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第29章 029
暧昧缱绻的氣氛, 驟然冷卻将至冰點。
“胡說八道什麽!”
顧驚野頓然明白過來,傅瑜動手打卓君然的根源所在;顧驚野不免暴怒,掰過傅瑜的下颌, 呵斥道:“傅瑜, 你把我說的話,抛哪裏去了?我說過,沒有背叛你!卓君然有哪樣比得上你?你在侮辱我, 還是貶低你自己?!”
傅瑜得到肯定的答案, 眨掉睫翼上搖搖欲墜的淚珠, 轉而勾起唇角,面上閃過狡黠的笑意, 活像是奸計得逞的壞貓咪。
但他不敢表露得太過張揚, 遂克制着掙開顧驚野的手, 并再次在他手心蹭蹭:“驚野哥哥, 我錯了, 我不該胡謅。”
顧驚野眼神晦暗, 縮回手腕。
站起身的同時, 扯去傅瑜腦袋上的貓耳:“不準戴這種東西。”
傅瑜費力地在被子裏翻身, 悶哼低吟道:“驚野哥哥,你幫我把這個,也拿走吧?好難受……”
顧驚野聞聲, 呼吸不由又亂掉節奏,沉啞着聲警告:“不準勾我。”
奈何傅瑜偏偏不聽話。
他從被角伸出藕臂,抓住顧驚野的手,用指尖輕輕撩撥, 眸光如星熠, 巴巴地近乎乞求道:“我主動到這個地步, 你就不能順着臺階下來嗎?顧驚野,我也有自尊的。”
“你疼疼我,好不好?明天,是我的生日。”
他再二再三地為顧驚野放下自尊,磨平棱角,早已忘卻如何以平等的姿态,獲取顧驚野的憐惜。
只能靠裝乖扮巧、順從讨好,博得顧驚野片刻的青睐。
而被這樣一雙渴求的眼睛望着,沒有人能逃過它的獵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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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驚野唇線緊抿,深吸口氣,傾身壓低頭顱,緩緩逼近傅瑜。
音色粗粝而沉重:“傅瑜,我給過你退路。”
傅瑜篤定又執拗地說:“我不需要退路。”
用自身替代尾端時,空前未有的殘暴而兇猛。
“傅瑜,你這輩子,到死都休想逃離我身邊,即使不愛你,你也得受着。”顧驚野嗓音喑啞至極:“必須受着。”
傅瑜在狂風驟雨中飄搖,時刻有種靈魂與軀殼即将脫離的瘋狂與恐慌之感。
但他仍舊使盡換身解數,不懈地道:“我不會逃的……我只會,纏着你……永遠纏着你!”
素瓣驀地緊束:“像這樣。”
月落星沉,傅瑜昏睡過去之際,呓語着道:“驚野哥哥,是我一個人的……”
顧驚野握着傅瑜後腰的手掌微頓,将其緊抱在懷,換作溫柔的春風細雨。
“嗯,是你的。”
他恍然間認命一般道:“只有你,不會有別人。”
“生日快樂,瑜兒。”
傅瑜過的是農歷生日,次日醒來時,床邊擺放着一套香槟色高定禮服,他混沌片刻,便趕緊爬起來,想要換上。
誰知腰下部位報廢似的,他當即跌坐回被窩裏。
怔楞片晌,臉頰慢慢布滿霞色。
他感覺到清涼的異樣,應是塗抹的藥膏,他撐着手臂起身,洗臉刷牙後換上禮服,才走出卧室;外面布置得比他上次給顧驚野過生日還要隆重,滿滿一桌的大餐,但很顯然不是出自顧驚野之手,畢竟顧驚野不大會做菜。架起的圓桌中間,是十多寸的三層蛋糕,還未拆封,從透明塑封外能隐約看到一排祝福語。
【祝男朋友傅瑜,十九歲生日快樂。】
傅瑜頗感愉悅,他嘴唇翹起,環視一圈,随後聽到衣帽間傳來動靜。
他正欲朝那邁開腳步,便見顧驚野穿着與他同款不同色的禮服,從裏頭走出。
傅瑜頓時癡迷地看直眼睛,一襲深藍将顧驚野襯得越發英俊無俦,寬肩窄腰,翹-臀長腿,禮服的每一處細節,都完美放大顧驚野身上的優點。
在他打量顧驚野時,顧驚野亦眯起雙眸,深深地看着傅瑜。
傅瑜唇紅齒白,香槟色也很适合他,打眼一看,宛若從城堡裏走出的憂郁王子。
顧驚野走幾步,托起擺放在茶幾上的一大捧玫瑰,火紅昳麗,一室生香。
他來到傅瑜跟前,獻上玫瑰與禮物盒:“生日快樂,瑜兒。”
傅瑜目光一亮:“你喊我什麽?”
