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生小滿勝萬全
24.人生小滿勝萬全
廁所的水流聲停了,緊接着吹風機的‘嗡嗡’聲響起,像發動機捂在被子裏悶響。再過不久,‘啪嗒’一聲,客廳的燈被關上,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若無其事地靠在床頭靠背上刷視頻,內容是什麽根本看不進去。
她推門進來,打開小夜燈,頭發随手一挽,把眼鏡取下來往床頭櫃上一擱,白色的身影在我的餘光裏左右飄忽。
下一秒,一個混着奶香的柔軟身子躺進我懷裏:“你在看什麽呢?”
我把手機屏幕側給她看,是前些日子很火的一個‘百應必有果’的視頻,畫面中的男生打扮成女生的樣子,畫着讓人san值狂掉的妝容,誇張地說着押韻的話。
她劃走:“這有什麽好看的?”
連連看了七八個視頻,看了不到兩秒就劃走。
我哪兒看的進去啊,視線全被綢緞下的若隐若現的曼妙曲線吸引。
“你心跳怎麽這麽快?”她突然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口上,眉眼間盡是無辜的神色,嘴卻怎麽也壓不下去。
我也不遑多讓地把手覆在她的胸口上:“你好像跳得更快。”
她突然把我的手機抽走,扣在一旁,欺身貼着我,柔軟的壓迫感在我胸前綻開,她淺淺啄了幾下我的唇,一下又一下地往後退,我不得不撐起身。她輕笑了一聲,把散下來的碎發別到而後,跨坐在我的身前,一只手摟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解着我睡衣上的扣子。
她的手漸漸往下,行至鎖骨,指尖輕觸光滑的珍珠,施加一點點力,在我的頸窩裏,或緩或急地打着圈,随後俯身含住那條項鏈上的珍珠,咬起來稍稍往後一扯,項鏈被她叼在嘴裏,擡手把嘴裏的項鏈拿起丢到一旁。她的眼裏有厚厚的水汽,好看的眼睛半張,深深淺淺的氣吐在我的臉上,耳側,脖頸。
這樣的手繞過微微起伏的山巒,像一只覓到食物的小鳥在山巅蹦跳,滑至小潭,不忍打破水面張力般,一下又一下地試探。許是這番美景位于地震帶,地面随着小鳥的雀躍和潭水泛起的漣漪開始顫動,而鳥兒卻跳得更歡,潭水的平靜終于被打破。
一陣有節律的餘震後,天與地貼合在一起,呈現同一種波浪起伏。
安靜下來後,我別過頭,紅着臉不敢看她,她趴在我的身上重重地壓着我,此刻真像夏天的棉被,厚重又踏實。
“年年...”
身上的人把垂落下來的碎發別到耳後,她緋紅的雙頰暈到了眼裏,迷離的眼神和厚厚的水色未曾褪去一點,索要般地,再度吻了上來。
激素上頭的一瞬,什麽羞澀,什麽難為情,統統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吻裏,我舔了舔幹涸的口腔和唇,順勢撐起上半身,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把她睡裙的拉鏈拉下,指尖輕輕一挑,吊帶裙的上半部分就這樣輕輕松松滑落。
那是另一番我不曾見過的景色。
我不滿足與用手感受着大山之巅屹立的滾石,平原中央下行的盆地,櫻桃的鮮美必須得用舌頭細細品嘗。這棵樹上只結了一顆果實,濕潤的小櫻桃像是撒了一些海鹽,還會調皮地躲避味蕾,不過萬幸托裏拆利發現了壓強,得以讓我能夠穩穩吸住這顆活潑的小果實。
“年年...”
“年年...”
