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夜話 早耕
第96章 夜話 早耕
人還未至,魚腥味已經傳來了,陶椿和香杏迎上去,最先入眼的是刀疤臉,它拖着雪橇,雪橇上摞着鼓囊囊的麻袋。
“回來了?人都是齊的吧?路上沒遇到事吧?”陶椿一連聲問。
“半下午的時候遇到兩頭瘦骨嶙峋的野狼,在離公主陵不遠的地方,估計是上次逃走的。除了這個事,路上沒遇到其他的事。”邬常安抖着嘴說,“先回家,太冷了,有話待會兒說。”
刀疤臉嘴巴一圈挂滿了冰霜,它像是毫無所覺,搖着尾巴沖香杏和陶椿哞一聲。
“辛苦了。”陶椿拍拍牛臉,“走,我們快回去。”
一行人只剩四個人了,其他人都在進陵時拐道回家了。陶椿留陳青雲在家吃飯,他擔心家裏人會惦記,路過邬家門口絲毫沒停留,直接騎牛走了。
“大堂哥,你留下吃飯,我已經做好飯了。”陶椿說,“蒸的包子,炖的豬蹄,你吃飽肚子再回去。”
大堂哥沒多猶豫,他沖陳青雲喊:“陳兄弟,你路過我家的時候跟我爹娘說一聲,我在這兒吃飯。”
陳青雲應一聲好。
杜月和香杏自然也留下了,陶椿把竈房的油盞都點亮,舀一盆熱水給他們,她端起蒸籠拿碗盛豬蹄湯。
四個豬蹄各斬兩半,一共八個,她給自己和香杏各盛一個,三個男人各兩個,再淋上濃稠的湯汁。
“你們先喝湯暖暖身子,我來燒一把辣椒做個蘸汁。”陶椿說,“辣椒發汗,你們吃點辣的。”
竈洞裏有火星,陶椿抓一把辣椒埋草灰裏,幾息的功夫就燒好了。糊辣椒捏成碎末,拍三坨蒜,再淋上醋和鹽,最後用兩勺蹄花湯沖開,蘸料就做成了。
羊肉包子端上桌了,三個男人又冷又餓,喝下一碗湯,又啃兩個羊肉包子,這才稍稍緩過勁。
陶椿挾起豬蹄擱蘸汁裏蘸一下,她先吃一口原味的,豬蹄肉滑膩,滿口的膠質,純純的肉香。再吃裹了蘸汁的,像是吃了一口淋了蘸汁的豬皮凍,完全不用嚼,肉耙得可以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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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蹄骨肉分離,大堂哥吐掉幾節骨頭,他吞咽一下,又把最後一塊兒豬蹄啃了,末了,嘴裏像是挂了一層滑膩的脂油,又香又潤。
“鍋裏還有湯嗎?”杜月問。
“沒了,炖了近兩個時辰,湯就剩了這一點。”陶椿說,“吃包子,我蒸了二十個,争取一頓吃完。”
“炖了半天啊?難怪這麽耙。”香杏說,在座的除了她男人就是她兄弟,她說話也不用避諱,說:“我坐月子喝的下奶湯也是黃豆豬蹄湯,湯色不濃,不香,反而有點膩有點腥,還一啃一嘴毛,豬蹄上的毛剌嘴。”
杜月嘿笑一聲,說:“下次你再坐月子,我請弟妹去教我。”
“明天我叫你小嬸來學。”大堂哥說。
“行。”陶椿點頭,“包教包會。”
說完這幾句話,他們三個繼續埋頭幹飯,陶椿和香杏合吃三個包子,他們一個人吃四五個,吃到最後只剩三個。
夜已經深了,杜月不再留,他一抹嘴,說:“趁身上還有熱乎氣,我們這就回去。”
“我也走了。”大堂哥扶着桌子起身,說:“魚和菜先留你家,明兒再分。”
“行。”邬常安不想動,說:“你們騎牛回去,我就不送了。”
“別送,你洗一洗也早點睡覺。”大堂哥擺手。
陶椿送了出去,刀疤臉回牛棚了,另一頭拉雪橇的牛和邬常安騎回來的牛也跟它一起卧在牛棚裏。她從柴垛下面扯一捆幹燥的番薯藤扔牛圈裏,又回竈房給它們提一桶熱水。
“你別忙,我歇一會兒,我待會兒來弄。”邬常安說。
陶椿看他手裏拿的羊肉包子只剩一半了,她不由問:“還沒吃飽?”
