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第30章 030
顧驚野輕描淡寫的敘述, 可卻在傅瑜心頭席卷起經久不息的狂瀾。
一時間,傅瑜百感交集。
他心疼地揪起,手指輕顫着撫摸顧驚野的額角, 時空仿佛在這一刻的沉默中凝固。
他眼前無法遏制地浮現出, 孩童時期的顧驚野遭受的苦難畫面。顧池曦忙着賺錢時,牙牙學語的小顧驚野可能因無人照拂在餓肚子;顧池曦在成人的世界裏崩潰時,剛記事的小顧驚野面對的何嘗不是人生中的最黑暗, 他還沒能感受到母愛, 便已遍體鱗傷。
傅瑜撫平顧驚野皺起的眉峰, 卻無法抹平自己起伏的心潮。
他哽咽着吐息:“能。”
“驚野哥哥,你總說我笨, 其實, 你比我笨多了。”傅瑜掌心下滑, 覆上顧驚野的側臉:“你的理智早已向我投降, 心髒、脈搏也在為我加速跳動, 跟我取樂時, 體溫和血液通通在燃燒。你可以狡辯, 本能依賴、身體契合這些客觀事實, 都證明不了喜歡我、愛我,可是……”
傅瑜吸下鼻子,明眸中閃着淚光:“可是你不知道, 你如今看我的眼神,跟我看你的一樣了。”
“你現在總能第一時間回我消息;幾乎對我百依百順,有求必應,最好的東西一定留給我。我一離開你的視線, 你就急着找我;我多看別人一眼、多跟別人說句話, 你就生悶氣;我身體每回有點不舒服, 你着急的樣子,和從前判若兩人……驚野哥哥,我已經半年多不向你求證,是否鐘情于我了,你沒發現嗎?”
顧驚野聽罷,頓時緘口不語。
昔日種種仿若風暴過境一般在他腦中篩掠而去,确實如傅瑜所枚舉這般,過度與轉變皆在他始料未及間悄無聲息地得以完成。
“不要擔心,驚野哥哥,我會盡力延長它們的保質期。”
傅瑜微前傾揚起頸項,安撫地吻着顧驚野的嘴唇:“只要有我在,就永遠不過期。”
顧驚野漆黑幽邃的雙眸湧起複雜的波動。
半晌,他低聲嘆息,複而收攏雙臂,将傅瑜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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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提前修完大學四年的學分,随時可以畢業,這便意味着,他與傅瑜曾經的協議合約,随時皆能宣告結束。
是夜。
風雨尤其兇狠,近乎殘酷,每一寸都布滿轟烈的證據。
讨饒與求情細不可聞,魚兒在破碎的浪潮中抓住一絲清明,改口道:“老公,不了……”
殊不知卻換來變本加厲的辛辣、惡劣與嚴苛的磨煉。
翌日周末,顧驚野恢複神清氣爽,卻未去公司,在家裏書房辦公以便照顧傅瑜,并差人調查威脅郵件的發送者。
不出半日,便成功鎖定目标人物——顧驚野血緣上的親舅舅,顧建川。
“顧建川。”
傅瑜坐在顧驚野的腿上,冷哼道:“看着就不像好人。”
顧驚野望着對方的資料和照片,目光陰鸷,冷笑着勾起唇角:“确實不是。”
他不去找顧建川麻煩,顧建川反而上趕着過來送死。
傅瑜側過臉:“他……”
顧驚野握住傅瑜的手指,汲取着溫度,毫不隐瞞地對傅瑜挖出一段陳年舊事。
顧池曦死前不曾聯系生養她的父母,反而聯系上這位多年不見的大哥。人是善變的生物,她在不明對方底細、不知品性的情況下,便求顧建川幫忙照顧年僅六歲的他。
是的,在顧池曦病逝後,到顧驚野進福利院前的這三年,便是顧建川收留的顧驚野。
但與其說是收留,不如說是養畜生。
顧建川隔兩三天扔下十塊錢,讓顧驚野自己去買吃的。顧建川則到處去賭錢逍遙快活。
顧建川年輕時就沾染上嚴重的賭-瘾,且一喝酒就異常暴力,與裴梁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好在顧建川只在輸得精光時才酗酒,手裏但凡有一丁半點的票子,他都不會借酒精消愁,因為唯有賭-博能帶給他至高無上的快-感。可惜,顧建川手氣不好,酗酒一頻繁,顧驚野挨的毒打就越頻繁。久而久之,顧建川便欠下一大筆債,他帶着顧驚野東躲西藏,期間有很多次想把顧驚野直接賣掉,但臨到交給人販子時,又總覺得再把顧驚野養大一點,才能賣出個好價錢。
