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老陶匠死信傳開 大哥大嫂歸家
第117章 老陶匠死信傳開 大哥大嫂歸家
雄雞報曉,天光微亮時,陶椿醒了,身側的人身上太熱,她移開一點,伸個懶腰準備起床去做飯,身側的男人貼了上來。
“還有勁兒?今天要去深山,早上不能折騰,快起。”反正陶椿昨晚是盡興了,這會兒完全沒興趣,她推開他,掀開被子一個跨步溜下床。
邬常安“哎”一聲,他抱怨說:“你真不厚道。”
陶椿穿上棉襖套上棉褲,她俯身上去拉過他的手,他連着半個月雕刻石頭,掌心和指腹在石頭的打磨下糙得像一張外硬內軟的砂紙,昨夜在她身上摩挲的時候,摸哪兒哪兒起火,又癢又酥麻。她握着他的手摩挲兩下,湊他耳邊說:“你自己解決,相信我,它會非常激動的。”
邬常安攤開手看一眼,他觑眼問:“你要不要看?”
“不看。”陶椿餓了,她要去做早飯。
陶椿燒熱了一大鍋水,邬常安才出來,手上還攥着昨晚換下來的床單,他拎盆舀熱水,陶椿煮飯的時候,他把床單和二人換下來的髒衣裳都搓洗幹淨。
吃過早飯把牛喂了,陶椿和邬常安拿上弓箭背上火爐、砂鍋和凍餃子出門了。
山上的積雪化得差不多了,年嬸子昨天傳信讓巡邏隊往山裏走,去巡看深山的情況。今天要去的是斷頭峰,主要目的是遠遠巡看一下野豬嶺,看野豬嶺裏還有沒有野豬活動,順帶再給住在山谷裏的老陶匠送一二百斤糧和肉過去。
陶椿和邬常安到演武場時,巡邏的人還沒來齊,陶椿趁機去找陵長說話:“陵長,我做出了榨油的機子,需要從山裏砍一棵二人合抱的樹,木質要堅硬,砸捶不容易裂的。”
“榉樹堅硬,用來做弓弩都行,你跟他們巡山的時候去主峰上轉轉,要是有合适的斷木,你們直接搬回來。”陵長說。
陶椿搖頭,“能在風雪天攔腰折斷的樹都是被蟲蛀壞的,我不要。”
“那、那你巡邏的時候先看看,有看中的先跟我說,我過去看看。”陵長有點舍不得砍樹。
“陶椿,我們該走了。”邬常安走過來喊。
陶椿應一聲,她匆匆說一句:“我傍晚回來再來跟你們談,陵長,我覺得我們該有個正經的作坊,就算不為榨油也該為下粉條蓋間房子,總不能今年下粉條還在我家,搞得我們吃飯都吃不得勁。”
說罷,陶椿跑了。
一行二十四個人從主峰東邊的山腳往南走,山裏樹木深,積雪比陵裏的厚,山的背陰坡,雪深處還齊成年男人的大腿根。前路艱難,一行人拐道繞到山的向陽坡,向陽坡的雪化的快,山裏已有汩汩流水聲,山窪裏的奇石也破雪而出,露出原本的青灰色。
“這兒也倒了棵樹,連根拔起啊,還是棵槐樹。”陳青雲說。
“我們回來的時候擡下山,免得日後還要再跑一趟。”邬常安提議。
“擡下山咋分?”有人問。
“不如這樣,我們巡邏期間遇見斷木能搬的就搬下山,巡邏結束後再抽一兩天,大夥兒聚一起把樹劈了,到時候論斤稱,大夥兒平分。”陶椿提出個主意。
這個主意沒人反對,就這麽說定了。
跋涉一個多時辰後,一行人抵達斷頭峰的山下,沒人再說話,就連腳步都放輕了,上山的時候一邊警惕着四周的環境,一邊掃視雪地裏的腳印和糞便。
行至半山腰,陶椿聞到淡淡的臭味,她還沒确定臭味是從哪個方向飄來的,随行的狗齊齊朝西南邊奔去。
一行人追上去,發現一具輕微腐爛的狼屍,肚子是鼓脹的,但狼頭是幹癟的,估計是餓死的,死的有好些日子了。之前雪沒化的時候,狼屍沒腐爛,近些日子天暖了,雪化了,屍體腐敗了。
陳青雲趕走狗,說:“挖個坑,把它埋了,免得有瘟疫。”
聞言,其他人都動了起來,沒帶鍬,他們就用砍刀挖坑,耗一柱香的時間挖個深坑把死狼埋了,一幫人帶着狗繼續往山上走。
剩下的路輕松許多,狼在山上能餓死,死了還沒被啃食,可以料見,這座山上沒有旁的能傷人性命的野物了,剩下的估計都是食草動物。
在斷頭峰上轉半圈,到晌午了,一行人停下生火吃午飯。
“我們吃過午飯先去山谷給老陶匠送糧送肉好吧?把肉和糧送過去了,我們再去野豬嶺。”陶椿覺得要是先去野豬嶺再去老陶匠家,到時候發現老陶匠死了,再在山谷裏耽誤一會兒,回去就要走夜路了。
“行,先把肉和糧送過去,免得我們一直扛着,挺累人。”李山說。
陶椿見他說話,她想起他去年曾說過他媳婦懷娃吃不得葷腥,于是打聽道:“去年聽你說你媳婦懷娃了,生了嗎?”
