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本
山本
村上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進來，走到桌邊放下糕點：“中野，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
中野良假裝不知道，疑惑地問道：“他是誰嗎？很有名？”
村上看了看門鎖已經關好，這才小聲說道：“波本大人，情報組的，神秘主義。”
中野良遲鈍地反應過來，緩緩瞪大了眼睛，用着同樣的低音震驚道：“……就是那個，神秘主義，只要他想就可在無意識獲取別人好感沒有他探不到的情報恐怖至極……的波本？”
村上朝他眨眼點頭，“對。”
“……”
中野良瞬間整個人變成灰白色，一泡淚珠子帶着長長的尾巴從眼角滑落，嘴角挂着絕望的微笑：“村上……我是不是，要死了？”
天真的村上被中野良這模樣給吓着了，連忙安撫道：“不過比起琴酒大人，波本大人的話其實還挺好……應該。”
想起組織裏流傳着關于波本在他最擅長的領域中坑殺某位得罪他的行動組成員的流言，村上也沉默了。
“反、反正，我們也不需要跟波本大人打交道……應該……應該不會得罪波本大人的……”
村上結結巴巴地安慰道。
“算了。”
崩潰了一小會兒後，中野良神色沉重地抹了一把臉說道：“反正今天他們不來，遲早有一天也是要見到他們的。”
畢竟他是出納，面對組織在東京基地的出納，不是什麽藏在閨閣裏的小姐。
中野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作為剛剛拿到代號的小人物，剛才波本進門時，他忘了要向波本表示尊敬，後面找回腦子後才想起要站起來行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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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尊貴的客人，中野良不但沒有面帶桃花笑熱情迎接，反而坐在位置上顯露出一種高傲的姿态，如果波本是個小心眼的人，那中野良可能早就得罪得夠夠的了。
得虧今天來的，都不是在乎這種小細節的人。
中野良抹了一把臉，用着好奇的聲音詢問道：“話說，剛才村上怎麽讓波本大人自己推門進來？”
“山本有事離開了，田中先生便讓我來給波本帶路……波本大人說接下來他來就行，讓我有事就自己去做就好。”
波本已經握住了門把手，村上也不敢直接上前跟他搶，加上波本那溫和的笑臉實在是太有疑惑性了，村上一時間也忘了地位高低之分，直接就讓波本自己開門進去了。
等她恍惚着反應過來時，辦公室的門已經關上，村上心髒跳得再怎麽混亂，也不敢打開門打擾他們。
深刻體會到了波本那甜蜜笑容的可怕性，村上心裏一陣懊悔，她能做的唯有趕緊去泡兩杯茶來做彌補，只可惜等她泡完，波本也離開了。
“下次不會了。”
村上有些懊喪，也不知道這個舉動有沒有給中野良帶來麻煩，萬一他們禮數沒有做到讓波本感到不悅就糟了。
中野良溫聲安撫：“沒關系的，既然波本大人這麽說，那便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下次注意一點吧。”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波本那樣好說話，一些過分在意禮節的客人，哪怕村上做得再完美，也可能會惹得他們不高興，只是禮節做到位，責任不在他們這方，就還有周旋的的餘地……
中野良忽的打了大腿一巴掌，'別用普通人的思維猜度犯罪分子的想法！'
“嗯……”村上沮喪地點點頭。
中野良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主動問起向琴酒走後她的所見所聞。
順着中野良的引導，村上很快便轉移了注意力。
【村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從辦公室離走出來，她隐晦地掃視一圈，全都是震驚得無法掩飾的眼神。
送琴酒離開的山本走過來，微微皺着眉頭遞上一塊手帕說道：“村上君還好嗎？臉色很蒼白啊，擦擦？”
“謝謝。”
村上艱難地扯出微笑接過對方的手帕，攢在手中沒有用，“我等會兒去廁所洗把臉，補個妝。看着真的很蒼白嗎？”
山本點頭開個玩笑道：“看着真的很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總感覺你是不是低血糖要暈倒了。”
村上抿了抿蒼白的唇瓣腼腆地笑了笑。
“不過你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我第一次見那位大人時表現更差。”
