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捏泥坯 學做陶
第59章 捏泥坯 學做陶
“嘴巴翹起來了。”年嬸子調侃。
陶椿摸嘴巴,邬常安瞥着她笑。
“年嬸子,有啥指示?”陶椿精神抖擻地問。
“打一架你還精神了。”年嬸子笑着搖頭,“長得挺溫順,白瞎了這副長相。”
“不止我精神,大夥都精神。”陶椿伸手比劃一下,“日日夜夜挖土篩土,都累了,一個個灰頭土臉雙眼無神,你看看,大夥現在多精神。”
年嬸子贊同這話,挖土篩土枯燥又累人,吃不好睡不香,大夥心裏都躁,不然李桂花和李鐵斧不會失了分寸罵人找事,這夫妻倆是出了名的滾刀肉和厚臉皮,她男人都拿他們沒法子。
“你身上的傷口沒事吧?”年嬸子問。
邬老三活動一下肩膀,說:“不影響做飯。”
“你跟你哥巡山的時候跟李鐵斧的三個兒子是一起的嗎?”
“不是,他們是另一班的,跟我兩個堂兄是一起的。”邬老三左右四望,他記得他大堂兄這次也進山了,人呢?上山了?
“別找了,你堂兄在山上出炭,你跟他交代一聲,以後防着點李鐵斧的兒子,他們一家都是不要臉的無賴。”年嬸子主要是交代這個事。
“好
。”
年嬸子忙完山下的事又上山,陶椿跟上去,問:“炭燒好了,是不是就要制陶了?”
“對,明天燒第二窯炭,男人們繼續砍柴,你們在山下捏泥坯。”年嬸子點頭,“要多燒幾窯炭,用不完的分下去,天冷了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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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窯和炭窯離山谷不遠,還沒靠近,陶椿就感受到了熱意,站在炭窯頂上扒炭的男人身上的單衣濕得透透的,砸炭條的男人也滿臉大汗。
陶椿還是頭一次見炭窯,她爬到頂上往下看,這就個半橢圓形的土包,裏面是空的,裝的都是炭。
“離遠點,別掉下去了。”挾炭條的男人提醒。
“這是什麽?看着像鐵。”陶椿指着凸出來的黑疙瘩問。
“對,鐵門,封窯的時候把鐵門從土窯裏拉出來插這邊的土裏。”男人敲了敲土窯裏面的一條縫,“鐵門蓋上了再堆泥,封好了才能點火。”
陶椿看向陶窯,問:“陶窯也是這樣?”
“不是,陶窯有門,能進人。”男人搖頭,“你過去看。”
陶椿跳下去,她去陶窯,陶窯要比炭窯大許多,窯門開着,裏面黑乎乎的。
“別進去。”邬常安攔住她,“小心裏面有蛇,或是其他的東西,我們放泥坯之前要先燒窯。有一年冬天燒窯把兩條冬眠的蛇喚醒了,差點咬到人。”
“噢。”陶椿止步,她繞去另一邊,“這是燒火的地方?”
“嗯,叫火膛。”
“燒一批窯要幾天?”
“燒兩天兩夜,熄火後等三天三夜才能開窯。不過也不一定,有時候燒兩天兩夜溫度也不一定夠,開窯了才發現陶沒燒好。”邬常安扯着她往沒人的地方走,“你給我看看肩上的傷,我感覺又流血了。”
“看就看呗,你還躲啥?”陶椿踮腳,“你彎一下腰……血痂是裂開了一點,流血了。”
“唉,真是麻煩,長得太慢了。”邬常安蹲下去,“不能讓姓李的人知道,免得他們得意把我打傷了。”
陶椿手上沒藥,只能等血痂自己凝固,她檢查一下沒旁的傷口,也跟着蹲下去。
小兩口盯着地上的螞蟻發呆,過了一會兒,邬常安偏頭問:“你頭疼不疼?”
