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 魁首(捉)
67 魁首(捉)
◎那是我的心。◎
等豬圈搭完, 黎峰稍坐一會兒,就跟陸柳告辭離開。
他們是跟順哥兒一起到新村的,說來送個元宵, 已經耽擱了時辰, 不好把孩子一個人丢那裏。
現在都分家了, 二田跟王冬梅還氣着,不會給他好臉色,只能讓他去別人家坐着玩。
分開前, 陸柳把他身上最後二十文錢給了陸楊, 讓他去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
他在黎寨,也沒什麽好東西。能拿得出手的,都送到鋪子裏賣了。陸楊天天看着, 想吃都能吃。
這回見面才知道他生病了,陸柳沒什麽準備, 就給他錢, 讓他買吃的。
陸楊沒要, “我都好着,阿岩對我那樣, 你看見了, 鋪子裏又都是我做主,我想吃什麽吃不着?”
陸柳非要給他:“他是他,我是我。我給你買吃的,你不吃嗎?”
這話說的, 陸楊還怪了:“你們幾個較什麽勁?”
陸柳覺着他們沒有較勁, 嘿嘿笑兩聲, 把銅板塞到陸楊手裏, 再跟兩個爹說一聲, 就把圍脖提拉上去,遮住半張臉,跑出去上了騾子車,跟黎峰一塊兒回寨子。
黎寨人從前都住在山下,什麽節氣都不玩火。
春節都不會放鞭炮,怕引發山火。
黎峰跟陸柳說:“我們以前,都是門口放大木頭梆子,差不多時辰,就出來使勁兒敲。誰家敲得響,誰家來年就旺。有一年,有人拿鐵盆敲,隔天還被寨主罵了。說他驚擾了山神,那年祭拜山神的祭品,讓他出了一半。”
新村蓋起來後,還沒在新村蓋房子的人,也都愛到新村來玩。
Advertisement
人都住得近,出了門,到處都是人,夜裏可以多點些燈籠,随找什麽地方蹲一堆,都能熱鬧起來。
這兩年房子越蓋越多,夜裏越來越熱鬧,連帶着中秋和元宵兩個挂燈籠的節日都熱鬧起來。
但按照黎峰的說法,也就是亮堂一些,別的沒什麽了。
陸柳對亮堂一些的節氣也很好奇,他從前在陸家屯,還沒見過亮堂的夜晚呢。
沒想到,今年的元宵節,寨主跟幾個老獵戶商量着,湊了幾樣彩頭,讓寨子裏的年輕人玩一玩。
他們回到新村時,各處都準備好了。
順哥兒還參與了組織,興奮得小臉發紅,過來跟哥嫂說元宵節的彩頭。
“魁首有一把彈弓,用鹿筋做的,我看了,是一把小彈弓,給小孩子玩的。第二名就是兩斤山雞肉幹,第三名是三斤野柿子。比的是射箭的本事,下午好多獵人拿了弓箭出來比劃,到處找地方練靶子。我也跟着去了,一把弓箭都拉不開!不過我問了寨主,要是第一名有兩個怎麽辦?他說,那就赤手空拳打一架!哈哈哈,今晚肯定很熱鬧!”
陸柳還沒參加過這種活動,聽着也興奮起來,回頭看黎峰:“大峰,你去玩嗎?”
黎峰技癢,想去玩一玩。
順哥兒說:“拿第二名就好了,我想吃肉幹!”
陸柳則說:“第三名也好,我饞柿子!”
他倆對視一眼,覺着這兩個名次沒差別,到時可以找人換着吃。
黎峰說他倆沒出息:“不能拿第一?”
他倆都不想要。家裏沒有小孩子,要小彈弓做什麽?放着不能吃,又不能穿的。
黎峰想要得很,伸手在陸柳肚子上摸了一把。
“說不定已經有小崽了。”
陸柳害羞,拍他手背:“你不懂。”
騾子車停到三苗家,黎峰今天過來沒帶家夥,借三苗的舊弓箭使。
三苗下午開弓練過,找黎峰探話:“大峰哥,你想拿第幾名?”
