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038章 第38章
……
夏夢：“所以, 你的貓其實是只獅子？”
黎晝心虛地點點頭。
夏夢将視線投向遠處。
此時他那只貓——不，應該是獅子，此時依然維持着貓咪的樣子, 趴在窗前, 遠遠看着夏夢的小白鼬在跟歐旭的咩仔玩。
向導中心有一個專門的精神體玩樂區。
類似于很多快餐店也會有兒童玩樂區。
這裏的主要功能就是通過精神體在一起玩耍, 幫助剛覺醒的哨向進一步鍛煉精神力的穩定度。
除了他們三只, 這個點還有很多其他的精神體在這裏玩耍。
絕大多數都是一些小型的食草動物，比如小兔子, 小豚鼠, 小松鼠，小鹿, 小麻雀，小白鴨。
偶爾也混進來幾只雜食動物。
小動物們玩在一起，滾作一團。
玩樂區裏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
唯獨黎晝那只貓只能遠遠看着, 看起來格外的格格不入。
夏夢看得有些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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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那麽一只溫柔可愛，勤勤懇懇的貓師傅！
怎麽能被孤立！
夏夢瞥了二狗一眼，隔空用意念囑咐一句：你好歹帶着貓貓玩玩嘛！
二狗遠遠地捂住耳朵，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架勢。
然而架不住夏夢的意志太堅定, 它不得不聽。
過了好一會兒, 它才不情不願地往貓貓那邊挪。
小白鼬身手很靈活, 攀着牆邊堆着的雜物, 幾個騰挪就爬上了窗。
貓貓一動不動地趴在窗沿上, 注視着小白鼬爬到他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它這邊靠過來。
貓貓眨了眨碧藍碧藍的大眼睛, 忽然站起來, 踩着貓步朝它走過去。
二狗僵住了。
頓時一動也不敢動。
眼睜睜地看着貓貓走到它面前，聞聞它的臉, 聞聞它的爪爪，又低頭聞了聞它的屁股。
二狗石化了。
夏夢疑惑地回過頭問黎晝：“你家貓現在是在幹嗎？為什麽要聞二狗的屁股？”
黎晝：“……”老實說，他也不知道。
從來沒見過它出現類似的舉動。
他的精神體從來沒有進過類似這樣的玩樂區，更是很少跟其他精神體單獨相處過。
就算有，基本也是它在胖毆對方。
和平相處的情況太少了。
夏夢想了想，精神體基本上跟動物本身的習性很像，那她查查呗。
她掏出手機，在搜索框裏輸入：貓貓為什麽要聞屁股。
搜索頁面很快跳出來好幾個答案。
第一行寫的是：
您要找的是不是：貓貓為什麽要互相聞屁股？
夏夢想了想，也行。
貓貓和白鼬，這倆貌似也不太可能出現在同一個畫面裏。
于是她點進去。
她：“貓咪之間相互聞屁股，一般都是想确認對方的信息，這樣貓咪就可以通過氣味判斷對方是公的還是母的，是強者還是弱雞。”
夏夢念着，往後又翻了翻：
她：“兩只貓咪見面互相聞屁股，還可能是想要求偶，這樣的行為可以确認對方的性別，還能了解一下對方是否也處于發情期。”
她：“……”不不不，不可能。
她擡起視線，就見貓貓不知何時已經将二狗壓在了身下，伸出舌頭一下一下地開始給二狗舔毛。
親昵得不行。
一副已經将它視為自己所有物的樣子。
二狗在它懷裏，一動不敢動。
僵硬得像是只生無可戀的布娃娃。
夏夢默默看向黎晝：“黎晝。”
黎晝：“嗯？”
夏夢沉痛道：“跨物種的愛情是沒有結果的，快讓它放開我家二狗！”
