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打得下不來炕(捉)
33 打得下不來炕(捉)
◎你要哄我,應該吃雞。◎
陸柳昨晚上就把豬肚炒炒炖上了, 他不會弄豬肚湯,黎峰說先焯水,再炒, 然後炖, 他就懂了。
他說起不會弄豬肚湯的時候, 還很心虛。因為哥哥是縣裏長大的,肯定吃過豬肚。沒吃過也會弄。不像他,待在村裏, 很多東西都沒見過。
但黎峰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有問題, 說完豬肚怎麽炖,還提醒他豬肚比較好熟,要小火慢炖。
又成功混過一天, 陸柳開心得很。
豬肚是用砂鍋炖的,早上來看, 水幹了一些。來回倒騰容易涼, 陸柳沒換小鍋, 找了草繩,在砂鍋上纏一圈, 放到小背簍裏, 周圍鋪稻草,等會兒吃過飯,就讓黎峰帶到新村,給娘吃。
黎峰喂完二黃, 洗完手過來吃飯, 看豬肚湯都被陸柳裝得嚴嚴實實的, 一碗都沒盛出來, 不由笑了。
“你盛一碗嘗嘗。”
陸柳應了聲, 盛出來給黎峰。
等黎峰把湯碗推到他面前,讓他吃的時候,他懵了下,眼睛都睜圓了。
“啊?我吃嗎?”
黎峰點頭:“你吃。”
陸柳第一次炖豬肚湯,以前就是沒吃過。
一個豬肚分量不多,但分一碗出來還是可以的。
他弄得辛苦,還去河邊洗半天,黎峰記着他的好,讓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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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花銷比較大,總體還有些銀子在手上,黎峰打算先哄哄娘親,陸柳就先搭着嘗嘗鮮,等年糕出來,他會再去一趟縣裏,到時再買個豬肚,炖了自家吃,就陸柳這點飯量,喝湯都能喝到肚圓。
陸柳沒想到他還能吃上豬肚,連着驚訝好幾遍,黎峰本在笑,看他眼圈都紅紅的,又催着他快點吃。
“趁熱,涼了不好吃。”
陸柳吸吸鼻子,本意是忍住感動的淚水,結果聞到了湯的鮮香。
他拿筷子夾了一塊豬肚放嘴裏,豬肚柔軟,口感嫩滑,滋味還沒品出來,一口就吞下去了。
說不清好吃還是不好吃,總之他還想吃。
連下三筷子,陸柳擡頭跟黎峰說“好吃”的時候,才發現黎峰沒有豬肚湯,他頓時從感動裏抽離,急急忙忙給黎峰分湯吃。
他忘了!
黎峰不要:“這東西我吃得多,膩味,不喜歡。”
陸柳不信,哪有人能把湯吃膩?
他非要分,黎峰推辭不得,只夾了幾塊豬肚吃,湯就不要了。
湯水滋補,他讓陸柳都喝了。
就這點東西,推來推去的,黎峰該要不耐煩,看着陸柳,他的心就可軟可軟了。
陸柳不是跟他客氣,是真的眼裏有他,心裏想着他,一點好東西,都記着他。
他跟陸柳說:“吃吧,你多喝湯補補,懷娃娃就快了。”
陸柳直白,想要孩子這件事,跟黎峰說了幾次。
在飯桌上提,他就不好意思。他記起來出嫁前那陣子,爹爹也給他做好吃的補身子,就不再跟黎峰推來讓去的,乖乖把湯喝了。
天冷,湯盛到碗裏,不一會兒就涼了。
陸柳喝的時候,湯水是溫的,不如燙燙的好喝,但他很滿足,那種鮮甜滋味,不是煎蛋湯可以比拟的。
他舔舔嘴唇,不經意展現了喜歡。
清早,黎峰趕車出門,把二黃捎帶上了,跟陸柳說:“順哥兒要飯後才來,你要是怕,就去姚夫郎家坐坐。”
陸柳不怕的,他經常一個人待在家裏。
等黎峰帶跟二黃走了,他就把今天的衣裳洗了。
他昨天也換了衣裳,當時不覺得,一晚上過去,有些腥。
昨晚還摸雞了,怕髒了被子,黎峰随手就撈了件衣裳過來,不換也得換了。
純肉腥的衣裳,陸柳不怕。
沾了那個味兒的衣裳,陸柳要抓緊洗了。
順哥兒還沒出嫁,讓他撞見就太羞人了。
實際上,被已婚的姚夫郎撞見,他也羞得不行。
姚夫郎是看着黎峰走了,才來串門的,也沒別的事,就跟陸柳說:“就這兩天,我們看着天氣好,就要去趕集了。你提前跟大峰說一聲,他到時就在新村吃飯,省得回來,家裏冷鍋冷竈的。”
陸柳應下,小臉紅撲撲的,哼哧哼哧洗衣裳。
姚夫郎是過來人,看他這個臉色,話都沒說,立即懂了,還拿話揶揄陸柳:“呀,果然是剛成親的小夫郎,像我這種成親久的,臉皮厚得可以下鍋榨油了!”