黎峰說想要小彈弓。
這就是第一名。
三苗撇嘴:“你現在又沒孩子,拿第一做什麽?随便玩玩算了。”
黎峰就問他:“你想拿第幾名?”
三苗搓搓手:“來都來了,肯定是奔着魁首去的啊。”
黎峰:“……”
可真行。
這消息下午就傳回了山寨,山寨的人好多都來湊熱鬧,他跟三苗這兒聊着天,外頭陸柳跟姚夫郎也碰面了。
姚夫郎帶他去“蕩秋千”。
晚上比射箭,射的是火苗。
固定靶是桌上擺着的蠟燭,說射哪根射哪根。蠟燭不動,火苗熄滅,得分最高。蠟燭倒了,火也熄了,次之。餘下不算分。指一號蠟燭,射中二號蠟燭,也不算分。
寨子裏的漢子幾乎都會拉弓射箭,準頭暫且不提,上山的獵人,都要會射活靶子。
所以又拿麻繩挂竹燈籠,一根麻繩兩盞燈,連綿十幾根,道兩邊,讓人拉繩子晃悠,讓燈火動起來。也叫蕩秋千。
蠟燭在竹燈籠裏纏住了“腳”,除非劇烈擺動,一般不會倒。他們選了避風的地方做賽場,不能讓風把蠟燭吹熄了。
陸柳還沒玩過這個,過來抓着繩子試了試,難度不高,他想玩。
順哥兒看他有人搭夥,就去找朋友搭夥。
寨主不讓老獵人欺負人,年過三十都不能參賽。
年輕人多,好不好的,都要來湊熱鬧,好些媳婦夫郎都報名了。
陸柳問姚夫郎:“你不報名玩玩嗎?”
姚夫郎是在山寨長大的,會拉弓射箭。
姚夫郎才不去丢人:“等會兒我們努力蕩秋千,別人的燈火全滅了,咱倆的不能滅!要讓他們好看!”
陸柳又問:“那大強來射箭,我們還努力嗎?”
姚夫郎伸手撓他腰:“越來越壞了!”
陸柳倒是坦誠:“等我家大峰來射箭,我就不努力了。”
姚夫郎眼珠一轉,跟他說:“那你就是看不起他,他響當當的名號要砸你手裏了,別人都說他走夫郎的後門!”
陸柳沒聽懂姚夫郎一語雙關的後門,稍作思考,道:“那我還是努力吧。”
要參加蕩秋千,要付出勞動。
場所都布置好了,就差點蠟燭。
隔一會兒就要去補個火,他們這些人就拿着火折子滿場跑。
靜靶子是給大家鬧着玩的,也是篩選一些湊熱鬧的寨民。
這處好幾個地方都搭了臺子,難度最高的,是在兩家院牆之間擺的臺子。
一根窄木條橫在中間,蠟燭密集,間隙只有兩指寬。燭火有光圈,一根根的重疊,多看兩眼就眼花了,不仔細看,又無法辨認要射的蠟燭。
黎峰就在這邊射箭。
他來得晚,上場晚,陸柳忙過一陣,抽空過來看,只見他擡手間就拉弓,手臂平舉,箭就飛射而出,幾乎沒有瞄準的過程。
距離不過十米,轉瞬之間,就能看結果。
每根蠟燭下面掉吊着一根細繩,有人從木板下面走,數着繩子,報了結果:“大峰射中了!”
陸柳比黎峰還高興,最先鼓掌叫好。
過年期間,他跟着黎峰出來走動過,附近好些人都認得他,見狀都是揶揄:“陸夫郎,你得管管你家大峰啊,我們都奔着小彈弓去的,贏回家給孩子玩玩,你倆不用急,明年再來嘛!”