可惜這個時候說這個已經太晚了。
二狗已經入了獅口，救不回來了。
夏夢看了看時間，午休快結束了。
她站起來：“我去上班了。”
黎晝眼巴巴地看着她：“我能一起去麽？”
經過上午一役，黎晝在黑塔上下算是徹底揚名了。
他這張臉，從此也被人深刻記住了。
人們不一定知道他是誰，但一定知道，黑塔裏出現了一個能夠痛毆阿爾法裴子淩的人物。
而且這人物還疑似是夏夢向導的保镖，誰敢追她，他就揍誰。
夏夢哭笑不得：“我下午要去疏導科，你跟着算怎麽回事兒？”
她：“你自己就沒事兒幹麽？”
黎晝聳肩：“正在待命，出了緊急情況我就會出任務。平時确實沒事幹。”
周啓知道他不樂意做文書工作，比如之前去海上攔截，事後的各種書面報告也幹脆就沒讓他寫。
夏夢心想也是，那他還是閑一點吧。
他閑着，說明天下太平。
夏夢想了想，不如就給他找點事情做好了。
眼光餘光掃過遠處依然在被貓貓抱着舔的二狗，夏夢計上心頭，忽然就想出了個既能讓黎晝打發時間，又能把二狗救出苦海的法子。
夏夢說：“剛才聽說你們特勤部門還有什麽精神體訓練課？要不你給我家二狗也開開小竈吧。教它點什麽技能傍身，以後好保護我！”
黎晝想了想，覺得這事可行。
二狗：“？？？”
二狗昏死過去。
……
夏夢散着步去了疏導科。
一邊走一邊檢查下午的工作內容。
其實跟昨天大同小異。
三個疏導名額。
昨天線上申請跟她做匹配度測試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三百人，但不知怎麽的，現在再看，已經消失了一大半。
夏夢看了一眼人數，只剩下一百多人。
人數太多了，一個個做匹配測試太沒效率，夏夢直接在後臺将這一百多人全部點了同意初篩。
她同意之後，這一百多名哨兵的資料自動進入了系統的匹配庫。
【系統：正在進行初篩……】
【系統：已經完成3人，共計112人。】
【系統：已經完成17人，共計112人。】
【系統：已經完成31人，共計112人。】
【系統：已經完成77人，共計112人。】
【系統：已經完成98人，共計112人。】
系統進行初篩的效率很快。
前後不出一分鐘，就已經完成了全部112人的初篩。
新的界面彈出來，夏夢定睛一看，是全部112人的名單。
全部按姓名、年齡、性別、等級、匹配度來排列。
前面幾項各有不同，唯獨最後一行，都是清一色的：80%。
夏夢：“……”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看到80%，別說已經見怪不怪，她甚至都有點完形崩潰了——一種心理現象，長時間看一個詞或短語會導致臨時性的認為詞或短語無意義，甚至不認識了。
112個人，全部都是80%。
夏夢自我安慰地想，一個80%跟一百多個80%能有什麽區別呢？
平常心！淡定！
夏夢！你是一個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人了！區區一百多人又怎麽了？
白主任又不可能押着你同時去給一百多個哨兵疏導！是吧？
還不得一個個來？
夏夢進入系統裏。
前後不過幾秒的功夫，她下午的三個名額已經約滿了。
除了昨天已經跟她做過匹配率測試，但因為名額滿員沒能安排上的路文，剩下兩個名額都是今天初篩名單裏的人。
前腳初篩的結果才剛發到他們那邊，後腳他們立刻就來預約了。
速度真夠快的。
夏夢掃了一眼下午三個名字。
一號是路文，阿爾法的A級哨兵，26歲。
二號和三號她不認識，分別是一個A級和一個B級。
夏夢掃了一眼就關掉了系統。
走到疏導室門口，她看到路文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那是個有點腼腆有點娃娃臉的青年。
