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枭窠寨（四）
枭窠寨（四）
他聽到前面的那句話就快要跳起來，後面那句話又仿佛一盆冷水澆下來了，瞬間熄滅所有熱情。
“我的姑奶奶，我連殺雞都看不得的人，怎麽過您這關啊，您這手起刀落就是一個人頭，我也不敢跟您比啊！”匡天一說着，喪着一張臉。
“那我就沒辦法咯~”說完趙秀秀就離開了，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匡天一看了直發怵。
這日入夜，他鬼鬼祟祟摸到倉庫那裏，想要偷偷摸走混元珠，但是繞了好幾個彎都找不到入口。這個倉庫說來也怪，一個凸起的山石做成了一道門，就這麽正大光明地寫着“倉庫重地，閑人免進”他都懷疑是不是故意逗人的，這裏的人心都這麽大。匡天一就這麽晃晃悠悠，在周圍轉了好幾個圈，他覺得趙秀秀直接告訴他混元珠的地方，事情就沒那麽簡單，畢竟剛見面的時候她都能用馬拖着他走。
轉悠了一會他就回去自己的茅草屋了，經過前門練武場的時候，他還看見有一群人在搭臺子，可能是又要準備什麽活動了。最近他生病了也沒有人喊他幹活，就這麽慢慢悠悠從忙碌的人群中走過，閑庭意致。
豁牙看見了，連忙跟大胡子說道：“唉，你說這小子，仗着少主喜歡他，現在就擺起了姑爺的姿态了，看着悠閑的樣子，真是中看不中用。”
大胡子說道：“可不說呢，你說我要是在這山裏稍微打扮打扮是不是也能當姑爺了？我改天去把胡子給剃了，你看這樣是不是精神一點。”他一邊說着一邊比劃，捂住嘴沖豁牙眨巴眨巴眼睛。
“我說你可別惡心我了，早飯剛吃就要吐出來了。”豁牙一臉嫌棄。
“那是，能做‘壓寨夫人’的，可不止是一個胡子的問題了，這小子真就是命好啊。”大胡子說道。
“可不咋地，看個砍頭都能被吓暈三天，要是我，早都丢死人了，就他不害臊整天大大方方走來走去。寨主還費這麽老大勁搭個臺子，讓咱們所有人陪他玩，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誰讓咱們沒別人生得好呢，快快快幹活吧。”大胡子越聽越氣，幹脆不說了。
此刻匡天一還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怎麽樣的未來，只知道豁牙來找他的時候态度有一些改變。多了一分客氣，又帶有一絲輕蔑，還有一點尊重，但又有幾分鄙視，好像服他，但又不太服。
“什麽？讓我比武？”匡天一跳起來喊道。
“對啊，我們上一次被敵人偷襲了，都爬上了山峰。寨主說是我們平時太懈怠了，所以現在搞一場比武賽，看看究竟是誰濫竽充數了。”豁牙看着他，表情意味深長。
怎麽着？說他是濫竽呗，點他呢。
Advertisement
“我也要去？我剛剛來啊，輸了會怎麽樣啊？”
“那不知道了，總不能輸得太難看吧。要麽讓你去喂馬，要麽就把你喂馬。”豁牙得意笑着說，故意吓唬他。
匡天一知道了，這次沖他來的，看來是必須應戰了。
“我知道了，什麽時候，總得讓我準備一下吧。”
豁牙看着他，笑得嘴角都扯到耳朵根了，露出一排大牙龈和一個殘缺的門縫，說道：“明天。”
霧蒙蒙的早晨，匡天一早早站在了練武場上。
趙秀秀兩只手拿着她的銀月彎刀站在他的對面，笑意盈盈。彎刀上塹着鎖鏈，這彎刀前幾天才割下一個敵人的頭顱，刀鋒是如此淩冽，它主人的笑容卻是異常甜美。
匡天一看着這幅矛盾的畫面，覺得異常割裂，但又是如此合理。
“你們都要武器了，怎麽就讓我赤手空拳上陣啊？我的劍呢？”匡天一問道，青翎劍也是一波多折，到哪都被人搶。
“你是說那把漂亮的寶劍嗎？在倉庫裏放着呢，都到枭窼寨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現在連你都是我的。”趙秀秀沖他擠了一個笑眼。
“那別的兵器我用的也不趁手，我不管，你們勝之不武，欺負老實人。”匡天一撇了撇嘴。
“來人，去倉庫取劍。”趙秀秀對着身邊的人說道，“事先說明好，我們這一次呢是一場比武測試，大家都點到為止，不會有人傷害到你的，放心吧。”
這話一出口，匡天一白眼要翻上天，顯然是沖他來的。好像他打不贏似的，之前那是......隐藏實力好吧！
他呲起了牙，一臉不服。
“喲，小野狗逼急了，要咬人了。”豁牙上來就給他屁股拍一巴掌，“放心放心，我會讓着你的。”
“汪汪汪！”匡天一真的叫了幾聲，上來就要咬豁牙，一群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笑着鬧着佯裝去勸架，連忙把二人拉住了。
“今日天氣不錯，太陽倒是出來了，大家稍作準備，比武即将開始。”趙爹走了出來，對着手下的一一吩咐下去，這才将場面平息下來。
“一切就緒，大家随意切磋切磋，不知道誰願意第一位上來啊。這第一位上場着，可以随意挑選對手。”趙爹在觀戰臺坐下，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
“我來！”豁牙第一個飛上去，舉着一把短刀，光着上身，“我要選那個大胡子，昨天他踢翻我的水桶，我今天要找他算賬！”
大胡子在底下嗆道：“我說了我是不小心的。”嘆了口氣，然後拿起了自己的流星錘，準備上去應戰。
“我要上去挑戰！”匡天一舉起劍，衆人紛紛看向他。說完這句話他就飛上了比武臺，比劃了兩下，顯得來勢洶洶，這氣勢倒是唬住了衆人。
“吶吶，你有人挑戰，我們下次再比咯~”大胡子攤手，表示遺憾。
“匡兄弟，你上來幹啥，我剛剛跟你開玩笑的，先別着急，後面你稍微比劃幾下就可以了。”豁牙顯然慌了，這才是真的在考驗他了。
“不用了，來吧。”匡天一紮起馬步，舉起劍，做好了進攻的動作。
這一戰氣勢很不好把握，這枭窼寨好進不好出，難不成真的要在邊境打打殺殺一輩子，從一個圍城到另一個圍城，自己的命運好像從來都是被別人操控。但是打贏了吧，又怕是會被留下來當前鋒。
所以，他要贏所有人。
他要談條件。
“唉我說你這孩子怎麽不聽勸呢，大不了我再也不打你屁...”
