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護短
53 護短
◎見了男人忘了哥哥。◎
陳老爹門前一站, 眸光精明,只打眼一瞧,就把車上的東西過目, 轉而揚出笑臉。
“來啦?比我想的晚幾天, 還說你們年前不來了, 進屋坐吧,喝碗茶暖暖身子。”
他們這兒走年禮,都在臘八之後的幾天, 恰好趕集了, 割了鮮肉趕緊送,随是做臘肉還是吃鮮肉,都方便。
黎峰是不急, 買糯米、送年糕,來回都經過了陳家灣, 沒來逗留。拖到現在, 跟真陸楊一塊兒回來了。
他想着, 陳家好歹是陸柳明面上的娘家,面子上不能太難看, 就割了兩斤肉。
這在農家是很體面的年禮了, 任誰也挑不出錯處。
陸三鳳擦擦手,跟在後面,看黎峰只從籮筐裏當拿出兩斤肉,再看看那一車的貨, 不陰不陽的“哎喲”了一聲。
陸楊沒搭腔, 跟在黎峰身邊, 笑眯眯跟陳老爹打招呼, 也把陳老爹的眼神表情看透了。
陳老爹的精明算計都沒顯露, 客客氣氣的,很是慈祥和善。
随他怎樣,還是要錢。
一夥人去屋裏,到炕上坐。
陳老爹讓陸三鳳先別忙活,去竈屋弄兩個下酒菜,他要跟哥婿喝一口。
黎峰不喝,話講得客氣:“天色晚了,我還要幾家要去,就不吃酒了。”
陳老爹就又問他倆的日子怎樣,他一直看着黎峰問,陸楊樂得清閑,也不主動搶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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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黎峰過得怎樣,那肯定是極好的。每天熱炕熱飯,家裏各處都順當。
黎峰說完好,話題大轉彎:“就是寨子裏營生少,我們搭着做個貨郎,這一下把銀子都花完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本。”
陳老爹呵呵笑兩聲,竟也沒給陸楊使眼色,或者拿眼神兇他,而是說:“做生意是這樣,進貨要壓大本錢,東西擺出來賣,每天的生意都愁人。我這兒也是,前陣子才進了一批豆子,也是壓在手裏了。村裏的生意不好做,我琢磨着還是回縣裏,先租賃個沿街鋪面,前頭賣貨,後頭當作坊,隔兩個小屋住人。”
他能想開,去尋摸鋪面,真是一件大好事。
陸楊想着,要是差不多,他湊一湊,添補一二也行。
到底占着養恩,陳老爹不作,他們就當正常親戚來往。
陸楊說:“縣裏生意肯定要比村裏好做的,村裏家家都種了菜,不像縣裏,只能出去買買,他們在院子裏種的那點菜,吃不了一個季節。豆腐一年四季都能做,是個好生意。咱爹有本事,到了縣裏,肯定掙大錢!”
他沒問鋪面在哪裏,租子是多少,順着捧了一句。
陳老爹也沉得住氣,依然笑呵呵的,“那是。”
他跟陸楊說:“我們楊哥兒就是會誇人,嘴皮子利。要說起來,你以前也不這樣。”
然後他看向黎峰:“你不知道,你們這門親事,我也認真考慮過才答應的。你嘛,一看就是個硬脾氣,我們楊哥兒也是個硬脾氣,湊一處怎麽過日子?我是心疼他以前過得苦,想給他找個好人家,以後吃飽穿暖少奔波。
“你別看我們在縣裏開着作坊,做着小買賣,每天開門就有進項,就以為我們日子有多好過。豆腐要趁早賣,趕晚了,客人兜裏的銅板都花完了。豆腐又不耐放,我們是成天起早貪黑啊。收工了還要料理後院一攤子事,又要抓緊洗出豆子。
“我還記得他八歲那年,盯着豆腐就叫餓,餓得直哭。我給他拿豆腐吃。他娘心疼豆腐,不願意給他吃,連聲罵他,他就不吃了。自家孩子,哪能不心疼?我趁他娘不在,又給他拿豆腐吃,他吃得眼淚直流,說他喜歡爹不喜歡娘,你聽聽,這就是孩子氣話。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娘?”