後來,顧建川學會從中牟取暴利,他先想方設法套取人販子一半的錢,再偷摸帶着顧驚野逃竄,顧建川将這些錢全部投入到他的賭-博大業中;偶爾一次“計謀”被人販子識破,被逮到打的狠了,顧建川便審時度勢地雙倍把錢還給對方。
顧驚野九歲那年,顧建川與人販子談下六十萬的價格,很是滿意,他終于決定把顧驚野徹底賣掉,因為一旦顧驚野年齡再大些,就不好賣了。
生意成交的前夜,顧建川心情大好,邊摸自己的牌九,邊喝酒,但沒完全喝醉,二兩微醺便睡下。
顧驚野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夜深人靜時,他輕手輕腳地打開窗戶,依照演練過無數次的逃跑路線,徑直奔向最近的長途汽車站。他在車底下貓一晚上,再趁人流量大時,悄悄爬上車,餓了渴了,便用從顧建川那偷拿的錢買東西,但絕不買多,以免引人注目,也不同陌生人說一句話,如此輾轉過幾個城市,顧驚野最終在一處窮鄉僻壤之地的福利院,落下腳跟來。
但至此,他骨子裏的冷血因子,已然成型,是一頭藏着獠牙的惡犬。
“驚野哥哥……”
傅瑜低喃出聲,緊緊攥着顧驚野的手,咬牙鑿齒,深惡痛絕道:“我要他不得好死。”
顧池曦,顧建川,裴梁,所有傷害過顧驚野的人,他都想将他們千刀萬剮。
車禍發生時,安全氣囊未能保護裴梁,是因他每次聽從裴梁的話,乖乖洗車時,都順便用水清洗了氣囊,使之受潮,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顧池曦一個故去多年的人,他無法同她計較,便只好将全部的矛頭對準顧建川。
“好。”顧驚野沉聲說:“抓到他之後,交給你處置。”
“不過,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顧建川雖好賭成性,但他絕不敢獅子大開口,索要五個億,而且顧建川想要錢,只會采用最直接的方式,當面坑蒙拐騙,絕無可能發郵件,頂多會從哪打探到他的號碼,打電話、發短信或微信威脅。
“嗯。”傅瑜颔首道:“時機太過巧合,而且憑顧建川一個賭徒,收集不到那麽多照片。”
絕對少不了競争對手在背後推波助瀾。
是同樣發展迅猛的網絡科技公司?還是……裴氏?兩人心照不宣。
傅瑜又說:“可以查顧建川的行蹤記錄,過去不比現在,到處都有探頭。就算顧建川習慣躲藏,也不可能躲過華城大街小巷所有的監控。”
“還有,查實下收款賬戶是否為境-外,若不是,他既然敢勒索,我們就坐實他的罪名,讓他在牢裏待到死。”
周末一過,傅瑜照常由司機接送往返。
大三的專業課安排得集中,一般下午四點便能放學。傅瑜想過跟顧驚野一樣,提前修完學分,但修完之後要幹什麽,或者說畢業後要從事什麽工作,他還沒想好。
他跟顧驚野提過,将來他要去京禦的技術部任職,但顧驚野說不缺他一個,而且技術部人員需要久坐、經常加班,不準他去。
傅瑜只好另謀他路。
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未來的這條路,該往哪個方向走。
但無論去往何處,總是要跟随顧驚野左右的。
越近越好。
或許可以讓朱黎升職,由他來替代朱黎的位置,但顧驚野肯定不會答應。
……
“傅瑜,傅瑜?”
班長林語棠站在傅瑜的課桌旁,用力晃晃手腕:“我聽說隔壁班的一個學霸,提前獲得了報考研究生的資格,這才大三上學期诶,他就修完了所有的專業課……我覺得你比他厲害多了,肯定也可以!”
傅瑜回過神,面無表情地說:“沒興趣。”
“好吧。”林語棠坐回位置上,拖着腮唉聲嘆氣:“我要是可以像你們一樣厲害,肯定考研、考博,這樣就能延遲幾年再工作了,诶,一想到明年就要淪為苦-逼打工人,給資本家們當驢使,就很心塞……”
傅瑜眉梢微微一挑。
延遲工作嗎?
