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052章 第52章
夏夢感覺自己頭都要禿了。
大周末的還要加班, 已經很不人道了。
現在居然一言不合就開始演鬼故事了?
經過她同意了嗎!?
舞臺上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夏夢的心卻越來越涼。
這精神圖景實在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這裏的主人究竟想表達什麽?
是在重演自己過往的經歷嗎?
夏夢覺得很有可能。
精神圖景歸根結底就是人意識和潛意識的呈現。
兩者相互影響,互相融合。
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兩者是統一的。
但這個精神圖景裏呈現出了某種割裂感。
就好像意識和潛意識之間開始割裂, 相悖。
具體的夏夢說不上來, 就是出于她的一種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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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解開謎團, 只能繼續往下看。
她默默地後退半步,站在人群之外, 觀察着這個故事究竟會怎麽發展。
現在她自己是什麽身份呢?
一個游離在故事之外, 看這個故事的人?
還是被拉進來,成為了這個故事的一部分?
現在夏夢什麽都判斷不出來。
眼下她擁有的線索太少了。
哎。
要是黎晝也在就好了。
或許從他的那個視角, 也能獲得一部分線索。
想到這裏,夏夢便沒有興趣繼續圍觀司儀一個個安排相親的男女嘉賓登場了。
她背着手穿行在人群之間,試圖尋找黎晝的身影。
走着走着, 夏夢忽然反應過來。
等等!
根據這個場景給她安排的新身份,她現在是一名哨兵了啊!
她之前羨慕哨兵的那些個視力、聽力、體力,還有彈跳力……現在她自己也能做到了啊!
于是她趕緊試了試。
先嘗試視力。
她眯起眼睛注意觀察四周。
果不其然發現自己平時看不到的距離,現在她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要她想, 她甚至能看清幾百米開外的人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
還能聽到那個人跟旁邊的人在說什麽悄悄話。
夏夢驚喜。
這就是哨兵過的好日子嗎?
也太棒了吧!
哦對, 趁現在趕緊找黎晝!
她趕緊環顧四周, 看到不遠處花海邊緣有一座小型風車, 大約有四五層樓那麽高。
夏夢毫不猶豫朝風車走去, 順着風車的外牆梯子往上爬,站在高處朝下望。
花海與燈光交錯。
将這裏映照得亮如白晝, 美不勝收。
舞臺周圍已經聚集了兩三百人。
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
女孩子們美得各有特色, 男人們則頂着相同的臉,怪得千姿百态。
夏夢耐着性子一個個觀察過去。
這些男人們穿着打扮各不相同, 姿态神色也不盡相似,有些側對着她,有些背對着,夏夢只能從身材和神态去判斷。
其實黎晝的特點很明顯,他的身材很高挑,身上每一處的肌肉線條都很勻稱。不管是走路還是靠着牆,都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淡定。
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他不管站在那裏,都閃閃發光。
夏夢總會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于是,當夏夢在人群中來來回回梭巡了兩圈,發現都沒能找到黎晝的時候,她果斷就放棄了。
黎晝肯定沒在這些人裏面!
這時候,舞臺上的司儀忽然大聲報出了她的號碼。
“接下來有請下一組男女嘉賓!首先我們來看看下一位女嘉賓是誰——26號!請問26號女嘉賓現在在哪裏?”
司儀在人群中尋找了半天,确定沒有看到戴着26號號碼牌的女生上前。
他哈哈地打圓場:“看來咱們這位26號女嘉賓比較腼腆。沒關系哈,咱們全憑自願,那咱們來看看26號女嘉賓的緣分是誰——”
說着,臺上的大屏幕上,數字26的旁邊,飛快跳出了一個藍色的數字。
79。
“79號男嘉賓!請問79號男嘉賓在哪裏?是你嗎?來來來!帥哥來走到臺上來。”
“噢喲,這位男嘉賓很帥啊!方不方便讓我采訪你一下?”
