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陸司淮看破紅塵 “我爺爺說,我那條紅……
第55章 陸司淮看破紅塵 “我爺爺說,我那條紅……
“爺爺讓你把那條繩子拿給司淮?”段開疑惑出聲。
塗鳴欽拿着木盒從石階往下走:“嗯。”
段開:“這麽突然?”
邵宏安倒不覺得奇怪, 在一旁開口:“爺爺應該是被吓到了,雖然這次是有驚無險,但畢竟是車禍, 還是高速上出的事, 如果當時那個集裝箱的位置再偏一點, 運的貨物再重一點,就不只是斷條肋骨那麽簡單了。”
塗鳴欽“嗯”了一聲。
段開接受了這個說法,繼續問塗鳴欽:“爺爺除了讓你去拿這條繩子,還說了什麽沒有?”
警衛已經把車開過來, 停在門口, 塗鳴欽接過鑰匙, 坐進駕駛座:“沒,就說飛機明天中午落地。”
“那爺爺怎麽知道司淮出車禍的事的?”段開追問。
出車禍當天, 葉寧連夜趕到壽山之後, 段開便全面封鎖了有關那輛“卡宴”的現場信息,沒道理在住院兩天之後傳到爺爺那裏。
“不管爺爺怎麽知道的,總歸已經知道了。”
“司淮電話沒打通,樂舟又在葉寧那邊, 也不方便, 所以先跟你們說一聲。”
“等等,”段開突然想起來,“爺爺要是來了, 會不會撞上葉寧?”
“要不要讓他躲躲。”
雖然他們對陸司淮和葉寧的事樂見其成,但不代表家裏就能全盤接受。
塗鳴欽踩下油門, 車駛過轉角,他扭過頭,撇了副駕駛位上那個木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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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什麽。”
“爺爺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段開:“?”
邵宏安:“?”
段開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把搶過邵宏安手裏的手機,噼裏啪啦甩出一連串話。
“不是,爺爺怎麽可能會知道葉寧和司淮的事?他們兩個不是昨天才确定關系嗎?誰跟爺爺說的?”
塗鳴欽語氣悠悠:“小叔。”
段開:“你搞笑呢,小叔人在柏林,還在躲司淮,連他電話都不接,他會知道司淮和葉寧的……”
段開倏地頓住。
邵宏安也突然擡起頭來。
塗鳴欽一聽那頭靜下來,就知道他們想到了。
他笑了下,半是打趣半是意味深長地說:“我還當是怎麽個‘斷子絕孫’命。”
段開和邵宏安說不出話來了。
陸司淮“斷子絕孫”的批命,在陸家不是什麽忌諱,第一,這命是陸司淮小叔,五歲便得佛緣,生慧根,以童身修行,36歲便成了古寺之首法源寺的門下首座的慧聞大師親自批的,第二,陸家信因果命理。
爺爺嘴上雖然成天嚷着“斷子絕孫命”的倒黴孫子,但從不幹涉陸司淮的決定,也從沒把這批命當成什麽忌諱,沒有遮着掩着,陸司淮更是“無所畏懼”,為了圖清靜,甚至刻意放任了消息的流通。
其中如果沒有陸成業的首肯,這消息定然出不了溇山。
陸成業不當忌諱,因此除了陸家外,建京還有好些世家都知道陸司淮這命的事。
也不是沒有動歪心思的。
段開久違地想起往事。
曾經有一年,某個世家底下的旁系,剛到建京,便想給自己扯個大旗。
在建京這龍盤虎踞的地界,靠真本事站穩腳跟,自己殺出來的,也不是沒有人在,只是少之又少,天下英雄多如過江之鲫,僅有幾人能在建京魚躍龍門,更別說他這種沒本事的。