黎峰不作評價。
陸楊不是他夫郎,他什麽話都不好說。
陸楊笑而不語。
一個屋檐下住着,只要人長了嘴巴,做事有商量,那就沒有瞞得住的事。
他後來常聽見陳老爹跟陸三鳳商量着要怎麽怎麽教他,說出來都是要他懂事一點,他還以為是教他幹活呢。後來才發現是訓狗。
他混了一條命,這些事可以不計較,但要他當個天大的恩德,那也不可能。
還是那句話,陳老爹肯老實本分一點,他會搭手幫忙。非要獅子大張口,那他也沒轍。問就是沒錢。
陳老爹一長段說完,連句捧場話都沒聽見,他也是好本事,表情不變,還是笑中有酸澀,眼裏有懷念。
他跟陸楊說:“你能壓着脾氣,跟大峰好好過日子,把日子過順,爹就滿足了。你們還要去別處,我不留你倆,家裏新做了些豆腐,你們拿些回去。豆渣也拿一些,可以喂牲口,也能做豆渣粑吃,你都會弄,我也就不多說了。”
黎峰動動眉毛,很有眼色的等着陸楊接話。
陸楊毫不客氣:“謝謝爹!我這幾天就惦記着你做的豆腐,你不知道,想得不行,夢裏都是那個味兒,我能多拿一些嗎?”
陳老爹哼了一聲。不見好處不撒手的小崽子。
“能,還有半板,有個三十塊,你都拿去吧。”
陸楊:?
大方得不像陳老爹。
他眼珠一轉,心中複盤完畢。
拉家常、說從前,感情說完給好處,網都撒了,要看陸楊給他放多大的魚。
陸楊稍作思考,露出為難神色,然後讓黎峰去拿豆腐:“你等我會兒,我有話跟我爹說。”
黎峰走得幹脆利落。
他走了,陳老爹還是那副慈父模樣。
“你有難處?”
陸楊有得很,他也缺錢呢。
他問陳老爹:“爹,你那鋪子是不是差銀子?差多少?”
陳老爹嘆氣:“二兩銀子。”
這是他降價過後的,老大的親事來年再說,作坊裏零零散散的物件,慢慢添置,家裏的東西,能用的都拉過去,就這,也還差個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是他之前提過的。因陸楊遲遲沒回門,他又清點了家資,各處減減開銷,豆子都少進貨兩百斤,只能省出一兩銀子。還有個二兩的缺口。
陸楊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也是會算計的人,陳老爹沒隐瞞,絮絮叨叨地說實話。
陸楊過耳一聽,就知道這賬不虛。
可他到哪裏去找二兩銀子出來?
他問:“是年後給租子嗎?”
陳老爹說是。
距離過年還有十天,陳家繼續做豆腐,家裏省省,可以攢出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還行。他跟謝岩商量商量。
陸楊沒給準話,笑道:“那正月裏我再來拜年,先提前恭喜爹,租下鋪子,聚寶聚財!”
陳老爹也呵呵笑,沒硬要他給的意思,擺手讓他趕緊去找黎峰。
“天黑早,路又難走,你們早點辦事早點回。”
陸楊走了,出到院子裏,陸三鳳拉着他問話:“你平時都沒空回來瞧瞧?”
陸楊笑眯眯道:“娘,爹讓我跟黎峰好好過日子。”
這對夫妻果然有商量,陸三鳳做了惡娘,陳老爹就做慈父。話說穿了,她也演上了,只嘆氣道:“你是不是還埋怨娘?”
