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殺”
第093章 “殺”
元盼雁搖搖頭, “我又不是神仙,青山城的城門往哪兒開,我都不太清楚, 如何能知道是誰在動手。”
她只在路上看見謝葉瑤傳回去的信了,因為是鳥兒帶信,信的內容要多短小有多短小,她如何能從那麽短的一封信裏,看出青山城的勢力分布, 以及究竟有多少個不懷好意的嫌疑人?
謝葉瑤這下更不懂了,既然沒查出是誰,那去見州牧有什麽用?
謝葉瑤已經三天沒去見江易周了, 就怕江易周看見她,問她是不是已經查到人了,她什麽都沒查出來, 到時候多尴尬。
元盼雁沒跟謝葉瑤多說, 她從長州過來, 肯定要跟江易周說一聲,否則到時候江易雅說一句她不好,江易周都得認為她玩忽職守。
元盼雁可沒法跟江易雅比, 江易雅在江易周心裏, 肯定是第一位, 謝葉瑤是第二位,這兩位都有任性的資本。
她沒有, 她必須要謹小慎微的行事,以免引來州牧不滿。
其實在元盼雁剛進城的時候, 詩琴就将此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了江易周, 江易周已經什麽都知道了,她也知道元盼雁在地牢裏行刑,還讓所有犯人圍觀的事情。
“以紙覆面,以水澆濕,此舉應當是元娘子之前從小姐這兒學去的法子。”詩琴說完後,還接了一句感慨,“當真是奇妙。”
“你是想說,元盼雁當真是将我一言一行都放在心上,從不曾慢待半分嗎?”
江易周倒是沒想到,詩琴和元盼雁的關系也不錯。
詩琴微微俯身,“屬下不敢,只是元娘子一路奔波,只為還原真相,此舉甚是令人敬佩。”
“嗯,這倒不假。”江易周承認,元盼雁最近的表現,好得叫人都不信她是元盼雁了。
不是江易周先入為主,而是元盼雁确實心思不純,她從長州離開,都沒有跟江易雅說一句,可見她防着江易雅呢。
江易雅一心為江易周,元盼雁是覺得江易雅不會讓她離開長州。青山城現在有許多機會,元盼雁是不樂意藏在後頭,她想要到臺前來,為江易周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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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争一争在江易周身邊的位置,她想要比江易雅更得江易周賞識。
這份事業心,江易周也不得不說一句,令人敬佩。
“放心,她人來都來了,我不會狠罰她,只是她擅離職守,我總得有些表示,若她能成功幫助大姐,将那幕後兇手給抓出來,便功過相抵了。”
至于要不要将元盼雁留在前線,江易周還在考慮。
她不太想使用類似屠城一類的強制手段,人死得多了,重地和幫她幹活兒的人口就少了。
人口資源其實挺重要,不能因為人多,就無視人口資源的重要性,一個人從嗷嗷待哺到長大成人,能幹活兒,至少需要十五年的時間。
十五年,并非眨眼便過去的年限。
所以如果元盼雁不改改她動辄殺人全家的行事作風,江易周是不會考慮讓她上前線,做軍師的。
詩琴悄悄松口氣,她覺得元盼雁對州牧忠心耿耿,是少有的可用之人,不該被江易周閑置。
“小姐,元娘子有事拜見。”
門外的婢女入內通報,詩琴心裏算了算,距離元盼雁從地牢出來,差不多就是洗澡換了身衣服的時間。
“嗯,讓她進來吧。”
“小姐,謝小姐也來了。”
“讓她們一起進來。”
謝葉瑤也來了,江易周起身,去前廳招待兩人。
“屬下見過州牧。”
兩人進屋,均是行下屬禮,江易周擺手讓她們起來,等人都坐下,這才問道:“元娘子一路奔波勞累,怎麽不去休息休息?大姐,這就是你得不對了,萬一元娘子累出個好歹來,我可要管大姐要人。”
元盼雁笑了笑,謝葉瑤則連忙告罪,說自己想得不夠周到。
實際上,江易周這麽說,是對謝葉瑤親近的體現,她已經說過謝葉瑤,謝葉瑤也已經告罪,元盼雁就不能在心裏記恨,謝葉瑤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事情了。
元盼雁心中嘆了口氣,來晚一步,次次都晚一步,若她是第一個認識江易周的人,江易周對她,肯定會如對謝葉瑤一樣上心。
“不怪謝主帥,是屬下聽聞青山城的事後,擔心州牧安危,加之對那幕後之人深惡痛絕,這才盡快趕來,希望能盡快查破此案,尋到兇手,鏟除對州牧的威脅。”
元盼雁說罷,一臉正義地接着說:“皇天不負有心人,屬下從那些死士身上,找到了一些線索。”
啊?你找到線索了?
謝葉瑤一臉懵,她全程都陪着元盼雁,她怎麽什麽多餘的線索都沒看出來,就看見元盼雁虐殺了一個死士,把其他死士,以及她的小兵,吓得腿發顫。
至于線索,那是什麽都沒看見。
“哦?這幾日大姐也找到些許線索,只是一直無法鎖定幕後真兇,元娘子剛來,就看出來了?”
