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肉柴、果酸 膽子越吓越大
第26章 肉柴、果酸 膽子越吓越大
姜紅玉和陶椿放下手上的事,囑咐小核桃在這兒看着苞谷,二人進山去幫忙。
巡山回來的人還在半山腰,他們一個個累得直不起腰,坐在地上望着山下。
陶椿上來時,邬常安頭一個發現,但她沒看見他,他就光明正大地默默盯着,他大嫂一過來先找他大哥,而她的目光直直奔向血腥的野豬和碩果累累的山枝子。
“我扛這個。”陶椿跟扛山蘋果的女人說,“嫂子,你給我分一半,我來幫忙。”
“後面有個背簍,裏面裝的是掉下來的山果,你去提背簍。”說話的女人還記得陶椿,之前上山撿板栗的時候,陶椿可不是個力氣大的,沒想到她也過來了。
陶椿往後走,在樹下看見一個散發着果香的背簍,她看了一圈,見姜紅玉在跟邬常順說話,目光順勢一斜,對上邬常安的眼睛。
“走嗎?”陶椿移開目光,“我們先背一些東西下山。”
姜紅玉應一聲,她試着扛起裝黃精的麻袋,但邬常順不讓她扛,讓她抱一捆果枝先下山。
姜紅玉跟陶椿先走了,路上她跟陶椿說:“這七頭野豬有五頭是挖陷阱逮的,趁野豬不在野豬林,你大哥他們在野豬林挖坑做陷阱,陷阱剛做好,野豬群回來了,五頭野豬掉陷阱裏砸在長矛上死了。趁野豬受驚跑散的時候,他們又合夥獵了兩頭。”
陶椿跟在後面撿起一個掉在地上的青蘋果,她接話說:“能把陷阱裏的野豬搬出來也不容易,一個個估計有一百四五十斤。”
“對,我算算,打回來的野豬要先給巡山的人分一半,這次去巡山的有七家,我們估計能分到五六十斤野豬肉。”姜紅玉說,“我們還要一挂大腸,再要個豬頭。”
山下又來一波人,陶椿看見陵長了,他揚聲說:“把山貨搬到我家門口,可別搬回去了。”
陶椿應一聲。
有這波人上山幫忙,野豬和黃精很快就搬下山,所有人齊聚陵長的家門外,巡山的人彙報山裏的情況,好生熱鬧了一陣。
陵長讓人把黃精稱了,一共挖了五百八十二斤,其中二百斤分給上山采挖的人,剩下的黃精再由山裏的四十六戶陵戶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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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邬家,姜紅玉去領了二十二斤黃精。
陶椿這才察覺到分戶的好處,若是邬家兄弟倆分戶了,眼下領黃精,他們能得四十四斤。
“山果子不用去領,我跟老三的背包裏裝的有。”邬常順說。
“行,這趟搬下來的果子不多,分下來估計也沒多少。”姜紅玉說。
“讓小嬸把我們的那一份領了,二堂嫂懷娃嗜酸,她多吃一點。”陶椿說。
“對,你倒是提醒我了。”姜紅玉去找邬小嬸。
“讓讓,讓讓,都看好孩子,可別撞水桶上了。”
燙豬毛的水挑出來,男人們都過去搭把手,陶椿抓住小核桃,她牽着小丫頭過去看。
野豬毛又硬又密,開水燙過之後,他們拿刮毛刀刮毛的時候嚓嚓響,聲音入耳,陶椿感覺渾身舒坦,像是自己身上的毛孔也張開了,頭皮一陣酥麻,聽久了想睡覺。
為了聽這個聲,陶椿牽着小核桃跟着刮豬毛的人挪動,一連刮了七頭豬,她跟在一旁飄飄然地要飛起來。
去毛的黑皮豬淋水洗刷幹淨,拿斧頭的屠夫揮手讓旁觀的人走遠點,随着斧起斧落,又硬又韌的豬皮劃拉開,肉渣飛濺,濃郁的腥臊味彌漫開。
“真難聞。”有人走了。
“姜妹子,我們來商量商量,分給我們七家的三頭豬怎麽分。”一個年長的婦人說,“陵長說分我們三頭豬外加一個豬頭,要豬頭的人不要豬腸,你們覺得如何?”
這樣分也算合理,姜紅玉沒挑剔的,她搶聲說:“我家要個豬頭。”
“我家也要個豬頭,我吃不慣豬大腸。”另一個小媳婦說。
“那我家要一挂大腸,豬心豬肝分我一挂。”一個男人說。
“……”
七家人先把豬頭和豬內髒分了,剩下的豬腿、豬排骨、以及剔下的肉沒什麽挑的,各家各戶都有。
這一通忙活,天也黑了,回去的時候,邬常安挑着擔子,邬常順抱着小核桃,陶椿和姜紅玉走在後面,一人挎個沉甸甸的包。
兩只狗已經先回來了,人還沒到家,它倆颠颠地迎出來。
陶椿摸摸狗頭,“你倆沒受傷吧?”