“生了,是個小子,快滿月了,已經報給陵長了,等送俸祿的人上山,我家能多拿一份俸祿了。”李山哈哈笑。
“恭喜啊。”陶椿說。
李山又笑兩聲。
“話說去年秋天送俸祿的人咋沒來?”有人問。
“估計被旁的事絆住了吧。”其他人不當回事,“再有一個月,也該來了。”
填飽肚子,一行人滅了火,收拾東西往西南峰走。步行一個時辰來到山谷,山谷裏積雪化水,山上的水也往山谷裏流,谷底積水已漫過鞋面。
“咋這麽多水?這咋走?你們扛糧的過去吧,免得我們靴子裏也進水。”李山說。
“我去吧。”邬常安主動說,“我的靴子用骨膠黏過,不會進水。”
陶椿跟他對看一眼,她接過他背的麻袋。
陳青雲跟邬常安一起淌水過去,靠近房子時,他心裏發毛,“老三,你覺不覺得這山谷裏太安靜了?”
邬常安點頭,“我們來這麽久了,一直沒聽見狗吠。”
“老陶匠不會死了吧?”陳青雲生出個猜測。
話落,一道有氣無力的嗚咽聲響起,陳青雲吓了一跳,邬常安加快腳步,看見貼着門泡在水裏的狗,一只狗蜷縮着沒了動靜,另一只瘦骨嶙峋的花斑狗勉強還能擡起頭。
陳青雲這下确定老陶匠是真出事了,他轉身揮手,高聲喊:“快過來,老陶匠死了。”
聞言,還站在高處的一幫人立馬涉水趕過去,他們到的時候,陳青雲已經踹開了木門,他跟邬常安都站
在昏暗的院子裏。
這時,一群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老陶匠的院子封頂了。
“這是啥時候的事?誰給老陶匠搭的?院子頂上橫的梁木可不是他一個老頭子能搬上去的。”有人問。
“燒陶器的時候,你們都走了,最後留了二十個人燒陶缸,都還記得吧?這二十個人裏有我,對,還有邬老三,老陶匠叫我們幫他搬上去的,說是要晾木頭打棺材。”李山的堂叔說。
邬常安點頭,他從陶椿手裏接過麻袋把花斑狗身上的水擦一擦,晌午的剩飯都喂狗了,這會兒也沒東西喂花斑狗,他拍拍它的頭,說:“再撐一會兒,待會兒我帶你回陵裏。”
陶椿走到一堵門前,她無法想象門後是什麽樣子,匆忙聞一下,似乎沒什麽臭味,她提着地上放的陶罐大步退了回去。
一群人退到門口,陶椿從罐子裏掏出一沓微微發潮的紙,封面上寫着“年芙蕖親啓”五個大字。
“是寫給年嬸子的,我們不好拆,拿回去給她吧。”陶椿直接把這沓紙塞懷裏,說:“狗能在山裏尋食都餓死了,老陶匠估計早就沒了,我們也沒必要再破門進去驚擾他,先回去問問陵長和年嬸子打算怎麽處理。”
其他人沒意見。
陳青雲撿起掉在地上的鎖,門是他踹的,最後也由他從門外上鎖,把搖搖欲墜的兩扇木門又連在一起。
“這只狗……也挖坑埋了吧。”陶椿說。
但門外都是積水,挖不了坑,只能把死狗擡到斷頭峰的峰下,找個高處挖坑埋了。
有了這個事,一群人加快腳步往回趕,踩着來時的腳印往回走。
天光微斂,陵裏剛升起炊煙時,他們就到了陵長家。
“陵長,年嬸子,不好了,老陶匠死了。”還沒進門,有人故作慌張地喊一聲。
陵長不在家,年嬸子快步從屋裏出來,她面上很是鎮定,問:“怎麽死的?死多久了?”
