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什利（1）
阿什利（1）
阿什利五歲的時候，看到了大海。
五歲之前，救濟院的神父說，那片森林由惡龍守護，無法穿越。
阿什利不信，直到看到盤踞在森林裏的惡龍，他落荒而逃。
“那惡龍睡覺的時候呢？”阿什利好奇的問。“惡龍睡覺的時候，也守護着這篇島嶼嗎？”
神父愣了一下，似乎第一次遇到這個問題，想了想，說：“惡龍睡覺的時候，森林就會蘇醒。”
森林是活的，夜晚，那些樹擡起樹根，移動方位。
他經歷無數個夜晚，終于破解了移動的迷宮，走出了森林。
大朵大朵的白雲浮在無限的蔚藍之上，波光粼粼，海浪翻滾而來，拍打着提案，天海一色。
阿什利眼睛大睜，發出笑容。
“森林的外面，是大海。”阿什利說。
柯西島外面的世界，更為廣闊。
“所以呢？”艾絲拉問。
“柯西島并不是自然的島嶼。”阿什利興奮的說起自己的發現：“如果他真的是自然的原始森林，那一定會有人來探險。可是卻從未有旅人或是探險家進入柯西島，也許曾經有過，但是死在了那座森林裏。”
“那座森林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魔力？仿佛是故意不然外人進來似的。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
艾絲拉露出很有道理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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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利接着說：“但是這些年來，一直有固定的人來到柯西島，都帶着槍支的标識，也就是說，外面的人是知道這個島嶼的存在的，但只有少部分人。每次來都直達長老會，長老會的人和外界的人一直保持着聯系。”
這天，有個老人登陸柯西島，來到山上被荊棘環繞的城堡。
亨伯特守衛在城堡前，看着男人的身影越來越近，握緊手中的劍。
老人沒有向他出示探員的标識，亨伯特卻知道他比那些人都要強大。
他走過他，而他甚至沒能抽出他的到。
與男人輕松的神色相反的，是他強大的威壓。這種力量讓他在原地不動，直到老人進入城堡的大門，亨伯特才如夢初醒，轉身大喊：“你不能進入那裏——”而老人的身影已經沒入陰森的城堡。
柯西島的對外屏障被打碎，與他的咒術一起消失的，還有柯西島的長老，維多利亞。特魯斯看着在床上沉睡的人，她的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睡顏恬靜。他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不管在外面經歷了什麽，她安然無恙，外界也無事發生，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亨伯特吐槽：“如果被男人騙了離島，又生了兩個孩子叫安然無恙的話，那的确無事發生。”
“孩子？”特魯斯露出一個很有趣的神色：“全盛時期的她，即使是我也動不了她分毫。一千年前，我們合力打敗了她。但老夫畢竟也不是像她一樣的魔鬼，為了她的安全，我在她身上下了，凡是不懷好意接近她的人都會死亡的咒術，什麽人能接近她？又帶走她？啊，她該不會因此怪我讓她單身了一千年吧。”
“威廉·阿薩辛。”亨伯特吐出那個男人的名字。
“阿薩辛？”特魯斯想，“真是個耳熟的姓氏。”
維多利亞，柯西島的長老和一個外來人逃走了。“不僅如此。”亨伯特點了根煙，無限憂愁，“還懷了那個野男人的孩子。”
“什麽？！”
憤怒席卷柯西島。柯西島人，一個島嶼就是一個軍隊，平日，柯西并無凝聚力，唯一能将他們團結的，就是對這片故土的熱愛。他們是無過去之人，柯西島收留了他們，長老給了他們庇護所。
