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055章 第55章
兩人走進自家樓道。
黎晝伸手摁亮電梯按鍵。
恰逢房東夫婦倆散步回來。
四人在電梯門前碰了個頭。
房東阿姨笑眯眯打招呼:“你們倆這是出去玩剛回來?”
夏夢揉揉肩膀:“哪兒啊, 剛加班回來呢。”
電梯很快到達一樓。
四人先後走進電梯裏。
房東大叔擡手按了自家的樓層,随即朝黎晝看了一眼,笑道:“小黎是吧?幫你按樓下了哦?”
黎晝擡起眼:“噢, 不用, 謝謝。”
五個字, 說得擲地有聲, 理所當然。
一時間,電梯裏的其他三個人同時都擡起頭來了。
不用?
意思是他不回自己家, 去她家啊?
房東大叔和阿姨登時露出八卦的表情, 不斷地朝夏夢瞄去:哦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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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夢:“……”
不是……
她……
那什麽……
……算了。
解釋不清,根本解釋不清。
她覺得自己在這方圓三公裏內的清白形象已經掰不回來了。
……
電梯門一開, 她立刻悶頭往外沖。
不敢看叔叔阿姨眼睛裏調侃的笑意。
開門,進門,将黎晝拉進來, 關門。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夏夢将鑰匙放在玄關,換上拖鞋。
黎晝站在門後垂眸看了看。
之前他就想問了,他都來這麽多趟了,她是真的沒打算給他準備一雙拖鞋嗎?
夏夢回頭掃了他一眼, 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我家平時也沒什麽人來, 所以根本沒想過買來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黎晝脫了鞋子走進來。
他抱臂靠在牆邊, 看着夏夢在廚房倒水的背影。
既然她懶得想, 那他幫她多想一想……她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忽然問:“介意我買給自己一雙嗎?”
夏夢正在喝水, 頭也不回比個OK的手勢。
于是他掏出手機,點開附近商場的APP。
打開頁面, 琳琅滿目的各種日用品。
黎晝先選了一雙棉麻的夏季男士拖鞋放進購物車, 頓了頓,目光又落在了那一排冬天穿的厚拖鞋上。
算算時間, 至少也得三四個月後才有機會穿。
黎晝只猶豫了零點一秒,快速将那雙冬用拖鞋也加進了購物車。
再往下翻。
是其他更多種類的日用品。
比如他剛才想去便利店買的那個……
黎晝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擡起來。
看着夏夢喝完了水,非常自然地洗了杯子往自己房間走。
一邊走還一邊說:“身上有點黏黏的,我先洗個澡,你自便哈。”
黎晝飛快收起手機。
算了,他還是親自下樓一趟吧。
商場距離并不遠。
黎晝來回一趟根本用不了幾分鐘。
回來的時候,他先是回了一趟樓下的房子。
将買來的各種雙份的日用品大包小包往桌上一放。
一份放樓下用。
另一份……
黎晝垂眸,忍不住期盼地想。
沒準……以後能慢慢往樓上搬。
……
夏夢推開浴室的門出來。
她換上了寬松的睡衣,洗過澡後,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
她站在客廳裏舒展地伸了個懶腰。
一扭頭,就看到自己餐桌上多出來了一套白瓷茶具。
她走過去拿起一只茶杯,打量了一眼。
好像是什麽高級品牌的骨瓷茶具,看着價值不菲。
她扭頭問黎晝:“這是什麽意思?”
黎晝剛從陽臺進來,聞言頗無辜地看着她:“我之前不是問過你介不介意嗎?”
夏夢語塞。
她垂下眼,看到他腳上的拖鞋。
跟她那雙有點像,相似的款式,只不過顏色不一樣,她那雙是紅色的,他這雙是藍色的。
夏夢忍不住覺得好笑。
以前怎麽沒覺得,這人的小心思,這麽昭然若揭啊?
還是說,這人開始解放天性了?
“……确實不介意。”夏夢晃了晃手裏的茶杯,“不過你是打算在我這兒喝下午茶嗎?”
黎晝輕咳着點點頭。
茶具買了,茶葉也買了。
他确實是想着以後能跟夏夢一起坐下喝茶,才買的這些。
夏夢笑笑,放下茶杯。
之前她去他樓下那套房子,除了他之前随手買的一套洗漱用品,幾乎什麽都沒有。
當時她還以為他是個對生活質量完全沒有任何要求的糙漢。
現在看看,好像誤會他了。
搞不好還是個精致boy。
仿佛像是在應證她的看法似的,她一扭過頭,視線越過沙發,落在茶幾上,又看到他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束花。
粉藍色的繡球搭配兩支粉紫色的蝴蝶蘭。
插在漂亮的細長玻璃花瓶裏。
往茶幾上一擺,整個客廳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一下從極簡風邁向了精致風。
果然是精致boy。
相較之下,夏夢莫名開始覺得自己活得像個糙漢。
她走過去。
經過單人沙發的時候,看到貓師傅與二狗不知何時抱在了一起。
當然,二狗照常還是被壓在了下面。
貓師傅壓着它在那舔毛。
二狗像是已經習慣這種日常了,麻木地躺在貓師傅懷裏任由它舔。
夏夢俯身兩手同時在二狗和貓貓腦袋上撸了一把毛。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黎晝這只貓貓好像從來不跟其他精神體一起,只愛逮着二狗玩。
二狗被它追得都沒什麽脾氣了。
夏夢笑笑。
這大概就是一報還一報吧。
誰讓它之前老追着老王家的紅毛雞攆呢?