不過,若是選擇讀研考博,便意味着要每天長達幾個小時見不到顧驚野,着實有些難熬。
Pass。
而在傅瑜上課的這幾日內,京禦的防禦系統連番遭受到攻擊,對方不知京禦有反追蹤攻擊系統,因而有五家軟件科技公司的系統相繼癱瘓。
有這些蟲豸在前打頭陣,其餘觀望的紛紛退避三舍,不再一窩蜂地針對京禦。
而幕後指使者的算盤落空,不禁因此急切地暴露出馬腳——讓安插在京禦內部的間諜,盜取京禦的核心資料公之于衆。
但很可惜,凡是顧驚野過目的核心資料,早已全部被銷毀,僅有的電子存檔也未存進U盤,放在他身上或是保險櫃裏。這個時候能夠盜取的,只是顧驚野故意給對方準備的一些“禮物”,只要對方一打開,他便能即刻捕捉住“老鼠”。
并且,顧驚野依照上市公司的法律及行政法規的規定,先一步公開信息。包括京禦的財務狀況、經營情況及重大訴訟。募集文件,即招股說明書;上市公告書;臨時報告;年終報告;公司的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的持股情況;證券交易所要求披露的信息。【注:本段來自百度,作者不太懂,如有錯誤,歡迎指正】
前後不過兩日,幕後操控者便已水落石出。
當顧驚野再次收到郵件時,發件人未匿名,且內容變成:晚上七點,華爾頓酒店總統A套房見,有你找的人。裴。
這晚,顧驚野親自去接傅瑜放學,而後帶着傅瑜到情侶餐廳,不緊不慢地用完燭光晚餐,直到八點,兩人才前去赴約。
總統A套房在酒店頂層,出電梯後可見門外站着一排訓練有素的保镖。
傅瑜嗤笑一聲:“他們打算以多欺少嗎?”
顧驚野輕拍他的手背,并拂過他送給傅瑜的腕表:“不怕。”
傅瑜說:“沒在怕的。”
傅瑜收回視線,其中一位保镖從胸前抽出房卡,替他們打開門。
偌大的總統套房內,奢華而幽靜,拐過屏風與裝飾幕牆,傅瑜和顧驚野便雙雙頓住腳步。
除卻顧建川和裴梁的大哥裴重之外,還有一位他們的“老熟人”——卓君然。
此時,卓君然衣着暴露,靠在裴重的肩上,嘴對嘴地喂裴重喝茶,察覺到傅瑜嫌惡鄙夷的眼神,他便緩緩地坐直身體,攏好衣領,回瞪着傅瑜:“看什麽看。”
傅瑜嘲諷道:“裴重的年紀,都快夠當你爺爺了,而且他有老婆孩子,孫子也快出世了。”
“要你管。”
卓君然白傅瑜一眼,挽着裴重的手臂:“我樂意,我就喜歡成熟的男人。”
他說着,面向裴重時又換一副嘴臉,嗲嗲地道:“親愛的,我去裏間看會兒電視,不打擾你們談正事呀。”
裴重卻一把将他扯回來坐好:“你也必須在場。”
傅瑜不忍直視地撇開目光,落在打扮得人模狗樣的顧建川身上。顧建川坐在裴重對面的沙發上,他正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顧驚野,笑容貪婪,無賴地道:“你小子,混的不錯嘛,欠舅舅的養育費,該算一算了吧?”
“三千萬怎麽夠呢,你現在這麽有錢,對舅舅可別太小氣啊。”
傅瑜一聽,神情瞬時陰冷下來,他怒不可遏地攥緊拳頭,看向顧驚野。
“是該好好算算。”顧驚野嗓音冰冷無度,稍垂着眸同傅瑜示意:去吧。
傅瑜得到準許,便如同飓風般刮向顧建川,陣勢極為強烈,打的顧建川一個措手不及。傅瑜每一招皆迅猛而又毒辣,直将顧建川往死裏摔打。
卓君然見識過傅瑜的殺傷力,不禁縮起肩膀朝裴重靠近。
房間內哀嚎聲不斷,沒多久,顧建川便半死不活地躺倒在地,臉上全是血,可傅瑜仍是沒打夠,狠狠地踩在顧建川的手上和臉上,拼盡全力地碾過,恨不得将他踩進地底下,以還他當年施加在顧驚野身上的所有傷痛。
傅瑜居高臨下地怒道:“還敢要養育費嗎?!”
