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床共枕 老公,我怕黑不敢自己睡……
第25章 同床共枕 老公,我怕黑不敢自己睡……
懷裏的人不住地下滑, 霍縱眉心微皺,箍着江楓眠的腰輕輕把人提起來。
肩膀上的那一小塊漸漸濕濡,隔着西裝,淚珠滲到他的皮膚之上。
江楓眠在哭, 無聲無息的哭。
電梯裏沒有一點光亮, 江楓眠粗.重的呼吸敲在霍縱的耳膜之上, 他指尖摸索着抵在江楓眠的下巴上,勾着手擦掉他下巴上的淚珠,有些手足無措地又喊了一聲江楓眠。
“江楓眠,你是不是怕黑啊。”
模糊的聲音穿過耳朵,江楓眠心口堵的厲害, 他勉強擡起頭, 可一陣陣的痙攣冒出來,渾身都像是被重物壓過, 疼的喘不過氣來。
他手指用力,緊緊抓着霍縱的衣領, 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無邊無際的黑暗壓下來, 江楓眠如同溺水,似是飄搖的浮萍,無助地瞪大眼睛, 蜷縮着把自己塞進霍縱懷裏。
無數的妖魔從黑暗裏蹿出來, 張牙舞爪, 邪笑着把骨爪伸過來,江楓眠閉着眼睛, 瑟瑟發抖。
“江楓眠,有我在呢,你別怕啊。”
霍縱絮絮叨叨說了好久, 江楓眠還是無知無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空洞的雙目不住流淚,腳步釘在地上,靈魂都像是被抽幹了。
“喂,我是。”
“我現在也不确定我們被困在多少樓,上電梯之後運行了大概三十秒才驟停。樓層太高了,我不敢輕舉妄動。”
他加班的太晚了,霍氏大樓已經沒有什麽員工,陳晨還在趕來的路上,他家到這的距離開車要半個小時。
“麻煩你們快一點,我……”霍縱頓了一下,某個詞在舌尖上拐了個彎,“同伴情況不太對,懷疑是幽閉恐懼症。”
“好,我們沒有靠在電梯上。”
消防已經到了,正在排查事故原因。
霍縱把不停下滑的江楓眠抱起來,手指扒拉開他額前的碎發,在黑暗裏注視着江楓眠的眼睛。
“江楓眠,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一定沒事的。”
滾燙的淚珠吧嗒一聲落在霍縱的手背上,江楓眠歪着腦袋看了好久好久,才從近乎失聲的喉嚨裏擠出來兩個字。
“霍縱。”
“我在呢,霍縱在。江楓眠,消防馬上就來了,不哭了好不好,一會兒消防哥哥看見你掉眼淚,怕是要說,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像小朋友一樣愛哭。”
江楓眠吸了吸鼻子,周身的涼意稍散,他手臂收緊,更緊更緊地貼在霍縱身上。
“我就是霍縱的小朋友。”
“好,小朋友也不能哭鼻子,不哭了,啊。”
情緒稍稍穩定一點的江楓眠輕輕點頭,把眼淚盡數蹭在霍縱脖頸。
江楓眠的心跳忽快忽慢,随着電梯下墜的那一刻,所有負面情緒湧上來,潮水般把江楓眠淹沒。
溺水的窒息感太過強烈,脖頸處就如同套上了尼龍繩,被一只無形的手拽起來又按下去,嗆了水,漸漸就沒了力氣。
他疼,渾身都疼。
只有在霍縱的氣息包裹之下,如影随形的恐懼感才稍稍隐藏,他只能拼了命抓住霍縱,一刻都不敢停歇。
又等了幾分鐘,電梯裏驟然亮起來,又重新恢複運行。
幾乎是同一時間,霍縱接到陳晨的電話。
“霍總,我跟消防員在一起,檢修之後我們發現是有人惡意斷電。”
“今天你的專屬電梯出過一次故障,檢修師傅說是突然斷電導致的,我反複确認已經修好,下午又沒有使用,我懷疑……”
“查。”
一個字,陳晨還是感覺到陣陣涼意。
電梯在高空出現故障,還是有兩個人在上面的情況下,弄不好是要命的事情。
陳晨匆匆趕來,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捏着手機,不敢想要是真出什麽事,他這個特助後半輩子可怎麽過。
叮的一聲。
電梯門打開。
霍縱半抱着江楓眠出來,陳晨立馬迎上去。
“霍總。”
“你好,人沒事吧。”消防員上來打量着兩人。
“感謝你們,他情況不太對。”
江楓眠眼尾泛紅,臉上血色全無,唇瓣啃咬下全是血痕,看着就是驚吓過度。
“陳晨,你先辛苦一下,看看公司下午這段時間的監控,看看加班那些人的打卡記錄,有什麽情況随時聯系我。”
“謝謝你們,我先帶他回去。”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消防員先霍縱一步出門,給他們留下一個私密空間。
“霍總,那我先去忙。”
陳晨還是有眼色的,人沒事就行。
他看霍總臉色鐵青,分明是強壓着情緒,要不是顧忌着他懷裏的江楓眠,霍總怕是要和他一起通宵查監控了。
“江楓眠,你能走路嗎?”