精神體出來混也是要還的。
她坐到旁邊的長沙發上,擡頭看黎晝。
黎晝正靠在落地窗邊,注意力從窗外收回,回視她。
夏夢朝他招招手:“來。”
黎晝猶豫了片刻,還是順從地朝她走過去。
他走到長沙發前坐下,轉過身面對她。
剛才在樓下,他記得她說過,想幫他找到那個刻印向導。
說來也奇怪。
他最初接近她,就是想要借她的力量幫自己找人。
可此時她突然間提及,他才恍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這件事了。
明明,過去的十幾年裏,他日複一日,每天都在尋找那個人,幾乎要成為身體本能。
他曾經以為自己要找到天荒地老。
誰曾想,過去的這些天裏,他似乎一次也沒想起過。
一心一意跟在夏夢的身後。
專注地只看着她一個人。
他怔怔地看着她,有些遲疑地問:“……你想,怎麽做?”
夏夢拄着下巴,擡眸揶揄他:“你現在怎麽一副比我還懵的反應啊?之前不是你自己說的,想找我幫忙嗎?我現在想清楚了,我正式答應你。”
黎晝愣愣地眨了眨眼。
夏夢的思路一直很清晰,也很直白。
她沒有任何藏着掖着的意思,直說道:“我可以幫你找到那個人。我也會幫你弄明白,你為什麽會在覺醒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身負使命。”
黎晝直勾勾地看着她:“為什麽?你之前不是……”
夏夢接口:“之前不是在聽說你想殺掉那個人時,就明确拒絕你了嗎?”
她點頭:“确實,這個涉及原則問題,我幫了你,就等于是在助纣為虐。”
但她現在想開了。
從林菲的精神圖景裏出來之後,她的一些想法有了改變。
與其糾結于表象,不如去尋其根本。
為什麽他明明沒有刻印向導,卻偏偏如此認定呢?
為什麽他覺醒的第一天起就明确認定那個人的存在呢?
為什麽他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卻非要殺死他呢?
明明有如此多的謎團。
她何必非要糾結于他執着的念頭是否立場正确呢?
一個自己都迷茫的人,他真的知道究竟什麽樣的立場才是正确的嗎?
就像迷失在痛苦與悔意裏的林菲,她真的知道什麽樣的選擇才是正确的嗎?
她自己不知道,站在旁觀者立場的人,其實也未必知道。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這麽早就做出判斷呢?
明明,她還沒有親眼見過他的世界。
……
然而,這個時候,黎晝卻遲疑了。
夏夢飛快抓住他臉上一閃而逝的退縮,她盯住他:“你在猶豫什麽?”
難不成,他還有什麽秘密是隐瞞着沒有告訴她的嗎?
結果黎晝擔憂的卻是另一個方面。
他垂眸遲疑:“可是……我的精神圖景很危險。”
這事,夏夢倒是記得。
從他第一次向她提出,希望她幫忙的那天,他就明明白白地跟她說過他的精神圖景很危險。
對此,她已經做過了一次心理準備。
畢竟……
他們倆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已經親身感受過他身上那份“詭異”了。
就是她第一次踏進黑塔的大廳。
當時暴走的哨兵剛剛被他制服。
他轉過身來的那一瞬間,她聽到的那些如潮水般向她湧來的聲音。
痛楚、惡意、哭喊、尖叫、吶喊、哀嚎、咆哮……
龐雜又清晰。
如同千萬人的悲鳴。
同時,她也聽到了他在這萬鬼齊哭中,始終迫切尋找的焦急與彷徨。
她至今記得他的那一聲聲:“你在哪?”
……
夏夢看着黎晝的眼睛,慢慢地問道:“有多危險?”
她:“你的精神圖景裏,是什麽樣的?”
經歷過之前那幾次精神圖景,她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有了質的飛躍了。
還能有多危險?
萬鬼齊哭……
難不成是地獄嗎?
誰家好人的精神圖景是地獄啊?
他是閻王爺轉世嗎?
