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組織進山撿板栗 挖耗子洞
第21章 組織進山撿板栗 挖耗子洞
野豬的豬頭不大,吻部長,從眼到鼻子有一紮多長,掰開豬腦殼,取出來的齧齒比小核桃的頭發還長。
豬牙板扔之前,姜紅玉拿過來在小核桃臉上比劃,“你瞧瞧,野豬張嘴能咬掉你半個頭,怕不怕?”
小核桃繃着臉點頭,她伸手比劃:“還有豬牙好長好長。”
“對,能把你肚子拱破,以後你要是在山裏看見野豬,你要趕快跑,它們要是追你,你往樹上爬。”姜紅玉教她,“我的話記住了?”
“記住了。”
豬板牙發揮掉最後一點用處,終于到了狗嘴裏,兩只狗叼着豬板牙在飯桌下啃得咔咔響。
邬常安拿刀撬開豬腦殼,豬腦花都炖成了蜜黃色,看着好比一碗豆花。
“小核桃還吃不吃?”他問。
“不給她吃了,她吃的不少了,再吃要壞肚子。”邬常順說,“給弟妹吃。”
“我跟大嫂一人一半。”陶椿遞出碗,琥珀色的豬腦花舀進碗裏,她讓他再給她舀半勺肉湯澆上去,湯和豬腦花拌勻,她如喝粥一樣直接端碗喝,兩口就幹完了,滿口的滑膩,又香又嫩。
邬家兄弟倆分吃了豬舌和豬腦肉,豬腦殼都掰下來給狗磨牙。
姜紅玉在肉湯裏撈了撈,又撈了一碗狼心。
“你倆誰還吃?”
“吃飽了,吃不了,撐的很。”邬常順擺手,“給老三吃。”
“給狗吃,我也吃飽了。”邬常安挺着腰靠在椅背上,他撐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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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狼心倒了喂狗,姜紅玉撿碗筷去竈房,“弟妹,碗我來洗,你們先洗澡。”
“消消食再說。”陶椿起身牽着打瞌睡的小核桃靠牆根走路,轉了兩圈,她倒退走,走到空地的邊緣,擡頭看見屋頂盤着一坨蛇在曬月亮。
“蛇在屋頂上。”她說。
邬常安仰頭看,“它跑屋頂上去了?難怪這幾天沒見它盤在石頭上曬太陽。”
蛇發現他們了,它吐出蛇信子。
或許它一直注視着他們,只是人沒發現。
“它會不會爬進屋?”陶椿問。
“沒見它進過屋。”
“它咬沒咬過人?”陶椿又問,“有個蛇住在家裏,你們還吃過蛇羹嗎?”
邬常安聽了這話覺得好笑,“你以為它是人?它自己都吃蛇,還見不得人吃蛇?沒咬過人,它又不蠢,它一個沒毒的東西,憑它的能力殺不了人,它還招惹做什麽。”
月亮隐進雲層,天光一暗,沉入夜色的屋頂變得模糊。
等月亮再出來,屋頂上盤的蛇不見了。
蛇進洞,人回屋,大山裏最後兩簇明火相繼滅了。
凄厲的狼嚎在林間呼嘯而過,被圍剿的野豬一個個倒下時,露水降下,帶着血腥氣附着在草木果實上。
朝陽升起,林間鳥雀離巢覓食。
“去——”挑擔的人來到地裏,玉米地裏的鳥雀呼啦啦飛起一群。
“山裏還缺野果子了?柿子熟了,棗子也甜了,這東西還不夠你們吃的?非要來糟蹋莊稼。”姜紅玉老話重談,回回來地裏,她回回要跟鳥雀談談心。
“去去去——還不走。”姜紅玉撿一堆土碴子往地裏扔,又驚飛一群鳥,她罵道:“你們就一個勁吃吧,人吃的糧食你們吃了,我們餓肚子的時候就吃你們。”
“它們又聽不懂。”
陶椿說。
“不罵它們不害怕。”姜紅玉說,“再說了,罵罵我也痛快。”
兩家種的花生都拔回去了,邬常順惦記着炸田鼠洞,他邀老三兩口子過來幫忙。
山裏陵戶的田地多半集中在山谷裏,這個山谷寬闊,坡勢也不陡,谷底和緩坡上都開墾出來種了莊稼。
“這一片苞谷地是你們的,連帶南坡上的二畝苞谷地也是。”姜紅玉給陶椿指。
有個問題陶椿早想問了,但她跟邬常安又不是真夫妻,她一直覺得自己沒立場打聽,這時候她就勢說:“什麽你們的我們的,他們兄弟倆又沒分家,還各種各的地?”
