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紅繩結緣 不管你是哪位佛祖請你立刻從……
第56章 紅繩結緣 不管你是哪位佛祖請你立刻從……
秦樂舟從沒聽葉寧說起過這個。
原本他對他哥這條紅繩沒什麽興趣, 可得知葉寧也有一條之後,登時來勁了:“那你那條呢?還在嗎?”
葉寧被他的話語逗笑:“系到橋上了,怎麽可能還在?”
秦樂舟拍了拍自己腦門:“忘了, 你是拜幹親用的。”
葉寧鮮少跟別人提及拜幹親的事, 哪怕是在原來的世界, 也沒同旁人說道,更遑論是這裏。
除了陸司淮,好像也只有秦樂舟了。
秦樂舟:“那你是認那座橋做什麽啊?幹媽?幹爹?”
葉寧:“祖爺爺。”
秦樂舟瞪大眼睛:“輩分這麽高?”
葉寧“嗯”了一聲,顯然不止一個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牽線的那位中間人說這座橋年紀很大, 佛緣深, 地位高, 關系太近反而沖撞,承不住福。”葉寧答。
秦樂舟點點頭, 頗為老成地“嗯”了一聲。
“我之前倒也有聽我小舅舅說過, 有些古樹古橋能量很高,而且盈沛又純淨,有些緣分深的人伸手還能與他們的能量共振。”
“那你當時認幹親的時候有感受到嗎?有共振到嗎?”
葉寧見秦樂舟頭頭是道的樣子,有些稀奇, 一時沒答, 而是反問:“你對拜幹親的事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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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樂舟搖了搖頭,幾秒後,又點了點頭:“我身邊拜過幹親的只有我小舅舅一個人。”
葉寧聽陸司淮說過這事, 此時又想了起來。
“你小舅舅認的是寺廟的古樹?”
秦樂舟點頭:“也是一株千年古樹,但我小舅舅認的輩分沒有你那麽高, 他認的是幹爹。”
“我當時離出生還遠着呢,也是後來聽我媽媽說的。”
“那段時間建京正值改革時期,經濟動蕩, 人心浮躁,我外公算是頂頭旗,小舅舅在寺廟認了一株古樹做幹親的事情傳出去的第二天,就有好些人帶着孩子也來認幹親了。”
“有想打着旗號跟我們家攀親戚的,也有覺得我外公這麽能的人,都要托請天生地養的靈木保護孩子,那一定是好事,于是就帶着孩子來了。”
“但都被寺內僧人婉拒了,說無緣者無緣。”
“古樹認不了,他們就去認旁的了,”秦樂舟像是突然想起來,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白牆,小聲逼逼,“不說遠的,就說開哥。”
“開哥他爺爺和我外公是發小,聽說我小舅舅認了一株古樹做幹爹,覺得這個辦法好,着手就命人找大師給開哥他爸算八字去了。”
“因為開哥他爸年輕的時候身體也不太好。”
“但段爺爺知道拜幹親這事馬虎不得,耗了一年,終于找到了一個山泉眼。”
葉寧聽着:“所以最後拜了山泉眼做幹親?”
秦樂舟搖頭:“段爺爺還沒來得及帶段叔叔去認幹親呢,我小舅舅就被方丈帶走,童身修行去了。”
“所以段爺爺立刻打消了拜幹親的念頭。”
葉寧:“為什麽?”
秦樂舟:“因為中間人給段叔叔找的那口山泉眼頂上是一間道觀。”
葉寧:“……”
秦樂舟繼續道:“不過也都是陳年往事了,反正小舅舅被佛祖帶走之後,那段時間認幹親的都消停了。”
秦樂舟話題重新拐到葉寧身上,好奇心宛如浮在水上的空葫蘆,按都按不下去。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去摸那座橋的時候,有沒有感受到能量的共振?”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葉寧哪裏還記得,可看着秦樂舟這雙眼睛,他猶豫了幾秒,給了回答:“…應該沒有吧。”
“沒有?”秦樂舟攥着手機,“可我外公跟我說,我小舅舅摸完古樹,剛放下手,就問我外公,怎麽突然起風了。”
當時陸成業其實并沒有在意。
只覺得奇怪,因為陸懷慈問他怎麽突然起風的時候,他就站在他身邊,卻沒感受到一點山風,只覺得安靜。
但聽兒子這麽說,還以為是山間風盛,說不定就從哪裏拐來一陣,他沒吹到。
直到後來,陸懷慈被方丈帶走,他重新回到那株古樹下,才終于明白過來那場山風究竟來自何處。
不是風動,是心動。
自那之後,陸成業才真的放下了,再見面時,見到那小小的人影,終于不再喊“懷慈”,而是端端正正行了一個佛家禮,第一次喊了他的法號,慧聞。
再後來,慧聞大師長大後,父子間反倒親近了不少,陸成業便重新喊起“兒子”了。
葉寧答得倒也坦誠:“拜幹親的人很多,可這麽多人裏只出了你小舅舅一個。”
秦樂舟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也對,你要是也覺得起風了,那我哥可能就該哭了。”
葉寧:“……”
“那你還記得你那條紅繩長什麽樣嗎?”秦樂舟又問。
葉寧搖頭:“不記得了。”
畢竟時間确實太久遠了。
別說紅繩上系了什麽結,就連系紅繩這事,也是後來第二次系繩的時候,爺爺跟他說的。
“第二次?”秦樂舟聽見葉寧的話,“你又拜了新的幹親?”