出電梯就是霍縱半抱着,稍稍用力給提出來的,他雙腿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江楓眠揉了一下酸痛的眼睛,扶着霍縱的肩膀站定,用軟糯可憐的語調道:“哥哥,要抱。”
無聲的對峙,江楓眠可憐巴巴的,嘴巴一撇,是又要哭出來的跡象。
眼神交彙之後,霍縱轉身半蹲下。
“江楓眠,上來。”
江楓眠眉眼彎起來,小心翼翼趴在霍縱背上。
他手臂圈起來,眼睛微微眯起來,臉頰蹭在霍縱的脖頸,悄悄吸了口氣。
“哥哥,我重嗎?”
“不重。”
霍縱每一步都走的很穩,背上的人輕飄飄的,他養了這麽久,似乎就比第一次見面時胖了一點點,還是瘦瘦小小一只。
他架着霍縱細長的腿,手臂規矩地伸在前面,總覺得應該給江楓眠加餐,太瘦了。
司機從車上下來,訝異地看着霍縱。
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和他如此親密。
回去的路上,司機忍不住從後視鏡觀察着江楓眠。
他靠在霍縱肩膀上,腦袋側着,有一滴淚似乎聚在鼻梁,精致的臉頰上染上緋色,嘴巴抿着,看起來睡的并不安穩。
倒是和霍總極相配的樣貌,比網上那些明顯要好看的多。
“霍總,到了。”
“嗯。”
霍縱沒動,江楓眠靠在他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他示意司機把燈關掉下車,他靜靜地坐在那,等着江楓眠睡熟一點。
指針只移過幾個數字,江楓眠唔的一聲,迷迷瞪瞪睜開眼,擡頭盯着霍縱的下巴,依戀地蹭了一下。
高挺的鼻尖順着他的下巴蹭到耳垂,霍縱握着拳頭,今天一天的肢體接觸下來,霍縱整個人心煩意亂,他克制着閉了閉眼,低聲開口。
“江楓眠,下車。”
小貓崽舉着爪子嗷了一下,得寸進尺地勾着他的指尖不放,哼哼唧唧的發出動靜。
霍縱沒了脾氣,只能推搡着江楓眠下來,抓着他的手腕上樓。
“哥哥,別走。”
江楓眠半躺在大床上,他死死抓着霍縱的手腕,稍稍用力。
砰的一聲。
霍縱半跪着砸在他身上,手臂撐在他的腦袋一側,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江楓眠濕漉漉的眼睛眨巴了兩下,順勢圈上霍縱的脖頸。
他似乎是咬了一下唇瓣。
從霍縱的角度看下去,江楓眠的模樣,很像是在……索吻。
霍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上來,後背都浸濕了。
他喉結動了動,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江楓眠什麽都不懂,應該是他想多了。
霍縱單手撐着床,另一只手剛碰上江楓眠的手腕,就見江楓眠泛紅的眼眶裏又蓄滿淚水。
“老公,我怕黑不敢自己睡。”
還沒來得及教訓江楓眠,霍縱脖頸的力道一輕,身下的人忽然蜷縮起來,嘴裏嘟囔着霍縱聽不清的話語。
那聲老公,更像是無意識的呢喃。
“霍縱。”
霍縱俯身聽了幾句,只能勉強聽清楚他的名字。
江楓眠臉頰愈發緋紅,他擡手碰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似的瑟縮一下。
“喂,李醫生,你過來一趟吧。”
“不,不要。”
細細小小的聲音傳來,霍縱又沒了聲音。
“江楓眠可能是有幽閉恐懼症,剛剛電梯停電,我們被困在半空,他吓到了,現在開始發燒了。”
李醫生啊了一聲,輕聲道:“霍總,這不是我過去的事情,楓眠現在應該很抗拒外人,他需要的是你,不是醫生。”
“而且,我懷疑發燒是生理性的,你多陪陪他,先把人哄睡,記得一定不要刺激他,這個時候他比誰都脆弱。”
“好。”
挂了電話,霍縱先把自己身上的西裝脫下來,他解開江楓眠身上的衣扣,只剩了裏衣,強硬地把江楓眠塞進被窩裏睡覺。
“哥哥,別走,求求你。”江楓眠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放低姿态祈求。
“我不走,我陪着你。”
江楓眠往床鋪裏移了移,固執地拽着霍縱上來。
幾番拉扯下,霍縱只能和衣躺下。
江楓眠緊皺的眉頭這才放松,一點點挪到霍縱身側,腦袋找了一個合适的位置放下,雙腿搭在他身上,手臂圈着他的腰,全方位把他壓在身.下,就怕他跑了。
“江楓眠,睡吧。”
滾燙的味道傳來,霍縱渾身燥.熱。