陸楊不埋怨,沒這個空。
依着老郎中的說法,他想多了,還會生病。
“我先走了,下次得正月回來,別挂念我了。”
自己的活,自己幹吧。
陳家灣還有一家親戚要走,他倆趕着騾子車,去了陳大舅家。
陳大舅是陳桂枝的親大哥,他們上頭爹娘前些年相繼去世,別的兄弟日子過得緊巴,這些年往來少,就大舅一家聯系緊密。
陳大舅對陳桂枝這個妹子真心好,那年妹夫過世,小叔子要娶陳桂枝,陳桂枝沒同意,還是他拉了一堆親戚過去給陳桂枝撐腰。這麽些年,他做哥哥的,送妹妹的節禮年禮都很厚,念着她一個寡婦,養着三個孩子不容易。
頭兩年,黎峰回禮很厚,去年開始,就是平常分量的回禮,他也是割的兩斤肉。還有他娘做的兩對護膝。
黎峰跟陸楊提前說好:“這是很親近的親戚,你不能太過分。”
陸楊明白的,“我不會讓我弟弟難做的。”
大舅和舅媽兩口子迎他們進屋坐:“早都聽說你們回來了,別人說你們拉了一車的禮,給我們唬了一跳,這是做什麽?”
黎峰說了要開小鋪子的事,他們也是驚訝:“寨子裏能有多少人?開鋪子不虧嗎?”
黎峰只說:“我們那兒離縣城遠,就買些米面油之類的東西,平常不想跑路去趕集的人,就到我那兒買。一個月随掙幾個銅板,也是個進項。”
這生意就是日積月累才多,一次兩次的,別人瞧不上。
陳大舅知道他有主意,還娶了個縣裏回來的會做生意的夫郎,就不說這個,也跟陳老爹似的,問他倆日子好不好。
好不好的,看他倆這出手闊綽的樣就知道。話題順着帶到自家小哥兒身上。
“酒哥兒還沒回來送禮,真是越大越不像樣,你們最近見着他沒有?是不是王猛進山了?也沒個信兒傳回來。”
黎峰知道王猛的去向:“他們老王家,就出了這一個厲害獵戶,沾親的人都來找他學本事。他上個月就帶人在山□□動,這個月落了兩場雪,還是山□□動,但帶着那些小輩在山裏睡覺,教他們搭棚屋。三五天的回一趟,人好着,就是忙。”
陳大舅聽着放心了,還是問:“那酒哥兒自己回來也行啊,我倆這一天天惦記着。”
黎峰不大喜歡陳酒的性格,農家養出的孩子,難得這樣驕縱,各處挑唆裝樣,在寨子裏,除了一起嫁過去的苗夫郎,都沒人跟他玩得好。
陳酒不回來,可能是跟王猛在賭氣。因為王猛沒收錢沒收禮,就那樣拉拔親戚去了。
王猛又是直性子,陳酒說不回,他還真以為不用回。
黎峰說:“你們別急,這事是王猛不好,在山裏不知日月,算不清日子,我這兩天也要上山,我把他叫出來,讓他跟酒哥兒一起回。兩口子過日子,回來看岳父丈母娘,只讓酒哥兒一個人回來算什麽事?”
這話說得好聽,聽得人順心順耳。
他們又拉陸楊聊天:“我家酒哥兒是被慣壞了,嘴巴不好,人沒壞心思,你們都是親戚,年紀也差不多,我去過黎寨,你們兩家離得也近,平時還是多往來,多活動。”
陸楊笑着答應了:“我跟他見過幾面,他挺好的啊,每次見面都誇我,我很喜歡跟他說話,還說怎麽投緣,原來是親戚啊!”
陳大舅看一眼媳婦,兩口子都懵懵的:“啊?酒哥兒誇你?”
他們家孩子會誇人嗎?
