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貓瞳

第2章 ? 野良貓

第2章   第二話 野良貓

◎因為貓親近寂寞的人◎

正午時分，從玻璃窗外向屋內傾斜了直線條的光束，亮得人晃眼。

對于照井瞳而言的新家，卻是一所陳舊的屋子，與她想象中鋼筋水泥的繁華都市顯得格格不入。然而這一帶的建築都布滿了時光的灰塵。仿佛被遺忘在歲月罅隙裏的屋院，反而更能融入這條古老的長街。

照井瞳托着下巴坐在書桌前發呆，她的卧室有一扇窗正對着屋前的小院，屋子的原主人在裏面種滿了紫羅蘭，三月櫻花爛漫的粉色海洋之中，這一小片的紫色讓人禁不住駐足。

緩慢地眨了眨眼，她擡手将窗戶推開。

風寂靜地拂過她的臉龐，伴随着紫羅蘭的芬芳，照井瞳微微擡起頭，迎着風和陽光，輕輕眯起了眼，搭在削瘦肩膀上的發梢被陽光映成金棕色。

周圍很安靜，只有風在輕輕哼唱。

這是邁進高中前的最後一個春假，少女獨自呆在陌生的新居所裏，無所事事。

“喵——”

然後靈巧的生靈打破了這份沉寂。

愣了一下，照井瞳從窗口探出頭，然而在所期望的事物進入視野之前，聲音的主人已經自食其力地躍上了窗臺。

照井瞳被正朝自己面門撲來的黑影吓了一跳，剛剛前傾出窗口的上半身也退回屋內，小家夥輕車熟路地跳下書桌，卻被緊閉的房門擋住了去路，無措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原地打轉。

綿軟地喵了一聲又一聲。

照井瞳回過神來，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後，少女跨過座椅，在這個不速之客面前蹲下身來。

那還是一只年齡很小的貓，黑金混色，品種是随處可見的日本短尾貓，此刻它被方才的巨大聲響驚吓得炸起全身的毛，又在認清眼前不是以往那個會溫柔地喂食給自己的人之後，小小的身體顫抖起來，如同夏末孱弱的蟬翼。

伸至陰影處的手頓了頓又收回來，照井瞳打消了想要撫摸它柔軟皮毛的念頭，她重新站起身，繞過焦躁的小貓伸長手臂握住了門把，将制約它的門扉打開。

或許是感受到了空氣的相對流動，前一秒還戰戰兢兢的貓突然振奮起來，一個回身從房間裏逃了出去，照井瞳只來得及捕捉到它雙色毛發的殘影，以及掀動的氣流。

她将門輕輕帶上，看着自己收回來的手靜默了一下，忽而又将關上的門再次打開，趿拉着松松垮垮的棉布拖鞋，伴随一連串噠噠噠的急促腳步聲，沖下樓去。

厚重的大門仿佛隔絕着兩個世界，客廳沉浸在一片微暗的靜寂裏，照井瞳四下掃視了一圈，沒有找到那只小貓的身影。

或許它已經從別的窗戶跑出去了。她這樣說服自己，然而踏在樓梯上的腳卻遲遲不肯邁出第二步。如果媽媽回來看見它還沒有出去，會很生氣的吧？她又換了一個方向說服自己。

照井瞳把擡高的那條腿收回來，往旁邊挪動幾步，大門在拉長聲調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外面失去禁制的大片陽光霎時傾瀉下來，一點點推進，照亮了女孩的眼睛。

她看見天空好像被藍色的水彩浸透過一般顯得清澈而空靈。

那只小貓還是沒有出現。

——果然已經出去了吧。

盡管最初也做出了這個假設，照井瞳的心情還是不可抑止地低落下去，牆壁上的挂鐘分鐘跟着秒鐘後噠噠嘀嘀，走過了片刻的時間，莫名地，她試着張嘴輕輕喵了一聲。

“喵……”本來沒有抱任何期待，卻意外接收到了輕飄飄的回應。

她的眼睛稍微亮了起來：“喵？”

這回很清晰地從廚房的方向傳了出來：“喵——”

照井瞳忍不住欣喜露出小小的笑容，輕手輕腳地朝廚房一步步接近，小貓縮在竈臺與牆壁的角落裏，頭頂上的牆面斑駁陸離。

“喵——”她将手掌張開平放在小貓面前。

一雙手便能捧起的小貓稍微瑟縮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試探地伸出一只爪子，照井瞳沒有動靜。然後它覆蓋着金毛的耳朵忽然一抖，一股勁便将整個身子的重量都施加到她的手上去。

照井瞳終于笑出聲來，另一只手也探過來熟練地将小貓環進了懷裏。

“喵——”在幾秒的遲疑之後，小貓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臂。

小貓漂亮的金色眼瞳與周圍的金毛連成一片。仿佛撕裂了靜寂黑暗的一道金色陽光，少女一下一下溫柔地撫過它金色的腦袋直至後背純黑色的皮毛，輕輕應了一聲：“喵。”

照井瞳把從冰箱裏搜刮出來的火腿細細地剁碎，攏在手心湊到小貓跟前，或許是跟喂食的人稍微熟悉了起來，這回它幾乎沒有猶豫就開始吃起來，一口一口一口，又舔又啃。

看它吃得這麽津津有味，估計也是餓了一段時間了，照井瞳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腦袋，決定等下去便利店看看有沒有小魚幹。

