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066章 第66章
“你, 敢賭嗎?”
羅尋非睜大眼。
他似乎完全沒料到夏夢會來這一手。
兩人此時的距離極近。
彼此臉上一切細微的表情,都無所遁形。
夏夢看到了羅尋非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
她知道,自己這一步, 走對了。
平日裏跟精神病患的溝通, 其實就是個鬥智鬥勇的過程。
她在其中學到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手段。
抛出一個對方預料之外的問題, 就能收獲到意外之喜。
這不, 她再次完美得到了驗證。
良久,羅尋非的眼睛裏慢慢地再次湧現出了笑意。
是真正的愉悅的笑意。
他對她的出招很愉悅。
他溫和地說:“可以, 你想賭什麽?”
Advertisement
夏夢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說:“你贏了,我答應你一件事。我贏了, 你答應我一件事。”
羅尋非挑了下眉:“賭這麽大嗎?”
夏夢也跟着挑了下眉。
她可還沒說她想讓他答應什麽,他就覺得賭太大了嗎?
夏夢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問:“你以為我想讓你做什麽?”
羅尋非看着夏夢的眼睛, 輕笑着說:“我不知道。”
他說:“總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
夏夢又開始進攻:“你似乎認定了你會輸。怎麽?你認為我一定會做出跟預知相反的選擇嗎?”
她直勾勾地望着羅尋非的眼睛:“既然相反,那崔洋的預知就是假的。不是嗎?”
既然是假的,那麽預知就是個僞命題。
羅尋非垂下眼。
他似乎在思考這其中的邏輯。
預知與改變未來。
這兩者之間本來就存在着無數的可能性。
夏夢的視線從未離開過他的臉上。
她将他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變化都盡收眼底。
他在思索。
他在考量這個賭局的贏面。
他試圖在為自己增加賭贏的可能性。
幾秒之後,羅尋非再次擡眸。
他放下手上的賬本和筆, 也放下了煙鬥和扇子, 他慢悠悠地湊近她。
一時間, 兩人只見的距離不過只剩下幾寸。
近到夏夢下意識以為他想逼退她, 順勢後退半步之前, 他停下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平靜地說:“預知的結果是, 你會殺死黑桃國王。”
夏夢微微張大眼。
她沒想到羅尋非會直接将預知的結果說出來。
他這是在反擊嗎?
之前她用一個賭局, 将主動權抓在了自己的手裏。
而現在,他用一句亦真亦假的話, 再次将主動權抓了回去。
他再次站在了審視者的位置上。
他在觀察她會做什麽選擇。
而她,想要贏他,就必須做出與預測相反的選擇。
可在那之前,她必須先猜中他這句話究竟是真還是假。
如果他的話是真的,她就得去殺死紅桃國王。
如果他的話是假的,那麽她就得去殺死黑桃國王。
夏夢緩緩深吸一口氣。
想要沖淡和平息內心升起的激動到戰栗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高手過招,招招致命的感覺!
真是有意思啊!
她可太迷戀這種在深淵上走鋼絲的感覺了!
羅尋非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夏夢也後退了半步。
智者一揚手,手中的煙鬥化出一團煙霧,悄然飄出,飄向紅黑國* 王的領地。
煙霧所過之處,如同分花拂柳,蘑菇們紛紛讓出了一條道路來。
智者說:“去吧,順着這條路走到盡頭,你們就會踏上紅黑國王的領地。記住,每個人在那裏都有着特定的身份。”
智者顯然不願意再多說了什麽。
他将煙鬥重新叼回嘴裏,垂下眼,專心致志地重新開始算賬。
夏夢轉過身。
歐旭和蘇方曉只聽了半茬,兩人又疑惑又驚異。
夏夢這是在幹什麽?
好好的怎麽跟智者打起賭來了?
