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得救
得救
就在空氣中蔓延着火藥味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客人你們好,打擾一下,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老大瞥了一眼,一名小混混便走到門口:“有什麽事?”
服務員說他是來送酒水的,小弟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有人點了酒嗎?”
老大微微皺起眉頭,翹着的二郎腿也跟着放了下來。
服務員便報上了單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沒有人點酒後便說:“我們沒有點酒。”
服務員疑惑的聲音傳來:“欸?沒有人點酒嗎?我送錯了?3…0…3,沒錯啊……啊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真是對不起!”
外頭傳來自言自語的聲音,随後便是車轱辘逐漸遠去的聲音,老大繃緊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
妹妹有些蒙圈,她剛才是不是應該大聲叫喊,向服務員求救?
反應過來後妹妹頓時懊悔不已。
可是……如果服務員是知情者那該怎麽辦?
他們對于這個酒吧并不了解,雖然包廂裏沒有監控,吸食毒品的舉動可能是自發的,但今日看着黑老大這群人的舉動這麽光明正大,這麽膽大包天,也難保酒吧工作人員是知情者。
倘若他們真是黑老大的包庇者,那麽他們求救反而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險當中。
一旦存在疑慮,做事也會變得遲疑不決。
錯失良機的中野良覺得嘴裏發苦,他微微咬了咬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包間內的燈啪的一下關閉了,瞬間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有人反應不及,與旁邊的同伴撞到一起,頓時發出了一聲痛呼,“誰踩我腳了!給我小心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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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發出了一陣騷動,中野良立即反應過來,眸光一閃,便猜到了剛才那個服務員可能是來幫助他們的,當即便拉着妹妹朝着記憶中的門口跑去。
“砰!!!”
包間的大門猛地被踹開,潔白色的燈光投射進來,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齊刷刷地看向光芒處,只見耀眼的白光投射下一道清晰的人影,金色的頭發格外引人注意,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有些人望着那一抹好似散發着聖光的金色,驚得嘴巴張得老大,虧心事兒做多了,那一瞬間還以為神明要親自來将自己拽入地獄。
中野良怔愣了一下,迅速回過神來拉着妹妹往門外跑去,這一動,将愣住的老大給驚醒了。
老大刷的站起來命令:“抓住他們!”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拔腿追來。
降谷果斷将旁邊的小混混放倒,中野良迅速将妹妹推向門口:“跑!”
随後反身給了追擊者一腳。
妹妹知道自己的能力,待在這裏不過就是給他們拖後腿,在哥哥的話音未落之時,便奮力地朝着門外跑去。
此刻說什麽我不走同甘共苦那都是在浪費時間,當災難發生的時候,根本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有的只是逃命去找救援的念頭。
門口又竄進出來一人,與妹妹擦肩而過,包間內瞬間陷入苦戰。
借着走廊的燈光,适應昏暗環境的中野良勉強分辨着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打了誰和誰,只是憑着直覺不斷地躲避着攻擊,擡腳将飛撲而來的人影踹飛。
諸伏一個飛踢,将偷襲者A擊退。
“zero!”
降谷與他對視一眼,默契地露出微笑,一個側轉身擡起手肘便擊中旁邊偷襲者的臉。
“hiro。”
偷襲者B痛得臉都扭曲了一瞬,直挺挺地緩緩倒地。
萩原他們本來是帶着自家小夥伴們趁着周末偷溜出來開開眼界的,沒成想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降谷率先發現酒吧裏的情況,随後連忙聯系了同伴們解釋情況,剛開始他們還沒打算這麽魯莽,然而降谷便發現中野良推門進了目标的房間,聽着裏面的動靜,降谷深知情況危機,當下便和諸伏決定先救人。
同時松田他們只是經過一秒鐘的思考便做出了打配合的決定,去尋找包間的電源;
而伊達和萩原去尋找酒吧工作人員,伊達借口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找酒吧的管事者,事态非常緊急,容不得耽擱分秒。
那可靠性的體型和老實憨厚的面孔嚴肅起來時非常具有信服力,服務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有懷疑他的話,便着急忙慌地聯系老板。
萩原冷靜清晰地給警方彙報現場的情況後,依靠着出色的觀察力分辨出老板是否是知情者、是友軍還是敵人。
事态發展迅速,好在酒吧老板也不是什麽頑固的人,聽到有顧客在自己的酒吧裏做出吸毒的事情,當即便帶人去支援。
妹妹一路朝着樓梯狂奔,看見一群人神色嚴肅邁着急促的步伐朝着樓上跑來,有一瞬間她以為那群人是黑老大的幫手,但瞥見其中穿着服務員服裝的男員工,她便否認了這個想法。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他們如此慌張,但是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向服務員求救。
然而她剛張開嘴想要求救時,心中又産生了一個恐怖的想法,那就是黑老大吸毒,酒吧老板是否知情?