夏夢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他平時跟裴子淩走得那麽近，誰能保證他沒受到裴子淩的污染？
夏夢現在一想起裴子淩的名字就開始腦殼疼，對上路文的臉，難免也有點笑不出來。
她走過去，疏離有禮地跟他點頭致意。
夏夢：“你好。”
路文顯然也知道早上在黑塔大門口發生了什麽，他有點不太好意思地說：“抱歉啊，夏醫生。我替裴向你道歉。他這個人比較一根筋，總是頭腦一熱就幹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但他的心思不壞，他是真的喜歡你。”
夏夢無語地看看他：“怎麽？你是來給他當說客的？”
問話的時候，她的左手搭在疏導室的把手上，大有他敢點頭，她就敢撂挑子的架勢。
路文連忙搖頭：“不是的，我沒有撮合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想說，他這人沒有惡意，就是做事有點不太過腦子，請你不要誤會他。”
可惜夏夢并沒有那麽容易被影響。
她冷淡地撇撇嘴：“我對他的看法，完全取決于他做過什麽，不會誤會他的。話說回來，你今天還想不想疏導？”
路文趕緊點頭。
于是夏夢打開疏導室，站在門口看着他：“那就跟我約法三章，第一，進了我的疏導室就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
路文連連點頭，頓了頓，他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問道：“那我能問問你和黎神是什麽關系嗎？”
夏夢捕捉到一個有點奇怪的稱謂：“黎神？”
路文：“嗯，黎晝大神，我超崇拜他的。”
夏夢：“哦。”
路文期待地看着她：“那你們……？”
夏夢涼涼看着他：“跟你有關系嗎？”
路文縮回了腦袋。
兩人進了疏導室。
夏夢在桌前坐下來，打開工作日志，照例問過路文有沒有什麽疏導習慣。
路文此時就跟只鹌鹑似的，一個字也不管說了，直搖頭。
夏夢滿意了。
她發現歐旭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對待哨兵，還是不能給太多好臉色，否則他們一個個的都開始蹬鼻子上臉。
她握住路文的手。
路文的精神體是只游隼。
他的精神圖景不大，是他從小長大的大院，院子高處，國旗飄飄。
路文是大院子弟，紅三代。
大院裏種了一株樹齡上百年的銀杏樹。
精神圖景裏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不同，時間、季節也通常不盡相同。
現實裏還是盛夏，這裏依然是深秋了。
銀杏葉子變成了金燦燦的顏色。
在大院鋪了一地金黃色的厚厚的地毯。
夏夢推門走進大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很漂亮。
路文是個讓人很省心的人，在夏夢進來之前，他告訴了她，替他疏導最快也是簡便的方法——就是掃落葉。
夏夢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正如他所說，他精神圖景裏的精神黑斑并不多，基本都藏在落葉裏。
夏夢打了個響指。
她的精神力化作一陣柔和的清風。
清風打着卷兒，吹過落葉的時候，将一片片黃澄澄的葉子裹挾進風裏。
風在幫她掃地。
沒過幾分鐘，地上厚厚的一層落葉就被風掃了個幹幹淨淨。
被卷上天的落葉在風中被消解成了無數的粉塵，消散殆盡。
游隼發出一聲清鳴，在風中盤旋着降落在樹上。
疏導完成。
夏夢呼出一口氣，再次推開大院的院門，走了出去。