夏夢沒有解釋什麽,非常幹脆地一擡手:“走吧。”
歐旭與蘇方曉對視一眼,然後趕緊跟上。
小兔子在原地看看他們,又看看智者。
它下意識想跟上夏夢。
才剛擡起小短腿,下一秒——
“小兔子,你留下。”
智者頭也沒擡,輕飄飄地說道。
小兔子一個激靈,默默将已經擡起的腿收了回來。
它垂下耳朵,擔憂地望着夏夢他們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它擡頭問道:“智者智者,既然紅黑國王都那麽壞,為什麽不讓勇者把他們都殺掉呢?”
智者這時候才擡起視線。
他看了小兔子一眼,又看向已經遠去的三人,平靜地嘆了口氣:“是啊,為什麽呢?”
……
“夏夢夏夢!你們倆剛才打的什麽啞謎啊!”
歐旭快步跟上夏夢,與她并肩走着。
他好奇地問道:“為什麽好好地打起賭來了?”
夏夢沉默片刻。
這該怎麽解釋呢?
似乎沒法解釋。
蘇方曉看出她異常的沉默,這時候上前一步,勾住歐旭的肩膀,岔開話題道:“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反正智者不是說了嗎?只要殺掉其中一個,就能找到門了。”
歐旭的注意力果然被帶偏了。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蘇方曉挂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條手臂上。
蘇方曉平日裏也總這樣動手動腳。
所以歐旭都形成條件反射了,她每次一湊近,他就會彈開。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她剛一湊近,他腦子裏就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剛才她捧着他失去知覺的雙腳搓雪的畫面。
果然啊,人還是不能随便欠人情債。
這不,被她幫了一把,他現在連嫌棄她都無法理直氣壯。
否則容易顯得他在恩将仇報,特別不是東西。
他思路一斷,頓了好一會兒,才點頭說:“……說的也是,反正殺掉一個就行,管她殺的是誰呢。”
而歐旭和蘇方曉并不知道,紅黑國王,是赫爾曼和黎晝。
三人走了好一會兒,終于走出了蘑菇森林。
走出來的瞬間,他們只覺眼前豁然開朗。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黑紅相間的方型棋盤。
棋盤的兩側,各豎着兩面旗幟。
兩面旗幟随風飄揚。
一面上繪着紅桃的圖騰。
圖騰上紅桃被兩柄長劍和一只白狼環繞。
另一面上則繪着黑桃的圖騰。
圖騰上黑桃則是被火焰和金獅環繞着。
白狼和金獅?
夏夢蹲下腳步,盯着兩面旗幟看了半晌,忽然問道:“你們知道赫爾曼的精神體是什麽嗎?”
歐旭下意識回答:“白狼王啊。”
這是哨向界人盡皆知的事了。
赫爾曼的那只白狼,威武高大,漂亮強健,皮毛油亮潔白如雪,眼睛湛藍如海。
看起來就跟赫爾曼一模一樣,漂亮,強大,生來就仿佛是哨向界的王者。
夏夢點了下頭。
白狼和金獅,分別是赫爾曼和黎晝的精神體。
看來這就是區分紅黑國王的方法。
也就是說,赫爾曼才是紅桃國王?
黎晝是黑桃國王。
——“預知的結果是,你會殺死黑桃國王。”
羅尋非的聲音言猶在耳。
他是在說,預知中,她會殺死黎晝嗎?
是真話嗎?
還是用來迷惑她的障眼法?
夏夢臉上,慢慢凝重起來。
片刻後,她二話不說朝着紅桃國王的方向走去。
他們踏上棋盤。
踩中第一塊紅色格子的瞬間,整塊方型格子就亮了起來。
赤紅色的光從格子地板上亮起。
歐旭驚了一下:“這……這裏該不會也有什麽機關吧?”
蘇方曉也不由自主地嚴陣以待。
她警惕地觀察四周。
這……總不會像是哈利波特裏的棋盤游戲一樣,他們必須打敗其中一方才能繼續前進吧?
蘇方曉下意識問道:“你們誰會國際象棋嗎?我不會啊!”