在司儀的邀請下,一名高個子男士走上臺來。
大約是男子真的是少有的長相出挑,剛一上臺,四周就嘩然發出一片議論聲。
夏夢高高站在風車上,擡手搭眉,凝眸看去。
臺上那人穿着一身剪裁修身的西裝,戴着金邊眼鏡,從頭發絲到皮鞋鞋尖,處處都透着精致幹練。
明明同樣頂着一張百分百複刻的臉,但直覺告訴夏夢,這個人的臉,應該就是原裝的。
這張臉,就應該長在這樣的身體上。
那雙微微狹長的丹* 鳳眼藏在了金邊眼鏡後面。
微微冷白的膚色在西裝的襯托下,反倒多了幾分高貴的疏離感。
夏夢猜想,他這樣的“質量”,大約在今晚的男嘉賓中,算得上是上上之選了。
司儀采訪了幾個問題,那位男嘉賓彬彬有禮地一一作答。
他介紹自己28歲,名校畢業,目前是一名律師。
同時,還是一名A級向導。
向導本來就少,男向導更是鳳毛麟角。
而這麽優秀的男向導,簡直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夏夢抱着看八卦的心态旁觀了一會兒。
她有點好奇,這麽優秀的人,怎麽可能等到28歲才來參加這個活動?
如果之前幾年來參加過,又怎麽可能留到現在?
夏夢原本打算着,如果沒有找到黎晝,她就找個借口離開。
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那位79號男嘉賓,明顯有問題。
或許,能從他身上找到這個精神圖景的“門”。
踏破鐵鞋無覓處,柳暗花明又一村。
夏夢從風車高處的樓梯上直接一躍而下,正要朝着那個男人走過去,發現男人從臺上下來之後,被不少女嘉賓包圍在了中間。
也是,這麽優秀的男人,就算沒有被大數據匹配,也有很多人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就像之前上過臺的幾個女嘉賓,其中有幾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即使當着配對者的面,依然有不少男士主動上前搭讪、交換聯系方式。
反正大家都有機會。
夏夢停下腳步。
看着那位男嘉賓禮貌地拒絕了所有上前搭讪的女嘉賓。
目光掃過周圍,像是在認真尋找與他配對的26號女嘉賓。
直到某一個瞬間,他忽然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像是出于某種冥冥中的感應一般。
兩人對上了視線。
而夏夢忽然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一股異樣的感覺抓了一下。
像是心髒上被一根羽毛輕輕地撓了撓。
她開始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夏夢有些詫異。
怎麽回事?
自己這是怎麽了?
她身體晃了晃,有點站不穩。
腦子裏化成了一片漿糊。
這是她從前從未出現過的異常情況。
她情不自禁地擡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低下頭大口呼吸。
不正常。
真的不正常。
為什麽那個男人看了她一眼,她就開始變得奇怪了?
他的眼神是會下蠱嗎?
真是奇了怪了。
夏夢明明很清楚,那個男人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完全不是。
非要說的話,黎晝那樣的,才更符合她的審美。
眼前那位男嘉賓,長得一副精明的狐貍樣,仿佛随時随地能算計人心的樣子。
她一直不太喜歡這種人。
可身體就是違背她的意志,做出了反應。
心跳加速。
思考速度變慢。
她感覺自己的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
她拼命地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可全身上下都不聽使喚。
“你還好嗎?”
她的眼前出現了那雙擦得油亮的尖頭皮鞋。
那人的聲音很有磁性。
輕輕的一句話,像是有一股電流從她的耳朵鑽了進去,直抵腦海。
像是一陣風,瞬間吹開了她腦海中的一團濃霧。
很快,那個男人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遲疑地伸出了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一股玫瑰般的香氣順着肌膚傳遞了過來。
香氣所過之處,瞬間将她體內翻湧的熱意鎮壓了下來,那股凝滞的感覺也被一鍵清空。
一片模糊的視線裏,他的那張臉格外的清晰,格外的俊美。
夏夢覺得自己的腦子瞬間清明了起來。
她詫異地看向兩人相貼的肌膚。
只見他的精神力正在緩緩地朝她的身體裏流淌着。
他在幫她做初步的淨化?
