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冷琰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他回到了隅上坡,母後親自折了一支桃花,插在他發髻。
她衣着華貴,端莊賢淑,眼神慈愛,對着他笑,似乎總也看不夠。
“我兒英俊威武!”
他恨自己玩心太重,愛搶風頭,只顧着舞槍弄棒在衆人面前炫耀,沒有保護好他的母後。
她暈倒時頭枕一支桃花,花瓣上有一滴殷紅的血,那是他母後的血!
他從此再沒去過隅上坡,他不想看見桃花桃林。
在桃杏山莊,他愛上了那片桃林和桃樹下的她。他突然萌生一個想法,回頭要把隅上坡那片桃林好好呵護,那是他母後最愛的桃林。
他要帶着鳶兒去那片桃林,她定是喜歡的。
他突然明白了,以往種種不是桃林的錯,是那些歹人太狠毒。
“母後——”
他想抓住她的手,卻被母後給推開了。
“回去!回去!”
“母後,母後。。。。。。”
王嘴唇翕動,發出微弱的聲音。他神情緊張,似乎做了噩夢。
“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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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您總算醒了!”阿福的聲音因興奮而有些尖利。
“鳶兒?”
冷琰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阿福和樸光。
“鳶兒呢?”
“王後她。。。。。。”樸光有意回避王的目光。
“王後在休息,王不必但憂。”阿福急忙說到。
“您看,在那躺着呢!”
冷琰擡眼望去,見不遠處的氈子下裹着一人,似睡得很沉。他這才放下心來。
冷琰身體向來強健,食了些粥米湯水,加上樸光用藥得當,雖不能自如活動,精氣神逐漸恢複。
“孤昏睡了多長時間?”
“不到一日。”
“桑軍如何了?”
“桑軍中的楔子傳語給我,說他們十餘人架鎖度崖,其餘大軍分左右包圍伯托山,那十餘人已被我們設的重重陷阱所傷。各路楔子想必前幾日已經得了我的信,紛紛趕來與我們會和。”
冷琰凝眉思索,眼睛時不時瞟桃鳶,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她緣何如此萎靡,這可不是她平時狀态。
“阿福,鳶兒她到底如何?如實說來。”
“王,王後累了,想多休息。”
“樸光,你來說,不許欺瞞孤!”
樸光右手錘左手。想着如何給滑過去。
“孤要親自去查看!阿福,扶我起來!”
樸光停止手上動作,這事王早晚要知道,早一天晚一天有有何分別。
“王後她,連夜奔波,又跳下漩渦尋您,潭水深寒,又加之數次割腕給您喂血。。。。。。終至心焦上火,身體虧虛,她。。。。。。她小産了。。。。。。”
蘭汀聽不得這事,她偷偷跑出去很遠,又自己一個人抹眼淚。
冷琰急火攻心,心口一陣劇痛,劇烈咳嗽,竟然噴出一口血。
“鳶兒——孩兒——”
“王——”
樸光迅速封住他幾處穴。
“王,萬要保重身體,切莫辜負了王後心意!您失血過重,是王後和小王子一滴一滴給您喂的血。”
鳶兒,是我害了你!你雖女兒身,卻是江湖一逍遙客,飼豬養鴨侍弄園林過的自在快活,是他貪戀她的潇灑不羁,熱烈溫存,想把他綁在自己身邊,卻害了她。。。。。。
“擡孤過去,孤要看看鳶兒。”
“王,您動不的,千萬動不的!”
“琰!”桃鳶那邊發出聲音。
“我沒事!你重傷,萬不能動。”桃鳶扯開氈子,欲起身,秋露原趕緊上前扶住。
“琰,我身體無礙,只是比較虛弱罷了,休養幾天便會好了。”
桃鳶嗓音喑啞,雙眼紅腫,明顯剛剛掉過眼淚。
她上前坐到冷琰身邊。只默默看着他,面對面時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們還會有孩子,有很多狼崽子。”
桃鳶一下繃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轉頭抹去。
***
帶大家情緒稍緩,樸光開口。
“王,我們現在之所以暫時擺脫桑軍,全仰仗地形地勢。一旦出山,平野開闊,縱使各地楔子趕來,加上羽林衛,能以一敵百,敵衆我寡,我們亦不是桑軍對手。桑軍即使不進攻,圍而困之,亦是死路一條。當務之急,必得趕在桑軍圍攏伯托山前出山,去搬救兵。”
“掃北軍遠在千裏,唯有調鎮西軍對抗桑軍,鎮西軍據此尚有五百裏之遙,去返需要十日。所以必須立即派出死士聯絡鎮西軍主帥元佑。否則我們被困死山中。”
十日!每個人都罩着一層陰霾,大家都知道這十日的重量。十日是在最理想狀态下的行軍,若遇上暴雨,迷霧,川澤,橫溝,疾病。。。。。。十日是最短之期!
若桑軍只守不攻,他們只需與山中瘴氣,猛獸,毒蟲,低溫對抗,若他們圍攏攻之,他們d處境将難上加難。
冷琰沒有說話,他思忖片刻,當今之計,唯有此法可行。
“桑軍總計不過十幾萬,此次出動多少?”
“回禀王,據楔子回複,十萬!”
“桑慎老賊,為了殺孤,不惜血本,有朝一日定卸了你的軍隊,負荊上都,認孤一聲祖宗。”
他看向阿福,阿福心領神會,拿出虎符交與王。
“桑軍羸弱,十萬亦不可奈我何,鎮西軍只需三萬便可殺他個片甲不留。”
樸光招手,冷酷上前。
“冷酷!你選兩名羽林衛。。。。。。”
“且慢!”
桃鳶靠到旁邊岩壁上,蘭汀眼疾手快給她墊了個厚厚的氈子。
“我有一計,不知可行否?”
阿福嘴角抽動,雖說在祖上王和後曾共同馳騁沙場,平定四方,可那畢竟是五百年前的事,後世安穩,婦人不得幹政似乎成了墨守陳規。如今王後要打破這一規矩,不知是否妥當?
樸光亦有些為難,楔子令雖有祖規可以聽命于王後,後突然幹政,有些不知所措。
“王後,獻上計策。”
冷琰出聲,用了‘王後’這個嚴肅的稱謂而不是‘鳶兒’,給予了堅定的支持。
“本後以為鎮西軍無需調到伯托山,亦可解我等之困。記得桂陵之戰時,孫子曰:解雜亂紛争者不控拳,救鬥者不搏,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鎮西軍距桑國西陲不過四五十裏,今使鎮西軍引兵疾走桑國,無需據其街道,沖其方虛,只以滅國威壓之勢屯于桑國邊境,桑王必招大軍還都以自救,如此可省出五日。”
“此計甚妙!”樸光目露精光。
冷琰看天,帶點傲嬌的小表情,他內心甚蔚,果然是他的鳶兒,他沒有看錯人!是那個在他獠牙下輕松自如的人!
“如此便簡單了,只要不動刀槍,虎符無需呈給元佑,我只需給楔子傳個音訊,他們自會想辦法傳達給元佑。”
“此計頃刻之間解了危局。音訊傳到,無需鎮西軍壓境,只要大軍一有異動,桑王必會引起警覺,說不定今晚,最遲明天就會給桑軍傳消息撤軍。”
“在滅國和滅王之間,桑王必會保國。對他而言,孤和司韶氏無論誰掌權,對他而言無甚區別,現在司韶氏許諾他的,孤亦可輕松給他。桑慎老奸巨猾,撤軍反而能賣孤一個人情,以謀得以後更多和孤談判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