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反派我先死！

第64章 傳聞

傳聞

謝九淵死了，死在魔都。

與這個消息一同傳出來的，還有魔族內亂，魔君為此瞎了一只眼睛。

據說，這次內亂起得十分突然，卻來勢兇猛，即便是魔君也沒能輕易招架，差點丢了性命。

據說，這次內亂十分奇怪，帶頭攪動內亂的僅僅是一個魔士将領，卻将半個魔宮炸得面目全非，逼得魔君節節敗退。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內亂還未徹底平息時，魔君便像是瘋魔了一般，追着一只突然闖入的小獸，不顧一切沖出了魔宮。

魔君的眼睛便是在這時受的傷。

魔君不知去向，魔宮內亂不止，眼看着那高位就要天翻地覆換了人坐。魔君卻又回來了。

而且并非是只身一人，他身邊還跟着上古魔獸祝貍。

仙門中無人不知，上古魔獸祝貍已被謝九淵斬殺在迷霧森林深處，因此這個傳聞并不怎麽可信，多數人更願意相信那只魔獸只是長得與祝貍相像。

不過，無論那魔獸是不是祝貍，有一點是沒有争議的。魔君便是靠着這只魔獸踏平了魔宮的叛賊，平息了這場內亂。

據說，魔君因這場內亂極為憤怒，回來時一語不發，見人就殺，宛如一個飲血嗜殺的魔頭。

據說，謝九淵就是死在這場內亂裏，死在魔族手上。

據說，是因為謝九淵偷走了前任魔君的佩劍，引得魔族不滿，便有魔族趁着這場內亂殺了他。

據說，魔族的長老們要求焚毀謝九淵的屍身來祭奠前任魔君，結果沒有一個長老是完好走出魔宮的。

這些傳聞在仙門之中傳開後，四夷門齊聞風只身前往魔都，想将謝九淵的遺體帶回四夷門安葬，為此不惜與魔君開戰，落了滿身的傷。

但不知是何原因，齊聞風此舉惹怒魔君，魔君卻并未殺他，反而讓他活着離開了魔都。

齊聞風在四夷門為謝九淵挂了白，更是親立了墳冢，以謝九淵的舊物代替人入棺，就葬在後山。

關于這師兄弟二人，仙門中提及無不唏噓。

二人都有極好的天資，本是很被看好的兩個弟子。

但謝九淵性子張揚乖戾，目中無人，最擅惹禍，而齊聞風這個做師兄的總是替他善後，給人賠禮道歉。這事在仙門中早就是人盡皆知的談資，為此謝九淵被诟病已久。

而齊聞風靈根落疾，修煉之路沒了指望，曾經的天才後來只能擔上一句“可惜了”。

再後來，謝九淵偶得仙緣，将十階丹藥贈與齊聞風，助其修複靈根。此事傳開後，仙門中人無不說他謝九淵重情重義。豈料謝九淵與那魔君暗度陳倉，早有勾結，盜走仙門寶物不說，還當面損毀，猖狂至極。仙門中對他又是恨之入骨，視其為仙門敗類。

如今謝九淵死在魔都，仙門中不少人覺得大快人心，認為他死有餘辜。偏偏只有齊聞風一人，為他上魔都，戰魔君，只為将他的遺體帶回門中安葬。

仙門中人大都是如此，于痛恨之外尚還有一絲憐憫。因此齊聞風此舉，誰都道他是知恩圖報，顧念師兄弟情誼，是君子恩義。

謝九淵死後，上四夷門祭奠的人并不多，零星幾個，一只手都數得過來。聽說是被謝九淵救過的弟子，所以才上門去祭奠。

但祭奠的人裏卻有一人，任誰也想不到他也會親去吊唁。

這人便是九司臺的醫暮生。

醫暮生與齊聞風素來有些交情，但從沒聽說過他與謝九淵有什麽往來，因此醫暮生攜其弟子宣一上門吊唁時，連四夷門門中的弟子都覺得奇怪。就更別說那些只聽了傳聞的人了。

一時之間，有關謝九淵的各種傳聞層出不窮。

有人道他品行不端，行偷竊之事，非君子所為。也有人道他曾熱心相助，不留名姓，并非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前者的說法總是論及他偷盜仙門寶物，與魔族為伍。而後者的說法則是因為醫暮生起的。

【十階丹藥百年不曾問世，能将十階丹藥拱手讓人，如此重情重義之人，至死卻背負滿身罵名，這不是他該有的結局。我與謝九淵此人有過一面之緣，他心中有善，亦是聰慧之人。外界說他作惡多端，可道聽途說未必是真，更何況我并未聽說過他濫殺無辜。】

醫暮生在仙門中極有聲望，因此他這話一出便引起軒然大波，仙門中對謝九淵的唾罵也少了一些。

除了謝九淵的品行問題，仙門中議論最多的，還有他與魔君的事。

魔君曾闖入四夷門，這是不少人親眼目睹的事，而謝九淵轉頭投靠魔都，這也是不争的事實。仙門中大都以為這二人之間沒什麽情義，不過是各取所取的利益關系。但謝九淵死後，魔君不但強占着謝九淵的屍身不還，還放走了前來要回屍身的齊聞風。這其間的緣由就很值得人深究了。

不單是仙門中人愛談論這事，就連戲文話本裏都有這二人的故事。

什麽纏綿悱恻的風月之事，至死不渝的癡情等待，相愛相殺的虐戀情深……因為話本裏并不提及二人的真名，便任意編排，各種版本都有，且在大街小巷流傳甚廣。

據說，寫這話本的人對這二人十分了解，連謝九淵戴的是什麽顏色的耳墜都寫得清清楚楚……

這話本一出便供不應求，受盡追捧，就連遠在魔宮的那位也看過了。

将話本送到玄晏手上的是連耀，玄晏本是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的，卻在聽到謝九淵的名字時接了話本，靜坐在窗前翻完了所有話本。

他在話本中看到了“不染”這個名字。

他突然想起謝九淵同他說過的那個傳聞——

傳聞說，魔君曾不遠萬裏找尋過一枚叫“不染”的花種，據說這枚花種養出來的花能百年不謝。魔君找到花種那日，正遇上魔獸吃人，血紅的河水蜿蜒而下，魔君卻只是擡眼掃了下吞吃活人的魔獸，便跨過那道河流，去取花種了。

他那時并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件事，認定這是虛構的傳聞。他問講這個故事的人：“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傳聞覺得魔君過于冷血，認為他不可能在意無劫之谷這些魔奴的死活，哪怕這些魔奴是他的同族？”

謝九淵笑着答他：“不。喜歡養花的人怎麽會冷血？只不過我們這位魔君大人哪，他并不懂生命的重量，自然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生死。”

玄晏視線投向窗外，才忽然意識到那牆下的花已經很久不開了。

他默然良久，喚來了連耀。

連耀動作很快，短短三日便查到了與“不染”下落有關的線索。但當他說再過幾日定能尋到具體的下落時，玄晏卻擺了手，起身徑直往外去了。

他如那個傳聞裏的故事一樣，不遠萬裏去尋一枚花種。

而他也真的找到了。

找到“不染”那日，他經過一條河，一只魔獸佝偻着身體，正從農夫肩上咬下一塊皮肉。

他擡眼掃了下那吞吃活人的魔獸，轉身離去。

卻在他轉身的剎那，那魔獸的身體猝然爆開，血肉橫飛。

如那個傳聞中所說的一樣，血紅的河水蜿蜒而下。

但這又是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