“我給你出喪葬費,成不成?”
“傅瑜。”顧驚野及時喊住他:“再打就得負刑事責任了,過來。”
傅瑜這才收腳,然後揉搓着拳頭,坐到顧驚野身邊。
顧驚野撈過傅瑜的手背,當着裴重的面,放在手心裏輕輕揉按,繼而看向一臉忌憚的卓君然:“處理完顧建川,就該輪到你了。”
“我……我什麽?”
卓君然面容僵硬,說話不自覺地顫抖:“我只是在裴氏兼職,做裴重的情人而已,其他什麽都沒做。”
傅瑜輕蔑地剃着他:“你确定?”
卓君然支支吾吾地說:“我……我還跟顧建川說過,你很有錢。”
傅瑜懶得同他繞彎子:“顧建川發給顧驚野的郵件,全部都是由你代寫的吧?到手的錢,你們也平均分了。”
“只是你借口要出國留學,因此你和顧建川分贓時的賬戶,是境-外賬戶。你以為資金流到境-外,再多轉移幾次,我們就追查不到了。我說的對嗎?”
卓君然聽完臉色驟變,瞳孔不由緊縮。他肌肉僵硬地開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詐我。”
“我說過沒做,就是沒……”
傅瑜未被揉捏的手,從兜裏掏出手機:“以防萬一,在彙款前,我們特地辦了國際彙款業務,可以查詢彙款資金軌跡,我還根據此項業務的邏輯鏈,給顧建川的賬戶做了跟蹤。”
“只要知道你最初流入境-外的賬戶,後續問題便也迎刃而解。”
卓君然這回渾身發起抖來,不住地搖頭:“不可能,你們不可能查得到!境-外賬戶怎麽可能是你們想追蹤就能追蹤得到的……你們既沒有跨-境查詢的權限,也沒有海外的人脈資源!”
“誰說沒有人脈,你是在懷疑驚野哥哥的能力麽?”傅瑜冷聲嗆他。
顧驚野幽幽補充道:“前兩天公布的信息裏可以看到,京禦和A國頭部游戲公司已達成初步合作。”
卓君然聞言,身子當即緊繃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他才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着裴重:“親愛的,求您幫幫我,我沒想到他們能查到……我只是一時被金錢沖昏了頭,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求您,求您幫幫我……”
“與其求我,還不如求他們放你一馬。”
裴重聲音渾厚卻平靜地道:“把錢還給他們。”
卓君然頓住動作,旋即踉跄着朝顧驚野和傅瑜走去,直接毫無尊嚴地跪到地上。
他哭喊着道:“顧驚野,看在我們同學一場、又共事過的份上,求你高擡貴手放過我,求求你了!”
卓君然見顧驚野不為所動,便跪伏着連連磕頭,一磕一聲響,趕忙又改求傅瑜道:“傅瑜,求你別跟我計較,之前我不該招惹你,我也不配做你的情敵,是我太不自量力,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求你們不要報警,不要追究我的法律責任,我這就把錢轉給你們……”
卓君然哭的滿臉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哪還有半點目中無人、驕縱盛氣,可傅瑜看在眼裏,卻十分厭惡。
“晚了。”
傅瑜頑劣地翹起嘴角:“這是你自己撞在我槍口上的,我可沒逼你犯法。”
這時,裴重捏着眉心,對門口的保镖道:“把卓君然和顧建川帶出去,門關好,不準再讓任何人進來。”
傅瑜提醒:“可別讓他們溜了,否則便屬于窩藏或包庇犯罪人,将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這兩人量刑比較重,因此,包庇他們可能不止三年哦。”
總統套房內的隔音效果極佳,閑雜人等走幹淨後,裴重便開門見山道:“人已經交給你們了,那些照片我也不會再讓人公布出去,相應的,你手裏的資料,是不是也該銷毀?”
“不急。”
顧驚野靠上沙發椅背,氣度逼人:“畢竟,幾張照片不足以撼動京禦,但我手裏掌握的證據,卻能讓整個裴氏高樓傾塌。”
“你指使多家公司圍攻京禦,找人跟蹤偷拍我們,讓顧建川威脅勒索于我,再加上裴氏偷稅漏稅、做假賬。”顧驚野說着,頓了頓,玩味地勾唇:“更重要的是,你對你親弟弟裴梁的車動手腳,又讓醫生在手術……”
“你想要什麽。”
裴重打斷顧驚野的話:“給你5個億,夠嗎?”