陸柳也這樣想的,他還跟黎峰說過了。
不過這都上場了,他不能說洩氣話。
他說:“我們也會有孩子的!”
他真是坦誠又直白,惹人哄笑一片,也就是紅紅臉蛋,繼續鼓掌叫好。
問他什麽時候有,他說已經準備有了。這就是葷話了,他渾然不覺,別人笑,他也笑。還是黎峰過來解圍。
“你們別老臊他,他臉皮薄。”
他家的薄臉皮小夫郎給他鼓勁喊話的時候可賣力了,嗓門老大,看不出來臉皮薄。
這頭一局定勝負,黎峰玩一把,就能去“蕩秋千”。
蕩秋千是陸柳在的地方,他跟姚夫郎站位居中。
要射中他們拉的燈籠,需要過五關斬六将。
黎峰過來瞅一眼,教他們怎麽搖繩子最難瞄準。
旁邊看見的漢子都跑過來,連拉帶拽的把他弄走了。
陸柳笑不停,姚夫郎還使壞,沖着他們的背影喊:“沒用的!陸夫郎早學會了!”
什麽都不會陸夫郎笑眯眯,看起來真的很會的樣子。
人是一個個的上場,時間拉得很長。
靜靶過後,分數重置,看蕩秋千的闖關數量。
每個人可以有三箭的誤差,也就是三次不中,才會計分退下。
三苗來得早,先上場,一次闖了十根麻繩。
他家兩個哥哥,分別是九根和八根。
大強也跟自家幾個兄弟一塊兒,闖到九根就不行了。
王猛後來居上,闖到了十二根麻繩。
最後就差一箭,能到十三根,滿場都叫好。
陸柳搖得胳膊都累了,也沒見着黎峰上場。
搖麻繩的人不能累着上場,這樣麻繩會慢下來,難度就降低了。
中途換過兩次人,陸柳跟姚夫郎再次點上燈籠,搖上麻繩的時候,黎峰才拿了弓箭過來。
他趁手的弓箭在家裏,靜靶子可以用三苗的舊弓箭,活動靶要拿好名次,就得挑挑弓箭。前面比完的漢子,都被他借弓箭試了試,最後拿了大強的弓箭用。
麻繩聯排,燈籠交錯,晃來晃去,比固定靶的燭火還晃眼。
他射活動靶的時候,有了明顯的瞄準動作,瞄準時間也更長,整個人變得很沉靜,仿佛聽不見周邊的嘈雜喧鬧,兩眼只有面前搖晃的燈籠。
他一層層分辨,一根根拿箭。慢卻穩,箭無虛發,等闖到十二根麻繩的時候,眼睛已經受不了,出現了許多重影,眨眨眼都是燈籠的光。
活動靶不限時,但不能一直熬着時辰拖延。如果在山林裏,獵物不會等待,早都跑了。
他們在山林裏,也需要從衆多僞裝色裏找出獵物所在,尤其是蛇類。
黎峰再次拉弓,在衆多重影裏,找到最亮的一點微光,松指放箭。
十三根麻繩是一個坎兒,黎峰再來射箭,眼睛就難辨認,微小的光亮也會分散。他差一箭到十四根。
圍觀寨民無一不鼓掌叫好,又有漢子來臊黎峰:“你現在又沒娃娃,這麽拼做什麽!”
黎峰說:“會有的,先準備上。”
挨着陸柳的一些媳婦夫郎又臊他一回:“你們準備了嗎?”
陸柳肯定要順着黎峰的話來說的,他說:“準備了,都準備好了。”
附近又是笑聲一片。
元宵的熱鬧,到半夜方散。
黎峰拿到了第一名,從寨主手裏接過了鹿筋小彈弓。
寨子裏能獵到鹿的人就那幾個,鹿筋做的彈弓,精貴得很。
他小時候都沒有。亂七八糟的牲畜筋腱都用過,沒有鹿筋的彈弓好使。
以後他跟陸柳的娃娃可以用鹿筋做的彈弓了。
晚間幫着收拾場地,弄完以後,好多人結伴回山寨。
陸柳看見了陳酒,特地擠過去,跟他說:“我今天沒空閑炒醬,明天再給你端一碗嘗嘗。”
陳酒是真不懂他:“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
王猛攔了下,“陸夫郎,別介意,酒哥兒就這個嘴不好,說話尖利,心是好的。”
陳酒又轉頭跟王猛說:“我嘴哪裏不好?”