路文的疏導相對來說是最簡單的了。
這令夏夢的心情稍微好了點，看他也更順眼了點。
路文站起來，乖乖地道謝，很有禮貌。
他的臉上看起來紅光滿面的，大約是夏夢的疏導令他很舒服，此時他整個人容光煥發，連眼睛都跟被水洗過一樣，亮晶晶的。
大約是怕夏夢看他煩，他沒敢多說什麽。
走到疏導室門口，開門前，他轉過頭來又朝夏夢鞠了一躬，再次道謝。
“還有……”他忍不住說，“雖然我和裴是隊友，我覺得你們倆并不适合。我今天本來就是想說這個來着。但是他人不壞，希望你別因此就讨厭他。”
夏夢心想，路文這人還挺不錯，還知道來幫隊友說話，拉拉好感度。
也行吧，她想，雖然本來她也沒有因此就厭惡裴子淩。
畢竟——那人只是腦子不好而已。
作為一名精神科醫生，她會因為病人腦子有泡就讨厭他嗎？
那她一天天的，得過得多難受啊！
“還有……”路文打開門，想了想，終究是忍不住，又探出頭說了一句，“我個人而言，我覺得你跟黎神比較般配。”
說完，不等夏夢反應，他已經快速縮回了腦袋，關門跑走。
夏夢：“……”
果然，這也是個腦子有泡的。
這些哨兵，為什麽一個個的都如此有病？
夏夢嘆氣搖頭。
正準備休息一下就接着疏導下一個，結果下一秒，疏導室的門被人急促地叩響了。
夏夢擡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面的人就推門進來了。
來的人居然是白主任。
白主任一臉嚴肅焦急，他朝夏夢招招手：“小夏，你來一下！有急事。”
夏夢一怔，沒多想，快速起身。
一邊走一邊說：“可是，白主任，我這邊還有兩個疏導沒做呢……”
白主任：“這邊出了緊急情況，需要你過去支援一下。回頭我系統上幫你把疏導都先取消了。”
夏夢沒意見，問道：“什麽緊急情況啊？”
白主任皺緊眉頭說：“又出現了一例怪病，而且是當衆發病的。”
夏夢眨眨眼：“那請問您非要我去的原因是？”
白主任只能從頭說起。
今天下午，大約半個小時前。
市區二環內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公交車因為躲避一輛突然變道的摩托車，撞上了路邊圍欄，導致了車禍。
車禍造成三死十七傷。
所有傷者被送往附近的醫院，這才發現其中一人是一名向導。
還是A級向導。
那人的傷勢非常嚴重，醫院急診對他進行了緊急施救，但最終還是無力回天。
醫院第一時間通知了黑塔。
本來黑塔的醫療救援隊都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
夏夢聽到這裏，感覺有些茫然。
她指着自己，疑惑地問道：“那您讓我去的意思是？”
去給那位同事超度嗎？
之前在考場裏幹過一次也就罷了，這事兒可不興幹第二次啊！
白主任搖頭嘆氣，說：“我是說，噩耗傳來的同時，黑塔內部也出狀況了。同時有十七名哨兵暈了過去。他們來自于不同的部門，年齡不同，等級不同，唯一的交集，就是他們同時都長期接受那名死去向導的疏導。”
夏夢明白了前因。
她：“可我還是不太明白，那為什麽來找我？”
白主任掏出手機翻了翻，然後遞到夏夢面前。
夏夢垂眸一看，這不是她下午做的初篩名單嗎？
再一仔細看，她發現這個初篩名單并不是下午那個。
而是白主任三分鐘前剛做的。
名單上一共十七個名字。
這十七個人年齡不一，性別不一，等級不一，只有匹配率是一樣的，同樣是清一色的80%。
夏夢恍然。
白主任認真地看着她：“你太特殊了，到目前為止，只有你能同時滿足跟他們的匹配率超過50%。”
說50%還謙虛了。
要不怎麽說夏夢特殊呢。
到目前為止，她居然跟每一個匹配過的哨兵，都達到了80%。
白主任內心悄悄感慨，也難怪那個裴子淩這麽不淡定。
這麽特殊的向導，當然得先下手為強了，不然以後不知道得跟多少人搶她一個。