陸柳嘿嘿幹笑兩聲,含糊說:“沒有,沒有。”
姚夫郎閑來無事,越看他這樣,越想逗他,自己拿個小板凳,坐到陸柳側前方,打趣他伺候男人的事。
這是陸柳去找姚夫郎的時候提起來的,姚夫郎問他:“你問過之後,連着兩天沒出門,怎麽了?你真讓大峰伺候你,然後挨打了?”
下雪天,新婚小夫夫不出門,就是挨打,那也是炕上打架。
姚夫郎笑嘻嘻的,讓陸柳細細說。
陸柳臉蛋愈發紅了,他也不知姚夫郎說的挨打是不是用的棍子。
他就知道一點,黎寨的男人地位真的很高。
他為着黎峰的面子,抿抿唇,說:“挨打了。”
姚夫郎要細問,陸柳只說:“我讓他伺候我,他就打我了。”
姚夫郎跟他相處以來,早發現陸柳老實,聞言也沒多想,只顧震驚:“他真打啊?”
震驚完,姚夫郎又很同情氣憤:“你家大峰咋這樣?看着挺講道理的人,一句玩笑話都聽不得啊?”
陸柳見狀,知道他是用力過猛了,忙開口補救道:“但是他伺候我了!”
姚夫郎心情放松了些。
啊,果然還是小夫夫之間的情趣啊。
他又嘿嘿嘿笑問:“怎麽伺候的?”
老實人陸柳沒多想,說:“他給我煮面條吃了,還烙餅子煮粥!”
姚夫郎啞聲。
他一時不知道該驚訝哪一個。
這對夫夫有意思,咋把日子過成這樣了?
他是黎寨人,嫁就嫁寨子裏,自小就沒聽說哪家漢子進竈屋的。
黎峰去了,還給夫郎做飯,這事有得唠。
他跟陸柳寒暄兩句,就先回家了。
回家料理一陣家務,有小媳婦小夫郎來串門,說起趕集的事,問哪家出車,到時搭夥。
姚夫郎說:“我讓大強趕車,他最近閑出屁了,剛好送我們去縣裏。”
他看見人,話憋不住,很想跟人唠唠黎家兩口子。
他又不敢直說黎峰進竈屋給夫郎做飯吃的事,怕黎峰失了面子,找他算賬。于是他瘋狂暗示:“打得下不來炕,那誰做飯啊?”
炕跟做飯擺一起,那肯定是炕有吸引力。
他們開始聽說陸柳被黎峰打得下不來炕,還齊齊嘿嘿嘿,說:“姚夫郎真厲害,這種事都打聽出來了,我看大峰護他夫郎護得緊。你們聽說沒?三苗請接親隊的兄弟吃飯,大峰上桌就說夫郎臉皮薄,笑都不讓人笑!”
姚夫郎急了:“不是啊,我說做飯?”
誰要讨論打人,這不比進竈屋嚴重多了?
大家慣性思維,夫郎做不了飯,那就沒人做飯。
“可憐,大冬天的,冷鍋冷竈。”
姚夫郎:“……”
跟你們唠嗑真沒意思。
他不想唠了,把話題轉到趕集上,送他們走。
到外頭,剛好看見順哥兒趕着騾子車經過他家門口,姚夫郎順嘴招呼了一聲:“順哥兒來啦,今天不打年糕?”
順哥兒今天來幫陸柳做臘肉的,聞言答了。
姚夫郎笑道:“多少斤臘肉啊?還要你幫忙?”
順哥兒不知道,說:“可能我大哥讓我來偷懶的。”
打年糕一天接一天,做飯都累。
從姚夫郎家出來的小媳婦小夫郎們則說:“哪裏啊,你大哥把他夫郎打得下不來炕,不叫你過來,誰腌肉?再放放都壞了!”
順哥兒:!!!
姚夫郎:???
姚夫郎無語,催着他們趕緊走。
“一天天的,話咋這麽多?”