——

——雖然是這麽想的。

照井瞳發現自己低估了這片區域的繞路程度，以及她對這裏的陌生程度，她沿着大道走了好幾十分鐘，眼看着腳下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艱難，別說是便利店，就連該怎麽回家都沒有頭緒。

而天色已經漸漸沉了下來。

這樣下去爸爸媽媽都要回來了……她垂下眼睛在心底長長地嘆了口氣。去找人問下路吧。

于是照井瞳又在路上彎彎繞繞走了幾分鐘，終于看見了一點人煙。

“那個……”她在半路将談話中的兩個人攔下，一擡頭看清臉的時候微微一愣，沒想到這麽巧，正好是幾天前剛搬來的時候遇到的高中生，短暫的對視之後她習慣性地垂下眼睛，“請問這附近有便利店嗎？”

對方那個高個子的少年看見她也是一愣，随即挑起嘴角笑起來：“真是巧啊，你要買什麽東西？”禮貌地詢問了一句，他頓了一下指了指照井瞳身後的方向，“便利店的話就在你身後三十米。”

聽見這個答案照井瞳又愣了一下，回頭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個醒目的招牌。少女唇角微微一動：“不知道有沒有小魚幹？”這樣既算回答了他的問題，又掩飾了自己抽搐的嘴角。

頭頂上空是春日輕風的低語，樹葉沙沙作響，夕陽徐徐西沉，櫻花絮絮而落，層層而疊。在三個人同時沉默的時刻，世界也靜寂了一瞬。

忽而吹來的風拂亂了額前的頭發，投在手機上的視線被擾亂的一瞬間，始終一言不發的少年頓了一下。随即擡起的眼睛閃着貓一般聰慧的光：“是要給貓吃的嗎？”

照井瞳頓了頓回過身來，微微仰頭直視他的目光：“是……怎麽了嗎？”

對方卻先一步偏轉了視線，遮耳的短發使他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溫和而沉靜，并且不引人注目：“不……只是有點在意，是不是有一只黑金混色的貓跑進了你家？大概有三個月大……”

“那是你的貓……嗎？”照井瞳微微睜大了眼睛，眼底亮起了細碎的光芒，突然急促起來的語氣甚至忘記要加上敬語。

“不……并不是我的……”

“是勇樹先生①的貓吧？”另一個少年替他接下了話，待他點過頭之後，笑着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把他服帖的頭發揉成了雜亂的鳥巢，“難得你能和陌生人說這麽多話啊？”

照井瞳默默看着他們的互動，等少年受不了地把在自己頭上肆意蹂躏的手揮開之後，才重複了一遍剛剛提到的名詞：“雪小姐②？是指屋子的原主人嗎？”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獨身的女性悉心照料貓與花草的場景。

——總感覺……稍微有些寂寞呢……

“沒錯，”這次回答的依舊是高個子的少年，“那只貓是他所養的母貓生下來的。”

原來是男性啊。照井瞳剛這樣默默糾正了內心的認知，把腦補出的畫面從腦海驅散，忽然又聽到少年的聲音接着說。

“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呢。”

傍晚時刻樹影篩出的暮色斜灑在三人身上，把稀疏的影子拖得老長，每一個空氣因子都沉寂着歲月的落塵味道，讓人嗆出了眼淚。

照井瞳愣了一下，然而一擡頭看見兩個少年臉上都顯現出淡淡的感傷，連忙将嘴邊的問話咽了回去，她出聲叉開了話題：“那麽，非常感謝，我先離開了……”

“啊，等一下！”少年提高了聲音将她前進的步伐截斷，照井瞳偏過頭，看見他臉上的笑容與身後的夕陽融為一體，“把名字告訴我吧？”

“……”照井瞳猶疑了一下。

“既然都住在附近，下次見面的時候也好稱呼嘛。”毫不在意她的警惕，少年笑得就像是普通的鄰家大哥哥，“我叫做黑尾鐵朗，開學之後就是音駒三年級。啊，你應該會去音駒上學吧？新生？”

“我的名字是照井瞳，一年級新生。”

“孤爪研磨。”

夕陽在這一刻是燃燒般熾烈的深紅，而被屋頂切斷的天空色調和緩。仿佛印象派畫家筆下的傑出之作，寂靜悠長。

等照井瞳從便利店買了小魚幹出來，才發現自家的屋子就在不到五十米遠的地方，而她之所以繞了這麽長時間才找到……嗯，只是選反了方向而已。

回到家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沒有回來。然而開門進去之後卻沒有發現小貓的身影，她抱着不斷向四周散發腥味的小魚幹踏上樓梯，看見自己的卧室房門和窗戶都是大開，而平攤在書桌上的筆記本，空白的頁面被印上了泥土氣息的梅花。

它一定還會回來。照井瞳在心底這樣低低念叨着，将渙散的視線在爬進窗口的紫藤蘿上聚焦，繁密花蕾的光輝中閃耀着生的喜悅。

——因為貓親近寂寞的人。

【作者有話說】

小天使的名字，get√（泥垢①勇樹先生，Yuki san。

②雪小姐，Yuki san，兩者讀音相同。

聽着這麽燃的歌根本文藝不起來啊qwq 不過标題倒是挺适合XD

于是換了一首BGM，還是我大SPYAIR的——☆

寫到一半的時候我還想着，這一章的對話全是喵喵喵真的不要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