過快的心跳在黑暗裏明顯極了,砰砰砰的,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霍縱額前滲出細汗,他僵硬的如同一塊木頭,一動也不敢動。
貼合在一起的皮膚燙的厲害,卻又隐隐升騰起一股兒滿足,他撚着手指,耳畔均勻的呼吸傳來,到底還是沒舍得離開。
***
深夜。
轟隆一聲。
屋外炸起驚雷。
霍縱猛地睜開眼睛,身側的江楓眠睡得并不安穩,嘴裏念叨着什麽,又開始默默流淚。
霍縱湊過去仔細聽了聽,似乎是別打我。
——求求你,別打我。
雷聲更大了。
“小雜種,是不是你偷的,是不是。十塊錢也偷,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不要臉,什麽人養什麽孩子,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沒教養。”
細長的藤條狠狠抽在背上,江楓眠啊的一聲,他蜷縮在泥地上,咬着牙不敢哭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解釋。
“叔叔,我沒有,真的沒有,不是我。”
緊跟着破空聲而來就是劇烈的疼痛,藤條沾了水,打在背上格外的疼。
單薄的半袖早就被血浸透了,江楓眠擡頭時,剛好看見叔叔家的弟弟心虛地跑回屋裏,縮在嬸嬸懷裏看他,眼底滿是幸災樂禍。
剎那間,江楓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忍着淚,不再解釋一句,叔叔以為他是默認了,打得更狠。
江楓眠疼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眼前暈乎乎的,沒有一點力氣,幾乎是爬不起來。
“小雜種,裝什麽裝,小小年紀就偷錢,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可是為你好,現在不好好管教,以後偷雞摸狗的事情幹的多了,少不了蹲局子。”
見江楓眠冷冷地沒有反應,本就喝了酒的叔叔更生氣了,一把掐着江楓眠的脖子把他拎起來。
像是捏着一個小雞仔,在地上拖行,借着酒意,狠狠把他扔進狹小密閉的閣樓裏。
閣樓的窗戶早就封死,叔叔彎着腰蹲下,看清江楓眠倔強不肯認輸的模糊後,狠狠給他了一巴掌。
江楓眠偏過頭躺在地上,眼底最後一死光亮跟着熄滅。
“瞪什麽瞪,小雜種,我告訴你,沒有我,你現在早上街要飯去了。給你一口吃的一口喝的,給你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還偷錢,我看你是活膩了。”
呸。
一口帶着腥味的濃痰就吐在江楓眠身上,他閉了閉眼,無論叔叔說什麽,他都一言不發。
明明,這個房子是他家的,是爸媽去世留給他的,就因為他才十歲,就必須有個監護人麽,就因為他除了叔叔一家沒有親人,就得把遺産都留給他們麽。
房子是,車子是,意外事故死亡的撫恤金也是。
江楓眠一個孤兒,什麽都沒有。
閣樓裏太黑太黑了,他勉強爬到閣樓門口,大門被外面緊緊鎖上,江楓眠扣着門縫,手指都扣出血了,還是沒能打開。
他緩了口氣,胃裏灼燒的厲害,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餓的直咽口水。
眼前似乎冒出一圈又一圈的星星,江楓眠眼淚砸在地板上,灰塵鋪滿了全身,後背越來越疼,他小心翼翼把衣服脫下來,生怕裂開的傷口會沾到衣服上扯不開。
黑暗又安靜,江楓眠找不到一絲光亮。
他嘗試爬到窗戶下,窗戶在最高處,他太矮了,矮到封起來的窗戶有天那麽高。
咚的一聲。
江楓眠摔在地上,也不知是餓暈了,還是疼暈了。
轟隆轟隆的雷聲把江楓眠驚醒,他害怕地縮成一團,嘴裏喊着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才剛走,他就成了野孩子。
爸爸媽媽,你們也帶我走吧,我好害怕啊,好害怕啊。
閃電的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時不時照亮閣樓,江楓眠驚恐地看着眼前的毒蟲一點點逼近。
他手掌撐在地上後退,很快就抵在冰涼的牆壁上,刺激過後背的傷口,疼得江楓眠眼前一黑。
說不上來是蜈蚣還是什麽蟲,密密麻麻的腳看得江楓眠瘆得慌。
