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任性
任性
他和妹妹能夠全身而退,得虧了他們五人的出手相助。
也許是因為從前的經歷,如果不正式地向他們表達感謝,他會感到非常不安。
不安驅使着他必須要做出點什麽,煩雜的思緒宛如蜘蛛在腦海中盤絲織網,攪得他幾天都沒有睡好,甚至連關系到他終身的畢業設計都沒能吸引到他半分注意。
舍友看他萎靡不振地躲在宿舍裏,有些無語地說道:“既然這麽在意,那就去呗,請他們吃頓豐盛一點的大餐,給他們每人準備一份精致的小禮物,這件事不就解決了嗎?用得着如此糾結,将事情變得如此複雜?”
中野良遲疑:“可是,這樣真的不會給他們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嗎?”
舍友兩只眼睛裏寫滿問號:“吃頓飯感謝感謝,有什麽麻煩?能用金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
中野良:“……”
舍友聳了聳肩:“我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你們這些正常人的處事方式。”
最終多少有點被舍友價值觀影響的中野良還是去了警校。
奈何這種地方真不是普通人可以進去的,只能在警校附近的店鋪蹲人。
老板有些好奇地詢問:“你在等誰嗎?”
中野良想了想,便提了一嘴當日的事情,希望老板可以作為傳話的途徑,也不枉他連續七個休息日來這裏報到。
老板只是笑了笑沒有評價,也沒有提出自己認識,“希望你心想事成。”
中野良笑笑,也沒有感到失望:“謝謝。”
随後便繼續蹲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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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偷聽了對話的同期們還以為降谷他們在外面惹事被人追殺上門了,離開之後立馬就找到了萩原。
“我說你們做了些什麽事情?外面都有人找上門來了!”
同期們一通亂比劃,表示讓萩原趕緊去找鬼冢教官求救吧,外面有人殺上門來了。
看得松田陣平嘴角猛地抽搐:A君這是看了多少狗血劇情啊,能被洗腦成這樣。
萩原笑道:“好的,我們知道了。”
随後萩原便告知了朋友們。
待在角落裏的中野良無聊地趴在桌子上,沒什麽好玩的就把背得滾瓜爛熟的考研知識點再複習一遍,感覺自己就像是仙俠小說裏的癡情人,為了愛人等到身上都已經長滿了蜘蛛網,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海枯石爛。
“也許我不應該在這裏守株待兔的……但是警校确實是有些麻煩……”
中野良喃喃自語。
如果是普通的學校,中野良就翻牆進去找人了,再不行就先盯上一個本校的學生,跟他套近乎謀求共同話題打好關系,委托對方進校幫自己尋找,又或是借用對方的學生證混入學校……
但是警校不行。
裏面的警校生未來還處于不确定的狀态,他們是會聽從安排去偏遠地區當一名巡查,還是作為特招生被邀請進入特殊部門,這些都是一個未知數,所以他們的身份需要保密的,在外也自然不會把警校生的名頭挂在嘴邊。
因此以上手段都不能使用,除非他想要去警視廳一日游,又或是被當做間諜去享受窩窩頭的生活。
撇除所有知道的合法手段,剩下的便只有守株待兔這種耗費時間的手段。
好在結果是好的,中野良終于蹲到了他的救命恩人們。
對于第一次被人找上門來感謝,降谷等人還有些不适應,連連表示這是應該的。
中野良想要請他們吃一頓飯作為謝禮。
面對他真誠的目光,萩原他們對視一眼也就不再拒絕。
“你叫我萩原便可,這是松田,那邊的是諸伏和降谷,這是伊達班長。”
中野良:“中野。”
中野良的衣着雖然說不上路邊攤的貨,但也确實沒有多少能夠撐場面的值錢貨色。
萩原只是簡單瞥了一眼便做出了初步的判斷,于是六人便來到了一家價格比較實惠的自助餐廳,不會顯得太廉價以至于糟蹋了這一腔熱情,也不會因為過于昂貴而給中野良帶來經濟負擔。
萩原拍了拍肚子笑道:“訓練了一天好餓呀,hagi都快要撐不住了。”
伊達也跟着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中午沒有吃飽,晚上可要好好地吃上一頓才行。”
每人一千日元的自助餐任憑随便一個普通人來都不可能吃回本,但是他們可就不一定了。
霸占了最大了一張桌子,瞥過那盛裝着食物的地方,五人開始摩擦着手掌,那一雙雙明亮的眼眸之中閃着期待的光芒,神色皆是躍躍欲試,準備大幹一場。
不用明說,五人只是對視一眼便分好了工作,松田負責夾牛卷,諸伏負責雞肉塊,伊達去取飲料,降谷去拿糕點,而萩原則是和中野良去準備魚塊和每人喜歡的食物。
“中野君覺得多春魚怎麽樣?”
