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了我的口水
第5章 吃了我的口水
稍晚一些,柯堯在林鴻的帶領下找到紀春朝,滿臉懇切:“春朝學弟,我替何暢向你道歉,他自小被寵壞了,我家跟他家是鄰居,他爸媽生意忙,幾乎沒人管他,我算是看着他長大的,是我沒管好他,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跟他計較。”
紀春朝擺手:“沒事沒事。”
“晚上我請你跟林鴻吃飯,不要拒絕,請一定給我這個機會,何暢那邊我會去說他的。”
“真的不用,小事,不用這麽複雜,”紀春朝向林鴻求助,“師兄,你幫我推辭下啊。”
突然,耳朵被彈了下,一陣痛,紀春朝“嘶”一聲,摸向耳朵。
林鴻趕緊過來查看:“怎麽了?”
“沒事,耳朵被蟲子咬了,還是不麻煩柯學長了,真的只是小事。”
奈何柯堯盛情過度,林鴻反過來勸紀春朝:“我跟柯堯老熟人了,他這人,你今天拒絕,明天後天他還是得纏着你,就今天吧,我也一起。”
“那好吧,那就麻煩學長了。”
選在一家火鍋店,趁着上菜時間紀春朝躲進洗手間,對着玉璜吹氣:“趙元鹿,是你彈我耳朵吧。”
趙元鹿總以奇怪的方位出現,比如現在,他出現在紀春朝身後,洗手間隔間狹小,擠兩個成年人的身軀幾乎是肉貼肉,趙元鹿又彈了下他的耳朵:“我彈的,不許叫別人師兄。”
他一個鬼,說話時呵出來的氣跟人一樣是溫熱的,打着耳朵後面癢癢的,紀春朝往一邊偏:“我們一直這樣叫啊,師兄師姐的,只是一個稱呼。”
“不可以,你不可以叫他師兄。”
“那你還亂喊我老公呢,你很雙标。”
“雙标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可以叫他學長,你若真的很喜歡師兄這個稱呼,你可以喚我師兄,若你不想叫我師兄,可以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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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跟鬼,還是跟一個陳年老鬼,說話有壁,紀春朝敷衍:“好好好,以後叫他學長,叫你還是趙元鹿。”
手機響起,林鴻催促聲傳來:“春朝,菜上齊了,你人呢?”
“馬上來。”
紀春朝扯着趙元鹿袖子:“你快藏進玉裏,不要偷偷彈我耳朵了。”
“好,聽老公的。”
餐桌上多了一個人,何暢。
何暢見紀春朝,起身熱情打招呼:“春朝,這裏這裏,我聽別人說你們在這裏吃火鍋,趕緊跑過來了,你不介意吧?”
他的頭又變成了橢圓形,看起來憨厚可愛,紀春朝松了口氣,橢圓形應該不會罵人:“不介意。”
何暢像是忘記今天發生的不愉快,熱情地替大家涮肉涮菜,一會兒跑過去拿小料,一會兒又拿水果,自己沒吃幾口,全程為他們服務。
柯堯欣慰地摸着何暢頭:“這樣才對,不要總是像個炸彈,還沒點就爆了,做人要平和。”
何暢臉紅撲撲的,擡起雙手将頭發全部往後撸,露出額頭,又放下頭發,捂住臉作害羞狀,夾給柯堯一大碗羊肉卷:“我知道的,堯哥,你多吃點肉,你最喜歡羊肉了。”
“你自己也吃,別光顧着我。”
何暢拿過離手最近的茼蒿,一股腦倒下紅油鍋:“我吃青菜。”
柯堯起初沒什麽反應,直到看到何暢面無表情吃着紅油鍋裏燙的茼蒿,擡頭:“小暢,你以前從不吃茼蒿,你說茼蒿有股死老鼠味,每次吃完身上長疹子舌頭發麻,醫生說你茼蒿過敏,還有,你什麽時候這麽能吃辣了?”