“我們回來都沒見你問一句。”邬常順半真不假地挑刺。
邬常安“啧”一聲,撂挑子的時候動作重了點,他開口說:“你話真多,不餓啊?”
“你……”邬常順氣死了,他在為誰打抱不平?
陶椿打哈哈,“我有眼睛啊,一看就知道你們受沒受傷,還用問啊?”
邬常安嗤一聲,看個鬼,她進山一心忙着看山果子去了。
邬常順:……
這憨東西,怼他他能理解是維護媳婦,這對媳婦又嗤來哼去是什麽意思?兩頭得罪,兩不落好,真是吃飽了撐的。
他懶得管了,由着這犟骨頭折騰去吧。
竈房裏的油盞亮了,姜紅玉把火折子遞給丈夫,她打發說:“回屋拿個油盞出來,你們把豬腿豬頭和排骨腌了,腌一晚,明天挂起來熏一熏。”
邬常安見沒他的事,他把包裏的山石榴、山蘋果和山楂倒出來,然後拎着東西回屋了。
蘋果果香濃郁,陶椿舀水洗幾個擱飯桌上,她給小核桃遞一個,自己拿一個啃一口。
“嗷!呸!好酸。”陶椿酸得呲牙咧嘴的。
小核桃跟着小心翼翼咬一口,她被酸得亂蹦噠,“好酸好酸。”
邬常順端着油盞出來,說:“蘋果酸的很,山裏的猴都不吃,我們想着家裏有蜂蜜才摘了一兜回來,你們沾着蜜吃。”
陶椿拿個石榴剝開,她先嘗一口,嘶,酸溜溜的,她勉強咽了進去,一下子給她酸精神了。
大概是山裏的野果子為了不被吃才可勁地發酵酸味,也可能是山裏果樹的品種沒改良過,所以都難吃。核桃和板栗也是,都長着厚厚的殼,吃的時候很費力。
陶椿放下石榴,心想山裏的果樹或許是很多年前的老品種,要是有機會可以從山外買點果樹苗回來。
小核桃晃了晃陶椿的手,說:“嬸嬸,我想吃蜂蜜。”
陶椿去給她舀兩勺出來,蘋果也給削了皮切成片裝碗裏,她拿蘋果沾蜜嘗了嘗,還是酸,好在能下咽了。
“你嘗嘗就行了,別把胃酸壞了,明天我把蘋果做成蜜餞,或是煮蘋果水。”陶椿跟小核桃說。
“弟妹,你進來。”姜紅玉在竈房喊,“我把豬臀肉洗幹淨了,你來看看怎麽做才好吃。”
“今晚炒一點,要是太難吃就不吃了,剩下的我留着烤成
肉幹或是烤成豬肉脯,沒事的時候嚼一根打發時間。”陶椿早有主意,野豬肉柴,做成肉幹或是肉脯只會更硬,實在适合肚子不餓的時候消遣嘴巴。
“烤成肉幹也不好吃,肉裏的騷味怎麽熏都熏不掉。”姜紅玉不曉得肉脯是啥東西,但知道肉幹,她不怎麽看好。
“我試試吧。”陶椿也不敢打包票。
“行。”姜紅玉沒意見,“晚上煮疙瘩湯,我來做,你負責炒肉。”
陶椿應好,她把油盞端到菜板旁邊,一手拿刀一手扯着黑豬皮,刀刃下劃,貼着筋膜把豬皮切下來,豬皮扔了喂狗。
末了,她切一塊豬臀肉泡水裏,又去倉房抓一碗幹木耳舀熱水泡在瓢裏。
鍋裏的水燒開了,姜紅玉喊他們兄弟倆先打水洗漱,山裏沒條件,他們進山半個月沒洗頭沒洗澡,比兩只狗還髒。
豬肉裏的血水泡出來了,陶椿把豬肉沖洗一下,對着火光切薄片,如片魚一樣,肉片薄得能透光。
邬常安舀水的時候多看兩眼,很是羨慕她的刀功,他心裏暗暗琢磨要是有機會了,他要跟女鬼請教一二。
巴掌大的一塊兒豬肉,陶椿切了一柱香的功夫,洗澡的人潑水了,她才收刀腌肉。
家裏沒有澱粉,陶椿只能舀一勺面兌水化開,面粉水裏兌醬油和姜汁,攪勻了,她把肉片倒進面粉水裏腌着。
“大嫂,我們家有菜園子嗎?”陶椿問,“我想種點姜蒜。”
“噢,房子外面就能種菜,本來是有的,後來草長得太快,還有雞去吃,我顧不上去打理,就荒了。”姜紅玉有些臉熱,“你要是想種,明年我幫你把菜園子挖出來,今年我還讓老三從山外買了好些菜種子。”
“行。”陶椿記得她撿雞蛋的時候好像在草叢裏看見過野蔥,她端一個油盞出門,去柴垛後面翻找。
小核桃和兩只狗也跟過去湊熱鬧,野蔥還沒找到先找到一窩雞蛋,兩只狗不客氣,它倆熟練地含個蛋在嘴裏,狗牙輕輕一咬,蛋液灌了滿嘴。
一窩八個雞蛋,兩只狗全吃了。