王猛今天拿的第二名,得了兩斤山雞肉幹,他順手掏了幾根出來,塞陳酒嘴裏了,轉而跟陸柳說:“明天送醬是吧,行,我家有人,你随時來。”
陸柳可不在這兒待了,轉身去找黎峰。
黎峰把騾子車拉出來,載着順哥兒,接上他,就可以回家了。
陸柳一直覺着忘了什麽東西,怎麽都想不起來。
黎峰叨叨說着鹿筋彈弓怎麽怎麽好,以後孩子用這個怎麽怎麽威風,陸柳就被他帶偏了,問他:“那以後有孩子了,取什麽名字啊?”
順哥兒搶答:“叫威風!”
黎峰:“……不行,這是狗名。”
陸柳勇敢表達意願:“叫壯壯!”
壯實可靠,很好很好!
黎峰想了想,說:“當小名吧,這名字聽着有點傻氣。你想想,以後都要喊大壯大壯的。”
陸柳:“……”
他們還沒孩子,因着這個鹿筋彈弓,認真讨論了一路,到了家,陳桂枝留了燈,留了飯,等他們回來。
見了她,陸柳終于想起來忘了什麽事——打年糕的家夥忘了搬回來。
他扯着黎峰的衣袖,小小聲提醒,都要急壞了。
黎峰倒是坦蕩:“娘,我忘了,我們今天在新村玩過頭了,下回,下回我過去拿。”
還什麽下回?陳桂枝說:“明天去,再拖拖,收來的山貨都不用曬了!”
這事沒有讓順哥兒提醒,順哥兒跟哥嫂排排站着,也被訓得像蔫雞。
陳桂枝說兩句,讓他們回屋吃飯。
陸柳忙去打水,三個人都洗洗手。
到了飯桌上,黎峰嘴巴還不停,一直說鹿筋彈弓鹿筋彈弓。
陳桂枝一句話讓他啞了聲:“你有孩子嗎?”
黎峰:“……”
算了,吃飯。
吃完飯,再吃個雞。
另一邊,陸家屯。
陸家屯的元宵夜,跟陸柳印象中一樣黑漆漆。
陸楊第一次在村裏過元宵,突然明白了陸林為什麽覺着亮堂的街道都值得看一看。
村子裏過節,跟普通的日子沒區別。他很多個早起的清晨,見到的都是這樣烏漆嘛黑的夜色。
晚上他做飯,蒸了一鍋柴火飯。
沿鍋蒸了臘肉片、紅薯,再有一碗蒸蛋,米飯盛出來,又煮上了鍋巴粥。
他最近水藥喝得多,對湯湯水水的飯食都不饞了,是謝岩喜歡吃,還尤其喜歡吃焦香的鍋巴。
晚間,一家四口吃飯,謝岩幹啃一塊鍋巴,再喝一碗粥,吃了半個紅薯,再吃不下去了。
蒸蛋一家人都沒動,讓陸楊吃了。
他食欲不好,本來就吃不下去東西,家裏滋補的好東西沒有,蒸蛋拌臘肉片,讓他能吃多少吃多少。
陸楊怕浪費,拿小碗舀着吃,一半下肚,再墊兩口米飯,也就飽了。餘下的就他們三個分了吃。
村裏不熱鬧,家裏無雜事。
晚飯過後,就燒水洗漱。
陸楊跟他們商量着,什麽時候找大伯和阿青叔說說,在村子裏多提提陸三鳳,慢慢把送孩子的事挑明了說。
