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莉莉安（7）
莉莉安（7）
閃亮的燈光下，訪談結束後的慶功宴，他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不會錯的，那雙綠色的眼睛，獨一無二。
“西瑞爾？”他上前，主動攀談，十分驚喜：“居然能遇到老同學，太巧了！”
一定是循着他的名氣而來的吧。
在見到投資人，阿薩辛的家主之前，先來一場輕松的老同學敘舊緩和緊張的心情吧。
綠色眼睛的男人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側臉。
可為什麽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呢？
他還不夠出名嗎？
“是我，斯蒂文，你忘了？我們一個班的！”那審視的眼睛讓他心裏有些發毛，不知怎麽，他主動自我介紹了起來。
可男人依舊是一副沒印象的樣子。
學生時代好似也如此，永遠的第一，永遠孤立于班級之外。
“哦，這樣啊。”男人開口，态度并不熱情，很明顯，沒有想起他，也似乎無意與他攀談。
于是他只好主動說下去：“不知道斯卡老師會不會來呢？我都把他的作品搬到大銀幕上了，也算是替他實現夢想了哈哈。”
他開啓了單方面的回憶，滔滔不絕。
“……其實在我心裏，斯卡老師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人。”而男人的反應一直不鹹不淡，聽他事無巨細，說起高中的內容，像是習慣聽他人報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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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個男人加入他們，對方才終于有點異樣的神色。
斯蒂文冷汗直流，這是？歌德□□部長？知道電影節會有很多業內重要人士，投資人會來，但政府文化最高級別的官員也出現？莫不是沾了總統就職禮的光？天啊，這簡直比見投資人還令人眩暈。
阿薩辛的影響力多在南部，塞洛的文化輻射确是全大陸。
他要怎麽開始話題呢？
可男人竟然向他們的方向舉了個躬：“西少爺。”他愣了，不，不是向他，怎麽可能是向他？是向他身邊的人。
他擡起眼。
而他的老同學，此時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神情，嗯了一聲。同時，斯蒂文也注意到，全場的視線，多多少少偷偷聚集在此。
塞洛□□部長，他應該巴結的人，此時，恭敬的問他身邊的人：“西少爺會親自來北方，還真是讓人意外呢。”
他開口：“我的公司投資了電影，我作為股東，當然要來看看了。”
“阿薩辛投資的産業如此廣泛，每一個都要親自去的話，就算是西少爺，也是會分身乏術的。”
的确如此，男人的輕輕的笑容更加迷人：“好吧，我是來參加弗朗科的葬禮，順便，籌劃我的婚禮。”
“西少爺要結婚了？”露出意外的神色，“真是恭喜。不知女方是哪家的姑娘？”
男人的笑容勾起，攝人心魄：“弗朗科的女兒，莉莉安·科波。”
男人驚訝的合不上嘴，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問下去，将話題轉移到身邊的人；“這位是？”
于是他的老同學終于注意到了他，介紹他：“《刀疤奪權記》的導演，也是我叔叔的學生。”
視線落到他的身上，于是同時，他的中間人看到他們，慌慌忙忙走了過來，按照規劃，為他們牽線搭橋。“斯蒂文，這位是西瑞爾·阿薩辛，是阿薩辛的家主，也是我們電影的投資人。”
斯蒂文大腦一片空白。
斯卡老師的是阿薩辛的人。
他曾聽到如此的傳言。
大概率是真的，畢竟，如果不是阿薩辛的人，也不會有如此大的權力胡來。
即使斯蒂文并不在意老師的真實身份。
可是，如果他的同學，是阿薩辛的家主。
如果斯卡老師，是阿薩辛現任家主的叔叔的話。
那，
他的心拉到嗓子眼。
斯卡老師天天上課說的嫂子文學，實際上，是觊觎着西瑞爾的母親？
男人露出一個輕輕的，炫目燈光下，依然顯得陰森的微笑：“我叔叔雖是個離經叛道的人，但也為阿薩辛在各行各眼培養出了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開心吧。”
“小孩子才看王子複仇記，現實是刀疤奪權記！”這是什麽搞笑的宣傳？！此時完全反了過來，現實裏，大獲全勝的，是王子？
那他從始至終都在幹什麽？！他在哈姆雷特和辛巴面前誇耀他的叔叔？！
