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貨賣空 緣來緣去
第69章 貨賣空 緣來緣去
陶椿心裏明白,邬常安的話是真實的,她如果尋個正常的男人,不生孩子的概率不大。她扪心自問,是不是确定真的不要生孩子,思來想去好一會兒,答案是肯定的。
那就他吧,陶椿做出選擇,就憑這個男人道德潔癖到了這個地步,選他就錯不了。
一夜過後,陶椿看着烏黑着眼的男人,問:“你昨晚沒睡?”
“睡睡醒醒,雞鳴之後踏實睡了一陣。”邬常安把檐下的衣鞋取進來,說:“冰涼冰涼的,擱屋裏放一會兒再穿,我去給你打洗臉水。”
“等等。”陶椿拽住他,她半仰着身子問:“你在山外念書的時候有沒有看過那種書?”
“哪種書?噢……看過。”邬常安撓頭。
陶椿點頭,“看過就行,去打水吧。”
邬常安一頭霧水,他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出門了,他站在門外琢磨她的意思。
“妹夫,起的早啊。”陶青松神清氣爽地說話。
邬常安下意識摸摸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他突然想嘆氣,這叫什麽事,只要他是真心喜歡她,他這輩子都享不了魚水之歡。不過反過來想,他能得個鬼媳婦,這個鬼媳婦跟他有緣而不是旁人,他已經占了天大的便宜,說不定要不是她來了,他這輩子都沒姻緣,搞不好還被鬼吓死了。得到一些肯定要失去一些嘛,他這樣一想立馬輕快起來,憋了一夜的悵然也就此散了幹淨。
陶青松抱着春澗出來,見他還在外面發呆,他輕步靠近,離得近了發現這人在偷笑。
“大哥。”邬常安扭頭喊一聲,“你閨女長得真像你。”
“都這麽說。我二妹還沒醒?”
“醒了。”陶椿中氣十足地應一聲。
邬常安摟着他大舅兄的肩膀往空地裏走,他壓低了聲音問:“哥,你這兒有沒有書?比如妖精跟人相愛、人鬼情未了的話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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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青松:“……我沒這個愛好,你看?”
“對,我看。”他參考一下其他人是如何吸引鬼與之相愛的,他家的這個女鬼吧,他有點摸不準她的心思,不确定她想要的是什麽。
陶青松一言難盡,“我幫你打聽打聽,看這種話本子的,大多是姑娘家。”
“行,多謝大哥。”邬常安摸摸春澗的胖臉,他拿個臉盆去竈房舀熱水。
陶椿剛梳好頭發,她聽到外面有陌生的聲音,仔細聽了幾句,是來打聽怎麽換陶器。
“我出去一下。”邬常安說。
“等等,你去找大哥借用一下筆墨,多寫兩張紙,把換糧的斤兩寫清楚貼牆上,大家都認字,讓他們自己看,免得我們一句又一句地吆喝。”陶椿說。
“好。”
邬常安出去了,不多一會兒又進來,他撩點洗臉水磨墨,消磨半柱香的功夫寫出四張紙,四角沾點水,拿出去糊在木牆上,不
一會兒就凍住了。
昨天當雪橇使的木板擡出來,陶青松和陶父又卸兩扇木門鋪地上,他們幫忙把陶器都搬出來,裝在缸裏的壇子、罐子一一拿出來,壇子罐子裏的碗碟也一個個拿出來擺着木板上。
“吃飯。”陶母喊,“先來吃飯,晚一會兒來人了。”
“我吃完飯再出去吆喝一圈,這些東西能今天賣出去就不折騰第二天。”陶青松說。
“行,勞煩大哥了。”邬常安道謝。
陶青松看他一眼,這就相信了?他出去溜達主要是為他借話本子啊。
早飯是雞蛋粉條湯,飯量大的吃兩碗就飽了,像陶椿和冬仙她們,一人一碗就夠了。剩下的粉條湯盛砂鍋裏,陶椿生個爐子用炭火溫着,她發現娘家的炭不好,有煙,公主陵燒出來的炭是無煙炭。