那人對自己認知倒也挺深刻,知道自己沒本事,就想攀條高枝,眼光還挺好,一選,選中了整個建京最高的那枝梧桐木,陸家。
也不知是被人坑了,還是腦子真的有問題,聽了一些小道消息,還真以為陸司淮是陸成業口中“斷子絕孫”、繼承無望的倒黴孫子,于是找了各種路子,終于在某個下午,追出國界,在段開新買的一個野外靶場蹲到了太子爺…們。
當天做東的人是交際花段開,塗鳴欽和邵宏安幾人都在,還有好些和他們交好的世家子弟。
那人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個引薦的機會。
但建京這樣的人實在太多,追出國求一個露臉機會的人也不是沒有。
原本也無人理會,畢竟為了牽上建京這群太子爺,送千萬游艇豪車的都大有人在,如果只是因為追出國就見一見,那消息傳回建京,不說明天,今天晚上,靶場就能排起長隊。
靶場負責人一副公事公辦的周到樣,想體面地将人送走,直到那人開口說——我到這裏來,不是為了求陸少幫忙的,是來幫陸少忙的。
這理由着實新鮮到有些吓人了。
引薦人斟酌良久,最終被這新鮮的說辭唬住了,讓人把話遞給段開。
段開聽到消息的時候,正用Glock19試手感,他清空一個彈匣,聽到經理的話,瞬間樂了。
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能幫陸司淮的忙。
射擊館經理把這話帶到的時候,段開身旁還有兩個人,聞言也是好笑。
“口氣這麽大?司淮最近遇上什麽麻煩事了?”
段開清完Glock19,轉身擺弄穩定槍支的腳架:“他能有什麽麻煩事。”
另一人放下手中的子彈:“那我還真挺想知道這位‘貴客’有什麽通天的本事。”
于是,段開朝着經理輕揚下巴。
幾分鐘後,經理将靜音耳罩和護目鏡遞給那人,帶着人走到靶場。
陸司淮和塗鳴欽剛從悍馬上下來,一人拿着一支nighthawk超級運動左輪,朝着靶場走來。
段開剛剛已經給陸司淮發了消息,說了兩句有‘貴人’到,此時見陸司淮來了,偏過頭,瞄了那人一眼,像是毫不在意,低頭翻着自己的槍支收納盒,邊翻邊問:“陸少人都來了,你能幫什麽忙,說說吧。”
那人見到陸司淮的瞬間,明顯有些犯怵,可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小心掃過周圍一圈人,聲如蚊蚋:“這事…段少,您看,是不是可以借一步說話?”
這話一落,周圍一衆人都放下自己手中的物件,轉過頭來看着他。
重新将人從頭打量到尾。
口氣這麽大,說能幫陸司淮的忙,還當是什麽神仙人物,結果讓人失望。
長相倒不是關鍵,都是皮囊,姿貌平庸但氣度讓人信服的,建京也比比皆是,可這人怎麽看,都是一副畏縮的模樣。
不過畢竟牽扯到陸司淮,一群世家子弟自覺沒有段開他們那般親近,給了這個面子,識趣讓開。
“那我們去第二靶場玩玩。”其中一人說。
很快,第一靶場只剩下陸司淮和段開幾人。
段開見陸司淮拿的是夜鷹,就把剛挑的俄式AK放下,換了一支Beretta 80X。
陸司淮低頭裝彈,塗鳴欽在挑倍鏡,邵宏安不喜歡打小槍,挑了支狙在瞄準鐵靶。
沒有人一個人說話,就好像來人是空氣。
最後依舊是段開開了口:“該清的人也都清完了,還不打算開口嗎。”
那人知道再不開口就要被“請”出去了,終于不再拿喬,他轉而看向陸司淮,小心翼翼開口:“陸少,我聽人說…慧聞大師給您批過命。”
這話一出,陸司淮本人沒有絲毫反應,倒是段開和塗鳴欽兩人放下了手中的槍,邵宏安也撤出射位,摘下護目鏡,朝着這邊看過來。
段開:“所以呢。”
那人:“我知道這事對陸少造成了困擾,我有辦法給您改。”
塗鳴欽笑了下:“你會算命?”