邬常安沒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述,他把麻袋裏的狗倒出來,扇它兩巴掌看它還能睜眼,他提着狗走到竈房門口,對聽得認真的胡二嫂說:“二嫂子,給狗煮一碗稀米湯,它要餓死了。”
胡二嫂朝熱鬧的人群裏看一眼,她出去拿來自家狗的狗碗,敲兩個生雞蛋,再舀三勺稀米湯沖開,把一碗蛋花湯塞給邬老三,她急急忙忙跑出去繼續看熱鬧。
年嬸子從陶椿手裏接過一沓紙,她翻開一頁,是老陶匠的字跡,他沒兜圈子,直接講明自己是自殺尋死,他把生前住的房子改造成他和兒子死後的墓穴。最後點明往後的內容都是他整理的制陶燒窯的關鍵步驟,若是她和胡德成要把他的屍身拖出來挖坑埋了,後面的東西不必再看,否則他詛咒安慶公主陵再也燒不出一窯好陶。
這個事年嬸子一個人做不了主,她叫巡邏的人都散了,“等陵長回來我跟他商量一下,你們都回家吧。陶椿跟邬老三留一下。”
剩下的二十二個人領着狗走了,院子裏頓時清淨下來。
黑狼和黑豹看邬老三在喂另一只狗喝湯,它倆在一旁急得嗚嗚叫。
“年嬸子,是要說建榨油坊的事嗎?”陶椿興致勃勃地問。
“你大哥大嫂帶你小侄女回來了,估計是一個時辰前,跟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康陵的人,他們運來番薯,想要換我們陵裏的粉條和火鍋料,你叔就是招待這些人去了。”
陶椿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大哥大嫂還有小核桃回來?還帶回來一筆生意,好事啊。”
“對,是好事。”年嬸子瞥她一眼,語氣随意地問:“去年你跟邬老三去給老陶匠送粉條,有沒有察覺到不對勁?”
邬常安給花斑狗喂雞蛋水的動作一頓,一個沒注意,叫黑狼擠過來舔了兩口。
“饞死你了,平時餓着你了?”邬常安來氣。
陶椿和年嬸子都往他身上看一眼,她搖頭說:“我們去的時候他不在家,門從外面鎖着,狗也不在,又趕上下雪,我們就走了,沒多等。”
年嬸子點了點頭,說:“這老東西倒是心大。”
陶椿聽着話音覺得她好似不高興,試探着說:“老陶匠把他生前住的屋折騰得陰氣森森的,門開着光都照不進去,而且我靠近聞了一下,沒有臭味,估計是肉化白骨了。再把他的屍骨拖出來,那座房子也沒人敢進去。”
“我們往後還要過去燒陶,他的屍骨擺在屋裏,多膈應人。”年嬸子主要是膈應這個,尤其是老陶匠隔壁還有個屋子,他們人去了就住在那裏,要是不把屍骨移出來,豈不是跟屍骨為鄰。
陶椿朝屋外的主峰瞥一眼,陵殿後面的大山下還有地宮呢,守陵的人隔三差五不還上山去巡邏。
年嬸子看出她的意思,她心想那可不一樣,老陶匠是什麽東西,哪能跟安慶公主比。
“陵裏還能建房子嗎?我是指建個榨油坊,應該可以吧?去年冬天不還在空地上修了個大棚。”陶椿轉移話題,她心想要是陵裏不給建油坊,她可以想法子把老陶匠隔壁的院子改成榨油坊。
“大棚又沒地基,算什麽房子。”年嬸子擺手,“你倆先回去,這事要跟你叔談,我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