黎晝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他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形容詞。
他沉默了下,說:“之前也有過很多向導試圖進入我的精神圖景。”
夏夢問:“後來呢?他們進去了嗎?”
黎晝點點頭。
夏夢:“然後?”
黎晝垂下眼,有點不太敢看夏夢的眼睛。
好半晌,他才仿佛想鼓足勇氣一般地深吸了一口氣:“……老實說,他們的下場都不太好。”
夏夢沉默了。
黎晝擡眸,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眼睛。
生怕自己這一句話就把她吓跑了。
結果夏夢一副很想嘆氣的表情。
她單手托腮,認真地說:“寶貝兒,先別擠牙膏了。你就直接告訴我,他們都發生了什麽,好嗎?”
這聲“寶貝兒”喊得極不走心。
但奇異地安撫住了黎晝猶豫不決的心思。
她的冷靜和淡定,給了他将自己過往一點點娓娓道來的信心。
他定了定神,點點頭,慢慢說:“……過去十幾年裏,黑塔總部一直在嘗試接觸并解析我的精神圖景。”
畢竟是S級哨兵。
要是能通過精神圖景解析他的心理狀态,黑塔甚至有可能順勢控制他。
能讓一名S級哨兵永遠為黑塔所用,成為黑塔手裏的刀。
而且聽話得如臂使指。
這是多大的誘惑啊。
“從我覺醒成S級的第一天起,黑塔就在嘗試那麽做了。”
他覺醒得太早。
一個十歲出頭,且沒有任何背景,無父無母的S級哨兵。
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自保能力,誰都唾手可得的寶藏。
被觊觎再正常不過。
曾幾何時,黎晝甚至還慶幸過。
觊觎他的這麽多勢力裏,黑塔率先找到了他。
至少黑塔……相對光明,相對正義。
黎晝垂眸盯着自己交握的雙手。
但,凡事都有光暗兩面。
黑塔亦然。
黑塔給年少時的他提供了必要的保護,同時也在嘗試徹底掌控他。
黑塔派了很多向導,嘗試進入他的精神圖景。
即使,他從覺醒的第一天起,就明确表示過自己有刻印向導。
一開始,他的精神圖景是封閉的。
他不接受任何人的進入。
天生的精神屏障厚到任何向導都無法突破。
于是後來,他與黑塔開啓了一段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覺醒之後的三年裏,黑塔嘗試過很多方法。
有溫和的方式,也有強硬的方式。
試圖從心理和生理全方位地攻陷他的精神世界。
第三年,黑塔請到了一位資深的S級向導出山。
黑塔內部關于這位的傳說無數,據說那人手底下就沒有他控制不了的哨兵。
不論是多刺兒頭的哨兵到了他的手底下,都會服服帖帖得像只小綿羊。
彼時黎晝不過也才十四歲。
那一次,他與那名S級向導的對抗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裏,他的心理和生理狀态都會消耗到了極致。
直到他的精神屏障終于出現了一絲破綻。
那名S級看準時機,闖了進去。
S級向導與S級哨兵的正面對決。
過程是慘烈的。
那人為自己的強行闖進付出了代價——
他被困在了黎晝的精神圖景裏。
花了三天三夜才狼狽地逃出來。
三天時間裏,他的精神力消耗一空,自身精神屏障破碎,精神圖景高度碎裂坍塌。
破壞性是永久的。
那名S級向導永遠退化到了F級。
連向導都算不上了。
——後來,那人說,黎晝的精神圖景,是他見過的最恐怖的地方。
難以形容,難以描述。
恐怖到近乎慘烈。
仿佛人間地獄。
讓人這輩子不敢再踏足的一個地方。
黑塔并不死心。
而且,都已經搭上了一名S級向導,就這麽半途而廢的話,沉沒成本未免太高了。
因此黑塔随後陸陸續續找來了很多向導,繼續嘗試。
而他們之中,無一例外。
基本上都在黎晝的精神圖景裏傷亡慘重。
輕則自身精神圖景被反噬,重則根本沒命活着出來。
每一個人從他的精神圖景出來之後,都只有一個形容詞——恐怖。
那裏仿佛藏着這世上最深最黑最絕望的恐懼。
就算只看一眼,也足以令人精神崩潰。
有人這麽形容他的精神圖景——夢魇。
那裏,鋪天蓋地,全是噩夢。
後來,陸陸續續死了幾名A級向導之後,黑塔終于不得不中止了這個計劃。
改用懷柔方針,嘗試跟他打感情牌。
但很可惜,那個時候的黎晝已經十五歲了。
他對黑塔、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已經固定成型。
從頭到尾他沒有對黑塔表現出百分百的抗拒,但同時再也無法交付任何的信任。
十五歲那年,他開始作為黑塔特勤執行任務。
強大的戰鬥力使他很快成為了黑塔總部最強的哨兵,但他始終獨來獨往,單槍匹馬。
沒有任何向導能靠近他。
也沒有任何向導能疏導得了他。
黑塔控制不了他。
只能選擇與他保持合作。
黑塔為他研制出了專用的S106特效向導素。
也為他提供高額的報酬與獎金。
來換取他為黑塔賣命。
而對于黎晝來說。
則是他用一次次的任務,換取他尋找那名刻印向導的機會與自由。
……
說到最後,整個客廳陷入了沉默。
黎晝小心翼翼地觀察夏夢的神色。
客廳的光線并不十分明亮。
夏夢并沒有開最亮的那盞燈。
于是,光線映照得夏夢的表情有點模糊。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低着頭在沉思。
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不到她的表情,這令黎晝心頭咯噔一下。
他将真相說出來……吓到她了嗎?