陸楊點頭,“對啊,他常說我是縣裏回來的,跟他一起嫁到山裏,我們都是一樣的,說我有本事,天天吃肉包子,我給他吃,他還客氣不要。說起來,他在外頭也很維護我,有人說我壞話,他都護着我,說我娘家有人。”
話到這裏,陸楊就岔開話頭,跟他們說:“酒哥兒平時喜歡什麽啊?我一直想感謝他,不知道做什麽好,黎峰也不知道。”
他好像很認真的在感謝,大舅兩口子不确定他是不是話裏有話。
什麽縣裏的嫁到山裏,這一聽就是損話呀。還有什麽天天吃肉包子,這不就是酸話嗎。娘家有人算什麽維護,這都是鬧開了放狠話說的。一般小事,娘家不會過去鬧的,能勸和都勸了。
他們看向黎峰,黎峰只能依着陸柳的傻性子來:“是的,他們倆很好。”
陳大舅松了口氣,是不是真好暫且不提,沒得罪人就行。等陳酒回家,他們再好好說說。
話到這裏,只剩寒暄。
差不多到時辰,他們就告辭。
出了陳家灣,他們往前走一段,假裝是回黎寨,實際是到陸家屯的路口外等着。
陸楊看黎峰給陳老爹和陳大舅的年禮都是兩斤鮮肉,給陸家的确實八斤臘肉,感覺不大合适。
“這有什麽說法嗎?”
黎峰把陸家兩個爹去黎寨的禮說了一遍,又是肉又是糖,依着回禮來,他原是準備五斤肉的。
和年禮撞到一起,可以割七斤肉。這一條也就八斤多點兒。他念着陸柳身份不明,惦記家裏也不好回來,橫豎就差一斤多點兒,拿走算了。
“上回過去認門,就帶了點年糕。”
年糕也貴,不過他沒拿多少。那時都要賣,各家沒留幾斤。
陸楊點頭,表示了解。
他倆等人不閑着,陸楊教他認字,主要是辨別字卡。
每一樣貨品外頭,他都貼上了紅紙,寫了名詞,他給黎峰念了一遍确認。
然後拿出單字字卡給他,每張字卡上只有一個字,念熟了名詞,就可以随機抽字卡來認字了。
山貨的字卡,陸楊也拿來了。現在沒山貨,不好說。
好在他提前排列了序號,讓黎峰順着記就行了。
學認字的時辰過得很快,再等一會兒,後邊就傳來陸柳的聲音。
他真是有活力,老遠就喊“哥哥”,再喊“大峰”。
謝岩不甘示弱,也跟着喊“楊哥兒”,但不喊黎峰。
謝岩趕着馬車,是馬匹拉着的大板車,陸柳坐上面空空蕩蕩的,能躺下三個他。
車子越近,陸楊跟黎峰的眼神就越不對。
黎峰露出眼饞的表情,要是陸柳,就能辨認出,這是饞吃雞的表情。是真的饞。
“你們家還有馬?”
陸楊則是迷惑:“沒有吧?我不記得。”
他們在路口碰面,先不急着換衣服,陸楊換車坐,上了那輛大大的板車。
陸柳不貪戀大板車,黎峰的車上貨物多,只能挨着擠在前頭坐,他也樂颠颠的,他要挨着黎峰!
人過去坐好了,陸楊臊他一句:“見了男人忘了哥哥。”
陸柳:!!!
他當即就要再坐回大板車,黎峰把他腰攬住,他沒能下車。
陸楊也不介意,讓他把臉遮一遮。他跟着黎峰一起,就不好露臉。
陸柳應下了,還在嘿嘿笑。
黎峰看他一眼:“過得很開心?”
陸柳“嗯嗯”點頭:“掙錢啦!我不是答應姚夫郎,會問問蜂窩的價格嗎?早上我忘了,你們前腳走,哥夫的朋友就來了,我們聊了好多生意經,也說了要賣山貨。他說他能定一些,平時走禮用。我問他,有蜂蜜的蜂窩要不要,他給開了一兩銀子!姚夫郎說,八錢就能賣,我這賣了一兩!”
黎峰都不忍心拆穿,這分明是有朋友關系在,人家沒談價。
謝岩也跟陸楊說了:“烏平之來了,他還是個好人,我跟他說要借車,他當天就讓管家給我送來了,幌子要等等,他說給我們做面好的,工期要個十來天,開年後就能挂上了。”
陸楊也高興,還捕捉到了謝岩話語裏的關鍵詞:“還是個好人?”