□□長很快就察覺到了其中的利弊，笑容親和，“如果西少爺不喜歡這部電影，我會立馬撤掉。”
“诶，為什麽？”西瑞爾驚訝了下，“這可是我的公司投資的電影，我如果不喜歡，就不會投資了。诶，你可不要因為那件事就認為我們叔侄關系很差哦，相反，叔叔一直對我很好，只是涉及家族繼承，我和他只能贏一個而已。”
“而且，”他的笑容越發陰森：“叔叔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嗣，他死後，我繼承了他的財産，包括他的作品所有權，電影票房，劇本版權，轉播版權，最後收益可都是會到我的賬戶上哦。叔叔就算是死了，也要為阿薩辛做出貢獻呢。正好，我也想借此機會，進入北方文娛市場。斯蒂文，是斯蒂文對吧？”他叫他的名字，“對于北方市場，你怎麽看呢？”
宴會上的人們歡笑歌舞。
這一個電影，怎麽那麽多商界人事與政府權貴？
凱撒嗯哼：“大概是因為，電影節不過是預熱，重頭戲，在不久後的總統就職禮吧~”
“總統就職？”
“嗯哼，莉莉都不看新聞嗎？”
“一年前，前任總統特魯斯突然宣布卸職，經歷一年的時間，權力才完成了順利交接，現任總統德奧上臺。”
“這也是，柯西海賊團會出現在塞洛的真正原因。”
“嗯？”莉莉安擡頭。
“美術的畫作，只是柯西海賊團船長阿什利的個人行動，而柯西海賊團會來這裏，是盯上了總統。”
“德奧是強硬的鷹派，勢要将柯西島的犯罪分子清剿幹淨，維護大陸安全，因此廣受支持。而作為清剿目标的柯西海賊團，自然也要展開防衛。”
“莉莉~”
“嗯？”
“我有一個不錯的提議，你要聽聽嗎？”
直覺一直告訴她，凱撒是個危險人事，切勿過多招惹。
可身體卻興奮了，也許是酒精作用，也許是狩獵本能。
莉莉安對上了凱撒的眼睛，那是探員的眼睛，像叢林中游走的毒蛇，鱗片泛藍，吐着紅色的信子，貪婪的，虎視眈眈的注視着不屬于自己的領地，企圖将獵物捕食殆盡。
卻不急于咬噬，而是跟在獵物身後，蜿蜒前行。
探員？
如果她真的是探員，那想必她對所有有趣之物，必然是抱有好奇心的。凱撒的神情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莉莉安微笑：“說來聽聽。”
男人邀請她，成為共謀：“你的目标是阿什利，我的也是，不如，我們結盟，怎麽樣？”
人物衆多的宴會，也是各種情報交換的場所。
“上個星期，發生了一樁慘案，科波家滿門被殺，連仆人都沒有放過，誰不知道科波家是歌德北部的大軍火商，這次肯定是惹上什麽人了，才被全家滅口。”
莉莉安豎起耳朵。
軍火商？
莉莉安想起女人屋子裏許多武器圖。
“科波死了，阿薩辛在北部的布局也完成了，也難怪西少爺會來到北方。”
“西少爺來北方了？科波家的事，是阿薩辛幹的嗎？”
阿薩辛？
一個身影劃過腦海。
運動裝，短短的黑發，大大的眼睛。
他是誰？
腦子裏出現了一些屬于這個身體的記憶，那人的臉卻不清晰。
某個大家族的少爺，卻并沒有一般富家子弟的秉性。
“我看八成是柯西海賊團動的手，當時科波家的大小姐和柯西海賊團的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的，肯定是兩人鬧掰，對方下死手了。”
阿什利眼如墨，膚白如玉，在一片月光下，将她推下懸崖。
莉莉安把酒杯放回桌上。
突然出現的記憶如電流，在她腦海裏交錯。
“嗯哼~莉莉想起什麽了嗎？”坐在一旁的凱撒問。
莉莉安腦殼痛，低頭，看着香槟的氣泡，說：“……我不該喝太多酒。”
西瑞爾不知道從哪弄了很多酒，“酒精度：40%？”莉莉安拿起酒瓶，疑惑，學校嚴禁學生飲酒，她在聚會上喝的，也不過是度數很低的啤酒，轉頭問西瑞爾：“你從哪弄來度數這麽高的？”
西瑞爾沒有回答，而是跑題，身體力行向她說明了為什麽不能過度飲酒。
莉莉安渾身無力，把臉埋到西瑞爾的胸前，她喜歡肌膚的赤裸相貼，喜歡西瑞爾緊實又溫熱的胸口。
她聽着他的心跳，循着他的呼吸，聽那節奏慢慢變快，随着身體的快感達到峰值，再墜落。
西瑞爾從她身上落了下來，貼在她的胸口，輕輕喘息。
他抱着她，在他的耳邊：“莉莉，畢業後，我們就結婚吧。”
莉莉安的理智被酒精沖破了防線，嗯了一聲。
“等我把我要處理的事情處理完，我們就要個孩子。”
莉莉安嗯了一聲。
“我會停下一部分工作，照顧你們，如果是兒子，我會教他如何開槍，如果是女兒，就給她買很多裙子。等他們長大了，公司就會有人接手，這樣我也就不用每天就這麽忙了。”
“我們的全家福會更新，到時候，我的爸爸媽媽弟弟都會回來，夏天我會帶你們去海島度假……”