對外界的垃圾，柯西島照單全收，他們已經接受了這麽多，外界的人連他們的長老都要搶奪？！柯西島人群情激憤，扛起武器，準備出島，搶回長老，亨伯特擺了擺手：“安啦，長老就只是無聊玩玩男人啦，玩膩了就會回來，真以為那個男人能對她做什麽嗎？連我都打不過長老。”
維多利亞啊，你可知道？愛情并不是什麽美好的東西，愛情只會讓人痛苦。
就算你活了百年的歲月，就算你強如神明，也會被愛擊敗。
亨伯特的話語平息了柯西島人的憤怒。他知道，柯西島的名號，終有一天，會傳遍整個世界，他的名字也會風生水起。
阿什利将自己的發現告訴救濟院的小夥伴們：
“柯西島的人口構成：一個似乎從柯西島存在之初就在的長老，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突然出現在柯西島的移民，這些移民年齡通常在30~50之間，男多女少。但柯西島的人口性別比總體是平均的，下嬰兒雨帶來的嬰兒，女多男少。長老，有槍支标志帶來的移民，天上掉下來的嬰兒。組成了柯西島。”
柯西島有自己的敘事。
“我是從哪裏來的？”外界的小孩子問媽媽。媽媽會說：“你是河流帶來的孩子。”那是一個善意的謊言，而柯西島看着像一個謊言，确實再清晰不過的真實，阿什利小時候問嬷嬷：“我是從哪裏來的？”嬷嬷說：“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嬷嬷從未說謊，年紀大一點後，阿什利會幫嬷嬷接住降落傘帶來的嬰兒，将他們登記在冊。
“柯西島的生育率很難調查，這裏的孩子百分之八十都是天上掉下來的，柯西島人很少生育，即便生育，有了孩子，也會送到救濟院，并不會自己養。”
誠然柯西島人缺乏做父母的愛心，但阿什利發現，更為現實的原因還是：養育孩子的物資集中在救濟院。新人爸媽很難獨立育兒。
如此的模式，柯西島究竟是如何留存到現在，而沒有絕種而亡的？阿什利擡起頭，以及，天上為什麽會時不時下嬰兒雨呢？阿什利在嬰兒一欄上打上問號，又對柯西島的主要人口構成，今年突然出現的新增人口展開了走訪。
阿什利做了個簡易話筒，做出采訪的樣子：“請問，你們來自哪裏呢？”
被采訪的男人一臉迷茫，想了想：“柯西島。”
阿什利發問：“可是，我看了街區的名冊，您是今年才來到柯西島的！那之前，你都在什麽地方活動的呢？你又是哪個救濟院長大的呢？”
男人露出迷茫的神色。那種神色，後來阿什利在無數個被問到這個問題的人臉上看到。他們都說他們來自柯西島，他們沒有幼年與青年時代，直接到了如今的年紀，直接出現在了柯西島，并在這裏生活。
也有一種可能，他們都忘記了過去的事情。
就像柯西島。
柯西島有科技，卻沒有科技發展的軌跡。
也沒有文明發展的軌跡，卻存在各個地方的風俗和習慣。
就像那些人，他們沒有過去，卻有過去的痕跡。
探員協會的人時隔多年，聯系上他，“你那有個小鬼，在研究柯西島的秘密。”亨伯特挂了電話，根據在籍名冊找到了那個叫阿什利的小鬼。
“森林的外面是大海！海的那邊是陸地！”
救濟院的簡易舞臺旁，圍了一圈無所事事的小孩子。
舞臺上方，一個小男孩在宣講。
亨伯特越過圍觀的人群，走上講臺，直取阿什利的首級。
他一手把他提起來，惹起一陣騷亂。
阿什利被送回救濟院的之後幾天，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樣，不再向所有人宣講：柯西島外面的世界更廣闊。
艾絲拉說：“我以為你被龍吃掉了。”
阿什利疑惑：“龍？什麽龍？”
亨伯特便沒有再将這個小孩的事放到心上，直到幾個星期後，流言又四起，阿什利再度站上救濟院的講臺，對所有人說：“我們是被那個有槍支标志協會圈養的家畜——”亨伯特大吃一驚，連忙當衆把阿什利拎起來，又将他扔進了迷霧森林。
阿什利乖巧了。
可那之後，安生的日子越來越少，直到又一次亨伯特準備把阿什利扔進森林的時候，小男孩擺出防禦的姿态，直接道出真相：“你又要把我扔進森林，扔到那條龍那裏，龍吐出的霧會讓人失去記憶，但這次我不會了——”