她插進我頭發下的手,跟随着嬌媚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細微的哼鳴,在夜色裏蕩漾開來。
在此起彼伏的喘息聲裏,櫻桃迸發出誘人的汁水。
夜晚真是太美好了。
我倆都不是貪睡的人,第二天還是一覺睡到了十一點。
樓下一陣貓叫聲把我們喊醒,刺眼的陽光灑進房間,我最先睜開眼,半夢半醒間看向光源發出的地方,困意全無。
黎昕似乎是被我的動作吵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我盯着她的身後一動不動,她也轉過頭去,我倆僵硬在原地。
昨晚忘記拉窗簾了。
我們對望一眼,麻溜地縮回被窩裏,紅透了臉,相擁着發出一連串的驚天爆笑。笑夠了過後,我探出頭四處看了看,我的
衣服離得最近,就在我的床底下。于是我伸出一只手抓上來,在被窩裏穿好,黎昕伸手進去,把最裏面件衣服扣子解開:
“不許穿這件。”
我乖乖聽話脫下來,佝着背趕緊去把窗簾拉上。
早晨也是個美好的早晨吶,如果不是我突然低血糖犯了的話。
一天晚上,我倆正看着電影,放到女主角騎着小電驢出現在鏡頭裏,黎昕猝不及防地仰起頭對我說:“年年,這周末陪我去選個小電驢吧。”
我低下頭,邊啄她的唇邊說:“你買小電驢幹嘛,不是不會騎嘛。”
“那時候…唔…騙你的…嗯…”
她嘴上回應着,手在腿上摸索着遙控器暫停電影。
“哇,黎老師,沒想到你套路竟然這麽深啊。”
我按着她的雙手,将她放倒在沙發上,收回腿跨在她的身上,看着她被識破後不好意思的笑容很是動情。
“略施小計。”
深深長長的吻,如約而至。
過完國慶,我們都已經适應了這樣的生活。
她每天下晚自習回來,都要寫教案,我有時候在一旁幫她改作業或者卷子。這個月,我也從網上接到一些單子,掙的微薄工資剛好夠這一個月的日用花銷。
我們周末的時候幾乎不出門,喜歡在家裏研究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我發覺我的某些天賦似乎被打開,恰好我又是那麽愛鑽研和實踐的人,為此還購買了許多器材,用于驗證這些間接經驗。
美好的夜晚一個接一個,一直到入秋後的某天,在我拍完照片回來的路上,剛到小區,我們一直投喂的一只流浪貓,叼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小貓,屁颠屁颠地放到我的腳下,随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站在原地傻了眼,這只小貓看上去也就兩三個月大,它乖巧地伏在我的腳邊,蕭瑟的秋風把它越吹越緊,裹成拳頭大的一團。
我給它拍了個照發給黎昕,說了一下事情經過,随後一只手給它拎起來,塞進我的大衣口袋裏,我往旁邊挪了挪,等着黎昕的回複。
落葉落了一茬又一茬,黎昕說讓我帶着它去醫院檢查一下,買上幾天的貓糧和貓砂,其他的東西她已經在網上下單了,又給我轉了兩千塊。
還好小家夥很健康,只不過它竟然罕見地不會游泳。醫生交代了一些事項後,我揣着它,提着買的東西回了家。
下班回來後的黎昕第一時間就跑來看這個新成員,我倆逗了一陣後在起名上發生了分歧。
我想給它起名叫‘冬冬’,因為今天正好立冬,它又渾身雪白;而黎昕執意要叫它‘小滿’,因為她說我們這個家,就差它才叫圓滿。最後,她用我新買的實驗器材說服了我,我撐了好一會還是敗下陣來,連連求饒,同意叫它‘小滿’。
作為報複,我在她的脖頸上狠狠留下兩個印子。第二天,她滿臉愁容地把高領毛衣拉了又拉。
于是在我們相伴的第四個冬天,我們多了一團粘人的小滿。
我接到的單子都是從各大平臺來的,經常會有人發私信咨詢收費标準。最近有一個客妹經常找我聊天,她剛剛成年,特別活潑可愛,很喜歡拍照,還給我介紹了好幾個客人。我們的聊天內容也僅限于讨論拍攝風格,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有一天晚上,我在夢裏忽然醒來,那種清醒的感覺,讓我誤以為已經日上三竿了。外面黑漆漆的,右邊的床位空蕩蕩的,我伸手在枕頭底下一陣摸索,什麽都沒有摸到。
我坐起身在床上四處翻找,在黎昕的枕頭下找到一個冰涼的塊狀物。我掏出來一看,是她的手機,顯示夜裏三點。
估計是去上廁所了。
我把她的手機放回原位,倒頭裹緊被子閉上眼繼續睡。沒一會,右邊的床鋪一陷,來人輕手輕腳地蓋上被子,調整身位。我正打算開口問她去哪裏了,一只手就這麽在我眼前越過,握着方方正正的手機,小心翼翼地放到我的枕頭旁,很快又抽回去。
我心裏一沉,默不作聲。
第二天早上,她蹑手蹑腳地起床洗漱,待她走後,我立馬打開手機查看電池使用情況,發現夜裏兩點半左右,幾個通訊軟件使用了半小時。
撲面而來的窒息感緊緊纏繞着我。
黎昕在水沄的時候說得也沒錯,我們住在一起的這幾個月,确實會鬧些小別扭。
她不喜歡收拾東西,用過的東西總喜歡随手亂扔,我要用的時候總是找不到;每次買東西回來,我總是習慣第一時間歸類放好,而她喜歡扔在一塊要用的時候再去找;她習慣把內衣、內褲、襪子和外衣一起丢進洗衣機裏洗,我總是擔心會感染細菌;有時候會在床上吃東西,但是不換床單被套也不打掃房間的衛生。
一開始,我總是耐心地和她溝通商量這些,她每次都是笑嘻嘻地答應,但從不改,下一次還是會這樣做。久而久之,我就開始冷臉,她低聲下氣地哄完我,轉頭又把這些事搞忘,而我每次都憋着一肚子火默默給她擦屁股。
讓我最在意的一點,就是她在某些事情上變得更加理性。以往我和她吐槽态度不好的服務員,她總是和我一起破口大罵,但現在她卻說讓我也體諒一下別人的不易。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我知道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我總是感覺心裏邊一陣憋屈,每次我想尋求安慰和情感共鳴的時候,就像她在這裏放了一個啞炮。
現在,她的控制欲更是日益凸顯,我的手機是有她的指紋的,所有密碼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過,我想應該是她太過在意我的緣故,我也沒有明确表示過我的不快,或許是濃情蜜意稀釋了這一切。
我搞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我都主動把和客人的聊天記錄給她一字不漏地查看後,她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翻我的手機呢?
