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雙生怨
第6章 雙生怨
紀春朝渾身冒冷汗,“趙元鹿,趙元鹿,你在嗎?”
趙元鹿出現在床的另一側:“我一直在。”
“你每天晚上都這麽睡的?算了,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何暢出事了。”
“不用擔心,他沒事。”
“你怎麽知道?差點忘了,你是鬼,知道也正常,是誰傷的他?”
“你現在好好睡覺,明早自見分曉。”
哪裏睡得着,幾乎是守着天明。
早早趕到學校,越傳越邪乎,說是當晚宿舍只有何暢一個人,其他人都不在,隔壁宿舍有人聽到争吵聲,喊來宿管,宿管一開門,何暢倒在血泊中,居說宿管吓得今天沒能上班。
還有同學說最近有個在逃連環殺人魔進入他們所在的城市,也許就在學校,也許白天他就藏在某個角落,帶着邪惡的笑盯着獵物,直等晚上一擊命中。
甚至有人編出小故事,說是殺人魔一直藏在學校的水管中,水管相連每一個宿舍,殺人魔随機挑選,何暢是他開刀的第一人。
更有傳言當初建宿舍樓時,一位建築師傅不小心掉進了攪拌水泥的機械,跟水泥混合在了一起,這次是師傅的亡靈回歸報複。
紀春朝聽得冷汗直冒,好在醫院傳來好消息,何暢已經醒了。
警察逐一傳喚,近日來與何暢有過糾紛的人一一被叫過去問話,問紀春朝:“事發時你在哪裏?”
“我住校外,在家睡覺。”
“何暢曾當衆揚言要殺了你,有沒有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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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
……
一系列問題問完,加上宿舍走廊監控,證明當天宿舍确實只有何暢一人,案件暫時無法鎖定嫌疑人。
上午繼續馬家村古墓挖掘工作,大夥竊竊私語,全都在讨論何暢密室遇害一事,教授讓他們提前返回:“你們一個個無精打采的,都吓壞了吧?都回去休息,這幾天先不用過來了,調整好再來,林鴻啊,春朝最膽小,你多開導他。”
林鴻安慰紀春朝:“不用怕。”
“我沒有怕,我只是覺得這件事不正常。”
“不怕就好,何暢在醫院,聽柯堯說人已經醒了,好在都是外傷,我想下午去醫院探望,你要不要一起?”
“好,我跟你一起去。”
他想知道何暢出事的真相,一個人在封閉的環境怎麽可能傷害,若真的有變态殺人魔藏匿在校園內,那更應該協助警察将其抓獲。
到醫院,柯堯匆匆忙忙從一間病房跑出來,見他們,急得大喊:“何暢不見了,病房沒人,他的爸媽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們快幫忙找找。”
幾人分頭行動,一直找到天黑,醫院的每個角落都找遍了,就是不見何暢身影。
天徹底黑透,何暢父母也到了,一群人從醫院找到學校,紀春朝對着玉璜道:“我想再回醫院的樓頂看看,總感覺不太對勁。”
趙元鹿在玉璜內回話:“不用害怕,我陪你。”
一路狂奔,到樓頂,紀春朝看見令他頭皮發麻的一幕:何暢坐在露臺邊緣,左右手各執利器,隔着一段距離拍攝,看不清他手裏拿的什麽,只見他左手紮右手,右手接着紮左手,繼而大笑,然後又大哭,哭完接着繼續紮,從手紮到腿,鮮血直湧。
紀春朝吓得腿發軟,哆嗦着給林鴻等人發信息,告訴他們何暢現在在醫院樓頂,并囑咐他們報警,何暢有自殺傾向。
強撐着從何暢背後輕手輕腳靠過去,剛準備将他拽下來,何暢猛回頭,盯着紀春朝,笑得邪魅:“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帶着他跳下去。”
他的臉變成三角形了,說話的語氣跟平時那個嚣張跋扈的何暢別無二致。
紀春朝舉手,緩緩後退:“我不過來,你先下來,什麽事都能慢慢商量。”
“商量?商量什麽?我就是要讓他愛而不得,我就是要讓他死,我不好過,我讓誰都不好過。”
說着何暢站起來,風吹得他身形搖晃,紀春朝心提到嗓子眼:“你再想想,你跳下去了,你自己也沒了,這樣劃算嗎?”
何暢的身體像是一塊橡皮泥被兩股力量拉扯着,一股力要讓他往前,一股讓他往後。
趁他那邊混亂,紀春朝瞄準時機沖上去使勁抱住他往後仰,跟何暢一起跌向地面,想象中的痛疼由一片柔軟替代,他倒進趙元鹿臂彎,何暢倒在地上暈了過去,臉變為正常人類的臉,趙元鹿伸手,兩指點在他額心,而後收回去,扶紀春朝坐下。
紀春朝拉着趙元鹿躲:“你又幫了我,對了,我看清楚了,何暢的臉确實會變形,從橢圓形變成三角形。”
“你能看見他的本體了。”趙元鹿攤開手,一團黑氣自他掌心緩緩升起,手腕轉動,黑氣化作白煙消散。
紀春朝目瞪口呆:“這是什麽?”