顧驚野便重複道:“瑜兒。”
“你終于肯這麽叫我了!驚野哥哥!”傅瑜高興得忘形,直接起跳要挂到顧驚野身上,可他方才跳起十公分不到,膝彎便緊接着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幸而顧驚野眼疾手快地将禮物盒丢到沙發上,順勢單手接住他,才避免一場跪拜大禮。
“我好開心。”傅瑜緊緊抱住顧驚野的脖頸,将玫瑰擠得變形。
他眼眶略微濕潤道:“這是我迄今為止,過得最開心的一次生日。”
“驚野哥哥,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嗯。”顧驚野揉揉他散亂的頭發:“開心就好。”
傅瑜滿足地點頭:“超級開心!”
後來蛋糕上的蠟燭點燃,傅瑜許願說,明年,後年,以及往後的每一年,他都要和顧驚野一起過。
但顧驚野并未适時給予回應,直到奶油與玫瑰遍布他的瑜兒全身時,他才遲遲回道。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但我會幫你實現。”
日子一晃而過。
新學期傅瑜升入大二,課程排的很滿,每天不再有機會去京禦彰顯“老板娘”的身份。顧驚野雖是大三,且仍然準備提前修完雙學位的課程,但好在京禦擴招人手後,很多事都不必顧驚野再親力親為,他便不及從前那麽繁忙,他每晚九點準時到家,和傅瑜一起做游戲,周末偶爾還能抽出半天和傅瑜約會。
傅瑜遭受過“鞭撻”的身子骨,在不斷錘煉中,收獲頗豐的游戲經驗值。
家裏的每個角落,幾乎都有他們刷分的紀錄。
然而,好景不長,國慶後沒多久,京禦便着手研發一款大型全民向槍-戰競技網游,顧驚野不禁再度深陷工作不可自拔,十一點回家成為慣例。
傅瑜只能在早晨和起夜時,見到顧驚野,他心下一合計,這樣“異地+異時戀”下去不行。
于是,他決定讓司機從家拿上營養師做的飯菜,再來校門口接他,而後直接送他去京禦,如此,他晚上便能和顧驚野一起吃飯、工作,回家。
說不定,還能解鎖一下,游戲場地。
兩人這般蜜裏調油的度過将近一學年,傅瑜整個人有着肉眼可見的變化,他被顧驚野養的健康且精神飽滿,氣質也不再憂郁,像從陰霾裏盛放的鮮花,明豔又絢爛,如今他也愈發會勾人,舉手投足皆是風情。
期間,京禦出品的手游、網游每經公測,必屬爆款,下學期臨近期末時,顧驚野身家翻了千倍有餘,已完成C輪融資,開始為上市做準備。
他陪傅瑜的時間跟着縮減,傅瑜便自個找事情做。
在接連參加過幾場競賽後,傅瑜覺得無趣,遂用課餘時間,給顧驚野設計出一款僅有他們二人能懂的小游戲;也偶爾給“心音”做系統優化升級,如今它每月已可盈利近百萬,除卻運營的各方面人工費用,傅瑜淨分紅可達三十萬。
他用這部分盈利,再加上手裏持有的資産,持續不斷地給顧驚野當年呆過的福利院擴建,又在那裏捐建一所可供食宿的小學,方便孤寡留守兒童上學。
顧驚野得知後,又以京禦的名義,招募年輕肯吃苦的教師去那偏遠之地教學,每年可補助生活費十萬元。
一時間,獲得社會廣泛好評,甚至還因此上了熱搜,直接進一步推動D輪的融資。
五一假期前,顧驚野接連加班幾個晚上,把工作處理完後,帶着傅瑜飛往海邊,看海,潛水,跟着船隊出海捕撈海鮮。
傅瑜心裏飄飄然,感覺像活在天堂一般,甜蜜得不真實。
只有深埋在他體內時,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這一切不是他的幻覺。
期末一考完試,傅瑜便寸步不離地黏着顧驚野,行事格外激烈,他仿佛已能從顧驚野的眼中讀出他對自己極度炙熱的情愛,傅瑜幾乎可以斷言,顧驚野早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他,只不過尚且不自知而已。
傅瑜對此深以為然,便變本加厲、肆無忌憚地纏得顧驚野早上時常遲到。
出成績那天,傅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發現賬戶裏多出一筆數目不小的錢,看清打款戶頭才反應過來,是他幾次競賽的獎金以及獎學金。
他邊洗漱,邊美滋滋地截圖發給顧驚野,摁着語音道:“看,我厲害嗎,驚野哥哥~”
“我待會不去京禦哦,我要買些東西。”
顧驚野很快打來視頻通話。
傅瑜把手機放置到支架上,低下頭漱口,于是,最先進入屏幕的,便是傅瑜已及腰的長發,其中一縷垂落至傅瑜耳邊,缭亂地虛遮住那濃豔的半張臉。
“跟你說過很多次,先把頭發紮起來再洗漱。”
傅瑜吐下舌頭:“我還沒學會,驚野哥哥,下午去京禦,你幫我紮嘛。”
顧驚野不置可否,嚴肅道:“要買的清單發給朱黎,你過來,跟你商量件事。”
傅瑜很久不曾聽聞顧驚野用這種鄭重其事的口吻對他說話,忽然愣住,慢半拍地尋回退化的警覺性,擡眸皺着眉頭問:“什麽事?”