山本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村上不自覺投去了好奇的眼神，并沒有開口詢問，以免失禮。
山本笑了笑，主動開口說道：“那還是跟在史丁格大人身邊的事情了。第一次見到琴酒大人的時候，我給三位大人送茶水，一不小心茶水潑了史丁格大人一身，當時我還以為我小命不保了，差點吓尿當衆出醜。不過還好，最終我撿回了一條小命。也可能是我過于手笨腳笨的，遭到了史丁格大人的嫌棄，那天之後，我便被調離了史丁格大人身邊。”
山本狀似遺憾地嘆了口氣，小聲地說道：“其實當年史丁格大人還是很和藹可親的。”
“沒想到山本先生曾經還有過如此不穩重的舉動啊，平日裏見山本先生的穩重，倒是完全沒想過。”
山本溫和地笑笑：“無論是誰，都是從弱小和無知的階段走過來的，經歷得多了，總是會有成長的。”
這一番話很好地緩解了兩人的尴尬，讓村上抿了抿唇露出真心的笑容。
不過對于山本的話，村上并沒有表示任何态度。
兩人朝着茶水間走去，一邊閑聊着。
山本确實是一位很好的前輩，在他溫和的嗓音之中，村上因恐懼而顫抖不已的軀殼像是慢慢得到了安撫，逐漸平靜下來。
山本用着擔憂的語氣小聲詢問：“日出先生還好嗎？剛才關門的時候，看到他的臉色很蒼白。”
村上想了想，便說：“大概緩緩就會好了。”
“等會兒給日出先生送些糕點吧。早上我上班路上經過蛋糕店的時候買了一些草莓派，茶水間的那個冰箱裏，村上想吃可以自己拿。等會兒村上給日出先生也送一些，吃些甜甜的草莓派，再喝上一杯熱茶，心情會好些。”
村上點頭：“我會的，謝謝山本先生。”
衛生間裏，身邊的人有說有笑地走來走去視身旁如無物，村上也不在意，繼續補妝。
其實這才是常态，辦公室生存法則，不站位也不得罪人。
畢竟史丁格終究還是財務部的老大，沒有幾個人敢像村上這般抛棄一切顧慮跟着中野良，更多的還是面對職場霸淩充當冷眼旁觀者。
普通人的世界站錯隊可能還只是丢了工作，而這種地方，誰都知道站錯隊的結果會不會是丢了命？
所以最好的結果還是維持中立态度，不對中野良他們做出傷害，也不投誠。
誰敢拿生命來做賭注啊！
某些大膽的人如山本，會暗中朝着中野良方抛出橄榄枝，但最終也不敢在塵埃落定前明确表示站隊。】
之後女生C找到了衛生間，拉着村上去樓下喝奶茶摸魚去了，期間略過無數對中野良的譴責，還有告誡村上不要跟山本走得太近。
抛下中野良這個上司在辛勤勞動，進行了一場名為排解恐懼實則摸魚的活動，直到下午，村上的良心遭到無數譴責，才舍得回來。
村上想，這些就沒有必要跟中野良說了。
提起山本，中野良也覺得意外。
山本是個性格很穩重踏實的人，史丁格還沒上任他就已經在財務部，至今已有十年。
史丁格上任後，他便一直在史丁格的手下工作，負責處理一切接人待物的工作，可以說，山本就是一塊磚頭，哪裏需要往哪兒搬，沒有他處理不好的。
中野良曾經感嘆過，倘若山本擁有紮實的財務基礎功，這個財務部根本就沒有他和史丁格的事兒。
按照山本的能力，其實在後勤部哪一個部門都能混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他為何會一直待在這裏，看史丁格的臉色。
有人問他為什麽不自學，反正這種地方也不需要證書來證明的的他能力，只需要擁有管理的能力就行。
聽到此話，山本憨憨地笑道：學習這種事情是需要天賦的，小時家裏窮，還沒讀完小學就辍學了，心思也不放在上面，等出來混生活了才知道其中的艱辛。我啊，現在只想守着這三畝地，好好地活着，能夠平安到老也就很不錯了。
中野良從女生C那裏撬到這個情報的時候，并沒有評價些什麽，只是哼哼地笑了笑。
一個不需要別人庇護就能夠在混亂的財務部裏存活下來的人，不是潛伏在幽暗深海中的鯊魚，就是藏身于茂密草叢中的雄獅，誰也不清楚什麽時候，他就會露出帶着血腥的利齒，将獵物狠狠撕碎。
在中野良剛剛嶄露頭角之時，山本主動找上了門，明示暗示着，中野良具有無限的潛力，未來必定前途無量。
中野良有些驚訝。
沒想到山本竟然會對他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小可憐示好，真是令人意外。
對此，他只能用着最傻白甜的笑容表示感謝：【那就感謝山本先生的吉言了。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畢竟史丁格大人這麽厲害，我就像是塵埃中的沙子，如何能夠跨越大山。】
中野良撓了撓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試圖蒙混過去：【不過多謝山本先生的鼓勵，我會繼續努力的，将來要是我賺了錢，一定不會忘記山本先生今日的勉勵！】
山本溫和地笑笑：【中野君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們都看得到。】
