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秋忙 熏肉、砍柴
第27章 秋忙 熏肉、砍柴
邬常安為了剁十多斤豬肉忙到深更半夜,他洗手回屋的時候狗都睡了。路過女鬼的門外,他可能是腦子困糊塗了,竟然有膽子趴在門上透過門縫往裏看。
什麽也沒有看見,裏面也沒什麽動靜,但他也沒敢多看,瞄了兩眼就走了,生怕門內有東西悄無聲息地跟他對視。
可能是又累又困的緣故,邬常安這晚難得沒有被噩夢驚醒,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坐在床上想了好一會兒,死活想不起來昨晚做沒做噩夢。
其他人都起了,都還在家,就連兩只狗也還在家,聽到開門聲,人和狗都擡頭看去。
邬常順見老三一大早臉上挂笑,他高興地問:“昨晚沒做噩夢?”
“沒有。”邬常安語調輕快,他得意地說:“我就說不用你再陪我睡了。”
“好事,我巴不得。”邬常順比他還高興,他趁機勸慰說:“我們公主陵是有主的,容不下孤魂野鬼,有龍氣鎮着,那東西害不了人。你就這樣想,就不怕它了。”
邬常安朝陶椿看一眼,這女鬼滿臉的戲谑,不知道是在笑他還是在笑他大哥,他收斂了臉上的笑,轉口問:“我們今天要做什麽?”
“去山裏砍柴,我們把巡山的時候發現的枯樹扛回來。”邬常順安排,“你今年還砍樹晾木頭嗎?”
邬常安看向陶椿,問:“你想起要打什麽東西了嗎?桌子椅子還是什麽?”
這是她才來的那一天他承諾她的。
“你會不會做獨輪車?山下的木板車見過嗎?樣式差不多,不過是只
做一個輪子,就是一個輪子加一個車鬥。”陶椿跟他比劃,“山裏路不好,木板車上不了路,你可以做兩輛獨輪車,以後再掰苞谷,我跟大嫂用車推着走,就不用挑擔子了,把人累得要死。”
邬常安不确定,他做木工頂多打些家具,就連棺材都沒做過,更別提木板車。
“我試試吧,我沒做過。”他說,“要是遇到不會的,我找機會去帝陵一趟,帝陵有手藝好的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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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嘗試,陶椿不免高看他一眼,她心裏跟着一動,躍躍欲試地說:“我跟你學,到時候我倆一起琢磨。”
邬常安一噎,他有些後悔了。
“行,我替老三答應了。”邬常順激動,難得陶椿願意跟老三一起做事,一個師傅一個學徒,兩人日日待一起手碰手、肩挨肩,他就不信這兩人的石頭心不動一點。
“那你要替她答應的可就多了,她想練武、想進山、想學木工還想去抱月山。”邬常安嘀咕,“對了,哥,她要跟我們一起去抱月山。”
“去就去。”邬常順繼續答應,又不是他媳婦,路上也不用他操心,他樂見其成。
吃過早飯,邬常安和邬常順拿上麻繩、砍刀和弓箭離開家,他們前腳離開,陶椿後腳也出門了。她喊上狗去河邊的竹林剝竹箨,就是竹子外面包的一層殼,這層殼能用來包粽子,她打算拿來糊豬肉糜。