換親之事,黎、謝兩家沒意見,陳家這麽久沒鬧起來,以後明面上,他們就是兄弟。往後碰見什麽人,有事都好說。
一般人想不到換親。這事可以開始鋪墊了。
陸二保說:“大哥知道,這些年一直沒對外說,我明天去找他。”
說起這事,陳年舊事也提提。
他們家以前日子還不錯,上頭雙親在,兩兄弟也和睦。
後來老爹沒了,要養老娘,兄弟倆也能過。但平常幹多幹少,吃多吃少,一家摩擦多,對老娘的上心程度也要鬧一鬧。
沒多久,娘沒熬住日子,也沒了。雙親都沒了,這家自然就散了。
田地是平分的,當時陸三鳳還沒說親,占了三畝地,跟大房過日子。
陸二保說:“你姑姑那時候是好的,她說親了陳家,回娘家還算頻繁。你爹爹懷你們那年,她都有兒子了,在陳家說得上話,腰板硬。我們倆養不起兩個孩子,送遠了舍不得,她說陳家養得起,她接過去養幾年,以後我們家條件好了,再接回來。
“後來就改口了,也不常回家了。再後來,就不回家了。這些年,我們也去縣裏找過,我們都不知道往哪裏找,又沒錢住縣裏,來回一趟走不了太遠的路。後來年節也去陳家灣看,陳老爹帶着兒子回來祭祖,你姑姑跟你沒有回村。”
過去搭話,陳老爹不耐煩。他生怕被窮親戚纏上,說起話來,只說他養大的孩子,不可能還給陸家。
陸家非要找,他就把孩子扔了。
陸二保跟王豐年還是養不起,他們給陸柳的陪嫁,都是從聘禮裏摳出來的。兩個人又是老實人,講話說不過陳老爹,見面幾次,只有挨罵的份。
再就是去年,頭一次有陸楊的消息,他都嫁人了。兩個孩子膽大,換了親。
謝岩對陳家的事,知之甚少,聽得很認真,兩耳朵恨不能豎起來聽。
陸楊倒不奇怪陸三鳳的變化。陳老爹就不是個好人,活人都當畜生馴,要媳婦顧着家,不往娘家貼補,指不定每天怎麽磨人。他就是這樣過來的。
陸楊說:“占了養恩,往來少不了。不過他們做着榜樣,我這頭差不多就行了。”
問就是跟陸三鳳學的,都是陳老爹教得好。
王豐年聽他這個語氣,猜着他在陳家過得不好,試探着問一句,陸楊都是否認。
“我好得很,人要長本事,就要辛苦一點。你們可能不知道,縣裏很多鋪面,都是家庭作坊。一家人圍着作坊打轉,掙的銀錢,都是一家攢下的。花銷都是一起出。這樣省工錢,也沒人分賬。掙多少是多少。
“像我跟謝岩的鋪面,就不算家庭作坊,因為我們要往外開工錢,一家人忙不過來。掙的錢都要分出去,各處花銷大。一家人在一起開作坊,每天開門做生意,忙是正常的。”
他只說辛苦、忙,不說其他。
王豐年不懂做生意,他就想陸楊省點力。
請人就請人了,他看鋪子裏請人才好。
請了幫工,都忙得脫不開身,要是沒請人,比地裏的老黃牛都不如!