豁牙還沒說完，匡天一的劍就直沖他來，他連忙躲過了。精瘦的身材異常靈活，雖然他平時喜歡嘻嘻哈哈的，但是在對戰的時候一絲都不懈怠。剛剛那一劍不尋常，這劍又快又冷，劍鋒劃破半空，連帶着霧氣直往他臉上撲。豁牙的心跳都加速了，他知道了，這一劍只是一個警告。
看着對面的一個毛頭小子，看來這次真的是看輕他了。
二人一來一回過了幾個招式，匡天一還沒有使出全力，對方就顯得力不從心了。他不能拖太久，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玩弄而已，他上前一沖，劍鋒直指豁牙的眼睛，對方用短刀一擋，匡天一正好用劍一挑，短刀立刻被打落，快速旋轉着飛出去了，插在了比武臺一角的柱子上。
豁牙垂着頭，嘟哝一句：“我輸了。”然後下了臺。
大胡子看着他一臉喪氣的樣子，心裏還想着這豁牙演技可以啊，這點人情世故被他玩的妙。他大聲喊道：“我來會一會這位小兄弟。”
接下來一個、兩個、三個.......所有人都被一一打退，剛剛還昂着頭看比賽的衆人，下臺了頭全部都垂下去了。這小子先前實在放煙霧彈呢，合着這麽高的功夫把他們當猴耍。
趙秀秀上臺了。
“我看你們打得起勁，我也來！”
匡天一把劍放在身後，背過去說道：“不跟小丫頭打架。”
趙秀秀看着他，這會倒是顯得他了，在這裏裝深沉。“小丫頭怎麽了？我殺的人頭，可比你暈倒的次數多。”
匡天一扭頭看她，着是赤裸裸的挑釁，“我不殺人，那是一種仁慈，不像野蠻人，到處打打殺殺。”
“喲喲喲，這會給你裝的，我倒要看看我出招你接不接。”
趙秀秀甩起她的鏈子，用力一扔，彎刀就沖匡天一臉上去了，他也只是閃身躲避，劍依然背在背後。
她覺得這樣沒意思。“喂，你瞧不起人！”趙秀秀急得跺腳，“憑什麽跟他們打不跟我打啊。比賽場上無男女，尊重武術才是首要的。”
“我反正不打，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好了。”匡天一昂着脖子說道。
此刻趙秀秀并不想甩武器了，她想甩巴掌。
“小女頑劣了一點，但是自小力大如牛，習得武術倒是叫得上名號的，匡兄弟克不一定真的能打贏她哦~要是再不盡全力，恐怕真的小命不保哦。老夫平時都不敢惹她。”趙爹間場面僵持不下，打上了圓場。
“我可以打，但是有一個要求。”匡天一趁機說道。
“什麽要求？”
“我想要混元珠，而且，我要離開枭窼寨。”
“哈哈哈，我當時多大的要求呢，混元珠留在我這裏并沒有用，拿去也罷。至于出寨子麽，打贏再說。”趙爹笑了笑。
匡天一聽他答應了混元珠的事情，便是一刻也等不了。剛剛比賽的時候都沒有使用法力，現在他倒是聚起了氣，屏氣凝神，跟這個小丫頭會一會。
趙秀秀感受到周圍發生了變化，她也開始深呼吸，晃動着銀月彎刀，慢慢蓄力。
二人久久未動，她耐不得煩了，直接沖上去一刀，但是剛剛碰到他周圍的空氣就被彈了回來，她一時站不住腳，後退了幾步。
就是現在！
匡天一一劍指出去，趙秀秀連忙甩鏈子去擋，但是被他的劍一繞，再一挑，就姥姥纏住了。寒冷的感覺從冰冷的兵器上傳過來，趙秀秀連忙松手，身體被一股寒意浸住，她哈出了一股寒氣。
“我贏了。”匡天一冷冷說道，兩下子就破了招，速度之快都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麽，這下子可就是他們承諾的事情了。
“好！果然是年少有為啊！”趙爹起身鼓掌，衆人也紛紛鼓掌，“匡兄弟一表人才，武藝精湛，果然是人中之龍。我們平日裏實在是怠慢了你啊。就這麽樣吧，讓你去洗馬掃地真的是屈才了，不如入贅我們枭窼寨，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到你！”
“什麽？入贅？”匡天一大聲喊道。
“對啊，這樣我也了卻一樁心願，姑爺還這麽厲害，定能保護這裏的人，我這個老頭也能享享清福了。”
底下的人聽了鼓掌聲音更大了，都在叫着姑爺好。
“等等！我還沒答應呢！”他轉頭看向趙秀秀，她并沒有表示抗拒，還多了一絲嬌羞。他望着天，已經開始絕望了，這個身軀并不是他的，于是他怒吼道：
“我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