竹箨拿回家洗幹淨,陶椿修剪掉卷邊,她拿着剪子剪,小核桃坐在一旁握着小手帕哼哧哼哧擦竹箨上的水。
收拾好竹箨,陶椿從倉房裏拿出三個銅壺,一舊兩新,是邬常安他們父子三人的,都是朝廷給巡山的守陵人發的。有這個銅壺,他們在山裏能燒火能燒水能做飯,銅壺裏有卡扣和挂鈎,放上篦子,下能煮粥上能餾馍。
之前驅趕狼群的時候,其他人送來的炭沒用完,邬家兄弟倆提回來了,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陶椿拿鍬在竈房後面挖個一步長的溝,她抱來柴點燃,火燒着了架上粗木頭,之後她就不管了,推着小核桃回去着手往竹箨上抹豬肉糜。
翠柳站在家門前看見騰騰升空的柴煙,看位置還是在竈房裏,她吓得把孩子往家裏一撂,說:“弟妹你看着,大伯家着火了,我去看看。”
石慧吓了一跳,“怎麽就着火了?他們家有沒有人?早上吃飯那會兒我看見陶椿往北去了。”
翠柳已經跑遠了,靠近了發現柴煙少了,火也沒有飙出屋頂,她慢下步子,看樣子家裏有人。
“走,你提一個,能不能提動?”陶椿問。
銅壺不小,少說也有七八斤,小核桃試了又試,她提不動。
“你倆在家啊?”翠柳看見人了,她往竈房裏看,不是屋裏冒出來的柴煙,她沒提誤以為着火的事,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準備烤肉脯,大堂嫂你別走了,留這兒給我幫忙,肉脯烤好了請你嘗嘗。”陶椿說,“你幫我把小核桃手裏的銅壺提過來。”
火溝裏沒明火了,只剩下燒得正旺的火炭,陶椿放下銅壺,她把事先提來的木炭鋪一層鋪上去,木炭跟木炭之間留出兩指寬的縫隙,末了把銅壺摞上去。
竹箨不大,銅壺底部能鋪四張,銅篾子上也能鋪四張,三個銅壺就是十二張。而一張竹箨上估計塗了一兩多的肉,陶椿估算了下,三個銅壺要烤十二三輪才能把十四五斤的肉糜烤完。
陶椿給銅壺蓋上蓋子,剩下的就不管了,她帶着一大一小回去繼續往竹箨上塗肉糜。
沒過多久,石慧抱着孩子過來,見人好生生坐在樹下,她松口氣,“沒失火啊?”
“哪失火?”陶椿問。
“我在家看你們這兒在冒煙,還以為是竈房失火了。”翠柳解釋,她去接過孩子,問:“弟妹,你看你是在這兒坐一會兒還是回去?”
“坐一會兒吧。”陶椿搬來椅子,說:“小核桃,去給你二堂嬸洗兩個蘋果,石榴也拿兩個,山楂不拿。”
“家裏也有,不吃了。”石慧擺手,“太酸了,你小嬸讓我一天吃一兩個就行了。”
“那你喜歡聞味嗎?我給你找個事做。”陶椿把蘋果淘洗一下裝盆裏端出來,再遞給石慧一把菜刀,讓她削皮。
石慧再樂意不過了,聞着蘋果的酸味,她精神大好。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陶椿放下手上的活兒,她調一碗蜂蜜水,拿上鼠皮手套和筷子腳步匆匆去看銅壺。
小核桃拿着一支洗幹淨的毛筆樂颠颠地跟上。
陶椿反戴鼠皮手套,她揭開銅壺上的蓋子,一股淡淡的香味沖了出來。
“毛筆給我。”陶椿伸手。
小核桃雙手奉上,“嬸嬸,能吃了嗎?”