裴重的态度,無疑将顧驚野的話坐實,傅瑜只驚訝于最後一點。他本以為是安全氣囊不曾發揮作用的緣故,可真相居然是裴重買通醫生,在手術過程中行兇麽?
“我對你們裴家的髒-錢,不感興趣。”顧驚野冷道。
“那你到底要什麽?”
裴重氣息明顯變化,他換個坐姿,點燃煙吸一口,繼續同顧驚野談判,打起感情牌道:“驚野,我知道你在裴梁那裏受了很多委屈,裴家也很對你不起,但你要相信,針對你并非出于我的本意。”
“哦?”傅瑜冷語冰人,帶着濃厚的尖酸刻薄:“那你倒是說說,誰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的?”
裴重看傅瑜一眼,神情幾變,最後嘆息道:“是我媽。”
“呵。”傅瑜冷叱道:“繼續編。”
“我沒必要說謊。”
裴重表情一閃而過刻毒的怨恨:“我媽一直偏心,即便那廢物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裴梁行兇作惡,強搶少女,造成幾家子公司破産,我爸将他趕出家門後,可我媽還把他當心頭寶,私下裏經常背着我爸和我接濟他。”裴重視線在傅瑜和顧驚野面上掃過:“她知道你們兩考上華大,就打起主意,決定幫裴梁争股份,但很不巧,通電話的時候,被我聽到了。”
“我怎麽可能讓她如願?奪的可是我的錢和權!”
裴重語氣陰森:“所以我策劃了一切,只有那廢物徹底死去,我媽才能歇了心思!可我萬萬沒想到,那廢物死了還不安生,我媽常常念道裴梁托夢給她,她認定是你們倆克死了她的寶貝兒子,整日鬧得家宅不寧,要死要活地想給裴梁報仇。”
“那就讓她死呗。”傅瑜輕飄飄道:“你能策劃殺弟,也可以殺母。”
“她畢竟生我養我。”
裴重說:“她要我整垮京禦,再将你們趕出華城,我爸也點頭默許了,因為顏面無光。如果我不遵從我爸的意思,他會把總公司交給更有能力的人管理,你們應該知道,他在外有兩個私生子,都挺優秀。”
“嗯。”顧驚野聽完,點評道:“合情合理。”
“但很遺憾,我對你的故事也不感興趣。”
裴重面色黑沉下來:“你既然選擇赴約,就必定有所求,關起門來說亮話,能給的,我一定給。”
“确實有。”
顧驚野松開傅瑜的手,同時不經意地在腕表上點過,随即,他指尖擊打着膝蓋,悠悠說道:“我要你們裴家的人,一個都活不久。”
顧驚野倏地站起身道:“等着警察傳喚吧。”
“你……你你敢!”裴重氣得血壓飙升,他暴跳如雷得目眦盡裂:“好你個賤-種!敢耍我!”
他朝着門外大喊一聲:“保镖,都給我進來!”
然而,卻無人回應他。
“快點進來!把這兩兔崽子抓住!”裴重粗聲粗氣地怒吼。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話音落下,大門“砰——”的一聲被撞開,緊接着,從外面沖進來一群身着警服的警察。
警察将裴重團團圍住,并持槍指着他。
裴重毫無反抗之力,轉眼便被兩名警察聯手制服,按在茶幾上。
他當即面如死灰,慘無人色,掙紮着吼叫:“你們什麽時候報的警!”
“當然是被勒索的第二天。”
傅瑜笑得格外明豔:“你該不會以為,派人盯着我們,我們就沒機會報警了吧?”
說罷,傅瑜臉上笑容斂盡,轉而黑眸陰恻恻地隔空睨着裴重:“老不死的,網上報警了解一下。”
之後,卓君然和顧建川一并被帶走,顧驚野将錄制的視頻和音頻,以及先前收集的證據,盡數複制移交給警方,鐵板釘釘的證據,縱使他們請再多律師,也無濟于事,後路可謂斷的徹底。
當天晚上,裴氏集團便被立案調查,消息瞬間不胫而走,網絡上也對此議論紛紛。
很多華城人士稱: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注:眼看這句來自網絡】腐敗早已蛀空裴氏一族的良心。
傅瑜與顧驚野做完筆錄,回家的路上,由司機載着二人。
傅瑜這才後知後覺,顧驚野多次擦過他的腕表,不是偶然。
——顧驚野去年送他的這款定制生日禮物,不僅可以定位、錄音、錄像,還能遠程電腦或手機操作。競争對手找破頭也未能找到的核心電子版資料,就藏在他的腕表機芯裏。
傅瑜問道:“驚野哥哥,你難道不怕我把它給弄丢嗎?”