歐旭苦着臉:“中國象棋我還行,國際象棋我真不會。”
兩人同時将期待地視線投向夏夢。
夏夢鎮定地說:“不一定是下棋。”
誰家國際象棋用的是紅黑棋盤啊?
而且國際象棋棋盤是縱橫八格,一共六十四個格子。
可眼下呢?至少是十二乘十二的棋盤格子。
機關是肯定有什麽機關。
但她感覺應該不會是下棋。
這時候,她忽然若有所覺地低下頭。
她感覺到自己口袋裏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硬硬的薄薄的,卡片狀的東西。
她探手将它從口袋裏抽出來。
撲克牌大小的一張卡。
連圖案都跟撲克牌很像,一面是紅色與黑色相間的格紋。
她翻轉卡面。
另一面上,中間畫着的是一位黑發的女人。
女人手握長劍,劍尖直指向上。
而她的臉上被劍刃一分為二。
左邊的臉上垂眸閉眼,眼角垂淚;右邊的臉上睜眼含笑,目露光彩。
斜對角上,各有一個紅桃圖案。
以及一個Q。
紅桃Queen。
紅桃皇後。
這是什麽意思?
夏夢想起羅尋非剛才對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
每個人在那裏都有特定的身份。
他是在告訴她,她的身份是紅桃皇後嗎?
為什麽?
赫爾曼是紅桃國王。
為什麽她會是紅桃皇後?
這個身份,是羅尋非給的嗎?
還是……預知的一部分?
歐旭和蘇方曉湊上來。
歐旭:“是紅桃Q诶。”
蘇方曉:“意思是,她是紅桃皇後嗎?”
歐旭:“……不可能吧?”
蘇方曉:“你說旗幟上的白狼和金獅,像不像是赫爾曼和黎晝?她現在算是被分去白狼那邊兒了?”
歐旭:“……你快閉嘴吧,夏夢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兩人面面相觑。
也就是說,這個棋盤,将夏夢分到了赫爾曼的陣營?
不管那個紅桃國王究竟是不是赫爾曼,這事兒也挺晦氣的。
怎麽做個任務還跟他湊一對了?
最關鍵的是,夏夢現在跟黎晝實打實是一對。
結果她成了紅桃皇後,黎晝成了對立的黑桃國王。
啧啧,真晦氣。
夏夢無奈地嘆氣。
她朝他們倆擡擡下巴:“你倆別說悄悄話了,看看你們的卡吧。”
歐旭:“我們也有?”
蘇方曉也跟着掏掏褲兜。
果然,她也有一張撲克牌。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一張黑桃Ace。”
她擰眉,擡頭看向夏夢手裏那張紅桃Q:“咱們倆這,也是對立陣營的意思嗎?”
歐旭也看了看自己的。
他頓時眉開眼笑:“是紅桃!紅桃J!”
紅桃Jack。
紅桃騎士。
蘇方曉遺憾地看着他手裏的紅桃牌,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撲克牌。
蘇方曉:“那現在是怎麽個情況?我還能跟你們一起行動嗎?”
夏夢也不知道。
她思索着說:“現在情況不明朗,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分頭行動。”
歐旭問:“那你準備去哪邊?”
夏夢想也沒想就擡手指了指身後的紅桃旗幟:“當然是去幹掉那位了。”
歐旭:“好,那我們跟你一起。”
他們之間早有共識,夏夢是他們這支小隊伍的隊長。
一切聽夏夢的指令行事。
就算黎晝在這兒,也是夏夢說了算。
于是三人走向紅桃旗。
夏夢率先走下棋盤。
歐旭和蘇方曉跟在後面。
歐旭也走下來,蘇方曉剛要邁下來,猝不及防間,卻整個人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牆。
“咚”的一聲。
撞得她一臉懵逼。
夏夢和歐旭聞聲回過頭來:“怎麽了?”
蘇方曉擡手摸摸自己仿佛被撞歪了的鼻子,又敲了敲眼前那堵透明的牆,茫然地說:“我好像……被攔住了。”
怎會如此!
