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邬老三歸家 蹄花湯,羊肉包
第95章 邬老三歸家 蹄花湯,羊肉包
陶椿洗完碗出來喂狗,外面天黑了,也沒人了,她把瓢裏的狼肉倒了喂狗,拎桶熱水回屋準備睡覺。
阿勝裹着一身碎雪,走到天色黑透才到家,杜月的大哥遠遠跟着,見他進了門才離開。阿勝離開邬家的時候失魂落魄,沒走多遠還摔了一跤,半天沒爬起來,他不放心,怕他在雪地裏凍死了,一路尾随着把人送到家。
香杏帶着孩子已經睡下了,聽見走動聲,她在屋裏問:“是大哥吧?今天咋回來這麽晚?我跟大嫂沒等你一起吃飯,飯還在鍋裏溫着。”
杜星應一聲,他想了想,心想邬老三明天就能回來,今天的事他到時候跟邬老三說一聲,就不跟其他人說了。尤其是香杏,他這個弟妹是直腸子、一根筋,脾氣火爆,要是讓她曉得阿勝對陶椿的心思,她能連夜跑去阿勝家罵娘。
杜大嫂穿上鞋開門,屋外冷,她沒出門,拉開個門縫說:“飯在鍋裏溫着,估計還是燙的,你別磨蹭了,趁熱吃。”
杜星“哎”一聲,轉身進了竈房。
等杜星吃完飯打水回房洗漱時,杜大嫂問:“其他巡邏的人早就回來了,你去哪兒了?磨蹭到大半夜才回來。”
杜星把傍晚發生的事告訴她,還叮囑說:“千萬別跟弟妹說,她要是曉得,兩家都不得安生。”
“阿勝跟邬老三以前玩得挺好吧?惦記好兄弟的媳婦,他忒不是東西。”杜大嫂面露惡心,她嫌棄道:“就該讓香杏找上門去罵一罵,讓他一家在陵裏擡不起頭。”
“你可得了,陶椿壓根不想讓外人知道這個事,你們別替人家宣揚。本來她跟李鐵斧一家就有仇,阿勝又是李家的,一下子跟兩個李家鬧得見不了面,其他李家的人免不了不待見她,就是有明理的,顧念着同族的情分也得遠離邬家。”杜星說。
“也是,李桂花那老婆子嘴髒得很,要讓她逮到機會
,不定要把陶椿罵成啥樣子。”杜大嫂壓下了告訴香杏的心思。
“你要不要換火鍋料?過幾天輪值的時候,陶椿要跟邬老三一起巡邏,就明天、後天和大後天在家。你要是想換火鍋料,明天就能過去。”杜星又說。
“咱家換啥火鍋料?之前香杏搬了一壇子黃豆醬送過去,陶椿送來一罐火鍋料,就平時裝豬油的罐子,夠我們吃到開春了。”說罷,杜大嫂反應過來,“陶椿要跟男人們一起巡邏?這行啊?”