顧驚野牽着傅瑜的手,反問他:“你會嗎?”
傅瑜把他送的東西,當做和璧隋珠,奉為至寶,去年的腕表每日都戴在手上,今年的項鏈亦從不離頸,又怎可能弄丢?
傅瑜是他最後的避難所。
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安全地帶。
想到此,顧驚野猛地怔楞住,恍然間對他曾經給未來安排的計劃,不再堅定。
他本打算在公司上市、合約結束後,便飛往海外擴張版圖,爾後花兩年時間,将其穩定再回歸傅瑜身邊。
可如今……
顧驚野垂眸望着傅瑜活色生香的笑靥,健康正常的身體,突然不敢想象,若沒有他在,傅瑜會變成何種模樣。
他每出趟差,短暫一周傅瑜都能瘦四五斤,若是兩年……
“驚野哥哥,在想什麽呢?”
傅瑜戳戳顧驚野的臉頰:“表情這麽嚴肅。”
他抱住顧驚野的腰說:“放心好啦,我就算把自己弄丢了,也不會把它給弄丢的。”
“我以我的性命擔保。”
“它沒有你重要。”
顧驚野驀地釋然,口吻肯定道:“我也不該把你弄丢。”
三日後,裴氏宣告破産。
而京禦正式上市,此後獲得的資金規模,遠比幾輪融資要大得多,顧驚野身家再度翻好幾番,一躍成為億萬富翁,榮登最為年輕的富豪榜榜首。
顧驚野核算資産時,從不避諱傅瑜。
他所擁有的錢財,遠比公布的數據多出一個零,畢竟他給顧驚野的五千萬和多處房産,顧驚野只投入百分之五十不到在京禦;他利用剩下的錢來炒-股,賺的遠比京禦年利潤多得多。
“驚野哥哥,你太厲害啦!”
傅瑜興高采烈道:“不僅把心頭大患裴氏給碾碎了,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成果!這太值得慶祝一下了!”
顧驚野放下筆電,朝傅瑜張開手臂:“過來。”
傅瑜順勢坐進他懷裏,顧驚野撫着傅瑜散開的長發,下颌抵在傅瑜肩頭:“叫上朱黎和米數,晚上到家裏慶祝。”
“那我來做菜吧。”
傅瑜躍躍欲試道:“好久沒動手,廚藝肯定都退化了。”
“讓酒店送餐。”顧驚野不滿地說:“你只能做菜給我吃。”
傅瑜莞爾一笑道:“驚野哥哥,你好專橫霸道啊。”
“霸道總裁嗎?”
“不是。”顧驚野認真思索片刻,正色着陳述道:“只對你一個人,別人與我無關。”
“那就霸道哥哥,霸道老公?”
傅瑜吻住顧驚野的薄唇,一觸即分:“你喜歡我叫你老公,是不是?”
顧驚野喉結暗自滾動:“嗯。”
須臾,他随心所動,打橫抱起傅瑜,往次卧走去。
雪白柔軟的毛毯時而起皺,時而緊繃,它在秋色中蕩漾開絨波,似與天邊飄浮的雲層遙相呼應。
不多時,雲上的圖案彷如是少年在縱馬而行,于無邊美妙的光景中,縱情高歌。
晚間。
預定的大餐準時送達,但顧驚野臨時去趟公司開會,朱黎和米數便也尚未趕來。
半小時後,門鈴聲響起,傅瑜以為是他們一道來了,卻不曾想,打開門是快遞員。
傅瑜接過快遞,忙不疊準備拆開外層包裝袋。
他前兩日在網上相看中一款情侶對戒,又額外添上兩條鏈子一齊下的單,想着如果顧驚野不戴,他便可以做成項鏈送給他,此時送到,剛巧趕上喜事。
可傅瑜拆着拆着,便覺不對勁。
他看過商品介紹,盛放戒指和項鏈的盒子,乃藍皮黑底的方形盒,重量約莫有四百克,非常有質感,不該這麽輕巧才是。
“奇怪。”
傅瑜嘀咕一聲,抽出袋中的物品。
下一瞬,紅皮外殼映入傅瑜眼簾,與此同時,封面上的幾個大字直直撞進傅瑜腦海。
他匆匆将其翻開,雙眸驟然睜大。
【華大雙學士學位證書】
學生顧驚野,四年制本科,已修滿信息工程專業教學計劃規定的學分,同時又修滿金融經濟專業教學計劃規定的學分,業已畢業,經審核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提前授予雙學士學位。【注:本段為畢業證書上內容,各校不同,請勿深究】
校長姓名下面的時間,是半年之前。
傅瑜顫聲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完,陡然回想起他們約定的內容。
時限是顧驚野大學畢業前。
傅瑜霎時間如墜冰窖、如堕深淵。
自從他與顧驚野做過後,還未趕得及詢問顧驚野,協議結束後要如何處置他。
顧驚野會恢複從前冷漠的态度嗎?