謝岩沒覺得哪裏不對:“嗯,我說什麽,他都答應了。和以前一樣,是個好人。”
陸楊:“……那你答應他什麽了?”
謝岩理直氣壯:“答應跟他一起讀書。”
陸楊:“……”
算了,以後不計較他家狀元郎惦記烏少爺的事了,財大氣粗好說話,他也惦記。
他們到了陸家屯,熟門熟路到了陸家那個小破屋子。
院裏停不了兩輛車,都在院外小路上停着。
一輛馬車,一輛騾子車,騾子車還有一車貨。真是好家夥。
此時天色晚了,陸柳下車抓緊進屋,沒什麽人看見他的模樣,陸楊跟謝岩沒避諱,晚一步進屋。
窮人家省燈油省蠟燭,冬季又冷,晚飯吃得早,天麻麻黑的時候就吃完飯,天色黑透都躺炕上睡了。
他們來得早一些,剛好碰上飯點。
兩個爹今天煮了燙飯吃,用青菜煮的。記得陸楊的囑咐,養好身體,以後不生病,就是幫扶。他們也切了幾片肉在飯裏。
這頓飯四個人看着都放心,陸柳回來就抱他們,讓他倆很不自在。
屋子小,黎峰自覺坐到角落,不然站在中間,誰都要往他身上撞。
他們四個一起回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個爹感動得眼淚汪汪,王豐年更是幾次抹淚。
陸柳給他們做了手套,冬天幹活可以戴,要是打濕了,就在竈前烤一烤。
“今年來不及做帽子了,我趁着貓冬做好,你們來年直接戴。”陸柳說。
兩個爹就看黎峰。
他們是這樣想的,黎峰本來只有一個岳家,現在莫名其妙多一個,心裏可能不舒服。
黎峰倒是不介意,就當多了一門親戚。
“小柳一片心意,你們就收下吧。今年沒多少料子,都是碎皮子拼湊的,做出來毛色雜,不好看,但暖和。”
謝岩瞅着他們送禮、說禮,悄無聲息往陸楊身後躲。
他上次就忘了帶禮,這次又忘了。
陸楊進屋才想起來,板車上空空蕩蕩。
他問謝岩:“嗯,我說的面粉,你沒拿上?”
謝岩今天跟烏平之聊得太多,情緒太興奮,送客以後,還記着陸楊交給他的任務,緊急教陸柳識字了,後來就拿到了馬車,也到了關門時辰,他總覺着遺漏了什麽,又實在想不起來。
他頭一次發現他的記性其實不好。
他小聲“嗯嗯”。
陸楊:“……”
他聰明一世,現在混成了沒禮數的人。
還好,黎峰買了面粉。
陸楊趁着兩個爹在跟陸柳聊天說話,去找黎峰買面粉。
黎峰:“……”
他看了謝岩一眼,謝岩縮在陸楊後邊,真成了蔫雞。
黎峰突然有點同情陸楊。
世間姻緣果然難說,好好個伶俐夫郎配呆子。
他們三個說忘了東西,理直氣壯出門,手臂挨手臂的圍出一道人牆擋風。
黎峰說:“不然還是送米吧?面粉打開就被風吹跑了。”
陸楊深感痛心:“行,米也行。”
謝岩理虧,但有神奇的贏家角度,他跟黎峰說:“我們照顧你的生意,你這是開門紅。”
黎峰不樂意跟他說話,和陸楊講:“你還是多教教他。”
陸楊護短,哼聲道:“他怎麽了?他很好,不要你說他。”
三個人拌着嘴取了一袋米,黎峰過手一提,跟陸楊說:“有個十斤。”
陸楊點頭:“夠了。”
他和黎峰出門,沒帶錢。
謝岩關門清賬,把錢都帶身上了。
今天陸柳送了陸楊一只錢簍子,還編了肩帶挂身上,謝岩就背着了。
他打開錢簍子的蓋子,從裏取銅板。
黎峰看着這只錢簍子,眼睛眯起來。
這錢簍子是陸柳趕工編的,還在炕上編過。
送出去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被謝岩背着了,他就不爽。
他讓陸楊背着,他會說話:“你家的錢,不是你管着?”