何暢愣怔幾許,笑道:“不會啊,茼蒿很好吃的,以前可能是沒吃慣,辣椒我一直能吃呀。”
柯堯微微蹙眉,看向林鴻,林鴻看向紀春朝,紀春朝低頭吃菜,他跟何暢又沒那麽熟,不知道何暢的習慣與愛好。
吃到包間溫度上升,何暢挽起袖子,紀春朝眼尖的看到他手肘內側布滿傷痕,但很快他又将袖子放下,紀春朝只能當作沒看見。
吃完飯,何暢搶着買單,最後還是柯堯買了,何暢拉着柯堯衣服,委屈到眼圈發紅:“堯哥,你就不能讓讓我。”
柯堯摩擦着手臂的雞皮疙瘩:“小暢,你哪裏學的?說話粘糊糊的。”
何暢無辜道:“我一直這樣啊。”
席間何暢去洗手間,柯堯看着他背影,說起他小時候:“何暢小時候很乖,文靜小男生,經常被誤認成女生,小時候總喜歡跟着我,哥長哥短的叫着,後來我去外地讀書,幾年後回來他徹底變樣,變得嬌縱,偶爾無理取鬧,我時常想,是不是我離開那段時間他太過孤單,整個性格大變。”
“很難看出來他小時候文靜。”林鴻說。
“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的,小時候他從不吃動物內髒,看到豬肝豬紅都會吐,有次我家殺年豬,他看到豬血都能暈過去,後來我離開了幾年,幾年後再相見,他們家殺年豬,他看到豬血滿眼興奮,剛凝固的加點調料都能吃一碗,豬下水數他吃的最多,不光口味,習慣,性格,全都發生改變,不知道他這幾年間發生過什麽。”
紀春朝想起何暢剛剛只吃了青菜和水果,其他肉類一筷子沒動。
幾人在火鍋店門口道別,林鴻按着紀春朝的肩膀,對柯堯道:“你們怎麽走?我送春朝回去,這裏離春朝住的地方不遠,我們走回去。”
柯堯拎着何暢後頸:“我們也走走,明天見。”
何暢撒嬌:“堯哥你背我呗。”
“好,背背背,突然像個小孩似的。”
他們走遠,林鴻叮囑紀春朝:“小心點,你怕黑,走有路燈的那條路。”
“師……學長,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很近的,你也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這段路黑,我陪你到樓下,跟我還客氣什麽。”
背上的玉璜裏有個愛吃醋的鬼,紀春朝忙道:“學長,真的不用。”
林鴻堅持,上前拉紀春朝手腕:“怎麽突然叫我學長了,走吧,弄的多陌生。”
才走幾步,林鴻捂着肚子半蹲,“春朝,我可能不能送你了。”
“你怎麽了?”
“沒事,可能剛飲料喝太多了,肚子有點不舒服。”
“用不用看醫生?”
林鴻擺手:“不用不用,你快走吧,我也走了。”
看着林鴻小跑着離開,紀春朝也揉了下肚子:“他好像也沒怎麽喝飲料吧,我喝的最多。”
耳朵傳來輕輕的觸感,趙元鹿出現在身側:“他怎麽知道你住哪裏?他經常送你回家嗎?”
紀春朝輕拍胸口:“不光他知道,很多同學知道我住的地方,又不是什麽秘密,那棟樓還有別人住,該不會……他肚子痛是你搞的鬼吧?”
“不是,只是湊巧,他沒有欺負你,我不會傷害他。”
像是想起什麽,紀春朝眯着眼晴打量趙元鹿:“那次在馬家鎮,何暢差點被埋是你弄的嗎?”
“也不是我,但和我有關,以後再跟你解釋。”
一人一“鬼”并肩往前走,紀春朝說:“下次不可以這樣,你不能傷害人類。”
“好,聽老公的。”
什麽時候能聽到“老公”兩個字不會吓到,紀春朝差點絆倒,算了,一個可憐的孤魂野鬼,他想叫讓他叫吧,紀春朝清了清嗓子:“我還想着回去問你的,我今天說的,我看到何暢有兩張不同的臉,有時腦袋像三角形,有時像橢圓,你知道為什麽嗎?”