江易周的意思是,別拿謝葉瑤之前查清楚的情報來糊弄她,她只想要知道,真正幕後算計她的人是誰。
元盼雁如果沒有鎖定真兇,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順坡下驢,說幾句軟話,求江易周再多給幾日時間。
但她沒這麽做,她非常篤定地說:“屬下不才,确實有了些許想法,對于鎖兇,大抵有七成把握。”
七成可不低了。
“元娘子果真大才!若是娘子能指出是何人暗中害人,接下來攻打城池,瑤願意請娘子為軍師祭酒,随軍出征!”
謝葉瑤知道元盼雁想要什麽,此刻她直接抛出了元盼雁想要的東西。
江易周在一旁聽着,沒有否定謝葉瑤的話,打仗上面,謝葉瑤才是專家,江易周不會在這上頭跟謝葉瑤對着幹,随意指手畫腳,讓謝葉瑤聽她這個門外人的指揮。
元盼雁大喜,立即說道:“此事,恐怕并非一人所為,而是所有青山城內的大族,都有參與。”
“全部?”謝葉瑤大驚,她側過頭與江易周對視,看見了江易周眼底的幽深冰冷。
謝葉瑤心下一跳,知道這事兒大發了。
“是。”元盼雁完全沒有顧及事情究竟會鬧得多大,她只知道,她要證明她的能力,她希望江易周看見她的能力。
“有何證據?”
江易周垂眸,拿起一杯茶,輕輕吹了吹,熱風吹出去,她并未将茶水送到嘴裏,而是看着泛起一層層漣漪的水面,若有所思。
“那些死士,不是青山城任何一家能養出來的,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青山城的百姓,同一天,聚集在兩條街上。”
要說喜迎王師,那也得是當地百姓受盡苦楚,已經完全受不了壓迫,不得已之下的選擇。
可是青山城遠沒有到那個地步,守将是廢物,可青山城還有縣令,還有官府的人,那些人在城破之際全都跑了,剩下了幾個棄子,被人綁到了江易周面前,做了迎王師的祭品。
他們跑歸跑,卻不代表他們就這麽放棄了。
“在來青山城之前,你就有所猜測了,在地牢裏行刑,其實只是為了驗證你的猜測。”
江易周抿唇笑了,她看向元盼雁,元盼雁眼中是一種說不出的決然。
她在展露她的聰明才智,希望江易周能夠重視她。
謝葉瑤則在一旁沉默了,她利用元盼雁來破案,元盼雁何嘗不是在利用她,平步青雲。
互利互惠,倒是沒什麽不好,在官場上,這種同僚情分才是最健康的。
可謝葉瑤還是心裏不太舒服,她在兵營裏待久了,确實不太習慣文官那頭的彎彎繞繞。
“那些逃跑的家夥,魚肉百姓的時候,沒見他們跑,現在倒是跑得快,還不忘為主子坑害咱們,當真是可惡!”
謝葉瑤握拳,化胸中複雜情緒為憤怒,全都沖着那些不要臉的官員而去。
“除了那些官員外,還有當地的大族,他們絕對都是知情者,不然這麽大的人員調動,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元盼雁說到這兒,微微停頓,她知道,管理一地不能将大族全都趕盡殺絕,所以她又說道:“但他們其實沒有選擇,而且他們也不安,想要看看新主是什麽模樣。”
謝葉瑤驟然冷笑一聲,“元娘子的意思是,那群人在試探州牧,拿州牧治下子民的命,來試探州牧是個什麽樣的人?”
謝葉瑤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平民的命,可是她在意江易周的顏面,在她看來,那些大族膽敢算計江易周,就是在冒犯江易周!
這是她決不能容忍的事情。
元盼雁沒有再說話,她已經說得夠多了,具體該如何做,是江易周的事情。
那麽江易周會怎麽做呢?
江易周一口喝下手中茶盞中的熱茶,舌尖傳來微微滾燙的熱意,順着這一股子熱意,她吐出一個寒氣刺骨的字來。
“殺!”
一群視人命如草芥的家夥,她看不慣。
她看不慣,又憑什麽留他們性命?
“州牧,那麽多人……”謝葉瑤有些擔心江易周的名聲,而今咽喉掌握在讀書人手裏,世家大族的讀書人最多。
“天下早就不是以前的天下了,讀書人,又能比旁人貴重到哪裏去呢?難道他們能如傳說中的妖孽一般,有九條命嗎?”
江易周想,她過往的手段還是太溫和,才會讓那群人覺得,冒犯一點點也不是問題。
那她就讓那群高高在上的天龍人看看,什麽叫在大刀面前,衆生平等。
謝葉瑤看出了江易周的堅持,她立馬起身行禮,領了這殺氣四溢的任務,殺多少人都無所謂,她只想看江易周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