不過白主任私心還是希望她別跟任何哨兵刻印，連黎晝也別選。
刻印了，還怎麽在他們向導中心打工？是吧！
言歸正傳。
白主任說：“那十七名哨兵同時昏厥，眼下已經被送進隔離區了。情況呢，基本就是這麽個情況，鑒于目前只有你和黎晝，還有歐旭蘇方曉，你們四個有成功破解這個怪病的經驗，所以，高層們經過緊急商議，希望這次還是能由你們四個人進去。”
他觀察夏夢的神色：“你怎麽說？”
夏夢倒沒什麽想法。
進就進呗。
既然她是唯一合适的人選，那，舍她其誰呢？
她點了下頭：“我沒問題。”
白主任松了一口氣，說：“那你趕緊去吧，老周在隔離區門口等你。”
夏夢：“那我後面兩個疏導的人？”
白主任擺擺手：“我來幫你處理延期。”
于是夏夢沒耽擱，立刻趕往隔離區。
隔離區門口，黎晝、蘇方曉和歐旭他們三個已經在了。
三人站成一排，對面是周啓，正在跟他們講這十七個人的情況。
周啓一看見夏夢過來，也跟白主任一樣松了一口氣，趕緊招手：“小夏，你能來太好了。來來來，先來了解一下這十七個人的背景資料。”
夏夢解釋了一下自己晚到了的原因：“不好意思，之前正在給哨兵做疏導，白主任沒法中途打斷，耽擱了點時間。”
周啓表示理解。
疏導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被人中途強行打斷。
輕則兩人都被精神力反噬，重則走火入魔，精神圖景坍塌。
因此，情況再怎麽緊急，白主任也不敢随便打斷。
周啓将資料都發到夏夢的手機上。
“趕緊看看吧，咱們盡量争取時間，早點進去。”
夏夢一目十行地翻看了一遍，擡眸問：“查到昏厥的具體原因嗎？”
周啓等人面面相觑，沒有答案。
周啓陳述事實：“目前只能說明，哨向間的聯系比我們想象中可能更密切。這十七名哨兵與那名向導的匹配率基本是在55%到65%之間，沒有進行過精神刻印，更沒有肉|體上的刻印。”
夏夢也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正常來說，只有互相之間刻印過的哨向，才會出現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會受到重創的情況。
刻印哨向生死相連。
基本是生死與共的關系。
如果死的一方是向導，哨兵基本上活不下來。
如果死的是哨兵，向導就算活着，也得承受巨大的痛苦。
但問題就出在這裏。
夏夢手機上的資料明晃晃地标注着他們之間的匹配率。
那名向導沒有跟任何哨兵進行過刻印。
那為什麽，他的死亡，會引發這麽嚴重的連鎖反應？
這跟之前發生過的那些怪病，又有什麽關聯嗎？
這些問題至今仍然是無解的。
強行去探究沒有意義。
夏夢将這十幾個人的資料全部翻完，心中大約已經有數了。
周啓拍了拍掌：“事不宜遲，各位還是盡快行動吧。”
黎晝和蘇方曉已經換上了出任務專用的作戰服。
上一次去京北醫院，他們也是這副打扮。
夏夢和歐旭之前也分到了一套，這次夏夢懶得換了。
“還是不用了吧，反正進了精神圖景裏，該換成什麽衣服，照樣會換。”
當時他們四個穿得那麽帥，進了精神圖景，還不是直接被打回原形，統一穿了校服？
誰又知道這次的精神圖景是怎麽個情況？
她還是穿自己最熟悉的白大褂安心一點。
四人走進隔離區。
那十七個人如今正被安排在同一個大病房裏。
大病房原本是十二人間，眼下病房裏所有的病床都被推了出去，為了同時放下十七臺檢測儀器，十七個人打了兩排的大通鋪。
夏夢是四人之中唯一持有醫生執照的。
她仔細觀測每一個人的儀器數據，确認他們目前都沒有生命危險。
歐旭這時候終于開口，問道：“我們這回還要選同一個人一起進嗎？”
蘇方曉說：“選了同一個人也沒有用啊，上次到了裏面還不是全部都被分開了？”