有人扛着番薯來了,見門外的雪地上擺了一片陶器就知道沒來錯地方。
“這個水缸是咋換的?”阿伯一來就看中個大家夥。
“一百斤番薯。”他兒子從牆上的紙上看見了換陶的價格,“我們這一袋番薯正好一百斤,你們拿秤稱一下。”
“我們還要檢查一下,要是有壞的、條長莖多、或是個頭小的,我們不要。”邬常安說。
“行,你挑,不要的扔了,斤兩不夠,我再回去給你補。”老伯說。
“來看看其他東西,裝豬油的罐子缺不缺?腌酸菜的壇子要不要換個大的?碗碟要不要?還有我們陵裏今年新琢磨出的粉條。”陶椿說,“這兒有煮熟的,可以嘗。”
“椿丫頭,番薯給你送來了。”陶小嬸喊,“粉條還有沒有?你柏哥的舅舅要買十斤,你給他留十斤,他馬上就來。噢,要擇番薯是吧?我家的番薯擇過了,我們挑來的都是自家吃的,皮厚莖粗的都拿去喂豬了。”
番薯不是金貴的東西,不至于親戚之間弄虛作假,陶椿見她這麽說,她就沒檢查。
“粉條還剩三十五斤,我給他留十斤。”陶椿拎兩捆粉條拿屋裏去。
老伯嘗了一筷子熟粉條,他來不及問價格,讓他兒子趕緊去提一捆,免得被搶完了。
“這是啥東西?”又來一家人,“二大爺,你這提的啥東西?”
“粉條,能吃,比面條香。”老伯朝砂鍋裏指一下,說:“這砂鍋我也要一個,咋換?”
“三十斤番薯,或是十斤米面。”他兒子報價,“一斤粉條換十斤番薯,你手上一捆是五斤。”
“都要都要,我在這兒守着,你回去挑番薯。”老伯說,“多挑兩筐來。”
“挑多了,我們沒吃的了。”
“沒吃的就少吃點嘛,今年沒有明年還有。”
人越來越多,陶母和陶桃來幫忙挑番薯,冬仙抱着孩子在一旁巡看,免得有人占小便宜偷拿碗藏棉襖裏。
剩下的粉條很快就賣完了,來晚的人只在路上看見人提着一捆一捆像幹面條一樣的東西,跑過來一問沒了,一個勁埋怨陶椿帶少了。
陶二叔和冬仙娘家送番薯過來,見好多人沒買到粉條,他們慶幸昨晚就把粉條拿回家了。
一個半天賣掉大半的陶器,住的遠的人聽到陶青松的吆喝,下午才挑着糧過來,他們不曉得能用番薯換,又不想再跑回去一趟,就用帶來的米面換陶器。
到了晚上清點的時候,番薯一共有一千八百七十斤,白面三十斤,大米二十斤。
“這麽多番薯,你們打算咋帶回去?”陶父問。
“等下一個下雪天,兩頭牛各拉個撬就能拉回去了。”邬常安說,“要是遇到惠陵回來的人路過這兒,他們的牛車還能幫忙分擔一點。”
“行行行,你們在這兒多住些日子。”陶母樂呵地說,“我去做飯,你們把番薯扛進倉房。”
陶椿感覺不對勁,她去茅廁一趟,遲了近兩個月的月事可算來了,看樣子虧損的身子骨在恢複了。
她沒帶月事帶,好在冬仙有兩個才縫的,白色的棉布,裏面絮着蒲絨。
“這些捋回來都曬過,你放心用。”冬仙送來一匣子蒲絨,說:“這匣子是樟木做的,不長蟲,你開了蓋子記得合好。”
陶椿“哎”一聲,“多謝嫂子。”
“你就是客氣。”冬仙擺手,“我去幫娘做飯,你在屋裏躺着,飯好了我來喊你。”
陶椿沒躺,她沒什麽不舒服的,找陶桃要一大塊兒白棉布,她招來妹妹一起坐被窩裏做針線活,兩個月事帶遠遠不夠。
“你曉不曉得姑娘到了十二三歲要來月事?”陶椿遞出另一個幹淨的月事帶,語氣平淡地說:“要是哪天發現下面流血了,你別害怕,把這個綁在□□。”
陶桃鼓着腮幫子不說話,臉頰微紅,接過月事帶又放被子上了。
“這有啥害羞的,每個姑娘都會來月事,我來月事的時候還在山外念書,你大抵也是這個時候。下山的時候備着這個東西,覺得不對勁了就用上。”陶椿教她,“就是弄褲子上了也沒事,這就像嬰孩尿尿弄濕褲子一樣,又不是我們故意的。”
“不對勁是指啥?”陶桃小聲問。
陶椿琢磨一下,她湊過去對着她的耳朵嘀咕幾句,見她一臉不自在,她又嘀咕幾句,末了問:“有沒有覺得疼?”