“娘還在的時候做主分的。”姜紅玉說,“先把地分了,以後有機會就分戶。”
分戶?陶椿有印象了,皇陵重風水,山裏的房不能随便蓋,地不能随意開墾,陵戶想分家添地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繼承無主的房屋田地。比如像邬家,邬常安爹娘都不在了,他們兄弟倆日後要是出事,姜紅玉帶娃回娘家了,他們家的房屋田地優先分給其他陵戶。同樣,邬常安要是想分家另過,只能等絕戶的房子。
姜紅玉拉着陶椿的手拍了拍,說:“我們倆家住一起挺好,我可不盼分戶,到時候倆家隔幾裏遠,想見一面都難。”
陶椿點頭,她覺得目前這樣是還不錯。
走到花生地,邬家兄弟倆已經生起火了,這次帶到地裏來的竹筒是曬幹的,曬幹的竹筒炸的時候聲音更響。
姜紅玉負責用竹筒炸鼠洞,陶椿則是跟在後面煙熏,連炸帶熏,地下的田鼠在洞裏亂蹿,人站在洞上面都能感受到細微的震動。
“出來了!”邬常順舉起木板狠狠一砸,來不及撿,他追着四處亂蹿的田鼠一個勁掄着木板砸。
陶椿見他倆忙不過來了,她也過去幫忙,土地松軟,有的田鼠沒砸暈又想跑,她再補上一腳,拎着尾巴扔壇子裏。
洞外木板砸得砰砰響,洞裏的田鼠不敢再出來,姜紅玉拿柴往洞裏塞,點着火,她對着洞扇風。
很快,花生地裏一股一股冒青煙,這下熏出來的田鼠不用攆了,它們出洞就暈了頭。
“沒田鼠出來了?”邬常安朝壇子裏看一眼,“不對勁啊,十四個鼠洞肯定不止這點田鼠。”
陶椿伏身趴地上聽,地下沒動靜了,她起身說:“估計是熏死在洞裏了,挖洞吧,把洞裏的花生扒出來。”
“該把黑狼和黑豹帶來的。”邬常安惋惜少了幫手。
“它倆昨夜就進山了,你到哪兒去找它們。”邬常順遞他一把鍬,說:“快挖,挖完這片地,我們再去你的花生地裏挖洞。”
鼠洞深且長,四個人挖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挖出來兩個洞,撿了四個死田鼠,掏的花生合起來估計有兩三斤,洞裏通風,花生都快陰幹了。
“它們藏兩三斤,吃得肯定不止兩三斤,難怪我收不到花生。”邬常順氣得咬牙,他拎起熏死的田鼠丢壇子裏,說:“讓你們嚣張,這下栽我手裏了吧。”
陶椿想笑,她發現了,老大兩口子在地裏幹活都喜歡罵罵咧咧,跟他們在一起幹活指定有意思。
繼續挖鼠洞,中途遇到一只熏暈的田鼠醒過來,趁人不注意,它一溜煙跑了,又把邬常順氣得吱吱叫。
陶椿樂哈哈地笑,幹活也不覺得累。
邬常安暗暗觀察她,有什麽好笑的?
“你們熱火朝天在忙啥?”山谷北坡上幹活的陵戶高聲問。
“逮田鼠,挖鼠洞。老叔,我們從鼠洞裏挖了三四十斤花生啊。”邬常順同樣高聲喊。
“你吹牛,老叔要是沒能從鼠洞裏挖到三四十斤花生,你給他補上。”姜紅玉啐他。
邬常順哈哈笑,“那可不怪我,怪他挖晚了,田鼠吃光了。”
忙到晌午,地裏的田鼠洞都刨開了,花生地裏也挖得一條溝連着一條溝,毀得不像樣子。
邬常安跟邬常順把土推下去填溝,忙完了,四個人這才往回走。
靠近家,姜紅玉看見小核桃在家門外的石頭上打瞌睡,她喊醒她,“你咋在這兒?我不是讓你在堂爺爺家玩?”
“你們一直沒回來。”
“我們又不會丢,你害怕啥?以後我們不在家,你就跟你堂嬸待一起。”姜紅玉抱起她,“你吃過飯了?”