那一雙閃爍着溫柔光芒的紫羅蘭眼睛在燈光下仿佛一顆被打磨得精致的寶石,美麗耀眼而令人心醉。
中野良感覺到心底某一塊柔軟的肉似乎被人輕輕地觸摸了一下,瞬間明白了他們的好意。
'他們真的是很體貼很溫柔的警官先生吶……'
同時他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行為究竟是有多麽的無理和任性。
也許當時他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然而他卻為了莫名其妙的不安而找到了警校,給他們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中野良有些愧疚地垂下了眼眸。
“可以的,我沒有什麽挑嘴的。”
“好嘞~”
萩原露出了歡快的笑容夾了六塊多春魚,“接下來就是刺身~這一家的刺身最好吃了,中野君我強烈推薦!”
中野良抿了抿唇瓣笑道:“是嗎?那我得好好嘗嘗。”
在萩原有意無意地引導下,中野良逐漸放下了擠壓在心中的憂慮。
纏成一團的思緒在萩那輕松而愉快的語調下止住了嘗試解開的動作,一雙溫熱的手伸出抓住毛線團,動作輕柔地一點一點解開,等中野良反應過來時,卻恍惚地發現剛才莫名其妙生出的愧疚早已不知被擠到了哪個角落。
'萩原先生真的好厲害啊……'
中野良深深感受到了語言情感的巨大能量。
等食物都準備好了,幾人之間的氣氛已經變得非常和諧和熱鬧,就好像是幾年未見的好朋友,在經歷過一段拘束和無措的磨合後,重新找回了從前相處的感覺。
他們五人有着無數共同的話題,作為局外人的中野良也沒有被排斥,一個話題便能夠延伸出無數的小話題,萩原作為掌控局面的核心,其他人默契的配合着,氣氛是融洽和歡樂的。
年輕人特有的活力、無畏無懼地歡笑讓經歷生活滄桑的中野良有些羨慕,趁着低下頭吃牛卷時洩露出一絲憧憬,但在擡頭之時将浮躁的心死死壓制住。
在交談中從來都是自己遷就和照顧他人的中野良今日卻享受到了被別人照顧,萩原健談的能力令他感到驚訝和崇拜,暗暗下定決心回去他也要訓練這個方面的技能。
這一頓自助餐就在歡樂的氣氛中落下帷幕。
離別時,中野良再一次鄭重地向他們道謝:“謝謝你們。”
萩原輕笑道:“當時那樣的情況,我相信無論是誰看見了都不會束手旁觀的,我們也只是做了我們想做的事情,中野君不必太在意。”
松田陣平有些別扭地撇過頭:“你也請過我們吃飯了,就不用再婆婆媽媽的了。”
中野良卻搖了搖頭:“該謝的還是要做出行動,可能沒有實際的行動,但是該是記在心裏的就一定要記住,沒有人應該把你們做的當成理所當然。”
當然,也很感謝你們今日對我的照顧。明明是我感到不安,任性地找到警校只為了排洩心中積壓的情緒,而你們還是遷就了我無理取鬧的行為。
那日以後中野良便沒有再見過他們,直到三年後,再一次在這裏遇到了前來拆彈的萩原。]
中野良沒有多說什麽,在旁邊那位排爆小警察的目光下,順從地跟随着他的腳步朝着樓梯走去,随着恐慌而聽從命令的居民們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萩原研二在炸彈面前蹲下來,他感覺自己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也許脫下來都不需要用力擰就可以擰出半桶汗水來。
負責接受命令的小警官繃緊神經,時刻準備着接受命令,或者逃命的指令。
“居民全部撤離完畢!”