“咋不行?又不是沒有女人巡山的先例,年嬸子不就是。”杜星嫌她大驚小怪,“前幾天,就是狼群下山那一夜,年嬸子跟我們一起在雪地裏站了大半夜,我今兒看見她還在劈柴,精神的很。她要不是眼神不行了,八成還會跟我們一起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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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嫂躺床上咂摸着,過了好一會兒,她笑着低聲說:“陶椿嫁錯人了,她要是嫁給胡家文或是胡家全,又是下一個年嬸子。有這麽個話事人杵在陵裏,我們的日子比以往還要快活。”
杜星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他跟着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聽見一道開門聲,家裏沒旁人,孩子住在隔壁,另一邊就是香杏帶着小毛,聽這開門聲就是她出來了。兩口子默契地止了笑,不敢再多說,生怕香杏聽到他們的話要來打人。
香杏給小毛舀碗熱水,回屋關上門,院裏陷入了安靜。
夜晚安靜下來,大山下,家家戶戶都陷入了沉睡。
*
樹上的雪掉了一坨下來,“嚓”的一聲,狗睜開眼,雞也醒了,公雞望着青黑色的夜幕扯着嗓子打鳴,嘹亮的雞鳴傳出去,随即四面八方傳來雞啼。
雞啼叫來黎明,新的一天又來了。
陶椿開門出來,她搓搓手,清早的寒氣太重,一出門臉就凍得生疼。餃子吃完了,她不想費心做早飯,進倉房轉了兩圈,她拿三個雞蛋和一塊兒黃精出門。
早飯是一碗炖蛋和一杯黃精泡水,琢磨着邬老三傍晚要回來,她吃飽後進倉房砍下四個豬蹄準備晚上吃。之前說要炖豬蹄,後來忙着熬火鍋料和收粉條給耽誤了。豬蹄泡上,陶椿搬柴進倉房生火,肉都腌入味了,可以生火熏了。
一陣白煙過後,火坑裏火苗旺盛起來,松木易燃,不多一會兒,倉房裏飄蕩着松油的味道。陶椿從門後的麻袋裏倒半筐松針,擱了這麽些天,松針已經幹了,她又出去舀兩瓢雪拌裏面堆在燃燒的松木上。
騰騰煙霧升起,陶椿嗆得捂鼻子,把火堆旁邊的柴都挪走,她一個大步沖出倉房,反手帶上門。
阿勝沒料到她突然出來,猛地看見她,他吓了一跳,害怕她又開口說話,他把碗往地上一放,轉身拔腿就跑。
兩只狗湊到碗邊輕嗅,轉瞬被酸味沖得連連後退。
“黑狼黑豹,過來。”陶椿和顏悅色地喊,見狗屁颠屁颠地跑過來,她揚起手賞它們兩巴掌,邊打邊罵:“傻了?有人過來你倆都不知道吭一聲?會不會看門?”
兩只狗縮着脖子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見人沒追上來,黑狼扭頭沖陶椿叫一聲。
陶椿低頭撿東西,但地上掃得幹幹淨淨的,連塊兒土坷垃都沒有,她拔下頭上的簪子砸過去。
兩只狗夾着尾巴一溜煙跑了。
“狗東西,敢朝我叫,把你們喂憨了。”陶椿走過去撿起簪子,見遠處的人影看不清了,她過去端起擱在雪地上的半碗老面酵子。
有了面酵子,陶椿着手和面,打算晚上蒸一籠羊肉包子。
扒雪堆拿羊肉的時候,兩只狗腆着狗臉湊過來,這次老老實實挨了兩巴掌,換來兩碗狼心狼肺煮的肉湯。
忙完家裏的事,陶椿拿出布尺隔着棉襖量尺寸,量好了,她拿出兩張狼皮攤在飯桌上仔細用布尺衡量,做好标注,她先裁剪出兩只袖子,再裁剪出前襟和後背。她打算做一身長度齊膝蓋的狼皮襖,故而兩張狼皮都用上了,裁剪後,剩下的狼皮還能做雙鞋。
屋外響起狗叫,随即響起女人的聲音:“有人在嗎?陶妹子在家嗎?我們來換火鍋料。”
陶椿應一聲,她開門出去,先喝退兩只狗,她把五個人迎進來。
“要做狼皮襖啊?”陳春梅問,“我聽我男人說你要跟着男人們去巡邏?”
“對,是有這個打算。我聽說年嬸子年輕的時候是林中一霸,驅狼獵熊不在話下,我也試一試。”陶椿振奮地說,“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
其他人:……
她們只是來換火鍋料的。
“巧了不是,我繡的這張面巾你看你喜不喜歡。”裹着頭巾的婦人轉移話題,她抖開手上拿的面巾,黃綠交織的顏色,莺黃的棉布上繡着竹葉,顏色醒目,竹葉也生動。最重要的是篇幅夠大,折雙層圍着臉還能遮住脖子。
陶椿接過來試戴一下,婦人過去給她幫忙,換個系法,裹着臉還能像帽子一樣纏着頭。
陶椿想挑個毛病表示她不是很喜歡,一正一反各看一遍,唯一的缺點是顏色太亮,但在山裏,這是優點。
“嫂子,你打算要什麽價?”陶椿放棄了磨價的打算。
“這是我做給自己用的,沒想過賣,不曉得要什麽價,你看着給。”
“我拿兩斤火鍋料跟你換?”