每一次，阿什利都能通過零散的線索拼湊出真相。
亨伯特一臉怠惰：“只要你不當衆宣傳逃離柯西島，怎麽樣都行。”阿什利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亨伯特将那視為同意，這一次，他放過了阿什利。亨伯特轉身離去，阿什利在身後大喊：“他們的記憶也是那條龍幹的吧，他們失去了來到柯西島之前的記憶，為什麽要這麽做？！”
亨伯特擺了擺手：“這不是小鬼應該知道的，小鬼就應該好好讀書。”
失去記憶，意味着什麽？
失去了記憶，就是失去了過去，從此再無歸處？
阿什利對此事展開了問卷調查。
神父奧利弗說：“如果過去有很多不愉快的回憶的話，那忘掉倒也不錯。”
阿什利想了想，說：“可是，不會覺得自己是一片空白嗎？不知道自己來自哪？又怎麽知道自己将要去到哪呢？”
阿什利和艾絲拉馬上要迎來十二歲生日，艾絲拉半喜半憂，喜的是生日那天會有蛋糕吃，憂的是過了十二歲他們就要離開救濟院自謀生路。
嬷嬷說，你們長大了，要自己養活自己了。
外面的世界那麽大，他們能不能活下去？
阿什利一點也不擔心，反倒很興奮，柯西島那麽大，何處都可以謀生。
為了解開柯西島的謎題，“我要去長老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日前夕，阿什利坐在窗沿上，背對着艾絲拉。
這次，他沒有遠望森林，而是遙望柯西島中央的城堡。
艾絲拉從被褥裏探出頭來，看着那個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小小背影，說，“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阿什利嗯了一聲，跳下窗戶，爬到床上，躺回艾絲拉身邊，摸了摸艾絲拉的頭，說，“睡吧。”
艾絲拉聽話的閉上眼睛。
她和阿什利是同一天被撿到的，于是他們的名字都以A開頭，也被定為同一天生日。
但其實，阿什利要比她大幾歲。
艾絲拉從小就粘着阿什利，現在也是。
直到阿什利平穩的呼吸聲傳來，艾絲拉才敢偷偷睜開眼睛，先是眯縫着眼，看阿什利有沒有睡着，确定後，才睜開眼睛，認真的看他。
過往的無數夜晚，艾絲拉都這麽做過。
一開始被阿什利發現不睡覺的時候會被訓斥一頓，久而久之，艾絲拉就掌握了阿什利睡着時的呼吸。
她聽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穩，就像書中寫的，帆船入港。
月光下，阿什利圓圓的臉龐，眼睛閉合的弧度，額前細碎的劉海，他的一切的一切，在她眼中，日複一日，慢慢長大。
十二歲生日那天，嬷嬷做了一個大蛋糕，蛋糕不僅僅是給兩個小壽星做的，也是給救濟院裏其他孩子做的。
這裏的資源如此匮乏，利益一致時，不能争搶。
阿什利從小就懂得這個道理。
救濟院的小朋友都很開心，不只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蛋糕，阿什利将自己的那份給了艾絲拉，艾絲拉又驚又喜，又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吃嗎？”
阿什利說：“我不喜歡吃甜食。”
艾絲拉猶豫的接下，狼吞虎咽的吃了。
阿什利忍着餓。
他當然喜歡甜食，哪有小孩子不喜歡甜食的？只是他要照顧她，阿什利覺得，艾絲拉是他的一部分，她若是挨餓，他就會死掉。
盡管長大後他發現這個理論邏輯上并不成立。
生日的喜慶沖淡了終日籠罩在柯西島上的凝重血氣，救濟院的幾位嬷嬷坐在一旁破爛的墨綠色沙發上談話，阿什利坐在飯桌前的小板凳上，遠遠看着阿姨們露出的灰白色頭發。
“長老陷入沉睡了，她之前離開那麽久，還以為她再也不回來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怪物，幾十年了，我從一個小女孩熬成了老太婆，她卻還是那副模樣。”