夏夢愣住了。
男人語氣溫和地問道:“你是不是很久沒去黑塔接受疏導了?感覺你體內的精神黑斑堆積了很多。”
夏夢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對哦,她現在是哨兵了。
原來,哨兵體內積累了太多的精神黑斑,就會出現類似的症狀。
原來這麽不好受。
精神黑斑被消解的瞬間,她整個人才終于緩了過來。
她徐徐呼出一口氣,擡頭發自內心地笑道:“謝謝你,我好多了。”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她再看這個男人,突然就變得順眼多了。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她肩帶上的號碼牌,微笑道:“不客氣。換了是別人,我也不敢就這麽直接伸出援手。”
他們倆能被配對在一起,至少說明他們的匹配率足夠高。
男人将她扶了起來,看看四周,指了指不遠處的露天咖啡車,說:“去那邊坐坐嗎?喝點東西或許會舒服一點。”
男人的語氣和提議都恰到好處地掌握着分寸。
體貼中透着主動,又不會顯得強勢。
簡直無可挑剔。
饒是夏夢這種并不吃他這一款的,也忍不住覺得他挺不錯的。
各種念頭閃過腦海,夏夢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好感在慢慢攀升。
這要換了是別的女孩子,或許已經在想,自己是不是與這個男人很合拍,說不定真的可以處處看。
可夏夢卻覺得毛骨悚然。
眼前這個場景,何其似曾相識。
夏夢想起了自己自從進入黑塔之後,遭遇過的那些哨兵。
那些望向她的好奇的、期待的、迷戀的、瘋狂的眼神。
從前她始終不理解,不過是80%的匹配度而已,為什麽就有那麽大的魔力,能夠讓所有哨兵對她另眼相待。
她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什麽天仙下凡,更不是什麽萬年狐貍精轉世。
怎麽可能讓所有人一夕之間都瘋狂愛上她?
所以她對哨向間的那種關系,始終保持着懷疑的态度。
她不相信被哨向基因決定的所謂匹配,真就是命中注定,真就是天作之合。
回過神來,夏夢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男人扶到了咖啡車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了。
沒一會兒,男人端着兩杯飲料過來。
男人:“一杯是熱可可,一杯是常溫的檸檬茶。你想喝什麽?”
夏夢無所謂,“都行,你先選吧。”
男人将兩杯都放到了她面前,說:“那就都給你吧,本來就是為你點的。人不舒服的話,喝點熱的,甜的,或許會舒服一點。檸檬茶的話,感覺今天喝這個也挺應景的。”
夏夢不置可否。
她随手拿起熱可可,将檸檬茶推到他面前:“那就謝謝你的熱可可了。對了,怎麽稱呼?”
男人:“我姓陸,陸彧廷。你呢?”
夏夢:“夏夢,夏天的夏,做夢的夢。”
陸彧廷微笑:“你的名字也挺應景的。”
夏夢挑眉:“應今晚的景嗎?”
“是啊。”陸彧廷看向她,“但願這麽說不會冒犯到你。”
夏夢:“不會。怎麽講?”
陸彧廷柔情似水地說:“我從來沒想過會在這裏遇上合适的人,剛才看見你的時候,就跟做夢一樣。”
夏夢偏頭看向他,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覺得我們兩個的匹配率很高?”
陸彧廷微笑:“難道不是嗎?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覺到我們兩個應該會很合拍。你呢?剛才我為你淨化的時候,你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嗎?”
夏夢張了張嘴。
欲言又止。
感覺?
當然有。
只不過并不是他以為的心跳加速,以為自己要陷入愛河。
而是警鈴大作,意識到自己被哨兵的本能驅使了。
夏夢臉上表情沒有洩露出一絲一毫的心思。
她別有深意地說:“剛才的體驗,确實挺特別的。”
兩人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
遠處舞臺上的氣氛熱火朝天。
樂隊再次上臺,唱起了婉轉的情歌。
漫天的星辰,滿地的花海。
深情悠揚的音樂聲中,連風都溫柔。
今晚參加活動的兩百多個人都已經找到了各自的相親對象。
所有人兩兩一對地散開,分散在花海裏。
夜還很長。
這時候,陸彧廷忽然提議說:“要不我們也去花海裏走走吧。你知道這附近有個地方非常适合看星星嗎?”