“是方才那人身上的‘雙生怨’。”
“‘雙生怨’是什麽?”
趙元鹿解釋起“雙生怨”,人類或動物懷的雙胞胎,其中一個胎兒逐漸被另一個“吃掉”,最後只剩下一個。
而另一個被吃掉的,靈魂一直跟随着活下來的那個,當靈魂怨氣積累到一定的程度,促生成怨煞,這時的靈魂會想盡辦法奪取身體掌控本能。
在沒撿石頭前,紀春朝算半個唯物主義者,撿到趙元鹿後沒什麽不能接受的,石頭裏面有玉,玉裏有“鬼”,這個世界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紀春朝後背泛涼:“你是說何暢身體裏有兩個靈魂,其中一個産生了極強的怨氣,那他會有危險嗎?”
“暫且不知,雙生怨極端起來,連共存的軀體都能選擇毀滅。”
他體內的兩個靈魂已知曉對方的存在,在搶奪身體。”
“你意思是他們之前并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他們現在這樣不是在毀身體嗎?”
“這個只有當事人知道。”
紀春朝毛骨悚然,不敢想若是沒人阻止,何暢的身體會是什麽結局。
“雖然何暢嘴巴毒了點,但不至死,要是他出事了,他爸媽很難撐下去,你懂的多,有什麽化解的方法嗎?”
“他欺負你,你還想幫他?”
紀春朝點頭:“我是挺讨厭他的,他嘴是毒,但只因為他嘴毒我就盼着他出事盼着他死,那我良心不安,人有千種萬種,總有人性格桀骜嘴巴毒辣。”
“那如果你幫他會讓你自己身陷險境呢?”
紀春朝認真臉:“那不行,幫人也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前提是确保自身安全。”
趙元鹿滿意了:“不愧是我道家弟子。”
“啊?什麽弟子?”
下一秒,趙元鹿消失了,看來是陽氣耗盡,紀春朝摸了摸嘴唇,這回他怎麽不借陽氣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醫生、警察、何暢父母、柯堯等人全到了,何母身邊還跟着一個中年男人。
何暢父親一直唉聲嘆氣,何母則是全程哭泣,柯堯讓他們回酒店休息:“叔叔,你跟阿姨回去休息,這裏有我們守着,叔叔身體不好,不能熬夜。”
林鴻留下來幫忙,紀春朝本想走,林鴻叫他:“春朝,你也別回去了,我擔心你晚上害怕的睡不着,何暢住的單人間,病房還有一張床,你留下來休息。”
“好吧,晚上也能跟你們換下班,我先睡會,待會兒你叫我。”
後半夜,越睡越冷,紀春朝不敢睡太死,朦胧中聽到一陣窸窸窣窣響動,“林鴻哥,是不是要換班了?”
紀春朝睜眼,林鴻跟柯堯躺在地上,今天跟在何母身旁的男人正背着何暢往外走,何母見紀春朝醒來,拉着男人,指着紀春朝:“這個也醒了,怎麽辦?”
“打暈。”
紀春朝徹底吓醒,抓起吊針杆跳到一邊:“你們想帶何暢去哪裏?醫生說他身體還沒恢複,暫時不能離開醫院。”
說着紀春朝的手伸向護士鈴。
何母“撲通”對着他跪下:“小同學,求你別按,我是他媽媽,我還能害他嗎?我這是救他,他這病醫院治不了,我要帶他去別的地方治。”
“阿姨,你先起來,慢慢說。”
男人一臉兇相:“姐,別跟他廢話,趕緊走,天要亮了。”
紀春朝大聲吼:“不準走,你們不能帶他離開,他的心跳、血壓,都不穩定,不能離開醫院。”
何母對着紀春朝磕頭:“你不知道,醫院只會治死他,他這不是病,是鬼上身啊!”
紀春朝手直抖,他想知道何母究竟知道多少,又在隐瞞什麽:“你們要帶他走也可以,得帶上我,我必須親眼看見他沒事。”
男人背着何暢往外走,護士站沒人,夜晚的醫院靜到可怕,紀春朝緊緊跟着。
醫院外面停着一輛黑色車,車子沒有車牌號,純黑,外面看不見裏面,開車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看了何暢一眼,又看向紀春朝,何母趕緊解釋:“師傅,這是我家一個親戚,跟着來幫忙的。”
啞巴點頭,默許紀春朝上車。
這輛車很奇怪,靜到出奇,聽不見外面的任何聲音,也看不到外面,紀春朝坐過很多車,多貴的都坐過,隔音這麽好的頭一次,并且車子行駛的感覺也不太對,不像車輪,倒像是懸浮在路面。
很快,車子停下,紀春朝跟着下車,擡頭,看見一間隐在一衆茶樓間的算命館,招牌三個大大的金色字:“七殺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