中野良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一副被人捧了幾句就飄飄然的樣子。
最終這場試探性的示好就落下了帷幕，至于山本看出了什麽，相信些什麽，中野良不知道，只是不斷地抛出泥塊，試圖将這潭清水攪混。
不過還好，中野良還有一個局外的幫手，進展非常順利。
并不是說山本不值得信任，只是中野良不認為他真的可以駕馭憨厚老實的山本。
與虎為伴，明知是虎，還能做到防備；與狗為謀，不知皮下是狼還是豺，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被啃食殆盡，得不償失。
中野良雖有着年輕人的沖動，但身後背負的包袱太重要，決不能容忍一點錯誤。
村上簡單地講述出一整天的行程，他們是合謀者，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情報共享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過這些情報共享的對象并不是中野良，而是藏在暗處幫助中野良的軍師，別人所認為的智囊。
“這是山本離開之前準備的糕點……”
村上欲言又止，還是不禁再詢問一句，确定軍師是否還願意幫助他們。
沒了背後那位軍師，以他們的智力很難全身而退。
“你放心，他不會抛棄我的。”
中野良堅定的語氣讓村上穩住了心神。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比我們更加親密的存在了。他永遠都不會抛棄我的。”
中野良用着最溫柔的眸光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說道，單單從聲音便可令旁人聽出其中的信任和親賴。
村上徹底放下心裏那一點點顧慮，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中野良點頭：“好，麻煩你了，村上。”
“不麻煩。”
村上離開後，中野良緩緩撇向桌子上的熱茶和糕點，擡手拿起糕點原封不動地扔進了垃圾桶。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病從口入，心裏清楚這個節眼山本不會搞什麽手腳，但外人的東西最好不要亂吃。
撿起不知道何時掉落到地上的手機，中野良一眼便看到女生C發來的消息，時間是在十分鐘前。
女生C：呃……興奮過度？發瘋了？終于舍得脫下你那身臭熏熏的皮了？？？
中野良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再往前一番，他看到了自己不知道啥時候發出去了一大堆“哈哈哈……”，幸災樂禍之情溢于言表。
中野良：……
默默熄屏。
可能是剛才見到波本過于震驚，不小心摁了發送吧……
嗯……就是這樣！
我才不會犯這種蠢事！
單純天真的日出是絕對不會發出幸災樂禍的聲音的！！
走出辦公室的村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發覺有些餓了，因為早上受了驚吓，中午沒什麽胃口，就潦草地吃了點，現在倒是有些餓了。
然而當她打開冰箱門時整個人一下子便驚呆了，不可置信地四下摸索一番。
我是買了十塊蛋糕，不是買了一塊蛋糕吧？！中野良這個混蛋全給吃光了？？？
忍了再忍，最後還是沒忍住。
“天殺的！哪個家夥又偷吃了我的蛋糕！！！限你明天早上給我買回來！否則我跟你沒完！”
這一嗓子吼得整個財務部為之一振，一些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小聲地跟旁邊的同事閑聊。
“村上竟然還敢吼日出大人，她就不怕日出大人生氣嗎……”
也有人說：“中野、不，日出大人怎麽還偷吃村上的蛋糕啊。”
他現在這種地位，應該不需要用偷吃這種行為來引起某人的注意才對啊。
“有人得權得勢後性格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但有些人……致死是少年。”
男同事C低低地說道，臉上露出暖暖的笑意，随即想到了什麽，眼裏閃過一絲糾結，不自覺地抿了抿唇瓣，也沒了笑容。
女生C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靠！”
中野良！又偷村上的蛋糕？！你是偷蛋糕偷上瘾了是吧！信不信改天我給你做個一個卡宴辣椒蛋糕，送你一張醫務室一日游的門票！
“阿、阿嚏！”
中野良揉了揉鼻子，小聲嘟囔道。
“抱歉啦抱歉啦，我會給你買回來的啦。”
如果我還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