“你看到了他的本體。”
“什麽意思?”
趙元鹿沒回答,攬過紀春朝,不由分說吻上去,紀春朝腦子嗡嗡的,等他吻夠了放開,紀春朝頂着發熱的臉:“又要借陽氣……”
話音卡在喉嚨裏,紀春朝用力按住胸口,指着距離他們一米左右的牆角,手抖個不停:“那、那、那是……那是什麽……”
牆邊,一只……一個……或者是一位,穿着白色印花衛衣,黑色運動褲、白色運動鞋的狗,那狗又高又大,穿着人類的衣服,頂着狗頭蹲在牆邊,人類的胳膊人類的腿,手裏拿着一只雞腿,一臉懵地盯着紀春朝:“啊?你也想吃雞腿嗎?你咬一口再還給我。”
紀春朝被吓到頭皮發麻,本能地閉眼,這場景詭異怪誕,讓他想起網絡上常出現的狗頭人身GIF動态圖。
可他沒暈,趙元鹿從後面扶住他:“就像這樣,吃了我的口水,你就能看到平時看不見的物體了。”
太刺激了,太離奇了!
紀春朝不敢睜眼:“他是鬼,還是?”
“我叫黃嘯天,我不是鬼。”狗頭人身舉手回答。
趙元鹿輕輕拍着紀春朝後背:“按現在的話說,他是中華田園犬,今年四百多歲,外人看來是人,你能看見他的本體,別害怕,他不會傷害你。”
紀春朝鼓起勇氣睜眼,面前蹲着的是位憨厚的小夥子,臉已變成正常人類的臉,他向紀春朝遞過來雞腿:“你要吃嗎?”
紀春朝平複着心情:“不、不用,謝謝,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你,衣服,臉,都很熟,我想起來了,那次在路口,我差點被車撞是你救了我,不對,還有,在馬家鎮,我們坐大巴車下山時,你也在路邊。”
黃嘯天吃着雞腿:“是的,都是我,我一直在,那個欺負你的壞小孩子也是我弄的。”
趙元鹿向黃嘯天點頭:“好了,不用跟着了,你可以回去了。”
黃嘯天轉身就跑,那速度,紀春朝還沒來得及眨眼,他已消失在拐角。
“你認識他?”紀春朝心有餘悸,拍着胸口問。
趙元鹿點頭:“他是我一個朋友的下屬,以後再跟你解釋,有人要來了,我隐身,你不用怕黑,我會一直在,我一直陪着你,今晚你不要出門,誰叫你都不要出去。”
“今晚怎麽了?會出什麽事?”
紀春朝看向路口,兩個高個子男人走過,一個穿着純黑西裝,另一個一身純白,兩人斜斜看向紀春朝,很快移開眼快步離開。
紀春朝好奇地盯着他們:“那兩人好奇怪啊,應該有兩米多吧,走路像竹竿,直直的。”
趙元鹿捂住他的眼,讓他別看,紀春朝跟着他往前走,走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問趙元鹿:“你怕貓怕蟲子,這會兒倒是不怕了?”
“傻瓜,因為我跟他認識啊,認識的人哪會怕。”
深夜,紀春朝睡得迷迷糊糊,微信群消息響個不停,他沒有晚上靜音的習慣,摸索着抓起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拉進的同學群,群消息上百條,紀春朝點開的瞬間,一張血腥照冒出來,吓得紀春朝差點沒喘過氣,那是一張照片,人的照片,準确來說,是何暢滿身是血的照片。
紀春朝不敢點開,往上翻聊天記錄,初始信息為淩晨四點,有同學在群裏說7棟宿舍樓發生命案,705有位同學遇害,已被緊急送往醫院。
有同學偷拍了照片,正是躺在血泊裏的正是何暢,紀春朝狀着膽子點開,何暢的兩只胳膊、兩條腿,全是傷,血染紅衣服,臉上卻是帶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