歐旭匪夷所思地走回棋盤上,那堵擋住蘇方曉的空氣牆對他來說果然就如同空氣一般。
他掏出自己的紅桃牌,又看看蘇方曉手裏的黑桃牌:“這麽說,身上沒有紅桃牌你就過不去?那你試試我的牌?”
說着就将紅桃J交給蘇方曉。
蘇方曉剛想伸手接過,那張紅桃J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從她的指尖滑了下來,重新飛回到歐旭的手裏。
撲克牌大約是認主了。
換不了。
這就沒有辦法了。
蘇方曉聳聳肩,認了:“算了,我去黑桃陣營吧。”
她朝夏夢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想了想,又叮囑道:“要是實在不行,我就去殺掉那個黑桃國王。反正智者不是說了嗎?他們倆只要死一個就行。”
聞言,夏夢意味深長地笑笑:“可別,你好好茍着吧。”
蘇方曉要是發現那個黑桃國王真是黎晝,估計也下不去那個手。
真動了手,死的也不知道是誰了。
她了解黎晝。
這人對誰都一副避而遠之的态度。
雙方相敬如賓,倒也沒事;對方要是敢對他動手,黎晝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再說了,門得由她來打開。
所以,還得她來親自動手。
于是他們三人分道揚镳。
夏夢與歐旭前往紅桃國王的城堡。
歐旭走在她身邊,欲言又止了半天。
夏夢瞥他一眼:“你想說什麽就說。”
歐旭遲疑幾秒,說:“你剛才跟那只毛毛蟲打的賭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還是忍不住想關心。
他把夏夢當做好朋友,看到剛才出來的一路上,她臉上時不時的走神,他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問出了口。
夏夢沉默着。
她搖了搖頭,說:“我現在也是一團亂麻。”
她沒騙他。
這個從天而降的羅尋非,像是一塊被丢進平靜湖面的石子。
弄得她此時心緒大亂。
什麽叫終于找到她了?
赫爾曼和羅尋非,他們倆又是什麽關系?
……
心頭懸着各種疑惑,兩人朝紅桃城堡走去。
沒走出幾步,道路的前方忽然跑來兩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
兩匹馬身上配着華麗的配飾,馬額上還裝飾着紅桃形狀的護額。
兩匹馬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然後不約而同地低垂下腦袋,狀似行禮。
很顯然,這兩匹馬是來接他們的。
歐旭猶豫了下,看向夏夢。
卻見夏夢直接上前,翻身一把坐上了馬背。
她居高臨下地沖他一招手:“上來。”
歐旭便不猶豫了,也跟着翻身上馬。
兩人手握缰繩,沿着道路,朝着紅桃城堡飛奔。
有了馬匹代步,他們的速度快得多了。
沒用多久,就到了紅桃城堡城門前。
城牆巍峨,牆面是紅白交織的方格紋。
牆頭上紅桃旗幟飛揚,牆面上也挂着旗幔。
每一塊旗幔上的白狼王,都有着一雙銳利的藍色狼眼。
城門左右兩側一共六塊旗幔。
十二只狼眼此時緊緊盯住了他們。
就像是被赫爾曼本人盯住了似的。
歐旭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好瘆人啊……
夏夢卻是面色如常。
她縱馬來到城門之前。
城門大開,吊橋已經放下來了。
于是她徑直騎馬從橋上過去,眼角餘光瞥過護城河。
能看到河上飄浮着一個個白花花的圓球狀的東西。
夏夢目不斜視,徑直過了橋。
大門兩側的守衛看見她,手握銀槍,半跪下來:“恭迎皇後。”
守衛的衣着打扮與城牆也算風格統一,銀色的铠甲上同樣有紅桃圖騰。
夏夢從馬上翻身下來。
守衛上前殷勤地接過了白馬的缰繩。
夏夢問道:“國王在哪?”