求助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伊達和萩原下意識側身與走廊中央的妹妹擦身而過,邁着急促的步伐将領着衆人趕往現場。
同時,松田切了包廂的電源後朝這邊趕來。
伊達使出擒拿術,将逃跑的小混混擒拿在地上;降谷和諸伏使出擒賊先擒王的計謀,斬斷了老大逃跑的路線,剩下的小混混們根本不堪一擊,在安保人員的幫助下,這場亂糟糟的混打落下了帷幕。
“沒事吧?”中野良抓住妹妹的手,目光在妹妹身上細細檢查一番。
妹妹驚魂未定地搖搖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中野良的衣角,但是指尖動了動,頓在了空中,想起進入酒吧前的事情,愧疚和難過湧上心頭,腦袋也微微低了下去。
中野良察覺到了妹妹的猶豫,便主動伸手抓住妹妹想要收回去的手,喉結動了動:“沒事就好。”
妹妹的情緒剎那間崩潰,撲進哥哥的懷裏,低聲抽噎起來,淚水如豆大的珠子一般墜落在薄薄的衣衫上。
“哥哥……對……”不起……
話剛出口便被哭泣哽住了。
中野良輕輕地拍拍妹妹的肩膀,“沒事了,哥哥在,別怕。”
這大概是他們自養父母離世之後,相處得最融洽的一次了。
妹妹崩潰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調整好了狀态,松開了抓住哥哥衣服的手,嘴巴動了動,想要鄭重地說出那一聲道歉,然而話到嘴邊卻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這就是人的劣根。
平常狀态下,對不起這個詞就像是不要錢一樣随口就能道出,對象不限定是哪一個人。
在特定的時候、面對着特定的對象,這個詞就蘊藏着極大的力量,需要具備很大的勇氣,輕易不能說出口,哪怕別人根本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從前還是哥哥的好妹妹時,她從不吝啬對中野良的道歉,只為了用退一步的乖巧來加固兄妹的聯系;
但是自從嘗到叛逆的甜頭之後,習慣了這種方式帶來的好處,青少年可笑又不切實際的自尊心讓她拉不下臉道歉。
仿佛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了,不是代表着承認眼下的錯誤,而是自小時候到現在的一切堅持都是錯誤的,一直以來的信念會在頃刻間摧毀。
中野良的注意力被那五位救命恩人神色放松在打鬧,沒有注意到妹妹糾結的神色,便遞過去一塊手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說:“我先去那邊,你擦擦臉,随後過去找我。”
随後中野良便朝着他們走過去,留下妹妹伫立在原地一臉呆滞和懊悔,過了一會兒,她懊悔地用力拍了自己的臉一把:“怎麽沒有說出來呢……我應該道歉的……”
那名卷發男生跟這位半長發的未來警官先生吐槽道:“zero那家夥下手真的是太迅速了,一個人頭都沒有給我留下。”
中野良的步伐頓了頓,大汗:呃,人頭…這就是警校生嗎……
半長發男生笑着用着一種遺憾的口吻附和:“小諸伏你們太能幹了,hagi也想要參加戰鬥啊。”
最後收尾的那一點戰鬥根本滿足不了他們。
藍灰色眼眸的帥氣男生抿着嘴輕輕笑着,眉眼彎彎的甚是好看:“松田你們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啊,我和zero能夠迅速将他們放倒,多虧了松田你切斷了電流呢。”
中野良恍然大悟:哦!原來包間突然陷入黑暗是你們弄出來的啊!