莉莉安已經聽不清西瑞爾在說什麽，嗯了一聲，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睡醒，莉莉安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西瑞爾坐在她身邊，拉住她的手，教育她：“喝醉了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所謂酒能激發人的野性，就是這麽回事，所以，莉莉，不能再出去喝酒了，知道嗎？”
莉莉安：“……”
折騰完她之後又貼心的給她送上愛心解酒湯，莉莉安躺在床上，閉上雙眼，聽西瑞爾在廚房搗鼓。“叮——”她的面包片烤好了。
西瑞爾拉開廚房的門，“莉莉，我做好飯了。”西瑞爾端着餐盤，男主人似的走進卧室，走近她身邊，莉莉安坐起身。
“來，我喂你，啊——”他哄孩子似的，莉莉安咯咯的笑了。他們依偎在一起，他在她身邊，他喂她吃東西，他伸手，觸碰她的肩膀，又順到手臂，她朝他懷裏縮了縮，像只小貓。
那時莉莉安想，啊，愛情就是這樣的。
經過她的幾次出面，費米不再被人欺負了。““費米一直都在被人欺負，真是太可惡了，等我揪出這個人，一定把他打得落荒而逃，怎麽可以欺負同學呢？”
西瑞爾卻沒有附和她的觀點：“不是哦，莉莉，這個學校，本來就有很多霸淩的事件。”
“诶？”
“很正常吧。”西瑞爾說：“殺手學校本就弱肉強食，莉莉從來沒有意識到校園霸淩的存在，只是因為莉莉一直都是頂端的人罷了。”
西瑞爾說的倒是沒錯，只是，她看中的人受到傷害，心裏還是憤憤不平，“對了，西瑞爾，你知道學校有西少爺這號人物嗎？”莉莉安對學生之間的小團體一無所知。
凱撒思考：“西少爺？你是說阿薩辛的家主，西瑞爾？”
而西瑞爾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西少爺？不太清楚呢。”
“這次電影節，作為《刀疤奪權記》的投資方，西瑞爾也在出席名單裏，啊，他來了。”凱撒看着手機屏幕上，西瑞爾回了他一個OK的手勢表情，而上一條，他将他們的座位號發給了西瑞爾。
莉莉安從香槟裏擡起頭。
男人向她走過來。
他黑色的頭發長及腰部，臉小小的，五官精致。
似乎長高了，體格健壯，在合體的西裝下，愈發挺拔。
隔着如此的距離，莉莉安依然能将他的瞳色看得清清楚楚。
森林一般的綠，在燈光下，閃着寶石的光。
他看着她，越過時光，語氣像是日日見面的親密戀人：
“嗨，莉莉，好久不見。”
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畢業旅行：柯西島
斯卡老師将她叫到辦公室，“莉莉，畢業旅行并不強制，柯西島是個很危險的地方，想退出，現在還來得及。”不知是記憶錯亂，還是真的确有其事，畢業旅行前夕，斯卡老師似乎成為了另一個人。
他肆意的笑容消失了，随心所欲也沒有了。
他坐在那裏，手中拿着飛镖，露出一個邪惡的，殺手的笑容。
那是莉莉安見過的，斯卡老師最像殺手的時刻。
無數實戰都毫發無傷的莉莉安，怎麽可能退縮？莉莉安毫不猶豫地簽了知情同意書，并籌劃着海島旅行。
“柯西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
今年的畢業生将會由校長斯卡帶領，揚帆起航，達到歌德共和國東南方向的海島。
“海島肯定會很曬。”莉莉安将防曬霜放進兩人的行李中。
是錯覺嗎？那次旅行前，上上下下都彌漫着一種奇怪的氛圍。許久沒和她說一句話的父親發瘋似地給她打電話，嚴令禁止她前往那片島嶼。
而西瑞爾遙望大海，目光沉靜。
船已啓航。
“西瑞爾？”莉莉安叫道。
西瑞爾也好像換了一個人。
他綠色的眼睛中，出現了從未見過的，運籌帷幄的神色。
“你怎麽了？”莉莉安問。
“沒什麽。”西瑞爾應道，收起了眼睛中陰沉的顏色，他看着她，忽然問：“莉莉，和我在一起的這三年，你開心嗎？”
“我有做好一個男友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
“因為，我很想知道，身為男友，我有給你帶來開心和幸福嗎？”
莉莉安被這突然的問題問的不明所以，但依然肯定的答道：“嗯，小西，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我很快樂。”
他笑了，似乎只因她肯定的回答就會快樂，他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舷窗外，星星慢慢行走。
睡前，西瑞爾依然在她額頭上落下親吻：“到了柯西島，我會叫你起床的。”
“晚安，莉莉。”
莉莉安點頭：“嗯，晚安，小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