守衛低頭回道:“國王自然在城內。”
他遙遙一指遠處最高最華麗的那棟建築。
至于國王具體在哪,那哪是他一個小小守衛能知道的?
夏夢也沒問。
她從馬邊繞過去,剛好撞見歐旭踉踉跄跄,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抓着馬鞍,從馬上爬下來。
夏夢順手扶了他一把。
歐旭轉過臉來,一張臉上慘綠慘綠的。
夏夢詫異問道:“你怎麽了?”
歐旭“嘔”了一聲,扭過頭去扶着牆跟幹嘔了半天。
好一會兒才扭過頭來,綠着臉說:“你沒看見嗎?剛才那條護城河裏飄着的全是人頭。”
夏夢平靜臉:“看見了。”
沒細看。
想也知道,那些腦袋不知道在那裏泡了多久了,味道都飄過來了,肯定已經面目全非。
既然知道是什麽,還看什麽?
可惜歐旭不知道。
不知道當然得細打量。
結果看了一眼差點把他腸子吐出來。
歐旭好不容易才将那一股子反胃感壓下去,他低聲咕哝:“這該不會也是紅桃國王的手筆吧?也太特麽惡心了!”
夏夢淡定接口:“即便不是他,也脫不了幹系。”
他既然是這裏的國王,旁人怎麽可能不問過他的意思,任由這些不幹淨的東西飄在護城河上?
除非,那就是國王的命令。
也不知道是要給誰看。
給自己?
還是給別人?
夏夢拍拍歐旭的後背:“沒事了吧?”
歐旭用袖子擦了擦嘴,點點頭。
于是兩人繼續往裏進。
一路上,經過的守衛紛紛朝夏夢行禮。
一路走去,一路行禮。
某一個瞬間,連夏夢自己都要恍惚了,好像自己真成了這裏的女主人。
他們穿過花園,走進主堡的大門。
到了這裏,基本都是些身穿女仆裝與管事服的傭人了。
這些人整齊劃一地與夏夢行禮。
夏夢熟練地一擺手:“國王在哪裏?”
女仆長恭敬道:“國王正在餐廳用餐。”
夏夢:“帶路。”
女仆長:“是。”
于是他們又被帶着上了二樓。
穿過長長的走廊,終于來到了餐廳所在的大門外。
夏夢直接推門而進。
歐旭剛要跟上,就被女仆長攔了下來。
她公事公辦道:“騎士大人,您不能進。”
夏夢回過頭來。
跟歐旭四目相對。
歐旭沒有辦法,只能叮囑道:“你有什麽事就喊一聲,我就在外面。”
夏夢點點頭。
夏夢關上了門。
回過頭,她終于将視線望向房內。
餐廳很大。
但餐桌并不大,像是國王陛下平時私下獨自用餐的地方。
大約三米多長的長桌橫在餐廳中央。
只有兩側擺着兩張高背餐椅。
其中一張上此時正坐着一個人。
那人有着精靈王般不染塵埃的美麗容顏,白金色的發,海藍色的眼。
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将他照耀得如同神明。
他正垂眸看書,單手拄着臉頰。
夏夢進門時弄出的動靜似乎都沒能驚擾到他。
此時安靜下來,他才慢條斯理地擡起頭,看向她。
眼神定定的,直勾勾的。
宛如萬年寒川,清潤中帶着寒涼。
就像當時在圓桌會議上,第一次見到她時的眼神一樣。
他慢慢笑起來:“你來了。”
夏夢挑了下眉:“你知道我會來?”
赫爾曼合起書本,放在一邊。
他起身站起來。
一身精致禮服的襯托下,他看起來與這座城堡再合襯不過。
仿佛天生該是生活在這座華麗城堡裏的貴族。
赫爾曼走向她,一步一步,直接穿過了兩個普通同事之間的社交距離。
直到近到夏夢必須擡起頭來看他。
赫爾曼垂眸望着她,聲音輕輕的,如同感慨的嘆息:“因為,你本來就該是我的皇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