“我們能夠迅速制勝,絕對離不開你們的幫助,所以你們也是參與了戰鬥的。”金發的波本總結道。
身材高大十分具有可靠性的男生爽朗地笑道:“只不過确實沒有直接上手來得更爽,對吧,松田。”
“那是當然的。”
卷發的松田側身微微擡起下巴以示挑釁:“改天來約?zero。”
波本一挑眉,“好啊,這一次一定會是我贏。”
半長發的萩原故作苦惱地笑道:“看來班長的宿舍又要出現蟑螂了。”
幾人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警察趕到酒吧,安排好工作,勘察現場,老板苦笑着連忙上前與目暮警官交談,畢竟在自家酒吧裏發現毒品這種東西,雖然是客人帶來的,但也難逃其咎。
打鬧的幾人瞥見走到他們跟前的中野良,也便停下了嬉鬧。
“謝謝,未來的警官先生們。”
中野良彎腰鄭重道謝。
半長發的萩原眨了眨眼笑道:“我們很像警察嗎?”
中野良微微一笑:“事實上這不過是猜我的測而已。”
他們打架時候的動作和收尾的擒拿,都與他曾經看過關于警察的節目很是類似,再加上那一身無法掩飾的正氣,中野良猜測他們是警校生,最終肯定這個猜測是因為萩原的那一聲反問。
中野良也看出來對方也沒有想要隐瞞糊弄過去的意思,所以才會幹脆利落地承認了。
“不過你們現在還是警校生,如果被老師知道你們偷偷來酒吧,會被記過的吧。”
一個警校生到酒吧喝酒,還剪了酒吧的電路制造騷動,雖然是為了救人,情有可原,但是偷偷來酒吧這個罪名絕對逃不過。
“确實……”
一想到要跟鬼冢教官解釋,以及接下來的幾個月都要與肮髒的浴室相處的黑暗時刻,幾人便忍不住苦着一張臉。
中野良神色一正,慎重地提議代替他們和警方解釋,萩原幾人對視一眼,便欣然接受了中野良的好意。
雖然他們不怕,但是被鬼冢教官知道,确實也沒有什麽好果子。
“那麽就有勞中野君替我們完成這項艱難的活兒啦。”
萩原眉眼彎了彎,笑意盈盈說道。
随後他們簡單解釋降谷發現端倪、幾人默契的配合後快速開溜,中野良看着他們笑着嬉鬧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
妹妹擦幹眼淚走過來,只看見中野良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疑惑不解:“他們走了嗎?”
中野良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睑:“嗯。他們有事先走了。”
妹妹:“哦……”
面露糾結,半晌後,一道小到跟蚊子一樣嗡嗡作響的聲音響起:“……那個,哥哥……對不起……”
中野良沒有聽到,看見酒吧老板好像在找人,便朝着那邊走去:“我們過去吧。”
妹妹:“……”
氣餒地垂下肩膀:“……好。”
哥哥聽到了嗎……應該沒有聽到吧……
瞥一眼,小步伐跟在中野良身後,時不時偷瞄,發現他并沒有別的反應,頓時有些失望。
沒事,等會兒,再大聲一點,再大一點聲就好!
妹妹偷偷握住拳頭給自己打氣。
酒吧經理看了一眼四周便疑惑道:“欸?剛才那幾位小夥子呢?”