“你們在找什麽?”邬常安出來問。
“野蔥,我記得這一片好像是有蔥。”陶椿說。
“還往前一點,之前蔥種在那一片。”邬常安站石頭上指揮。
野蔥沒有雞吃,就是雜草長得太茂盛,把蔥欺得長成了細苗苗,長得比韭菜還可憐,陶椿掐了一大把,順帶把周圍的野草薅了一圈。
回到竈房,鍋裏的疙瘩湯煮好了,姜紅玉正在往盆裏舀。
“找到蔥了?”她問。
“找到了,我掐了不少,待會兒再炒一盤雞蛋。”陶椿說。
“行,我給你燒火。”
蔥擇洗幹淨切段,陶椿打一碗雞蛋攪散放一旁,鍋燒熱了,她從油罐裏舀兩勺豬油化開,油熱爆青花椒和辣椒,火辣辣的味道彌漫開,她把腌的肉片倒進去。
鍋裏升起白煙,陶椿看不見鍋裏的情況,她只管拿着木勺快速翻炒,待肉的香味出來了,她把木耳搓洗一下過兩道水倒鍋裏,鍋裏刺啦一陣響。
撒鹽、加水,陶椿蓋上鍋蓋讓鍋裏的菜焖一會兒。
“像是學過做飯的,架勢足足的。”姜紅玉說。
陶椿笑,她好不謙虛地說:“你們有口福了,貴人都吃不到我做的菜,讓你們吃到了。”
姜紅玉過了幾瞬才反應過來,真是會吹牛,什麽貴人吃不到她做的菜,分明是她進山了,人家不用她了。
估摸着木耳熟了,陶椿揭開鍋蓋撒一把蔥花,翻炒兩下就起鍋。
肉起鍋,再洗鍋,鍋裏水燒幹繼續化豬油,她攪着蛋液往鍋裏淋,豬油炒蛋是真香啊。
姜紅玉探頭看着,她以為撒上一把蔥花就完事了,沒想到陶椿把炒的蛋盛起來又往鍋裏化一坨豬油。
“還炒什麽?”她問。
“炒個蔥。”陶椿切一個辣椒丢油裏爆香,再把剩下的半盤蔥段倒進去爆炒,蔥段炒軟再倒雞蛋翻炒,蔥油附着在煎蛋上,又是一個味道。
“吃飯了。”陶椿喊,“端碗拿筷子。”
等在門外的兩個男人迅速進來,他倆默默吞口水,真香啊。
鍋裏添上水,陶椿端着野蔥炒蛋走出去,飯都盛碗裏了,其他人也坐好了,就等她了。
“吃吧。”陶椿落座,她拿起筷子挾一片野豬肉,“我嘗嘗……也還行,味不重。”
不過不能多嚼,多嚼幾下肉就柴了,嚼不爛,咽下去的時候噎嗓子。
“是你做得好吃,比我們做得好吃多了。”姜紅玉高興,剩下的肉不用浪費了,她興致勃勃地說:“我們之前炒野豬肉,肉片嚼着費牙,嚼不動,嚼爛了成一坨瓤子了。”
“騷味還重,尤其是炖的時候,越炖肉越騷,炖完了鍋都是騷的。”邬常安補充。
“剩下的肉我做肉脯。”陶椿說,“剩下的肉要腌,不腌就臭了,但肉腌了越發緊實,炒了發柴。”
“随你。”姜紅玉說。
陶椿看向邬常安,問:“今晚你睡得着嗎?睡不着不如幫我剁肉。”
邬常安:……他怎麽就睡不着了?
“對,我今晚還陪你睡嗎?”邬常順打趣,“你可別半夜又驚叫。”
“不用你陪。”邬常安想争口氣,只要女鬼不來吓他,旁的鬼他不怕。
“小核桃說我的衣裳是你洗的?”他問,他投桃報李說:“你跟我說說怎麽剁肉?我來剁,你今晚好好睡覺。”不要亂晃蕩。
邬常順跟姜紅玉對看兩眼,兩人都覺得這兩口子怪怪的,不過可以确定的是他倆之間絕對有秘密。
飯後,陶椿領邬常安去竈房剁肉,她讓他把十來斤豬肉剁成肉糜,他剁肉的時候她也沒閑着,她把花椒、辣椒搗成碎末,還擠了蔥姜水,把鹽、醬油和蜂蜜水攪一起裝一個碗裏。
“肉糜剁成後,你把這些東西都倒進去,攪開了蓋上鍋蓋壓上石頭放外面的飯桌上。”陶椿交代,“別放竈房,竈房太熱了,別把肉給我腌壞了。”
邬常安滿口答應,見她心情不錯,他趁機問:“你能不能教我怎麽耍刀?”
陶椿剛要離開的腳步一頓,她納悶了,莫非那晚給他吓開竅了?怎麽不躲着她了?
“你們去抱月山換糧食的時候帶上我,我就教你。”她跟他提條件。
邬常安思索一下,她提兩次了,想必是真想跟去。
“行。”他點頭答應。
能一起同行總比她悄悄跟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