“诶，你說她到底多大了？我小時候她就在柯西島，以前也經常聽前輩提起過她，好像活了幾百年，一直不見老，還老是忘事情。好在她人不壞，不然柯西島就要便煉獄了……”
長老。柯西島的長老。
阿什利聽着阿姨們的談話，想着這個人。
阿什利和艾絲拉向阿姨道別，離開了救濟院，兩人什麽也沒帶，就像最初來裏的時候。
阿什利要去長老會，維多利亞就在那裏。
維多利亞，維多利亞，柯西島的長老，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健忘怪物。
對于幼小的阿什利而言，維多利亞這個名字就是柯西島所有的謎題。
亨伯特總想，阿什利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人。那些人都當長老是個傳說，從未有人想過要踏足這個地方，即使是實力最強大的人也未曾想過。
阿什利并非是柯西的最強者，卻是柯西擁有最深的渴望，最能探索未知的人。
柯西島是環形結構，外圍是山谷，森林，裏面有城鎮，街道。阿什利，以及柯西島的小孩子們長在救濟院。柯西島的權力中心在中心長老會。
因為長老在的緣故，零區聚集了柯西島許多力量強大的人。
阿什利帶着艾絲拉順利的穿過街區，即将到達第零區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麻煩。
六月天氣炎熱，垃圾發出的臭味。
一個身形削瘦的少年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男孩看着似與他同齡，雙眼淩厲，伸手矯捷。
“錢，食物。”
少年沒有廢話。
他們不是他的對手，阿什利想。
心平氣和，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我們沒有錢，但吃的還是有些，可以給你，但要放我們走。”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沒預料掉對方會答應的那麽爽快，拿了食物，但又似乎又覺得如此輕易結束太無聊了。
少年看到在黑發少年身邊的漂亮女孩子，嘿嘿的笑了，“你的女人，也留下。”
加裏長在柯西島，盡管不知道原理，但知道，羞辱一個男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搶走他身邊的女人。
然而說完這句，加裏就後悔了。
那個人臉上友善的面具消失了，他的臉比他的那雙黑眼睛還要沉。
阿什利與加裏的初次相遇，雙方都不太愉快。
一開始被少女漂亮的臉孔吸引，後來與阿什利的情誼遠遠超出了對艾絲拉的朦胧情愫。
加裏被打得滿地滿地找牙後，成了阿什利的零區向導。形成了最初的柯西海賊團三人組。
白天一起打架搶食物，晚上一起睡圖書館。
加裏每天晚上都會自己給自己講故事，阿什利守着艾絲拉聽。
柯西島的睡前故事大同小異，不過于“白雪公主被小矮人分屍”“灰姑娘殺母殺姐殺王子”“人魚妖怪占領一國”。
可其中有一個故事不同。
“睡美人醒來後殺龍屠城？”
加裏搖了搖頭：“不，睡美人，睡十年，醒十年，再睡十年，如此循環。”
阿什利露出好奇的神色。
加裏說：“十年的沉睡是公主擁有強大力量的代價，睡美人養了一只惡龍，惡龍在美人沉睡的時候守護她。睡美人沉睡期間，城堡會被荊棘環繞。”
故事如魔咒萦繞在他的腦海裏。
如果說惡龍是居住在森林裏的那只。
那睡美人呢？
那個傳說中不死不滅的長老嗎？
阿什利自然也問起了長老。
加裏說：“傳聞，那座城堡裏，居住着這坐島嶼，乃至這個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凡是見過她的男人，都會陷入愛情的狂亂中。”加裏做出一副可惜的樣子：“但愛情與死亡如影随形。他們想要愛情，卻只得到了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