“好的,接下來就可以慢慢來了——如果被松田聽到,絕對會狠狠地給我一拳吧……”
萩原研二粗喘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三年前剛畢業不久他便遇到了一場非常驚險的炸彈事件,萩原研二差點就死在了那場事故當中。
好在那天降谷零因私人事情恰巧出現在附近,和被搜查一課特招的伊達航彙合之後,兩人憑借着僅有的線索以及強大的觀察力,在給警方打電話的炸彈犯沖出馬路時,着急忙慌的伊達航目光一凜,橫掃千軍氣勢洶洶,将炸彈犯從馬路掃到安全的地點;
同時降谷零瞥見站在人群之外面露驚恐的另一名炸彈犯,使出他剛學的隐息大法,悄無聲息接近炸彈犯,拿出了幼馴染的招牌動作回旋踢,将啓爆.器擊飛,成功将人拿下。
事後被發現沒穿防爆服的萩原研二終于遭受到了制裁,松田陣平等人輪番上陣暴揍一頓,自此他終于長記性了,每一次出警都老老實實地穿着厚重的防護服。
第二天他便頂着來自同伴們沉重的愛意去上班,松田陣平獲得了一衆敬佩和驚悚的目光。
'卧槽!松田君下手居然這麽狠的嗎!'這是來自隐晦關心的同事。
'就該好好教訓一番,看這小子還敢不敢把防爆服脫掉!'這是來自慈愛友善的上司。
'看看這戰績……絕對拳拳到肉啊。'這是切身體會到疼痛龇牙咧嘴的同事。
各種回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得到了拆彈命令的萩原研二眸光一閃,拿起工具全身心投入拆解行動。
警方詢問唯一的目擊證人中野良關于嫌疑人的線索,
中野良憑着印象艱難地繪畫出兩名嫌疑人的外貌,很可惜因為口罩的關系,線索并不是非常突出。
“那兩人的衣着是非常普通的工作服…戴着口罩,看不清他們的外貌…頭發有些亂……”
中野良皺着眉頭,不自覺地将食指的指腹抵在唇邊,努力地回憶當時的場景,但那兩人的一些特征就像是被籠罩了一層朦胧的白霧,哪怕撓破了大腦也只能回憶起一個大概。
這樣的線索實在是太普遍了,對案件完全起不了太大作用。
'不!肯定有哪個地方遺落的!再好好想想!'
中野良的眉頭越皺越緊。
當時他把對方當成了小偷,雖然一開始并沒有察覺,但是直覺對方很可疑,他又多看了一眼。
然而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像超憶症患者那樣,只是無意間看了一眼,事後就可以做到如果按下倒退鍵那樣,将記憶倒退回剛才的場景當中,然後拿着放大鏡一點一點地查看細節。
警員也理解中野良已經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了,看他隐隐露出焦急的情緒,便開口溫聲安撫道:“慢慢來不着急,沒關系的,你把你知道的說給我們聽就行,以後想起些什麽線索,也可以随時聯系我們。”
萩原研二處理完炸彈後,在同事的幫助下脫下那一身厚重的衣服,那一瞬間萩原研二只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包子剛被從蒸籠裏取出來,渾身都冒出了一陣陣白霧,悠悠地朝着深藍色的夜空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