她是不是……也開始害怕他了?
他顫顫巍巍地觀察她半天,結果,下一秒,夏夢擡手捂住嘴巴,“哈——”,大大地打了個呵欠。
黎晝怔怔地看着她:“……?”
夏夢:“抱歉,稍微有點困來着。”
黎晝:“……”
夏夢表情看起來很淡定,打完哈欠,她擡眸看向黎晝小心翼翼的視線。
她算是聽明白了。
難怪黎晝之前說過他的精神圖景太危險了,她還去不了。
确實。
确實危險。
連一個資深的S級向導都對付不了,何況是她。
不過,一路聽下來,她最大的感受并不是恐懼。
她只是反複地意識到一點——難怪。
難怪他會對向導有那麽大的抵觸心理,甚至是敵意。
難怪他總是習慣性地獨來獨往,對他人保持警惕。
換了再樂觀堅強的人去經歷他年少時經歷的那些事,搞不好都得崩潰。
可黎晝居然還能好好地長大成人,不僅沒長歪,沒一心想着報複社會,還依然能保持陽光開朗的一面。
這也太不容易了。
不,甚至不該只是用“不容易”來形容。
不容易三個字太過輕飄,太過輕描淡寫。
應該說,這是個奇跡。
她有點心疼他。
也有點心疼十幾歲時的那個他。
黎晝瞄着她的表情,小心問道:“……你,沒什麽別的想說的嗎?”
沒等夏夢想好該怎麽回答,他已經主動開口了:“如果……你聽完這些後改變了主意,我也完全可以理解。沒關系的。”
夏夢:“誰說我改變主意了?”
夏夢單手拄着下巴,眨眨眼,她緩緩拖長了尾音:“夢魇啊……”
她笑了一下:“……不正是精神科醫生的業務範圍嗎?”
黎晝一怔。
夏夢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輕笑着,真誠地說:“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窗外的霓虹倒映進客廳。
也倒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瞳仁裏。
七彩的光芒璀璨無比。
黎晝的呼吸忍不住一滞。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像是個長時間行走于黑暗中的人,終于擡頭看見了光明。
眼前這個女人,一如他第一次看見她時的感覺一樣。
渾身像是帶着光,聖潔無比。
她是來拯救他的神明嗎?
他忍不住偷偷這麽想着。
他努力掙紮着從黑暗中走出一條幹淨的路來,再艱難也沒有被拖進黑暗中沉淪。
所以,終于得到了神明的垂憐嗎?
夏夢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見他走神,她忍不住傾身,單手按在沙發上,另一只手擡起來,在他面前輕輕晃了晃。
她笑道:“哎?你想什麽呢?一臉高興的樣子。”
她勾着唇角,笑出半邊酒窩:“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感動,但是吧,你也不要感動得太早了。咱們得具體事例具體分析,你這個情況,我能幫多少,也得看具體情況。你要是能信得過我,我一定盡力——”
黎晝忽然伸手握住了她擡起的手掌。
他完全沒聽到她後面說了什麽。
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坦蕩又自信的笑容占滿了。
她問他在想什麽?
黎晝眨了下眼,輕聲說:“我在想……”
他緩緩傾身,雙眼與她平視。
這麽近的距離下,她的眼珠看起來更加的漂亮。
烏黑如黑夜,裏面藏着浩瀚的星光。
他又湊近了一點點。
“我在想,能不能親你?”
夏夢微微擡眉,眼中閃過幾分驚訝。
這出人意料的一句話,頓時将她滿腹的豪情給沖散了。
注意力眨眼間歪到了西伯利亞去。
她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近到兩人之間只剩下不到幾公分的距離。
兩人的呼吸交錯。
某一瞬間,夏夢腦中一根筋突然就斷了。
去他什麽哨向天性。
眼前的這一刻,她能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能清晰讀出他眼睛裏寫滿的純粹的愛慕。
她實在喜歡他這個眼神。
夏夢垂眸在他唇瓣上一掃。
下一秒,她擡手利落勾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