顧驚野卻沉默片刻。
繼而改口道:“算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不許騙我哦。”傅瑜未像從前那樣刨根問底,然後就見顧驚野颔首道:“不騙你。瑜兒,早點過來,午休的時候給你按腰。”
傅瑜霎時喜笑顏開:“好~”
午間,休息室裏一片歲月靜好。
顧驚野拿出兩張省外的度假山莊的邀請票,遞給傅瑜:“想去避暑嗎?”
“你不去的話,我也不去。”傅瑜想也不想便道:“一個人呆在那兒沒意思。”
“誰說我不去?”
顧驚野手上用些勁,揉按得傅瑜疼痛中帶着酥爽,這般按摩個半小時便可祛除酸痛,傅瑜伸個懶腰道:“是要去那兒出差嗎?”
顧驚野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傅瑜便瞬時改變主意道:“那我必須得跟去!”
傅瑜不知顧驚野這次要談什麽合作,不過他能從合作方身上不凡的氣度,感知到對方來頭不小,其中有幾位還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傅瑜起先跟在顧驚野身後,充當臨時助理,京禦的另外幾位經理也随同顧驚野左右與人交談。
奈何天氣着實高溫炎熱,傅瑜對本地水土有些不服,後背及頸項忽然過敏冒起一片紅疹子,顧驚野當即派人将他送去度假山莊休息,又叫米數買些抗過敏藥物,一直到晚上九點多,顧驚野才脫身趕回山莊。
進門時,傅瑜正赤膊趴在涼席上吹風扇。
山莊裏遍地綠樹濃郁,清涼舒适得很,不必開空調也十分涼爽,傅瑜聞聲偏過頭來,看向顧驚野:“驚野哥哥,你回來啦。”
“合作還順利嗎?”
“很順利。”顧驚野匆匆放下公文包,脫去西裝外套,快步走到床邊,查看傅瑜的過敏情況,疹子已消退大半,但布在雪白的肌膚上,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
顧驚野手指輕輕拂過:“嬌氣,就不該帶你來。”
“別,癢死了。”傅瑜身子歪扭着避開他,哼唧道:“你不帶我,我只會偷偷跟來。”
“別墨跡啦,驚野哥哥,快幫我捈藥膏。”
顧驚野遂拿過軟膏,正要捈,傅瑜卻撐起胳膊吻過來,顧驚野遂先與他接一個暧昧的深吻,再邊捈藥膏邊道:“公司快要上市,可能會有人找麻煩,不在我視線範圍內的時候,保護好自己。”
“沒問題。”傅瑜合上眼睛,輕哼着歌。
顧驚野垂眸望着少年的側臉,心想,還是得多雇些人手。
傅瑜白天由米數照顧,在度假山莊待完兩天,顧驚野才談成合作。
其餘人回到華城後,兩人又在山莊內逗留一周,公司內積壓的要批的文件已經堆成小山,但顧驚野絲毫不慌,回去後一連幾日,他和傅瑜吃住都在公司裏解決,一些個人需求,自然也在狹窄的休息室裏完成。
而傅瑜不用挪步,便實現“戀愛自由”,不僅有冰淇淋、西瓜和甜點,還有顧驚野和X生活,心裏別提多美。
當然,顧驚野忙着簽文件時,他也會登錄顧驚野的身份賬號,幫忙巡查技術部和設計部的進程,時不時給一些反饋給顧驚野。
傅瑜幻想過,如果生活每天都可以這樣持續下去,他便再也別無所求。
可該來的還是會來。
顧驚野擔心的麻煩,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找上了他們。
彼時暑假早已過去,每年必經的國慶假期,也從時間洪流中劃走。
十月的最後一天,京禦即将上市時,顧驚野郵箱裏突然收到一封匿名威脅的郵件。
主題及內容:要求顧驚野分次給五個億,再從華城消失,否則,便要将他母親顧池曦生前的身份,以及他和傅瑜的私密照發出去,在社會上引起負面輿論,讓京禦的聲譽和形象受損,以此讓它上市失敗。
附件裏的前十多張,是偷拍的顧驚野和傅瑜的親密照片,有的在辦公室,有的在公寓,也有在超市貨架背後。而後十張,則是顧池曦的照片——與不同男人的不雅低俗的合照。
這些男人看上去,無一例外,皆比顧池曦年紀大出一輪有餘。
顧驚野看完郵件後,只是面色陰沉地關閉郵箱,而後“好整以暇”地給傅瑜穿好外套,準備開車回家。
傅瑜一眼看出顧驚野的僞裝:“驚野哥哥,出事了麽?”