那人連忙擺手:“不會不會,但我相信‘人定勝天’。”
段開此時還只覺得這人挺有意思,說不定是自己看走眼了。
“是嗎,”段開挑了挑眉,“慧聞大師都不能改的東西,你能改。”
“那你說說,怎麽改。”
那人見有戲,渾濁的眼睛立刻透出興奮的光,他小跑着走近兩步:“我知道陸少是天驕,沒有子嗣緣,那問題一定不出在您身上。”
只這一句話,段開幾人便覺察出不對,眉頭立刻皺起。
那人此刻的注意力卻全鎖在陸司淮身上,絲毫沒覺察到段開他們的神情,他語氣越發興奮:“既然這樣,事情就好辦了,我有兩個女兒,她們——”
“砰——”
“砰——”
“砰——”
……
在他說出“女兒”兩個字的瞬間,陸司淮的子彈就已經出膛,一子不落轟在遠處的鐵靶上,震天的聲響沿着彈線反射過來,陸司淮在十秒內清空彈匣,彈殼如同散落從山上滾落的碎石,轟然落在地上,揚起一片迷眼的沙塵。
“砰——”
又是一聲槍響。
這次子彈就打在那人腳邊十幾米處的地方。
段開整張臉都是冷的,他收回槍:“抱歉,手滑。”
那人渾身抖如篩糠,“嘩”一下癱軟在地上。
一分鐘後,靶場的負責人喊來兩個警衛,将人拖出了靶場,拖走的時候,人還在抖。
再之後,那人再沒踏進建京一步。
倒是他口中提到的女兒,平白被拿來做“讨好”陸司淮的籌碼,雖然只是出于口頭,陸司淮也沒讓那人把話說完,但終歸是經了這麽一遭,段開在陸司淮的授意下,将這事告知了她們二人。
現在姐妹兩個在建京開創了自己的公司,偶爾在什麽宴會上碰到,還會專門過來跟陸司淮和段開他們碰個杯。
段開他們也曾不止一次當着陸司淮的面,提過“斷子絕孫”的事,也做過很多設想,由于這個批命實在有夠抽象,最後得出結論——陸家的人向來有佛緣,小叔6歲生慧根,36歲已是法源寺首座,那陸總說不定36歲生出慧根,看破紅塵,出家當和尚。
段開甚至把他法號都想好了。
因為法源寺住持,也就是小叔的師父,法號為慧望,小叔叫慧聞,剛好是中醫四診望聞問切中的“望”、“聞”二診,那等陸司淮出了家,依着順序,也就該叫“慧問”了。
段開還等着慧問大師給自己人脈圈添磚加瓦呢,誰知道老天降下一個葉寧。
想到這裏,段開還有些唏噓,但“大敵當前”,也沒多少時間追憶往昔,段開想了想:“爺爺如果來找葉寧,那怎麽辦?”
塗鳴欽:“這就是陸總要思考的問題了。”
段開心想也是。
“那就先這麽說,我去告訴司淮一聲,你開車小心。”
塗鳴欽:“嗯。”
十幾分鐘後,葉寧和秦樂舟從邵宏安口中知道了老爺子要來的事。
葉寧坐在病床上,正思考要不要搬到走廊盡頭或者樓下去,陸司淮的消息先發了過來。
——由于今早陸司淮門口那場事故給葉寧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今天一整天,葉寧都待在自己病房裏,也不允許陸司淮走動。
葉寧打開微信一看。
【陸司淮:別擔心爺爺那邊。】
葉寧盯着消息看了兩秒,不知道怎麽回複。
躲着長輩不禮貌,但他現在的确沒打算見陸司淮家裏人。
葉寧正想着有什麽得體點的解決辦法,“咻”一聲,那頭又傳來新消息。
【陸司淮:不用見。】
【陸司淮:爺爺不會來。】
【葉寧:?】
不會來?什麽意思?