夏夢興致缺缺。
現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對他的戒備上。
哨兵的本能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繼續跟他單獨相處下去,還會發生什麽。
哨向間的配對,感覺像是在她身上下了蠱,讓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卸下對他的防備。
就像這一刻。
還沒等她的腦子轉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她點點頭:“好啊。”
兩人站起來。
夜晚的涼風迎面吹過來。
夏夢擡起頭,鼻息間充斥的卻是身旁男人那溫柔又不失甜美的玫瑰香氣。
哼,一個大男人,這麽花裏胡哨的。
但她的鼻子卻留戀地偷偷深吸了一口,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腦子清醒着,身體卻忍不住沉淪。
夏夢覺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這個精神圖景裏是不是有毒啊?
她警惕地想着,腦子裏還在快速思考該怎麽阻止眼前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她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帶進了向日葵的花海深處。
周圍空無一人。
只有漫天的星辰,和身邊不斷持續散發着快要溺死她的香氣的男人。
兩人并肩走着。
一路上,陸彧廷都在溫柔地說着話。
從自己的家庭,聊到興趣愛好。
夏夢左耳進右耳出地聽着。
之前那種令她頭腦發蒙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
腳下軟綿綿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身旁的男人吸引了。
那股花香味太過撩人。
撩撥得她想要伸手抓住他的手,瘋狂地想要捧住他的臉……
殘存的意志拼盡全力拉住她快要如野馬般奔騰的思緒。
這時候,遠方的夜空中突然升起了幾線光點。
光點低鳴着從地平線上飛起,升上高空後飛快地炸開成一大片璀璨的煙花。
陸彧廷的注意力被煙花吸引了過去。
他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扭頭笑着想跟夏夢說什麽,轉過頭,卻發現原本走在自己側後方的人,居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他詫異地扭頭看了看四周。
夏夢仿佛憑空消失,半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
夏夢被人一把扯進了花叢裏。
她下意識地想掙紮,下一秒就被人飛快地一把捂住了嘴巴,身體不輕不重地壓下來。
她被那人壓着向後倒下去,猝不及防間,只來得及感受到那人托住她後腦的手,在她摔倒時墊了一下。
下一瞬,遠處的煙花炸開。
昙花一現般的光芒在兩人頭頂亮起,飛快地照亮了他們的臉。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夏夢的身體幾乎是立刻放松了下來。
是黎晝。
他總算來了。
太好了。
“夏夢?”
“夏夢——?”
陸彧廷還在原地喊她的名字。
聲音聽起來很是匪夷所思,像是不明白她怎麽會突然消失。
明明氣氛正好。
明明她的眼神,她的呼吸,她臉上的緋紅,都在告訴他,她對他有意。
可她就是無緣無故這麽憑空消失了。
陸彧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像是原路折返回去找她了。
夏夢緩緩松了口氣,她擡手抹了把臉,艱難地說:“你怎麽才來啊?”
黎晝也跟着放松下來,他從她身上半爬起來,朝旁邊仰躺下去。
這時候夏夢才發現,他的呼吸有點急促。
一身的汗。
像是剛剛經歷過一段高強度的運動。
她有些驚奇。
還是第一次見黎晝這樣。
平日裏見他,感覺他的體能仿佛沒有上限,不管是背着她行動,還是跟人動手切磋,他從來都是從容不迫,連呼吸都沒亂過。
可現在的他看起來,絲毫沒有平時那份從容。
他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
他側躺着看她:“今晚這個活動,他們一開始沒讓我進。守備也有點嚴,我進不來,只好繞了點路。後來找你又花了點時間。”
夏夢疑惑:“為什麽不讓你進?”
這活動不就是面向所有哨向的嗎?
她都成哨兵了,他應該是成向導了吧?