“不是,還是那座橋,”葉寧說得口有點幹,拿過床頭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繼續道,“我成年禮那天,爺爺又帶我去了一趟,重新系了一條。”
也是在那天,爺爺說起往事,葉寧才知道他幼年拜幹親那天,在橋上系了一條打着釋迦結的紅繩,那結還是媽媽親手打的。
因為不知道釋迦結長什麽樣,從橋上回來之後,他便查閱了資料,這才第一眼認出照片上的吉祥結樣式。
“為什麽要系兩次紅繩?是什麽特殊的規矩嗎?”秦樂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拜幹親要系繩這事他是知道的,當年小舅舅拜古樹就是系紅繩燒香燭,禮成。
但也沒聽小舅舅說要系兩次。
葉寧:“第二條紅繩是我爺爺讓我系的,不算什麽儀式。”
秦樂舟:“?”
葉寧還記得那天的場景。
他成年禮那天,安市久違地下了雨,雨不大,他和爺爺各自撐着一柄傘,站在橋頭。
——“第一次認你祖爺爺,我們在紅繩上打了個釋迦結,是寓意佛緣,願你祖爺爺保佑你逢兇化吉,遇難呈祥,平安順遂長大。”
——“紅繩結緣。”
——“一個結,結的就是因果。”
——“你祖爺爺承了你的因果,替你擋了病痛,這一次,我們不纏結,只系繩,祝你祖爺爺福生無量。”
于是,葉寧親手系上了第二條紅繩。
就如爺爺說的,這次什麽結都沒有纏,只系了一條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紅繩。
事隔經年想起舊事,葉寧恍了一下神,秦樂舟連喊了他兩聲都沒反應過來,直到秦樂舟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麽呢?喊你兩聲都沒應。”秦樂舟見葉寧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連忙開口。
葉寧低頭又喝了一口水,等再開口時,已經斂好心緒:“沒。”
秦樂舟向來想一出是一出,此時說起幹親的事,好奇心被勾得厲害,他拍了拍葉寧身前的被褥,說:“葉寧,那個,哪天你有空,帶我去見見你祖爺爺呗,我好奇。”
葉寧喝水的動作一頓。
許久,他擰好蓋子,聲音淡下來:“去不了,太遠了。”
秦樂舟:“遠?不在雲江嗎?”
葉寧“嗯”了一聲:“不在雲江。”
秦樂舟順口問:“那在哪。”
葉寧又停頓了許久。
“我也記不得路了。”他說。
床頭的燈光從葉寧右後方照過來,他半邊身體都淋着暖色光線,看起來毛茸茸的,但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樂舟原本還想再問,可他突然覺得葉寧此時的神情有些…陌生,他本能地停住這個話頭。
秦樂舟“咳”了一聲,想說的話驟然空了,嘴巴和腦袋都是幹癟的,茫然之際,一低頭,看到手機上那條紅繩照片,宛如見到救命稻草。
“那個,你不是說已經忘了你那條紅繩的樣子嗎?紅繩應該都差不多吧,都打着那什麽釋迦結,那你想看這條紅繩的實物嗎?”秦樂舟連戳好幾下屏幕,“鳴欽哥已經拿着它往醫院來了,等他到了,我就拿給你看。”
秦樂舟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主意好:“你等着,我現在就去電梯那邊蹲鳴欽哥!”
秦樂舟說風就是雨,葉寧都來不及喊停,秦樂舟已經消失在門口。
葉寧:“……”
壽山國際醫院離溇山不遠,夜晚無人,塗鳴欽車開得很快,不到四十分鐘,他那輛顯眼的保時捷911GT3 R-GT就已經停在樓下。
塗鳴欽拿着那個比他車還貴的紫檀雲龍紋木盒,剛從電梯邁出來,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秦樂舟。
“坐這幹嘛。”塗鳴欽問。
秦樂舟一下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賣乖道:“來接你。”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什麽時候待遇這麽好了?”塗鳴欽邊說邊往陸司淮的房間走。
秦樂舟看着塗鳴欽手上的木盒,拉住他:“鳴欽哥,打個商量,葉寧對這東西有些好奇,我拿去給他看兩眼再還你,行嗎。”
塗鳴欽斜眼觑他:“你打商量的對象是不是找錯了?”
“葉寧想看,你哥還會不讓?”
