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投親
第109章 投親
詩琴起初也這麽認為, 除了細作外,實在是想不出誰會如此狠毒,挑動張大壯與長州相抗。
結果她查來查去, 什麽都沒查出來,別說是細作了,那人來歷清白,對張大壯那叫一個忠心耿耿,看上去比曲流還忠心。
詩琴将自己查到的事情, 一五一十跟江易周說了,江易周聽完,直接陷入了沉默。
随後江易周叮囑她的三位心腹愛将, “忠心可取,但愚忠不行,君主有錯, 你們當開口指出, 而不是跟君主一樣犯蠢。”
蘇破玉和尉遲鳴玉都應了一聲是, 不管江易周說什麽,反正“是”就對了。
她們反正不覺得,江易周會犯和張大壯一樣的錯誤, 她們也不可能跟那人一樣, 提出如此愚蠢的提議。
蘇破玉三人都認為是提出問題的那人更蠢, 但要江易周說,江易周覺得張大壯也一樣。
提出攻打長州的臣子固然愚蠢, 采納了意見,并且一心一意準備在冬日裏開戰的張大壯, 難道就聰明了嗎?
不,他們只會蠢到一起去。
南方的冬天算不上特別冷, 但是長州的冬天,近些年有與北方一致的趨勢。
還沒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但也差不太多,偶爾會下一場雪,氣溫直降零度以下。
平州和長州的分界線,是一條長長的山脈,山北面是長州,南面是平州,因為這條山脈的存在,将兩地的天氣隔絕成完全不同的模樣。
長州這邊寒風刺骨,平州那頭很可能還是溫暖濕潤的環境。
平州的大族和州牧勢力都不願意在冬日和長州發生沖突,在得知江易周在入冬前拿下原州,也都送來了賀禮,态度很友好,是因為他們真的想和江易周和平相處嗎?
當然不是!是因為他們知道,漫長的冬天裏,他們手底下沒有出過平州的兵,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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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肯定比不過早已适應長州寒冷天氣,且衣服裏面摻着棉的長州兵。
也就張大壯,這人和他手下大多數一樣,幾乎沒出過長州,對大莊土地的廣袤沒有概念,以為平州暖和,和平州僅僅有一閃之隔的長州,定然也暖和。
江易周此刻覺得,自己鄭重其事去平州的舉動,有點兒多餘。
要不轉道去其他兩人的地盤看看?
江易周最後還是決定去一趟張大壯的地盤,來都來了,總不好看都不看就走,況且誰知道張大壯會不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真要是打起來,能更了解對方的地盤,她的兵就能少死不少,留更多兵力對對付其他人。
當然,其他兩個人的地盤也不能放過,都得去看看,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在這間客棧裏,江易周制定好接下來的路線,然後一路順着定好的路線走,第一站到了曲流老家,曲家村。
那山脈之中也有一些可以通人的險地,例如山體的大裂縫形成的山谷,直接就能穿過山脈。
江易周走得時候,看得清清楚楚,那完全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之地,除了這些山谷外,幾乎沒有其他路徑,可以從長州直達平州。
除非繞過大山,或者橫穿大山。
那可太難了。
這一路上蘇破玉的手就沒聽過,行兵打仗的将軍,繪制最有利于打仗用的輿圖,是她的看家本領。
路上并非沒有危險,光說穿過那山谷,就遇見了不下三夥強盜,全被蘇破玉領着護衛,給團滅了。
要不是時間不夠,蘇破玉還想接着往山上打,好好為民除害一番。
江易周覺得蘇破玉和謝葉瑤有些相像,又或者武将都如此,很喜歡打山匪。
到曲家村的時候,已經是出發的第五天了,走得不快,就是最後兩天進入平州後,找不到客棧落腳了。
要不是平州暖和,江易周真的要體會一番,天寒地凍的時節在外露營,是什麽要人命的經歷。
“前頭就是曲家村,再對一遍身份,村長夫人是我的姨母,你是我的姐姐,你是我的嫂子,你是我的侍女,我哥已經死了,過來投親。”
江易周依次指了指蘇破玉和尉遲鳴玉,蘇破玉和她都習武,身上的氣質比較像,尉遲鳴玉一身文人氣質,根本與她們不是一類人,說是姐妹,又無相似之處,只能變成嫂子,才不惹人懷疑。
詩琴還是她的侍女,這點沒有變化。
蘇破玉有些忐忑,她成了自己君主的姐姐,這身份可真滲人。
尉遲鳴玉倒是無所謂,反正江易周的哥哥們是真死了。