結果黎晝沉默片刻,小聲說:“我不是。”
夏夢:“哈?”
黎晝垂下眼,擡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語氣有些無奈:“我沒精神力了,現在應該就是個普通人。”
夏夢噎住了。
這個走向是她沒有想過的。
黎晝居然成普通人了?
那他們現在咋辦啊??
正常來說,只有向導的精神力才足以打開那道門。
夏夢之前發現自己成了哨兵,也依然淡定,完全是因為她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倆對調了,自己是哨兵,那黎晝必定成了向導。
萬萬沒想到!
他居然不是向導!
夏夢啞然地與他面面相觑。
兩秒之後,夏夢擺爛地倒了回去。
不行了,無解了。
沒向導他們怎麽出得去啊?
要不然等周啓或是老王他們發現她失蹤了,找人過來搭救他們好了。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想想黑塔隔離病房裏那群前輩們,可至今都還沒出來呢。
要真指望他們,沒準她在這兒得等到結婚生子,三世同堂。
夏夢絕望地看向黎晝,不抱希望地問道:“現在咋辦?”
黎晝也沉默了。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仿佛明明都已經修煉飛升,又被打回原形成了凡人。
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感知夏夢的能力。
遠處的煙花還在一朵朵的炸開着。
月色明亮。
黎晝擡眼,注意到夏夢的臉頰上有一抹不太正常的緋紅。
仿佛喝醉了酒。
他擡手用指腹小心翼翼蹭了蹭她的臉頰,遲疑地問:“你怎麽了?”
夏夢正發愁呢。
她立刻搖頭,擡手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不太好。我感覺自己快死了。”
黎晝:“???”
他緊張地湊近她,擡手去摸她的額頭。
果不其然發現她的體溫略高。
該死。
成了普通人之後,他對周圍一切的感知力減弱了很多。
剛才捂住她嘴巴的時候,他隐約也感覺到了她的呼吸比平時要熱一點,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夏夢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
她不熟悉哨兵的體質,抓住黎晝的手,快速分析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哪裏不舒服,主要就是腦子有點糊,轉不太動,然後鼻腔裏全是剛才那個向導的香氣,我現在躺在這裏,也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那個向導。啊……真是要瘋了。”
黎晝聽完她的描述,沉默了很久。
他低低地說:“聽起來……有點像是結合熱的症狀。”
夏夢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向他,瞪大的眼睛裏寫滿了不敢置信。
她有病麽?
在精神圖景裏對一個明顯有問題的男人發|情?
她:“你之前不是說,得主觀上有刻印對方的念頭,才會出現這種症狀嗎?”
黎晝默默解釋:“這種精神圖景裏,一切的規則和邏輯,都以精神圖景主人的意志為準。”
夏夢:“……”
她:“也就是說,那個人想撮合我跟陸彧廷?”
為什麽啊??
憑什麽啊??
她招誰惹誰了啊??
夏夢艱難地抹了把臉。
那怎麽辦?
先離開這裏再從長計議?
黎晝沉思片刻:“恐怕不行。”
夏夢:“為什麽?”
黎晝掃了一眼遠處:“你進來的時候沒注意到嗎?這裏,這片向日葵花海,已經封起來了。按照那個人制定的規則,明天日落之前,所有人都不能離開這裏。”
夏夢癱倒在地上。
她感覺自己的體溫越來越高,意識越來越模糊。
完蛋。
這種情況,她解決又沒法解決,跑又跑不了。
這麽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斃。
遠處的煙花停歇了片刻。
四野安靜下來,只剩下遠處的音樂聲,和混在風聲中的夏日蟲鳴。
夏夢艱難地翻了個身,雙臂努力撐起身體,斷斷續續地說:“剛才那誰……好像說……前面有片……池塘……我去……冷靜一下……”
雖然這麽說着,其實她自己并沒有什麽把握,究竟能不能撐到池塘邊。
就算是能撐到那裏,估計她也只能跳進去把自己溺死。
她剛想爬起來,手臂卻被人輕輕一帶。
她一時不防,踉跄着整個人被拉進了黎晝的懷裏。
黎晝半坐在地上,将她環抱在自己的懷裏。
手臂環過她的肩膀,雙手按在她的後背上。
夏夢下意識掙了下:“做什麽……?”
