睡前,也拿小書看,是謝岩給他畫的圖冊。
他真是愛看,幾天的時間,書頁都翻得起卷了。
謝岩瞧着,有幾分吃味。
“楊哥兒,這畫上都沒有我,你都不想我。”
陸楊聽了就笑,心中柔軟,笑容也顯得溫柔。
他說:“畫面上沒有你,但我看得見你。”
有人看畫中人,有人看作畫者。
陸楊看見這冊子,打開卷軸,心裏就暖呼呼的。
他一句話把謝岩哄好了,謝岩說:“我有空了,給你畫很多很多畫,讓你看完一本還有一本,每天換着翻看,這樣每一本都能保存很久很久,翻看的時候不用心疼了。”
陸楊也想學畫畫,他最近搭着讀書,卻只愛聽些典故、懂一些道理,不愛長篇大論的學習。識字量有一些了,也開始練字了,寫出來小小的,很工整。
現在他想學畫畫,以後也能畫很多人了。他喜歡的人,都畫下來。
謝岩願意教,還傻呵呵樂:“我手把手教你。”
陸楊才不要:“美死你,等我學會了,才允許你抓我的手。”
謝岩也不惱,幹勁滿滿。
【作者有話說】
來啦~
明天中午12:00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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