【陸司淮:我聯系過齊叔了,他看過你的體檢報告,各項指标都很好。】
【陸司淮:今晚好好睡覺,明天睡醒,讓樂舟和博文送你回公館。】
葉寧怔了下。
他沒想到陸司淮的解決辦法這麽簡答粗暴。
【葉寧:那你呢。】
【陸司淮:我回溇山。】
葉寧:“。”
原來“不會來”是這個意思。
【葉寧:那你爺爺也直接回溇山嗎?】
【陸司淮:嗯。】
葉寧把消息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松了一口氣。
雖然陸家爺爺的事不在預料之內,但陸司淮回溇山說不定更好,有人看着,少走動,能安心養傷。
秦樂舟顯然也收到了陸司淮的消息,挂完電話走過來:“葉寧,我哥跟你說了嗎,明天我和博文哥陪你回雲江。”
“嗯。”
秦樂舟:“那也挺好,兩天沒見小滿,我還怪想的,不知道有沒有變胖一點。”
聽到小滿,葉寧笑了下:“才兩天,再胖也不會胖到哪裏去。”
秦樂舟說“也是”,兩人聊小狗的期間,秦樂舟手機一直嗡嗡震個不停。
他嫌吵,拿出手機,打開聊天記錄一看,愣了下。
“我外公這次可能真的被車禍的事吓到了,把這東西都拿出來了。”秦樂舟感慨道。
葉寧順口問:“什麽東西。”
秦樂舟:“我小叔給我哥的,說是保平安的,給的時候,因為說了句‘斷子絕孫繩’,就被我外公收進他那個清代禦制紫檀雲龍紋木盒,放到他私人書房最底下的抽屜中‘鎮壓’了,畢竟當時我哥還‘年輕’,我外公還想着四代同堂呢。”
葉寧已經聽陸司淮說過他小叔批命的事,但當時陸司淮沒說那麽細,此時見秦樂舟提起,有些好奇。
“保平安的?”葉寧問。
秦樂舟點頭:“對。”
葉寧想起自己送給陸司淮的那個平安鎖。
“是玉佛還是護身符?”葉寧問。
“是吧,你也這麽想,”秦樂舟像是找到了什麽知音,拉着椅子就拖到葉寧身側來,他一邊拖,一邊飚着手速去翻相冊裏的圖片,“我也覺得奇怪,一般保平安的不都是什麽玉啊、金銀啊、翡翠啊、護身符之類的嗎,可小叔給我哥的,就只有一條紅繩,很普通的一條紅繩,除了中間一個奇奇怪怪的結,別的什麽都沒有,而且還有點舊,像是別人用過的。”
說着,秦樂舟終于翻到以前拍過的一張照片。
他把照片點開,放大,遞到葉寧面前。
“你看,就是這條。”
葉寧一垂眼,看到那條紅繩的瞬間,不知怎的,心口突然漏跳半拍。
他有些詫異地擡手,摸了摸左邊胸膛的位置。
秦樂舟見狀:“怎麽了?”
那股異樣感很快出現,又很快消失,像風過無痕,葉寧搖了搖頭,略過那奇怪的悸動。
“沒事。”葉寧說。
秦樂舟伸出食指在屏幕上戳點兩下:“你看,就這麽一條繩子,看起來不像什麽法器吧,還有中間這個奇怪的結,它……”
“這個不是什麽奇怪的結,”葉寧笑了下,打斷秦樂舟的話,輕聲跟他解釋,“這個叫釋迦結,寓意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是很常見的一種吉祥結,的确是保平安的。”
秦樂舟人都聽傻了,看着葉寧如數家珍的樣子,驚訝道:“你還對這個有研究?”
葉寧:“特地了解過。”
秦樂舟瞪大眼睛:“你特地了解這個做什麽”。
葉寧被他的表情逗笑,語氣很随意。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拜了一座老橋做幹親。”
“拜幹親的時候都要挂條紅繩,系個結。”
“我爺爺說,我那條紅繩上系的就是釋迦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