陶桃臉蛋爆紅,她點了點頭。
陶椿又嘀咕幾句,教她如何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門突然被推開,屋裏的姐妹倆吓了一跳,邬常安也吓了一跳,他趕忙關上門。
“不曉得三妹也在,你倆收拾收拾,準備吃晚飯了。”他站門外說。
說罷就走了。
晚上又炖了兩只雞,雞湯撇出來一半煮了粉條,有了新吃食,陶家人都還新鮮着,一天三頓吃都不膩。陶椿能理解,粉條才做出來的時候,邬家連吃了四天,飯桌上才有米飯和餅子出現。
“明天宰只大鵝,炖大鵝吃。”陶母說,“姑爺,你吃沒吃過鵝肉?”
邬常安搖頭,“我們陵裏水少,沒幾家養鵝和鴨子的。”
“鵝沒水也不妨事,夏天有遮陰的地兒就行,再一個它們吃素,不像鴨子要吃魚吃泥鳅,好養。”陶母說,“明年我多孵二三十只小鵝,到時候我給你們送過去,就養在你們屋後,有鵝還能防蛇,免得叫蛇爬進家裏了。”
邬常安跟陶椿對視一眼,他忙擺手,“不成不成,我家裏還有條家蛇,是菜花蛇,它在地基下面住好些年了,有它在沒有毒蛇進屋。”
陶椿點頭,“這條蛇還挺中用,它一條蛇管兩家,還會串門,我們家跟他二叔家都歸它管,有它在不見第二條蛇,家裏也沒有耗子。”
“公蛇還是母蛇?”陶青松問。
“母蛇。”邬常安說。
“孵出小蛇了給我逮一條,我也養條家蛇。”
陶椿:……
其他人:……
“菜花蛇山裏不就有,你遇上了逮回來一條不就行了。”邬常安納悶。
“山裏野蛇養不家,你把小蛇養家了再給我。”
邬常安覺得自己沒那本事,但思及大舅兄給他借來的五本話本子,他勉強說:“我給你留意。”
“我明年多養幾十只鵝,冬天做臘鵝,你們明年再來多帶些臘鵝回去吃。”陶母掀過養蛇的話,她看向老頭,說:“我們陵裏是不是快宰豬了?應該就是這幾天了,你倆來的巧,趕上吃殺豬飯了。”
“是不是要做臘肉和臘腸?”陶椿問,“你們要上山砍松枝是不是?多砍幾捆,我們走的時候帶幾捆松枝和一麻袋松針回去熏肉。”
“行,松枝要多少有多少,你們要是沒法帶回去,就叫你哥趕幾頭牛送你們回去。”陶父說,“他過去住幾天,你們弄了粉條再跟他一起回來,我們陵裏還有好多人沒買到粉條,你們再來一趟,住到過年再回去。”
邬常安沉默着不接話,他老丈人一家是真稀罕孩子,他有點唏噓,真是他跟女鬼的緣分了,兩個月前陶父陶母但凡多猶豫一下,他跟女鬼大人就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