會無情地将他推開嗎?
過去一年裏的甜蜜,會不會只是顧驚野同他的逢場作戲?
傅瑜忽然便不敢面對顧驚野的“判決”了。
七點一刻,顧驚野開完會,和朱黎米數一塊回到金渠公寓。
上樓後,卻不見傅瑜的人影。
“弟弟,我和朱黎來蹭飯咯~”米數笑嘻嘻地喊道:“你人呢,姐姐給你帶了小點心。”
朱黎換上一次性拖鞋後,走到客廳,指指沙發上的手機,壓低聲音說:“可能躲起來了,要給顧總驚喜叭~”
然而,便是這時。
顧驚野手機上發出距離警報,意味着傅瑜根本不在家,他腳步猝然頓住,接着餘光瞥見茶幾上的紅封,不由神色一變。
“我出去一趟,你們自便。”
一語畢,顧驚野匆忙重新穿上室外的鞋,并拿上車鑰匙,奪門而出。
找到傅瑜所在位置,已是二十分鐘後。
顧驚野看着人頭攢動的酒吧,眉心蹙起深壑,心道,傅瑜下次再敢來這種地方,他就把傅瑜的腿給打斷。
可真尋着人,顧驚野竟立時将這想法給抹去。
還是在歡好時小懲為戒吧。
缭亂的燈光下,傅瑜安靜地坐在吧臺處,抱着酒瓶一杯接一杯地灌。他周遭圍繞着幾位不懷好意的男女,似乎打算伺機而動。
顧驚野惱火地走上前,一把奪過傅瑜的杯子:“不準再喝了。”
“跟我回家。”
“不,我要喝!”傅瑜伸手去搶,卻怎麽都搶不到,他焦急地瞪着顧驚野:“你別管我,我今天就是要喝!”
“瑜兒,乖一點。”顧驚野緊扣傅瑜的雙臂,壓制着火氣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傅瑜搖搖頭,掙開顧驚野的手,眼眶裏一下子蓄滿淚水:“不要乖。”
顧驚野沉着臉:“傅瑜,有什麽事,從這出去再說。”
旁邊染着一言難盡發色的混混插-嘴道:“兄弟,你們認識麽?人家不想跟你走。”
“可不帶強-迫的啊。”
誰曾想,喝得醉醺醺的傅瑜,仍舊不忘護犢子:“他是我男朋友,他沒有強-迫我!”
“是我強-迫他的!”
顧驚野将傅瑜摟進懷裏,眸光冷冽地掃過不懷好意的混混:“滾。”
随後,他半抱半扛着傅瑜從酒吧出來,又将他抱上車:“胃裏難受嗎?瑜兒,要不要喝水?”
傅瑜慢幾拍地搖搖頭,又點點頭,手掌挪到心口的位置:“這裏難受。”
“我不要水,我只要……驚野哥哥。”
他綻開一抹笑容,轉瞬又哭喪着說:“可是驚野哥哥畢業了。”
“他畢業了,還會要我嗎?”
“我不想分手,我不要分手……”傅瑜傾身,湊近顧驚野跟前,捧着他的臉,抽噎着道:“驚野哥哥,別和我分手好不好?再給我點時間,我們不提前結束協議,好不好啊?我一定再努力點靠近你……”
傅瑜哭的滿臉是淚痕,眼睛也紅腫着,目光卻是迷離的。
“我愛你,驚野哥哥。”傅瑜親昵地蹭蹭顧驚野的唇角:“我真的好愛你……愛得快發瘋了。”
“我們可不可以,不分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在收尾階段了,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