歐旭：“也是，但總覺得一起進，我能安心一點。”
說着，歐旭主動往夏夢身邊湊：“夏夏，我跟你一起吧！你們倆帶我一個！”
夏夢聳肩：“我無所謂。”
蘇方曉見狀，咳了兩聲：“那我也一起吧。”
黎晝：“那你們準備選誰？”
夏夢：“估計選誰都一樣。”
歐旭拱拱夏夢：“那夏夢你瞎蒙一個。哦嚯，你這名字跟瞎蒙一個音兒啊！”
夏夢：“……”我謝謝你啊。
夏夢還真就随便挑了一個。
她選了個離自己最近的。
這人是個女人，名叫紀嘉姿，29歲，黑塔一號餐廳的工作人員，B級哨兵。
歐旭：“啊，我認識她！我剛進黑塔的時候，經常去一號餐廳吃飯，經常能遇到她。”
蘇方曉瞥他一眼。
夏夢問道：“還知道什麽她的信息麽？”
眼下這個情況，還是知道得越清楚越好。
周啓給的資料已經很多了。
比如說她已婚，有一個三歲的女兒，丈夫是個普通人，夫妻恩愛，家庭美滿。
也因此，她沒有找任何刻印向導，而是選擇定期在向導中心接受疏導。
這是很常見的情況，并非哨兵向導就必須得跟彼此綁在一起。
歐旭回憶了一番：“我記得她的精神體好像是一只大鵝吧，具體什麽品種我就不知道了。至于精神圖景，這屬于個人隐私，連黑塔也無權探究，只有她自己，和她的向導才知道了。哦對了，我對她還有個印象，就是脾氣特別好，情緒特別穩定，比我都穩定，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個向導呢。”
夏夢點點頭，這倒是個好事。
情緒穩定，大概率能說明她體內積攢的精神黑斑和負面情緒要比正常人少一些。
而且，白主任提供的疏導記錄表示，三天前，她剛接收過那名向導的疏導。
也就是說，她的精神圖景此時大概率很穩定。
夏夢飛快做了決定：“那就選她吧。”
于是夏夢站到紀嘉姿的身前，擡手将自己的掌心貼上她的額頭。
大通鋪的關系，他們無法站到紀嘉姿的身邊去，只能通過這樣的方法。
夏夢一點點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其他三人則站到了她的身後。
夏夢閉上眼睛。
熟悉的濃霧向她蔓延了過來。
霧氣之中，她聽到一道銀鈴般的孩童笑聲。
“呵呵哈哈哈哈！媽媽！！快來呀！”
“嘿哈哈哈，媽媽！我肚子餓了！”
夏夢猜想，那大概就是紀嘉姿的三歲女兒的聲音了。
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平和幸福的樣子。
不知道她的精神圖景裏，又該是什麽樣幸福祥和的場景。
該不會是她們的家裏吧？
夏夢猜測地想着。
她在黑暗中等候了一會兒，終于，四周開始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天光大亮。
她環顧四周環境，發現自己是在室外。
紀嘉姿的精神圖景竟然比她想象中還要大。
空氣中隐隐飄浮着一種奇怪的味道，類似于金屬的氣味，隐隐帶着點鐵鏽味的* 甜腥味。
天空晴朗。
她的正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球形堡壘，從她的角度看去，球形的堡壘後面，還有左右兩棟相連的方形建築。
球形堡壘完全被金屬覆蓋，就像是一顆巨大的迪斯科球。
表面無數的平面反射着外界的光線。
夏夢側耳傾聽，隐約能聽到這座球形堡壘裏，隐隐傳來極為平穩的“咔噠咔噠咔噠”的聲音。
就像是什麽齒輪，或是什麽發條在精密運轉的聲音。
無數的“咔噠”聲彙集在一起，跟環境音融為一體。
夏夢一時間不太理解這是什麽情況。
她難道不應該正在一個溫馨的家裏嗎？
為什麽一個生活兩點一線，除了工作就是家庭的女人，精神圖景裏會有這麽詭異的一座堡壘？
不過夏夢随即轉念一想，覺得也能理解。