“不算。”顧驚野因壓制怒火而嗓音低啞:“可以收網了。”
傅瑜直覺還有別的事,若單單是那些蹲守偷拍的人,不至于惹得顧驚野情緒化。
他便拉過顧驚野的手,與之十指交扣,輕聲道:“男朋友,你要不要照下鏡子,看看自己的表情?”
“不要自己一個人硬扛,好不好?你還有我,驚野哥哥。”
顧驚野腳步倏爾頓住,旋即猛地将傅瑜拉回辦公室,壓在牆上,下一秒,用力地覆下唇瓣。
他發洩一般撕咬拉扯着,傅瑜默默地承受,即便帶着鐵鏽的腥味在兩人嘴裏蔓延開,傅瑜也還是沒有推開他。
許久,顧驚野才理智回籠,狀似憐惜地觸碰着傅瑜的嘴角。
緩過片晌,他用氣音啞聲道:“我母親,做過別人的情婦。”
傅瑜抱住顧驚野,在他後背輕輕地拍,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從顧驚野口中,他得知被威脅的內容,以及,顧池曦當年不得已成為情婦的事實。
顧池曦在傅容姿的幫助下,抱着尚是嬰兒的顧驚野逃出華城後,找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顧驚野的生父。然而,男人卻早在她被裴梁欺負時,就與別的女人結婚,只将她當做地下情婦看待,除卻每個月“臨幸”顧池曦時,留下一點錢,其餘時候幾乎對她不管不顧,還覺得她被玷污過,很髒。
顧驚野三歲時,男人厭煩顧池曦,将顧池曦趕出他名下的房子,男人現任的妻子又趁機把男人給顧池曦的錢全部奪走,此後,顧池曦人財兩空,心如死灰。
她想回娘家,但未婚先孕的她并不受娘家待見,于是只能獨自帶着顧驚野讨生活。
起初,她幹的是正經營生,做過各種幫工、雜活,也當過保姆、服務員等,但很快就因臉蛋太過出色,被以各種緣由排擠、離職;後來,她輾轉到服裝廠裏打工,已婚且有兒女的廠長看上了她,在廠長的威逼利誘下,她開始向生活妥協。
許是顧池曦生來便運氣不好,情-婦做不到三個月,便被廠長的老婆發現。
廠長老婆帶着一家老小,将顧池曦按在地上厮打,尊嚴全無;毫不意外,她成為了全公司、乃至當地的笑話,顧池曦躲在出租房裏哭天搶地一天後,拿上廠長給的錢,帶着顧驚野連夜乘坐火車換了座城市。
但不同的城市,顧池曦的命運并沒有改變。
相同的遭遇,過幾個月便會重新上演一次,顧池曦在日複一日的打擊下,精神逐漸崩潰,發瘋時便對顧驚野撒氣,緩和時又給顧驚野買玩具、買零食。
可惜顧驚野天生情感冷漠,面對顧池曦的嬉笑打罵,他不哭也不鬧,甚至在顧池曦染上病死去時,也不曾掉下一滴眼淚。
“傅瑜,你看,我的親生父母,沒一個正常的。”
顧驚野将傅瑜的手按在胸口,又擡至額頭:“這顆心髒,這點理智,是有保質期的。”
“你覺得,過期前,它們能讓我愛上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