黎晝将雙臂箍緊了些,仿佛要将她整個人嵌進懷裏。
他低下頭,腦袋貼着她的耳畔,輕聲說:“哪兒都別去了,就在這待着吧。我會在這陪你的。”
夏夢心說那怎麽行?
萬一她獸|性大發把他推倒了怎麽辦?
就算是為了他的清白着想,她也不能留在這裏。
結果黎晝看起來一副并不在意自己清白的樣子——
哦不對。
應該說,他是一副對接下來發生什麽都渾不在意的樣子,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
他抱緊她,在她耳邊低聲呢喃:“沒事的,我一直會在這。”
聲音帶着一絲溫度,貼着她的耳朵灌進她已經糊成一鍋粥的腦子裏。
沒事的。
沒事的。
他在這裏,那她肯定不會有事的。
大約是這句話起了安撫的作用。
夏夢被他抱着,一點點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的同時,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
遠處煙花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那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氣也遠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黎晝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香氣,清冽甘醇。
安全感滿滿。
于是她放任自己放松下來,就這麽沉入被安全感包圍的黑暗裏。
——直到某一刻。
一道鐘聲驟然在她腦海中敲響。
夏夢被敲得一個激靈,雞皮疙瘩差點從天靈蓋蔓延到腳底心。
她猛然睜開眼睛。
發現眼前亮堂得刺眼。
夏夢擡手擋住光亮,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這麽快天就大亮了?
周圍滿是青草的氣息。
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躺在了一片草地上。
此時悠悠的鐘聲又敲了一下。
不遠處有鴿子“咕咕咕咕”的聲音和撲扇翅膀飛起的聲響。
還有人腳步輕快地在草地上跑動的聲音。
拜哨兵的體質所賜,夏夢此時對周圍一切聲響都敏感無比。
輕輕松松就能辨別判斷出那些聲響的方向、距離。
“小夏姐!小夏姐!!”
林菲的聲音由遠及近。
她踩着草地跑過來。
夏夢睜開眼睛。看到林菲從她頭頂上探出頭,笑道:“婚禮都快開始了,你還在這裏偷懶呀?”
夏夢茫然:“婚禮?什麽婚禮?”
林菲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你和陸大哥的婚禮啊!哦,還有另外三對情侶。咱們這幾個村子的習俗嘛,在七夕那天看對眼的男女,就會一起辦集體婚禮。”
說着,林菲伸手去拽夏夢的手臂,催促道:“婚禮都快開始了!真要來不及了!快快快,快跟我走!”
林菲力氣不小,大約也是個哨兵。
夏夢被她一把就從地上薅了起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華麗的婚紗。
白色的婚紗有着厚重的大裙擺,白紗層層疊疊,繡着精致繁複的金線,華美極了。
夏夢看得一愣。
咋回事兒啊?
前一秒她不還在黎晝的懷裏睡覺嗎?
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她都要結婚了?
而且,居然還是跟陸彧廷。
……可以。
這個精神圖景的主人夠锲而不舍的。
當她沒有脾氣嗎?
夏夢站住腳步,将手從林菲手裏抽了出來。
林菲疑惑不解地回過頭來:“小夏姐,你怎麽了?”
夏夢淡定地說:“這婚今天真不能結。”
林菲:“啊?”
夏夢沒解釋,也懶得解釋。
她開始淡定地撕裙擺的白紗。
“嘶啦”一聲,拖地的長裙擺被她撕成了方便行動的短裙。
破破爛爛的短裙裙擺下,一雙長腿細細長長。
林菲看得目瞪口呆:“小夏姐,你這是……要幹什麽啊?”
夏夢擡手一扯,将後腦上系着的頭紗拆下來。
她一臉理所當然,爽朗笑道:“這還看不出來嗎?逃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