現在不是紀嘉姿一個人，而是十七個哨兵被關在了一起，他們的精神圖景勢必也被融合了，就像之前吃了毒蘑菇的那三位同學一樣。
十七個人的精神圖景融合……
夏夢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知道這次的精神圖景得癫成什麽樣。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次他們十七個人，一個都沒吃毒蘑菇。
夏夢再次環顧四周，發現周圍不少人都在往堡壘的方向走去。
這些人穿着統一的制服，藍色的底，帶着各種顏色的袖章。
乍一看上去，似乎有點像是工人穿的那種工作服。
夏夢下意識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發現自己穿的也是一模一樣的款式，藍色的工裝褲，藍色的上衣襯衫，左臂上帶着一只白色的袖章，上面标着阿拉伯數字1。
1是什麽意思？
白色又是什麽意思？
夏夢看了看四周，發現每個人手臂上袖章和數字都是對應的。
1是白色的，2到4都是黃色的，5到8都是紅色的，9是黑色的。
基本上所有人全是都是1到9之間的數字。
夏夢仔細觀察了一下每一個人的臉，沒有看到任何一張熟悉的臉。
“夏夢！”身後傳來歐旭的聲音，夏夢轉頭看去，看到歐旭也穿着一模一樣的工作服，朝她大步跑過來。
他一邊哭一邊還在熱淚盈眶，激動得不行。
歐旭：“太好了太好了！總算能跟你一起行動了！”
夏夢看了一眼他的袖章。
果然，也是白色的，1。
歐旭：“黎晝和蘇方曉呢，看見他們倆了嗎？”
夏夢：“還沒有。”
歐旭略顯失望，不過，有夏夢在，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只有跟在夏夢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黎晝和蘇方曉那倆哨兵都給不了他這種奇妙的安全感。
歐旭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然被你說中了啊，再帥的作戰服也穿不進來。”
周圍的人群正在不斷地朝堡壘的大門口彙集而去。
夏夢示意他們也先跟上。
她的視線繼續在人群中尋找，很快，終于找到了從遠處而來的兩個人。
黎晝和蘇方曉是從不同的兩個方向來的，他們跑得很快，也注意到了夏夢和歐旭，快速朝他們飛奔而來。
夏夢趁機注意了一下他們的袖章，也都是白色的1。
四人碰頭，簡單交換了一下自己觀察到的信息。
夏夢發現大家能接觸到的線索都很有限。
目前看來，這裏處處透着古怪。
這時候，一個路過他們的壯漢朝他們扯着嗓子呵斥了一句：“你們四個1在這兒幹嘛呢？還不趕緊排隊進廠？”
歐旭擰眉：“進場？什麽場？”
夏夢搖頭，聳聳肩說：“也可能是工廠的廠。”誰知道呢。
夏夢注意了一下，那個朝他們大聲呵斥的壯漢，袖章上是個黑色的9。
從數字上來判斷，1和9，白和黑。
他們和那個壯漢大約是兩個極端。
從那個壯漢的态度上來判斷，他們的1很可能在等級上是最低的。
他們四人朝前走去。
球形堡壘前，已經彙集了一兩百個人。
走到近前，之前那模糊的“咔噠咔噠”聲更加清晰了。
夏夢朝黎晝小聲問道：“你能聽得出來是什麽聲音嗎？”
黎晝聞言側耳，辨別了半晌，只能搖頭：“判斷不出來，似乎各種聲音都有，齒輪，發條，機器運作的聲音……各種聲音。”
這時候，有人朝他們看過來。
一個帶着黃色袖章的青年目光在她和蘇方曉的臉上轉過一圈，笑道：“喲，來新人了啊！”
黎晝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将夏夢擋在身後。