目暮警官掃視了一圈,也沒有發現經理所說的人。
“警官先生晚上好,他們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中野良便揚起微笑上前替恩人們做個簡單的解釋,随後便為警察一一解答疑惑。
警察壓着拷上銀手镯的男友經過,妹妹擡起眼眸瞥了一眼,随後繼續低下頭來糾結。
也許男友對她真的有過喜歡,但有一件事也是非常清晰的,他更加熱愛着他自己,在男友端起那杯酒之後,她便将心底那一抹短暫的心動徹底抛棄了。
美女順從地跟在警察身後,神色平淡中帶着一絲解脫,看到旁邊發呆的妹妹,她有些慵懶地輕笑道:“小妹妹,以後可不要再來這種混亂的地方了。畢竟……未成年不可喝酒。”
她親手倒的橙汁,掌心輕撫過杯口,其實并沒有做什麽手腳,這也是她對于這位誤入歧途的小女孩最後一絲善意。
妹妹嘴角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美女彎腰坐進警車中,警車嗚鳴而去,酒吧吸毒案落下帷幕。
錯失了道歉的最好時機,又忙着跟警方交談做筆錄,妹妹不好意思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将那一聲對不起說出口。
等處理完了中野良已經是滿臉疲憊,拖沓着腳步,半垂着眼眸像小時候那樣牽着妹妹的手一步一步朝家走去。
看着乖巧可愛的妹妹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滿臉都寫着有心事,中野良恍惚着回想起小時候,妹妹滿臉天真燦爛的笑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手指,背着小小的書包,一蹦一跳地朝前走。
糯糯軟軟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叫着“哥哥”,如棉花糖一樣,輕輕地撞擊着他的心髒。
而很久都沒有感受到家人溫暖的中野良也忍不住在此刻軟了心,眉眼彎彎地看着歡樂的妹妹。
他們就這樣順着小路慢慢地,慢慢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那雙搖晃的小手搭起了一座脆弱卻堅固的親情橋,後來無數曲折而痛苦的隕石不斷朝着他們砸下來,将這座脆薄的橋砸成坑坑窪窪的樣子,直至變得破敗不堪。
中野良也曾有過一瞬間懷疑這座橋會被下一根落下的稻草徹底壓垮,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過去了那麽多年,依舊□□地伫立着在風雨當中。
那時朦胧虛幻的夕陽落在他們身上,給他們披上了一層金燦燦的霞衣,是那樣的絢麗多彩,令人印象深刻,記了一輩子。
哪怕這份五色的彩砂被參了一把雜質沙子,中野良仍舊舍不得丢棄,放在瓶子裏小心翼翼地放入保險箱裏珍藏起來。
妹妹張了張嘴,又緊緊地抿着唇瓣,臉上寫滿了糾結,抓住哥哥的衣角。
中野良不知道妹妹大腦裏經着一場怎樣的風暴,低頭給舍友報個平安。
他不是沒有看出了妹妹在糾結,但是這段日子為了修改他的畢業設計,忙得天昏地暗,實在是沒有精力、也不想猜測一個小女孩的心。
怕妹妹會覺得他多管閑事,也怕一個把握不好就越了界限,會惹妹妹不高興,幹脆當做沒有看見。
就這樣,妹妹糾結了一路,旁邊有路人,氣氛不對,錯失了時機,另外尋找更好的機會等等理由,都沒能說服自己。
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躺在了床上,徹底失去了道歉的時機。
想要翻身起來沖過去推開哥哥的房門,使出不管不顧的姿态閉上眼睛大聲喊出:對不起,哥哥!
腦海裏規劃好了全部的細節,在模拟了無數次、做好了八十八重心理準備後,她終于鼓起勇氣,急沖沖地翻起來,激動得連拖鞋都忘了穿。
撲通撲通的鼓聲在耳邊炸開,讓她短暫失去了聽覺,神色堅定地推開門沖出去,令人看到都想要問一句:“火燒屁股了?”
然而推開哥哥的房門時,漆黑的環境宛如冷水澆頭,嘩啦啦而下,将她那顆炙熱的心徹底澆個涼透。
哦……對了,哥哥搬出去之前她說了一句氣話:這裏是我父母的房子,你給我滾出去!
之後,哥哥就收拾東西離開了中野家,半年了都沒有回來過,除了每月的生活費準時打入她的卡裏。
妹妹站在門口,緩緩地靠着房門跌坐在地上,晚風涼飕飕的,讓她的牙齒忍不住打着寒戰。
難過和不知名的情緒湧上心頭,她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埋進臂彎裏,自嘲地嗤笑一聲:“中野柚子,你可真是……虛僞啊……”
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卻又難過地想要回歸于從前,當做一切沒有發生過。
貪心,卑賤,無恥,如此不堪入目的自己,連她都看不下去了。
“你還真的是一個卑劣和犯賤的人呢,柚子……”妹妹低低呢喃着,淚珠從腮邊滑落。
而那邊半夜趕回學校的中野良站在學校大門犯了難,他出來時并沒有向輔導員請假,深夜時間宿舍大門緊閉,又不想打擾舍管阿姨的休息,想到明日要跟輔導員解釋晚歸就感到一陣頭疼。
疲憊的眼皮子在打架,最終他還是肉疼地掏出錢包,跟舍友報個訓兒,在附近找了一個旅館暫住一晚上。
躺到床上粘枕就睡,完全不知道家裏的妹妹已經陷入了emo狀态,徹夜未眠,第二日頂着兩只又大又亮的熊貓眼去上學,意料之中的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