進入平州後,周圍的景色與長州截然不同。
長州已經入冬,路邊的樹木落了一地的葉子,有些長青的樹上,還挂着前些日子下雪留下的冰霜,沒有要事,人們不願出門,路上的行人很少。
平州路上的行人也少,但并不是因為出門的人少,而是因為,這裏沒有多少人了。
長州的道路平坦,地面用水泥鋪了一層,幹淨又好看,馬車在上面行駛而過,坐在馬車裏的人感受不到太多颠簸。
長州路邊的田裏種着莊稼,莊稼被收走後,田裏也沒空着,有的人家種了麥子,有的則是種了豆子,就算路上沒人,也能感覺到屬于人間的煙火氣。
平州的路邊,雜草叢生,田地也荒蕪多時,有些糧食稀稀疏疏的在田裏自由生長,長得奇形怪狀,一看就知道,這田荒了不止一年了。
馬車太颠簸,江易周受不了,幹脆從馬車裏出來,和尉遲鳴玉一起坐在車板上,任由馬兒慢慢地走。
護衛們也是一臉稀奇,然後又是沉默,他們想起來了,長州在亂賊手中的那一年,長州的情況,沒有比平州好多少。
是這兩年,江易周上手治理後,長州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田真可惜了。”
江易周說着,看向兩邊的荒田,這一片地方,氣候适宜,土地比長州更為肥沃,若是能種上糧食,絕對會大豐收。
蘇破玉騎在馬上,還不忘一手拿紙,一手執筆寫寫畫畫,聞言她說道:“如果動作快點兒,或許可以趕上明年春種。”
她的意思是,快些打敗亂賊,拿下這塊地,就能遣人過來種地了。
原州那邊有不少難民,是從北方和西邊過來的,他們正好可以安置在這裏,比起夏日幹燥冬日寒冷的西北之地,平州要好上太多了。
江易周有些期待,她看向坐在車廂裏的詩琴,“距離曲家村還有多遠?”
詩琴想了下,回道:“還有半個時辰。”
江易周點點頭,斜靠着閉目,不想再看那些田地,現在什麽都不能做,只能越看越饞得慌。
半個時辰轉瞬即過,曲家村很快就到了。
因為曲流在曲家村,所以原本空蕩蕩的小村落,現在還有幾分熱鬧,進村的大道被修過,馬車上去後,颠簸感明顯降低不少。
江易周睜眼,轉身鑽入車廂裏,尉遲鳴玉緊随其後,馬上要開始演戲了,得做好準備。
曲流聽斥候報,有馬車向曲家村駛來,雖說知道不太可能是妻女回來,他卻還是滿心期待地出去迎接。
在看見從車上下來的三名女子後,他面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期待變為冷漠。
“兩位是?”曲流沒有問明顯是侍女的詩琴。
蘇破玉在後頭騎馬,領着護衛,瞧着不像是做主的人,曲流便也沒問。
江易周沒有說話,尉遲鳴玉上前,行了一禮後,将她們在車上商量好的身份說了出來。
曲流長了一張國字臉,瞧着像是個很真誠的好人,看上去三十出頭,非常沉穩的模樣。
任誰都看不出來,這是個亂賊之中的領頭人,張大壯的軍師。
曲流聽完那被編排的天衣無縫的身世,神情凝重,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不過他還是将江易周等人請入村子裏了,并且還都安排好了住處,并沒有上來就喊打喊殺,總體态度還行。
曲流後來跟江易周說了一下,她“姨母”的情況,曲家村之前全村一起逃兵荒去了,後來路上又遇到好幾波兵匪,大多數人都走散了,他找不到自己的妻女,也不知道村長等人的情況。
江易周做出擔憂的舉動,像是非常擔心她姨母的情況,又不知道該怎麽做。
“家中只剩下我與嫂嫂、姐姐三人了,若是姨母也不能作為依靠,真不知道該去找誰。”
江易周的話讓曲流很是擔心,他不是擔心江易周,而是擔心自己流落在外的妻女,如果他的妻女也無依無靠,那她們的下場會比江易周更慘。
江易周好歹還帶着家中護衛,她還有兩個親人在身邊,蘇破玉一看就知是武功高強之人,有她在,尋常的土匪強盜,根本無法近江易周的身。
他的妻女身邊只有一堆心懷鬼胎的同村之人,裏頭有他的親戚和朋友,可曲流清楚,當環境惡劣至極之時,那些人都是禽獸,他們只會為自己活下去而努力。
江易周跟曲流簡單交流兩次後,就分開了,曲流顯然一心想要去找人,并沒有多少心力,招待突然找到村裏的“老鄉”。
“咱們已經正式進來了,下一步就是去平州的平津城,只是曲流一直不願意走,要怎麽通過他,去平津城呢?”
尉遲鳴玉不是很擅長處理這些事情,剛剛跟曲流說話,已經用盡她的演技了。
與人打交道太難了,還是做學問簡單。
蘇破玉抱劍站在一旁,她又恢複成當初給江易周做貼身護衛時的樣子了。
江易周說道:“當然是要讓他主動将咱們帶過去,他不是找不到自己的妻女了嗎?詩琴有他妻女的下落,就在平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