陶椿揉了下頭,她嘶了一聲,“不是個東西,我都沒扯頭發,那個鬼男人還扯頭發。”
邬常安試探着伸出手,他的手搭上她的頭,輕輕給她揉頭皮。
陶椿趴在膝蓋上不吭聲,她撿根樹枝胡亂地在地上劃,心裏亂糟糟的。
“我要走了。”她猛地一下蹿起來,“我去找大嫂。”
邬常安沒去追,他盤腿坐在地上,一個人靠在陶窯上望天,看着看着,他笑了起來。
*
陶椿跟姜紅玉一起帶着小核桃下山了,山下的人在砸土篩土,她們尋到熟悉的人坐過去,也拿起石錘砸土。
“椿妹子,你打架挺猛啊。”雪娘湊過來說。
“看得過瘾吧?”陶椿問。
“過瘾,幸虧你們打起來了,不然那兩個老東西越發嚣張。”雪娘嘿嘿笑,“你沒看見,李老頭的臉腫得像發面饅頭,說話都說不清。”
“年嬸子好霸氣,一巴掌扇掉老東西兩顆牙。”同住一屋的黃鹂湊過來說,“而且打了,其他人一聲不敢吭。”
陶椿點頭,“老東西說話不占理,他罵出那句話到誰那兒告狀都理虧,這場打他只能生生挨下。”
“你們小心他三個兒子,都是不講理的人。”黃鹂提醒。
“沒事,打了老的再打小的,我們不怕他們。”陶椿說。
姜紅玉點頭。
小核桃撿根棍子在草叢裏抽草莖,聽她小叔喊,她蹬蹬蹬地跑過去幫忙燒火做飯。
炊煙又起,黑夜降臨,當飯香溢滿山谷的時候,最後一筐陶土過篩。
陶椿松口氣,今晚能睡個早覺。
*
次日,男人們睡的陶棚騰出一半,老陶匠指揮人挑十筐細土堆陶棚裏,繼而澆水和泥。
陶椿留着意,十筐土用了十七桶水,幾個人用一人多高的木棒槌打着轉攪泥,水越攪越少,泥越攪越稠,到最後攪不動了,轉為掄着棒槌砸。
五人一組,輪到陶椿了,李大娘興沖沖地拖個棒槌摻合進來,陶椿掂了掂棒槌,她掄起棒槌狠狠砸下去,眼睛卻盯着老太婆的腦袋。
李大娘望而卻步,想起陶椿昨天一撂把她掄了出去,差點摔碎她一身老骨頭,頓時慫了。
姜紅玉大步走過來,她朝老太婆撞一下,頓時給她撞得一跐趔。
“嬸子啊,你挨打還沒挨夠。”一個婦人把李大娘拽走了,她真想罵人,真是老糊塗了,“這家人可不管你是老還是幼,受了氣是真罵真打,你別找事,再挨打我們可不管你們了。”
陶椿聽到這話,手裏的棒槌掄得更有勁了。
她自信這趟制陶回去,她能把弓拉斷。
砸泥半天,醒泥一夜,捏泥坯的時候,陶泥硬得要用刀切。
陶椿分到一塊兒陶泥,她選擇坐在雪娘和姜紅玉中間。所有制陶的人在陶棚裏圍坐一圈,老陶匠站在中間,他這次不打算摻合,主要指點這些人。
陶椿看左右兩人都在摔泥塊,她也跟着摔,腦袋大的泥塊在摔打中變得扁平光滑。
“你打算做個什麽?”老陶匠蹲在陶椿面前問。
陶椿不知道,見他這麽問,她想了想,說:“一個帶柄的大圓盤,可以烤肉。”
“嗯,你做。”
陶椿心想她可沒做過,這要怎麽做?往左右瞟一眼,她跟姜紅玉對上眼,妯娌倆一個一竅不通,一個半懂不懂,誰也幫不了誰。
雪娘探身過來,說:“盤子好做,底部摔平,摔不平就用小木錘敲,然後把邊撬起來,再用小木板一點一點抹平整。”
陶椿聽懂了,她大膽動手,摔泥不難,難的是要讓盤底的厚度是一樣的。
其他人手上的陶泥漸漸有了雛形,陶椿還在摔泥,她用長度一致的小木棍綁着頭發絲牽在兩頭衡量泥盤的厚薄一致不一致。
“你倒是認真,不糊弄,可惜這個要多練才能練出真本事,你是個新手,不用太講究精細。”老陶匠又繞過來,他接手陶椿的泥盤,說:“我給你做一個,你看着。”
“行。”
老陶匠打眼一看就知道厚薄,他用小木錘把厚的地方捶開,末了大拇指和中指一比劃,他用木片切去多餘的泥邊,留下的就是個圓盤。
他從雪娘手裏拿來大拇指指腹大的木錘,一手扶着泥邊,裏面用小木錘捶,慢慢的,盤子有了邊,裏面一圈是往外凸的弧。
陶椿低頭看,外面的泥沒有裂開。
老陶匠做了一半就把小木錘遞給她,“剩下的你接着做。”
“你是不是要尋死啊?”陶椿小聲問。
老陶匠盯她一眼,沒有說話。
“別想不開,你兒子是想活活不了,你要是有意尋死,他死了也要氣活了。”陶椿勸他。
“胡說八道。”老陶匠平靜地說一句,起身走了。
“弟妹,你說真的?”姜紅玉湊過來問。
“不曉得,我猜的。”陶椿搖頭,“他說我胡說八道,應該就是假的吧。”
陶椿覺得老陶匠的行為古怪,她懷疑他是不是想死,但他的兒子已經死兩個月了,他要是真想死早就死了。剛剛她試探一下,老陶匠的反應證實了她的猜測,聽她說尋死,他眼裏沒一點波動。
想到他家裏堆着一大堆柴,她心想他不會要燒房子吧?不對,古人可沒有挫骨揚灰的念頭,她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