塗鳴欽投去懷疑的目光,将秦樂舟從頭打量到尾,最終給他腦門來了一下:“自己想看還非要打葉寧的幌子,幾歲了?”
“一邊去,這不是你能玩的東西。”
秦樂舟冤到想上吊。
他知道塗鳴欽說的沒錯,只要葉寧想看,他哥不可能不讓。
可他要是敢去,還會在電梯門口蹲人?
他不敢。
因為早上門口那出事故,不僅給葉寧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對秦樂舟的心靈也是一場巨大的沖擊。
至今他還不能坦然面對他哥那句“睡醒了怎麽不喊我”。
太恐怖了。
原來“戀愛使人面目全非”這話是真的。
秦樂舟亦步亦趨跟在塗鳴欽身後,直到在陸司淮病房門口停下。
塗鳴欽推門走進去,陸司淮借着敞開的門縫看到秦樂舟半邊身子。
“早上沒站夠?”陸司淮吞下藥片,淡聲開口。
秦樂舟:“……”
塗鳴欽看着門口的影子,笑了:“現在不敢進來了?剛剛想偷你哥紅繩玩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秦樂舟:“…………”
陸司淮放下水杯。
住院期間,藥片都按份裝在小藥袋裏。
陸司淮吃完藥,把空的藥袋随手放下,拍了一張照片,給隔壁某個人發過去。
【陸司淮:吃過藥了。】
【陸司淮:照片.jpg】
一秒後,那頭回過消息。
【葉寧:1】
陸司淮失笑。
秦樂舟半天沒聽見裏頭的聲音,越安靜他越怵,踯躅許久,終是沒忍住,探頭辯解。
“…哥,我沒想拿你的紅繩玩,是葉寧想看我才來的。”
“葉寧”兩個字一出,床上的陸司淮和床側的塗鳴欽總算有了點反應。
兩秒後,葉寧又收到一條消息。
【陸司淮:想要那條紅繩?】
葉寧指尖敲在鍵盤上。
“meiyou”,六個字母已經打在消息框中,輸入法自動識別出文字,可在按下确認的瞬間,葉寧手指不知怎的,突然停下。
片刻後,葉寧将六個字母一一删去。
【葉寧:嗯,想看看。】
半分鐘後,秦樂舟捧着那個清代禦制紫檀雲龍紋木盒推開了葉寧病房的門,唯餘陸司淮房中的塗鳴欽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朝陸司淮比了個大拇指。
“你行,爺爺讓我務必拿給你,你倒好,手都不經一下,就給出去了。”
而此時葉寧病房內,秦樂舟就跟向國王呈寶的小百姓似的,彎着腰,半趴在葉寧被褥前,手貼在那紫檀雲龍紋木盒中間的銅鏈上,一點一點将那價值八位數的木盒蓋子揭開。
——一條舊到邊角都已經發黃,與外頭保護它的精美禦器顯得那樣格格不入的的紅繩,就這麽露了出來。
葉寧定定看着那條紅繩,有些出神。
卻也只是看着,沒伸手觸碰。
秦樂舟莫名有些着急,見葉寧半天沒有下一步,開口:“沒關系,你拿出來看啊,這是條紅繩,又不是什麽易碎品,不用那麽小心。”
那股奇怪的悸動好像又回來了。
葉寧覺得這感覺很陌生,他搖了搖頭,想起這紅繩的出處,陸司淮的爺爺用這麽貴重的盒子護着,還是小心為上。
這麽想着,葉寧擡手就要把蓋子合上。
“不用,看過了,把它還……”
葉寧話還沒說完,下一秒,秦樂舟眼疾手快把紅繩從盒子裏拿出來,不管不顧塞到葉寧指間。
紅繩尾端倏地纏上葉寧的無名指,在重力的作用下,它擦過肌膚,往下墜劃。
紅繩下墜,發出輕微的響動。
“嘩——”
葉寧出于本能将其攥緊。
就在葉寧抓住紅繩的瞬間,倏忽一下,他耳邊好像拂過一道風聲。
那風聲快到幾乎抓不住,快到幾乎像是錯覺,可又那般真切,像有一只溫柔的手虛懸着撫過發頂。
葉寧怔神坐着。
幾秒後,他幹巴巴喊了一聲:“樂舟。”
聲音中是藏不住的茫然。
秦樂舟竄過腦袋:“怎麽了?”
葉寧像是接觸不良的機器,極其緩慢滞澀地轉過頭,看着秦樂舟,一字一字道:“你有聽到…風聲麽。”
秦樂舟不明所以,還以為葉寧發冷了,扭頭朝着窗戶看了一眼:“沒有啊,哪來的風聲,窗戶都關着呢,你——”
等等——
秦樂舟腦海轟地一下,平地一聲雷。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耳熟???
房間入土般寂靜。
三秒。
五秒。
十秒。
秦樂舟“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管你是哪位佛祖請您立刻從葉寧身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