只是他們是陸楊的娘家人,還是兩個爹。請過去就是兩個長輩壓頭上,不然他們過去幫忙,給口吃的就行。也不用開工錢了。
謝岩也覺着請幫工好,忙應話說:“等二月裏,看看書籍銷量,賣得好的話,我們趁早再出第二本。争取今年能在縣裏租個小房子住。鋪子後面就能空出來住夥計,到時看林哥哥他們還來不來幫工。他們搭把手,楊哥兒就輕松了。”
陸楊聽他畫餅,兩個爹不知他是畫餅,對謝岩充滿了期待。
謝家以前是有家底的,是謝岩的秀才爹攢下來的。
如此說來,謝岩這個秀才也該能攢下家底才對。
陸楊收回來的田産,還沒處理出去。
謝家在村裏的寨子還空置着。
這兩頭都能換銀錢。
他是縣裏長大的,對田地沒有執念。
對他來說,長遠的生計不能丢,所以鋪面比田地重要。
日子過順了,再攢些良田做退路,他也願意。
陸二保跟王豐年都攔着他,讓他別賣田。
陸楊老想賣田,這樣不好。
“旱澇保收的,是個收入。每年也有糧米吃。留着吧。”
陸楊點頭。
要是想賣出去,他早賣了。
這個田産,對謝岩和趙佩蘭來說,是個念想。
是他們被搶走的東西,重新歸來。撐着一家的脊梁。
非到必要時刻,他不會選擇賣田的。
他說:“那都是良田,跟我們家的劣田不一樣。”
陸二保跟王豐年才放下心。
晚間洗漱,各自睡覺。
陸楊帶謝岩去小屋裏睡。這間小屋是陸柳住了十幾年的地方,陸楊才住過幾天。
謝岩跟他睡娘家,也不會胡來。兩人抱着說說話。
謝岩跟他說:“我們也不會種田,日子難辦,先賣了也行。大不了以後買回來。”
陸楊笑了:“不是這個事兒,是田契上的血手印。這東西看着就爽,你不覺得嗎?”
謝岩也爽。
這就夠了。千金難買爽快,這幾畝田的情緒價值比金錢價值高。
謝岩摸摸他的肚子,給他揉腹順氣。
他試着給陸楊揉過幾次,陸楊都會覺得舒服。
手在被窩裏動,會攪散熱氣,都是睡前揉一揉,睡意沉沉時,謝岩就松手了。
陸楊說他手臂的力比腿腳的力大。
謝岩跟他說:“我以前學練字的時候,手臂懸過石頭的。”
他有臂力,但又沒常年幹活,力氣比不上陸楊。
他還想跟陸楊商量:“我能不能走讀?我想每天看見你。”
陸楊拒絕了,走讀太累了。
他跟謝岩說,就換了個理由:“你眼下最緊要的事,就是把書讀好。”
謝岩最近跟烏平之見過面,聊了些旁的,他知道要鍛煉身體了。
鍛煉身體也是備考,是讀書的一環。
他說:“我每天跑來跑去,就是鍛煉腿力了。”
陸楊:“……”
還被他個書呆子繞進去了。
他說謝岩耍心眼兒。
謝岩說:“我是為着見你才耍的心眼兒。”
陸楊被哄高興了,但說:“先上學,過陣子再說。”
謝岩聽他說話多,能聽出陸楊語氣的松動。這是有得商量。
他親陸楊一口,“我看見你們編紅繩了,你給我編好了嗎?”
陸楊不給他。
“你好好上學我才給你。”
謝岩被釣着了,夜裏想得睡不着。
陸楊看他這個勁兒,踹了他一腳,從炕上爬下來,摸黑從棉衣兜裏拿出紅繩,首尾對着,綁到了謝岩的手腕上。
紅繩的樣式,謝岩第二天起來才看見。
編的同心結,中間一顆結,兩邊都是素線。
他還不認得,問陸楊這個疙瘩是什麽。
陸楊聽着,又給他一腳。
“那是我的心!!”
謝岩說錯了話,追着他哄了一早上。
到了縣裏,要去私塾報道了,烏平之都在鋪子外等着了,他實在沒法繼續哄了,就跟陸楊說:“等我回來,我也把我的心送給你。”
陸楊哼聲道:“不用送,那本來就是我的。”
他說得對。
所以謝岩要換個東西送。
【作者有話說】
來啦~
第一卷徹底結束啦,明天中午沒有加餐,要梳理一下第二卷的內容~
晚上22:00正常更新,貼貼寶貝們,我們明天晚上見呀,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