我就這麽難以讓人信任嗎。
我不想吵架,她總有她的一套理由和說辭,吵架是沒有意義的。再者,一看到她那讨好的模樣,我就再也生不起氣來。
情緒就這樣在甜蜜和一肚子窩火中反複波動,我給自己的休息時間很快就到頭了。
已近年底,我還沒想好明年是繼續考研,還是繼續發展我這僅僅只能餓不死人的攝影,亦或者說去外面找一個其他工作。正在焦頭爛額之際,我們卻再也回不去水沄,只能被迫關在家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我們人人自危,而且讓我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
這一年的除夕,是記憶中最清冷的一個除夕夜,好在我平時有囤菜的習慣,冰箱裏凍着的東西,還有櫃子裏的速食,夠我們吃上幾個月。
我們合力做了一頓年夜飯,熱菜有幹鍋排骨和白灼大蝦,一個涼拌粉絲做涼菜。說是合力,但其實她只負責煮飯和洗碗。
正要吃飯時,她的媽媽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寒暄一陣後,她媽媽突然問了句:“讓我看看你室友做的年夜飯。”
她站起來,把攝像頭對準桌上的菜,樂呵呵地和她媽媽一一介紹,并沒有注意到我耷拉的臉。
‘室友’這個詞太微妙了。
她的媽媽以前不是沒有見過我,也知道我是誰。但阿姨說室友,那證明黎昕壓根沒有告訴過阿姨,和她一起住的人是誰。
她挂了電話,又跑去廚房洗了個手。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碗筷:“開動吧。”
席間,她連連贊嘆我的廚藝進步神速,我只笑笑,讓她多吃點。
“對了年年,你今年有什麽計劃?”她說着給我剝了只蝦。
我嘆了口氣,嘴裏的肉瞬間食不知味,搖搖頭答到:“我還沒想好。”
她突然嚴肅起來,放下筷子,雙手自然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鏡說:“你也不能一直就這樣...不管幹什麽,得趁早才好,時間和機會不會停下來等你休息的。”
我垂眸沉思,像是聆聽老師教誨的小學生。
碗筷敲擊的聲音摻雜在沉默間響了一陣,我開口說話:“我沒想好,要考研呢,還是做約拍,還是找個公司上班。”
“你之前不是一心想考研嗎?”
“是,現在也還想,但我害怕年紀大了,今年也考不上的話......”
“為什麽要擔心沒發生的事情,眼下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還想考,那就去考就是了。”
“考不考是一回事,考什麽學校也讓人很犯難的。”我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清。
她往嘴裏送了兩口菜,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撐在桌子上:“按照自己的實力來就好了,今年只管求穩。有追求和夢想是好事,但眼高手低的話,結果都會不盡人意的。”
我又不說話。她的語氣讓我有些不太舒服,說教之外還帶着責備的意味。
這時,小滿悠悠然地跳到我腿上,兩只前爪搭在飯桌上,探起小腦袋好奇地東聞聞,西嗅嗅。
“你知道為什麽‘小滿’要叫‘小滿’,不叫‘圓滿’嗎?”
我把碗裏戳爛了的蝦翻了個面:“不知道。”
“因為我在讀研的時候突然懂了一句話,‘人生小滿勝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