小核桃點頭。
“我去跟弟妹說一聲,免得她以為孩子丢了。”邬常順說。
“行,翠柳也要照顧孩子,忙的時候估計沒注意她。”姜紅玉打小核桃一巴掌,她把孩子托給旁人看着,自然不能要求人家像親娘一樣盡心,她怪不了旁人,只能教自己的孩子要聽話。
“我娘要是還活着就好了,她哪怕病着,也能做個飯看個孩子。”邬常安說。
姜紅玉沒接話,陶椿左右看兩眼,也沒吭聲。
家裏冷鍋冷竈,邬常安淘米下鍋煮,陶椿拿着刀在外面剁鼠頭,猛地感覺身後有東西,她回頭去看,一眼對上蛇頭,它爬在壇子上,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陶椿:……
她轉過頭,繼續忙着手上的事,當做沒看見它。
姜紅玉哄睡了小核桃,出來就看見蛇尾搭在壇子口,轉瞬就消失了。
裝耗子的壇子一陣晃蕩,尖細的吱吱聲時有時無,不過片刻,菜花蛇腫着脖子出來,它沿着牆根爬走了。
陶椿等它走了,她才舉刀剁鼠足鼠尾,她擔心三番兩次吓到它,到時候再把它吓得搬家了。
“弟妹,我來弄。”姜紅玉過來接手,今兒輪到她做飯。
陶椿把鼠皮撕下來,剩下的活兒交給她。
昨天泡在水裏的鼠皮已經泡軟了,陶椿撈起鼠皮,順手把新鮮的鼠皮丢水裏。
邬常順回來了,他接手燒火的活兒,邬常安出來摘花生。
“你…你有沒有刮胡刀?”陶椿明知故問。
邬常安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他回屋把薄窄的小刀拿出來。
陶椿先用小刀給自己修了修眉毛,這才拿去刮鼠皮上的油脂,田鼠皮本就薄,刮去油脂後,鼠皮薄得能透光。
鼠皮刮去油脂再用皂角搓洗,反複洗了五遍,陶椿把鼠皮貼在樹上晾曬。
“飯好了,洗手吃飯。”姜紅玉喊,“弟妹,這碗蛋羹是你的。”
“老三給你炖的。”邬常順憋好一會兒了,他細瞧陶椿的表情,說:“他專門交代這碗蛋羹是給你的。”
“我攔着不讓你吃了?”邬常安進門接話,“我什麽時候交代你的?”
邬常順恨鐵不成鋼,他端菜出門的時候捶他一拳,完蛋玩意兒。他這下算是相信了,陶椿或許真看不上老三,一聽蛋羹是老三交代給她炖的,她下意識的反應是苦惱。
下午下地幹活的時候,邬常順一聲接一聲地嘆氣。
“你有話就說。”邬常安聽煩了。
“弟妹真看不上你。”邬常順可憐他。
“我看得上她?”邬常安不屑,“她、她……”
“她什麽?”
“懶得跟你說,你不懂。”邬常安閉緊嘴。
邬常順暗哼,他不懂?那碗蛋羹都被陶椿吃了,他還不懂?
下午又去挖了半天的田鼠洞,傍晚回去一稱,四個人一天從田鼠洞裏掏了三十三斤花生,趕上半畝花生的收成了。
“我去跟小叔說說,讓他們也炸了鼠洞去挖洞裏的花生。”邬常安說。
“去跟陵長說一聲,讓他組織人挖,今年大夥兒都把田鼠洞掏了,明年地裏的收成能好點。”陶椿說,“逮的田鼠還能熏成肉幹,冬天也是一道好菜。”
“我們逮回來的田鼠也熏成肉幹?”姜紅玉問,“晌午那會兒沒顧上弄,壇子就放在太陽底下曬,死田鼠也不曉得臭沒臭。”
“我去跟陵長說。”邬常安出門,“大哥,你去跟小叔說。”
姜紅玉探頭朝壇子裏看,裏面空蕩蕩的,只剩土和血。
“田鼠跑了?不對啊,有一半
都是死的。”
“蛇,蛇幹的。”陶椿說,“它半天把三十多只田鼠全吃了?也不怕撐死。”
田鼠沒了也不用收拾了,姜紅玉洗洗手去做晚飯,她讓陶椿去屋後的草叢裏翻一翻有沒有雞蛋。
山裏人養雞很随意,還是小雞仔的時候就剪翅膀散養,那時候還喂點糧食,等它們熟悉了地盤就不喂了,這些雞也不回屋,就在房子附近跑,下蛋也是在房前屋後的柴堆和草叢裏。
家裏有條吃毒蛇的蛇,陶椿不擔心草叢裏還會有蛇,她就沒拿棍開路,先去看倉房後面的柴垛,三個雞窩撿了四顆蛋,轉身看見叉出來的花生秧子上有雞毛,她過去扒拉幾下子,在花生秧子下面發現一窩蛋,有七個。
撿的雞蛋夠吃兩天了,陶椿不找了,她把雞蛋送去竈房,找姜紅玉借了針線,她撕下粘在樹上的鼠皮縫手套。
天快黑的時候,邬家兄弟倆一起回來,小核桃蹦蹦跳跳地進屋,“嬸嬸,我回來了。”
陶椿應一聲,她問邬常安:“陵長怎麽說?”
“他說會交代下去。對了,陵長說斷頭峰上的板栗落了不少,明天進山撿板栗。”邬常安說。
“帶隊的人安排好了?”邬常順問。
“對,是上一班巡山的人護送她們進山。”邬常安說,“後天換我們這一班去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