“行。”婦人大喜,“我以為只能換一斤呢。”
真是實誠,這話都說出來了,陶椿笑着說:“繡這麽多竹葉,你估計繡了好久,給便宜了我不好意思。”
“不久,就繡了五天,冬天沒事做,我一天能繡十二片竹葉。”
陶椿:……
她露出一副虧大的表情,逗得其他人笑出聲。
“我帶來兩只兔子,你要不要?”另一個婦人問,“兩只兔子換你兩斤火鍋料。”
陶椿接過兔子掂一掂,兩只風幹的兔子估計有七斤重,她點頭答應。
另外三個人分別帶來十斤芋頭、兩雙新棉鞋和兩個掃地的大掃帚,頭一筆上門的生意,陶椿都收下了,芋頭換兩斤火鍋料,棉鞋換兩斤,掃帚換一斤。
送走五人,陶椿繼續做狼皮襖,她針線活兒不好,打算先用骨膠粘合,等邬常安回來了,再讓他拿針線縫一圈。
粘合的地方剔掉狼毛,陶椿生爐子融骨膠,中途來了顧客,她讓人等一等,等她忙完手上的活兒,又用十三斤火鍋料換到十斤芋頭、十斤蘿蔔、五十個雞蛋和一頂狼皮帽子。
忙到晌午,陶椿去倉房加柴,順手埋一個番薯和兩個芋頭。等她把前襟後背粘合在一起,再把袖子接上,番薯和芋頭也烤熟了。
白瓤番薯烤的比煮的香,烤熟的番薯軟了許多,瓤又糯又粉,吃着也不噎人。芋頭炖熟是粘的,烤熟是面的,聞着有股甜香,可惜吃着沒甜味,陶椿沾着椒鹽把兩個芋頭吞下去。
門外響起一道狗的嗚咽聲,陶椿看了看幹淨的鍋碗,她開食櫃拿四只鳥扔出去。
骨膠還有剩的,陶椿把豬蹄擦幹,用骨膠除去豬蹄上的毛,豬蹄進鍋炖的時候,她把這兩天射的鳥端出來,一一刷上骨膠除去絨毛。
豬蹄冷水下鍋,用姜片、花椒和兩勺苞谷酒去腥去臭,煮出浮沫了,挾出豬蹄用溫水洗幹淨,鍋裏的水換一道,煮沸了再下豬蹄。陶椿想吃煮出濃稠白湯的豬蹄花,故而沒放八角和醬油,只切了四片姜和十幾粒花椒,之後就是開蓋煮,她接着再揉面。
揉好面剁好羊肉,豬蹄湯裏的異味都煮出來了,跟着水蒸氣一起揮發了,陶椿蓋上鍋蓋繼續炖。
二十個包子包好,陶椿把泡發的黃豆倒鍋裏,鍋裏的湯已經發白了,她加點鹽,接着摞上蒸籠把包子放進去。
屋外天光偏暗了,陶椿開門出去站路上看,路的盡頭還沒有人。
她又扒一坨狼肉出來,看倉房的門縫裏沒煙霧飄出來,她進去又用松木生火,再倒上松針。
一柱香後,包子蒸熟了,豬蹄也炖耙了,陶椿抽出兩根柴,用小火繼續煨着。
“弟妹,老三還沒回來?”香杏來了。
陶椿走出去,說
:“還沒有,姐,你吃飯了嗎?晚上留我這兒吃飯。”
“沒胃口。”香杏踮腳往西看。
陶椿看着在竈房外轉悠的兩只狗,忽然,黑狼和黑豹的耳朵豎了起來,遠處隐約傳來狗吠聲。
“是不是他們回來了?”香杏要往西走。
陶椿喊住她,“天黑了,姐,你別亂走。”
香杏又拐回來,兩人兩狗站在寒風裏遙遙西望,路的盡頭出現團團黑影,沉重的蹄聲一步步踏響,黑狼和黑豹搖着尾巴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