“不能。”陶椿用毛筆沾蜂蜜水往肉脯上刷,刷了篾子上的,她用筷子把篾子叉起來,繼續給壺底的肉脯刷蜂蜜水。
依次刷完十二張肉脯,最後一壺蓋上蓋了,陶椿揭開第一壺的壺蓋,肉脯上的蜂蜜水烤得半幹了,她用筷子挾着翻個面,繼續沾蜂蜜水往上刷。
“我喜歡吃。”小核桃看饞了。
“還沒吃你就喜歡吃?”陶椿笑着問。
小核桃抿着嘴笑,她小聲說:“嬸嬸做的我都喜歡吃。”
陶椿“呦”一聲,“你的小嘴真甜,不随你娘。”
小核桃捂嘴咯咯笑,“我随嬸嬸。”
陶椿大笑。
十二張肉脯又挨個刷一遍蜂蜜水,陶椿挪了下銅壺的位置,帶着小核桃走了。
“小核桃她娘呢?”翠柳問。
“去小核桃她姑家了,她去教我姐炒野豬肉。”陶椿說。
小核桃擡頭看她一眼,她娘是去給她小姑送豬頭了,不過她沒吭聲。
“你們也教教我們啊,昨天你小叔提了一坨野豬肉回來,晚上炒了一盤,吃到今天早上還有剩的。”翠柳說。
陶椿把她炒肉的法子講給她聽,“我家的野豬肉也沒吃完,這不,剁成肉糜烤了,待會兒你倆嘗嘗好不好吃。”
正說着,姜紅玉回來了,陶椿把屋裏的事交給她,她拿着竹篾子去取豬肉脯。
野豬肉本就比家豬的肉色澤紅,烤熟了顏色也不差,肉脯上黏了一層晶亮的蜜,很是讓人有食欲。
陶椿把肉脯連着竹箨一起挾出來放竹篾子上,她把烤熟的端回去,又端十二張生肉脯鋪在銅壺裏。
陶椿沒回去,豬肉脯就沒人動,等她端着空竹篾回去了,姜紅玉才捏一片給小核桃。
“快來嘗嘗,你忙活了半天,還不曉得是啥滋味。”第二片豬肉脯,姜紅玉遞給陶椿。
豬肉脯熱的時候還是軟的,上面的蜜還有些黏嘴,肉糜烤熟了很有韌性,嚼着能捋出肉絲,越嚼越香,而不是越嚼越柴。
“沒有野豬肉的腥臊氣了。”姜紅玉驚喜,“還真讓你琢磨出一個好法子。”
“就是麻煩了點。”陶椿把一整張肉脯塞嘴裏,她含糊地詢問:“鹹淡如何?是不是要再鹹一點更好?”
“是有點淡,我覺得要是再辣一點就好了。”翠柳說,“弟妹,你跟我說說這個肉脯是怎麽做的?我回去把我家剩下的一坨肉做成這個。這個肉脯好吃還耐放,等做好了,他們巡山的時候帶山裏吃,免得晚上守夜的時候打瞌睡。”
陶椿毫無保留的把做法複述一遍。
第二輪肉脯烤出來也晌午了,陶椿把這十二張肉脯送給兩個堂嫂,讓她們拿回家吃。
蘋果也都削完了,姜紅玉做飯的時候,陶椿把蘋果切成塊,順帶用偏稠的蜂蜜水腌一下。等飯好了,她把腌出汁水的蘋果鋪蒸籠裏架上鍋燒大火蒸。
接下來半天,姜紅玉帶着狗子去河裏把家裏四個人攢的髒衣裳洗了。邬常安是她小叔子,她不能給他洗衣裳,要是陶椿才進門的那會兒,她肯定也不願意幫她洗,現在不同了,多洗兩件衣裳在她看來就是順手的事。
陶椿帶着小核桃在家一直忙活着烤肉脯,一直忙到黃昏,最後十張肉脯才烤好。
山裏起霧了,陶椿把曬在屋頂上的蘋果還有黃精端進倉房,出來時把昨晚腌的豬腿和一扇排骨拎了出來。
借着火溝裏的餘火,她跟姜紅玉合力支個木頭架子把肉挂上去。
姜紅玉爬上屋後的一棵棗樹上砍棗木枝,
陶椿和小核桃負責把濕棗木拖回來,砍斷了鋪火溝上捂柴煙。
天邊最後一抹亮色即将消失的時候,邬家兄弟倆扛着一棵枯木回來了,枯木撂在柴堆旁邊,他倆馬不停蹄地又走了,山腳還撂着一棵枯木,他們要去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