那人的視線被擋，擡起眼看了黎晝一眼，皺起眉頭不悅地“啧”了一聲，然後轉過了頭去。
這時候，夏夢忽然想到了什麽，拉了拉黎晝的袖子，想跟他說話。
黎晝微低下頭。
夏夢附到他耳邊：“他們很有可能真是通過數字來判斷我們的身份的，你人高，幫我看一下附近還有多少個1，以及，那個1裏有沒有臉熟的。”
夏夢說的臉熟，是指那十七個哨兵，有沒有在這裏面。
黎晝順從地擡起頭環顧四周。
借着S級哨兵體質上的優勢，他的視力精準地掃過這一兩百個人的每一張臉和每一塊袖章。
一分鐘後，他低下頭，微微搖了下頭。
“沒有看到他們。不過，1還有六個人。”
也就是說，這一兩百個人裏，只有十個人是1。
這底層是不是也太少了點？
這時候，齒輪轉動的“咔噠咔噠”聲陡然放大。
球形的堡壘大門在齒輪的運轉下緩緩朝兩側打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門口。
黑黝黝的洞口內飄出一串蒸汽的煙霧，門口深處，傳出仿佛水開了般的“嗚嗚”聲。
這地方果然哪兒哪兒都透着怪異。
很快，大門口的正上方，一塊金屬的板子上，跳出一個碩大的數字：9。
這時候，人群中所有帶着黑色9號袖章的人紛紛出列，走向大門。
夏夢數了一下，9的數量也不多，只有九個人。
随後，等到9全部進去之後，過了一分鐘，金屬板上的數字跳動，這次變成了8。
所有戴着紅色8號袖章的人也跟着出列，向前。
數字以倒序的方式跳動着。
等到前面幾個數字的人全部進去之後，終于，在場的所有人只剩下白色袖章的1了。
一共十個人。
這個時候，大門之上的那塊金屬板終于也變成了1。
這十個人似乎都是新人，彼此之間互相看了看，猶豫片刻，終于有人第一個擡腳走了進去。
夏夢也擡腳上前。
十個人前後腳走進了那扇大門。
門後面的世界一片漆黑，走道比想象中狹小很多。
這時候，身後的大門轟然關上。整個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下意識停住了腳步，迫使得後面的人也不得不停下來。
他們身後，有人開口催促：“這兒烏漆嘛黑的什麽都看不到啊，停下來幹什麽？往前走啊！”
前面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回嘴：“你也知道什麽都看不到啊？都看不見了還怎麽走？”
這時候，一道極快的“咔噠咔噠”聲突然由遠及近，從遠處瞬間傳遞到了他們的腳下。
黎晝反應極快，一把抓住了夏夢的肩膀，下一秒，所有人腳下一空，摔了下去。
強大的失重感之後，很快就傳來了重物砸在地面上的聲音。
夏夢只覺被人牢牢地攬進了懷裏。
從頭到腳，都被包裹起來。
別說摔了，她一點兒磕碰都沒有。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果然被黎晝穩穩地護在懷裏。
身旁則傳來歐旭的一聲哀嚎。
夏夢轉頭看去，發現歐旭被蘇方曉當了墊背的。
他正臉朝下被她一屁股坐在腰上。
夏夢感覺，歐旭的老腰剛才那一下差點要被坐斷了。
周圍這時候終于再次亮堂了起來。
只見擺在他們眼前的是三條巨大的傳送帶。
傳送帶的一側，是一個足有三人合抱大小的巨型管道，管道連接着高處，管道口前面則是一張巨大的桌面。
傳送帶的另一側，則分別連接着着三個不同的管道。
傳送帶已經開始運轉了。
從巨型管道的一側，緩慢地向三條管道的另一側滾動着。
十個人面面相觑。
誰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歐旭“啧啧”兩聲：“真是進廠啊？咱們這是給人打工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