“飽了,就是還想吃,你做的包子太香了。”
嘴巴真會哄人,陶椿露出笑,“你慢慢吃,多歇一會兒,我去喂牛。”
出門看見黑狼黑豹繞着裝魚的麻袋打轉,她訓一聲,它倆跟着她跑。
“又餓了?你們一天吃三頓,頓頓吃肉,我就不信你們餓這麽快。”陶椿提水進牛棚,繼續嘀咕說:“幸虧他又拖回來兩頭狼,不然雪堆裏那點狼肉吃沒了,你倆又沒得吃了。”
說歸說,喂了牛,陶椿去雪堆扒一坨狼肉拎進竈房,邬常安在洗鍋洗碗,見狀,她端一個油盞又出去。
裝魚的麻袋有十個,一袋魚估計有二百斤,裝白菜的麻袋有五個,一袋估計裝了十棵白菜。
邬常安洗完碗出來,他打開柴房的門,扛起裝白菜的麻袋丢柴房裏,魚就在外面凍着。
“後鍋有熱水,快燒開了,你拿盆進去先泡個腳,再洗個澡。”陶椿說。
“你先舀水洗,我再燒一鍋水,把竈房裏燒暖和點。”邬常安說。
“也行。”
陶椿拎桶出去鏟兩鍬雪,三瓢滾燙的熱水淋下去,雪融化成水,她摸一摸水溫,再舀一瓢提走了。
回屋洗漱後,陶椿倚在床頭寫寫劃劃,一共四百八十斤粉條,其中三十斤是她家拿出來的,剩下的四百五十斤粉條是四十四戶人家一起湊的。跑這一趟收三分利,其中一百三十五斤粉條換的魚和菜是這趟出行的九個人平分,攤到每個人頭上是十五斤。
算完了,邬常安還沒進來,陶椿脫衣躺下,她默默思量過兩天出門巡邏要帶什麽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邬常安大步推開門沖進來,他拴上門,看陶椿掀開被子,他麻溜地甩了棉鞋鑽進去。
“凍死我了凍死我了。”他緊緊抱住她,身上還在抖,嘴上就忍不住問:“你想不想我?”
陶椿支吾幾聲,“挺擔心你的。”
“那就是不想了?”邬常安不可置信,“你不喜歡我!”
“你只是離家三天,不是三個月。”陶椿嫌他膩歪,說:“我要是不跟你一起巡山,開春了,你一走就是半個月,要按你說的,我不用活了,天天不吃不喝不睡覺,抹着眼淚盼你回來。”
邬常安搖她,“閉嘴吧,哪兒這麽多話,不嫌嘴巴幹?說一個字多省力。”
陶椿翻着白眼“嗯”一聲,“想,行了吧?”
“一個字。”
“嗯。”
“換個字。”
“想!”
邬常安得意地笑,笑過了問:“家裏沒出啥事吧?”
陶椿察覺他腹下隐隐有擡頭的趨勢,他在寒天雪地裏凍了一天,她想讓他好好睡一覺,于是毫不猶豫地把阿勝要撬他牆腳的事告訴他。
他怒氣上頭,小頭萎了下去。
邬常安氣得渾身冒火,躺在那裏半晌沒吭聲。
“你不會要琢磨着跟他打一架吧?”陶椿問,“依我看,這事就算了,我拒絕了他,也罵了他,這事就了了。你跟他斷交情,不要鬧得太難看,留個面子情,別生仇,免得以後再鬧出其他事端。而且在外人眼裏,我救了他一命,他們一家得承我們的情。”
邬常安沒接腔,他撸撸她的頭,說:“睡覺吧。”
陶椿捶他一拳,一拳給他捶笑了。
“咱大侄女咋樣?”陶椿問起小核桃,“見到你們哭沒哭?”
“嚎了一個晚上,抱着她娘不松手,黏糊的很,吃飯還要她爹娘喂。”邬常安啧啧幾聲,又說:“到的第二天,她找到我問她小嬸嬸咋沒去看她。”
“你咋說的?”
“我說你在家看門。”
陶椿又掐他一把,“你才是看門狗。”
邬常安悶笑,這才說正經的,“小核桃瘦了不少,臉上的肉都瘦沒了,她姥娘說她天天哭,看見一只往西南飛的鳥都要哭一場。”
陶椿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她有點想笑,真是可憐又可愛。
“幸好大哥跟
大嫂過去了。”她說,“對了,四五百斤粉條換了多少魚和菜?”
邬常安打個哈欠,含糊地說:“二千來斤魚,大白菜四十五棵,蔥六捆,有一百來斤……不說了,我睡了。”
陶椿還不困,她在心裏算了算,大概有了數才閉眼睡覺。
有男人在家,被窩裏一整夜都是暖的,陶椿一夜都沒醒,一覺睡到雞打鳴。
屋外的雞打鳴了,被窩裏的雞也抻直了脖子,陶椿伸手隔着褲子彈一下,一下子把人彈醒了。
邬常安深喘一口氣,他屈指以牙還牙。
沒有羊腸套,不需要到最後一步,夫妻倆盡可能地探索彼此的身體,花樣繁多,耗時也長,這一鬧就鬧到天光大亮。
“你說皇宮裏的太監會不會偷人?”穿衣裳的時候,邬常安若有所思地問。
陶椿瞥他一眼。
“用羊腸套子你不舒服是吧?我也不舒服。”邬常安狀如自言自語。
“然後呢?”陶椿問。
邬常安神秘一笑,說:“不告訴你。”
“我不用木頭的。”陶椿先聲明。
邬常安笑着指了指她,陶椿也笑,她含着笑昂着頭大步出門。
邬常安一大早就心情暢快,這種感覺着實好,他說一,她能猜到五,這種心領神會的默契忒能讓他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