順哥兒聊不下去了,趕忙往大哥家裏跑。
此時的陸柳,剛晾好衣裳。
順哥兒急急忙忙沖進來,開口就是:“我大哥打你了?”
陸柳懵了:“啊?”
順哥兒看得都着急,“他是不是打你了?”
陸柳茫然搖頭:“沒有啊,他沒有打我?”
順哥兒長舒一口氣,“我就說,我大哥怎麽會打人。”
他這才把騾子車送去後院的畜棚,回來又跟陸柳說:“我剛經過姚夫郎門前,好多人都這樣說!”
陸柳呆滞,然後慌了。
順哥兒驚訝成這樣,那在黎寨,打夫郎顯然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那姚夫郎說的揍一頓是什麽意思啊,難道大家都是被棍子揍的?也沒人告訴他啊。
怎麽辦,怎麽辦,他都說出去了。
他讓順哥兒去屋裏坐:“我給你泡了糖水喝,我去姚夫郎家問問。”
他去姚夫郎家解釋解釋。
到了姚夫郎家,他一開口,姚夫郎就是:“我懂的,我都知道,我理解你,我也不願意這麽說,你不會怪我吧?”
陸柳要急哭了:“他們會不會到處說大峰的壞話?”
姚夫郎說:“不會的,他們哪敢啊。”
陸柳吃了不常出門的虧,他不知道,這種群居的村莊寨子,話都不過夜的。
他信以為真,回家跟順哥兒一起縫制手套。
順哥兒聽說他把臘肉都腌完了,心裏高興。
“我大哥還讓我來幫忙,說你沒弄完。”
陸柳弄完了,他沒給二黃說成親,想讓黎峰帶二黃去新村玩,就只告訴黎峰,他腌肉了,腌了多少,黎峰沒去看。
他拿繡籮過來,問順哥兒會不會畫大手套的樣子:“我以前沒做過手套。”
家裏零碎的活多,出門就把手往袖子裏塞,回家就烤火,不會浪費棉花做手套。
順哥兒做熟練了,他拿了獸皮碳塊就比劃,看看大小,選個位置,就劃線裁剪。
“給你爹做的?”
陸柳差點就認了,記起來他爹已經成為他二舅了,過了會兒才說:“我給二舅的。”
順哥兒聽說過陸柳的二舅,黎峰在家裏提過,真是大方。
說起來,他今天還吃豬肚湯了。
“你做得真好吃,娘吃了也說好,大哥把你誇了又誇,娘讓我給你帶了一百文錢,讓你趕集的時候添置些東西。”
黎峰喜歡陸柳,各處都說好,陳桂枝心裏有數,知道黎峰不會短了陸柳什麽,這一百文錢,大件買不了,零碎的東西能買好多,陸柳陪嫁少,拿了棉衣就夠禦寒,手裏錢多一些,趁着趕集一并添置了,省得日子過不順。
順哥兒說着,就從懷裏拿出小錢袋子,從裏掏出一串錢,讓陸柳拿着。
陸柳接過來,眼圈又紅了。
“娘對我真好。”
順哥兒看他知道娘的好,也笑了:“我娘就是嘴上厲害,你以後跟她相處就知道了。”
陸柳“嗯嗯”應聲,想着年節将近,他趁着還沒曬臘肉之前去趕集,等開始曬臘肉,家裏就離不了人,要個人看着。
他正好洗洗曬曬,手上不閑着。家裏就兩口人,主要是拆洗費功夫,這處順了,到年節,就簡單除塵掃地擦桌子。
這個簡單,弄完他就去新村那邊幫忙,看看婆婆有沒有什麽事給他做。
兩人上午做手套,主要是打樣子,先粗略縫個邊固定,中午一起弄飯。
家裏食材多,陸柳才開始省,想着順哥兒是跟娘過日子的,應該也會希望他省一些,就沒藏着。
中午有肉片炒青菜,炒完青菜的肉片撈出來炒了鹹菜。順哥兒難得來一趟,給他弄了魚湯喝。菜式和昨天中午一樣。
黎峰帶着二黃,午飯不回來吃。
順哥兒看他做菜的樣子就笑:“我娘也是這樣做的,我不喜歡,我就愛每個菜裏都有肉。我娘說,我這樣的,以後一般人家娶不起,讓我趁早改了。”
陸柳聽了恍然大悟。難怪他一個肉用兩次,黎峰吃不出來,原來是從小就這麽吃的。
他沒說順哥兒愛吃肉有什麽錯,他有條件,他也愛吃肉,天天吃,頓頓吃。
下午兩人話多了些,順哥兒跟他說起家中事。
主要是二田兩口子的事,現在順暢多了。
“上次你說他聽話,他發了好大脾氣,娘後來也常說他聽媳婦的話,他為了證明他不聽媳婦的話,成天跟他媳婦對着幹。
“我其實不大喜歡這樣,他們倆合不合得來,家裏都要吵吵。我想他們倆自己過,我娘說還要看着點二哥,哎。”
陸柳大致能懂陳桂枝的心情,要是二田立得起來,她帶着順哥兒,不知過得多舒坦。他跟大峰這裏,陳桂枝都沒常來,也沒叫他過去訓話。
關鍵是二田自己立不起來,媳婦的事還是次要的。
陸柳想了想,新村那邊種地,分鍋吃飯都不好弄。
二田是種地主力,冬梅要幫着他,到時他跟大峰也會去幫忙,這樣子的話,家中飯菜還要一起吃。
陸柳不知說什麽好,就什麽都不說了。
順哥兒等半天,擡頭看他,“你沒話說啊?”