陸楊知道他是挑撥,還是上當了。
他看向謝岩。謝岩沒二話,立即把錢簍子給陸楊背着了。
黎峰舒服了。
他們回屋,陸楊把米袋子放桌上,讓謝岩說話。
謝岩努力人情了一下:“爹,這是我們倆的年禮,你們別省着,吃飽了還有。”
這話還不錯,陸楊點點頭。
王豐年留他們吃飯,就着米,就着臘肉,旁的不說,煮米蒸臘肉就是好飯好菜了。
他們都不留,天色晚了,今天就來坐坐,也讓他們放心。
陸楊叫上陸柳,去屋裏把衣裳換回來。
換個衣裳,兄弟倆還說話。
陸柳臉上笑意濃:“哥哥,我今天好高興。”
陸楊也是笑:“看出來了。”
陸柳嘿嘿嘿,他說:“那些字我還沒認熟,但我照着順序都會念,回家我一定好好念,學會了教大峰。等正月裏我們再見面,我就識得字啦!”
陸楊喜歡他這個傻勁兒,一點小事都能開心,感到幸福。和他一起過日子,會下意識忽略生活的苦。
陸楊才聽他說忘了問蜂窩的事,現下快要分開了,讓他多想一想,還有沒有什麽遺漏的。
陸柳想半天,就想出來吃的。
“我還說問問你會不會做羊湯,也教教我,我還沒弄過羊湯,大峰說羊肉弄不好很膻。”
陸楊會,如此這般跟他說了:“下回你得了羊肉,取個一兩二兩,拿小鍋炖了試試看。”
陸柳記下了,他會做的話,就可以自家吃羊肉喝羊湯。
黎峰饞這一口,就不會拿出去賣羊。自家又吃不了太多,他就可以割幾斤出來。
這是肉,也不是銀子,應該沒事。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
陸楊看他這傻樣,搖頭失笑。
算了算了,弟弟的心思太明顯,黎峰不可能看不穿,看穿了還樂意,那就是自願的。
家中一切都好,他們回來不說旁的,四個人相處和睦,讓兩個爹放心就夠。
黎峰和陸柳先走,陸楊還要趕着跑一趟大伯家。
他剛才沒找黎峰多買米。米這東西,少了不夠吃,多了又太貴。面粉不方便,醬和油也一樣。
酒倒是可以,但不好拿。他只好對不起弟弟了,等人走遠,割了點臘肉下來,約莫有個七兩重,然後帶謝岩去借花獻佛,提早跟大伯家的人說好,年節的時候辛苦點,跑一趟縣裏,幫他們忙,隔個屋子,通個炕。
陸大河早想跟他說話了,怕他們路上不好走,跟陸松兩個送到了路口官道上,就為着竹編生意。
“和義莊做生意,要不要門路啊?”
陸楊說:“不用的,這種生意,很多人都忌諱,都做不長。一段一段的來,等着沒錢了,又湊過去。其實要我說,這也是行好事,義莊安葬的人,都是些孤苦無依的人,連親人朋友都找不着,更別提埋骨下葬。有個草席竹席裹身子,他們地下好安眠。我們不用虧心,要是實在怕,去請個護身符也行。”
陸大河問:“柳哥兒,這事勞你牽個線,我家林哥兒瞧着膽大,實在不敢去。我讓大松跟你一塊兒?”
陸楊點頭:“行,改天大松哥來縣裏,我帶他跑一趟。”
謝岩主動說:“不用,大松哥過來,我帶他去。”
他是不怕鬼神的。他連他爹的魂都沒見過。還是他去,讓陸楊好好歇歇。
這也行,有個縣裏人領路就行。
陸大河再不多說,把燈籠給他們拿着,讓他倆看着路,走穩當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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