陸柳說:“我相信娘一定有法子的!”
順哥兒:“……”
知道他是拍馬屁,聽了還是有點高興。
差不多到時辰,順哥兒就要走,晚上不在這邊留飯,他回新村,黎峰就能趕騾子車回來,省些腳程。
陸柳還想煮一罐鮮魚湯給他帶着,讓娘吃吃,順哥兒沒要。
“下次吧,今天才吃了豬肚湯,再喝魚湯,娘晚上睡不着覺了。”
至于順哥兒,他嘴饞,他睡得着。
把順哥兒送到院外,陸柳回來收衣服。
趕上天晴,衣服曬兩天能幹。
昨天的衣裳幹了,可以疊起來放好。
今天洗的還要再曬曬,他在柴房裏搭了竹竿,暫時放裏面。
又要開始弄晚飯了,他想到黎峰,就想起了打人,等黎峰回來,他要坦白了說,做點好吃的哄哄。
大峰吃高興了,人就好說話。希望大峰不要怪他。
今天黎峰回來稍微晚了點,天色見黑,路都看不清的時辰,才趕車到家。
陸柳等得有些怕,到姚夫郎家坐坐,眼睛看見黎峰,就往外走,喊了聲,上騾子車搭了一段路,到家後抓緊取熱水,讓黎峰洗手洗臉。
“怎麽回來這麽晚?”
黎峰說:“二田兩口子在出白工,心裏有怨氣,二田最近又不聽媳婦的話,他媳婦一生氣,故意多蒸了一鍋糯米。今天趁熱打出糕,就晚了時辰。”
陸柳不知說什麽好,想想他答應過黎峰,會勸勸他們,他上次勸了二田,不然下次再勸勸王冬梅?
他跟黎峰這樣說,黎峰聽見就笑:“你別去,你再勸勸,他倆該砸鍋散夥了。”
陸柳扁扁嘴,他上次什麽都沒說,二田自己生氣的!
晚飯做得好,陸柳為着哄人,青菜裏有肉片,炖菜裏有肉片,鹹菜沒上桌。摳摳搜搜省兩頓,不夠今天一口吃的。
黎峰晚飯吃得滿足,絲毫沒看出來小夫郎是要哄他,因為陸柳平時就這麽乖,把他招呼得身心舒暢。
陸柳也是磨叽,這這那那開不了口,大晚上的,還摸去狗窩看看兔子、看看二黃,再才回來泡腳。
泡腳他都不拿腳丫踩黎峰了,讓黎峰發現了異樣。
陸柳把踩腳叫伺候洗腳,黎峰說:“你今天不伺候我洗腳了?”
陸柳聽見伺候,話就藏不住了。
他如此這般跟黎峰說了,黎峰聽完:?
他沉默了會兒,道:“你是說,你為了我的面子,說我把你打得下不來炕?”
陸柳只“嗯嗯”,不說話。
看黎峰又一次沉默,他趕緊說:“我晚上做了好吃的哄你,你都吃完了,不能生氣。”
黎峰聽樂了:“你要哄我,應該吃雞。”
陸柳臉都漲紅了。
今天換黎峰伺候他洗腳,給他踩腳,陸柳的腳背被踩得癢癢的,腳盆那麽點大,他躲不及,就和以往一樣,踩到黎峰腳上,不讓他亂動。
黎峰問他:“那你要挨打還是要吃雞?”
陸柳想了想,說:“那你打我吧。”
這樣就不算他在外頭瞎說了。
但黎峰的打,跟他說的打,不是同一個打。
打到最後還是吃雞,沒兩樣。
【作者有話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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