一堆蟲子窸窸窣窣的聲音要把江楓眠淹沒,他現在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倒不如讓蟲子把他吃了好了。
江楓眠抱着膝蓋,本能地護着腦袋,好在那些蟲子并沒有要咬他的意思,從他身上爬過去,又往別處去了。
在這樣密閉的黑暗空間裏,江楓眠沒有一點時間概念,屋外的悶雷持續了多久,江楓眠的眼淚就掉了多久。
還是後來實在撐不過去,才慢慢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好久,江楓眠是被胃痙攣疼醒的,他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一陣一陣的冒着冷汗。
他跪在地上爬到閣樓門口,砰砰砰地砸着門,力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小到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在閣樓裏,那道窄窄的門才轟然打開。
惡魔一樣的叔叔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似乎是嘲弄。
“醒了啊。”
“你弟弟說了,錢他拿去買零食了,你也是活該,誰讓你把弟弟帶壞的。”
江楓眠耳朵嗡嗡嗡的,根本聽不見動靜,他直挺挺倒下,狠狠砸在地上,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消毒水味混着着難聞的臭味,江楓眠差點吐出來。
叔叔不知所蹤,醫生圍着他,好久都沒有說話。
“醫生叔叔,你可以幫我報警嗎?”
關閣樓不是第一次,但是把他打了半死關進去還是第一次。
瀕死感那麽真實,江楓眠覺得自己真的是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了的,既然他們不想讓他活,那他也沒必要心軟。
江楓眠身體太虛弱了,十歲的孩子看起來和五六歲沒什麽區別,營養不良,全身都是傷口,觸目驚心。
社區聽說江楓眠報警,帶着警察一起回了家。
那個人渣打罵江楓眠的事情很多鄰居都知道,可那是人家家務事,他們也不能管,誰知道這次這麽過分,差點把人打死。
“警察同志冤枉啊,是孩子偷東西,我才想着教訓一下他,就是鬧着玩的。”
“鬧着玩,他現在被你打的站不起來了。孩子都說了,是你兒子偷錢,他有嚴重的胃病,每天吃的都是狗盆裏的剩飯剩菜,發黴的餅子饅頭,人證物證都在,你狡辯什麽。”
“還有,房子,遺産都是江楓眠的,你無權幹涉,不僅要退還,還要坐牢。”
社區的工作人員心疼地看着擔架上的江楓眠,也是他們失職,只知道他是被親叔叔養着,沒想到是一直被虐待。
江楓眠母親那邊的親戚避而不見,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現在他叔叔被抓了進去判了三年,嬸嬸帶着孩子遠走高飛。
一個十歲的孩子又拒絕去孤兒院,他覺得自己有房子,就還有家,不想離開。
社區的工作人員只好負責起江楓眠的生活,他乖巧懂事,不麻煩別人,哪怕吃着百家飯,也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心理醫生來過很多次,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江楓眠戒備心理太強,已經不再信任任何人,表面上他和左鄰右舍都相處的很好很好,實際上游離在人群之外。
和任何人都能是很好的朋友,可同樣的,他心裏誰也裝不下。
往後的很多年,他溫柔謙遜,成了很多人嘴裏的小太陽,溫暖着社區,也溫暖着世界。
也就只有在密閉的空間裏,江楓眠呼吸急促,眼前發暈時,他才驚覺,這麽多年,他其實一直困在那個小小的閣樓裏。
又是一聲悶雷。
恍惚間,江楓眠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墜在無邊無際的暗夜裏,不停地往前跑,一刻不敢歇氣地往前跑。
深淵壓在身上,看不見一絲光亮。
江楓眠無助地哭泣,哪怕摔到在地,還是爬着往前。
“江楓眠。”
“江楓眠,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黑黝黝的密閉空間不知何時有了一道縫隙,江楓眠跌跌撞撞爬過去,不可置信地擡手,卻在須臾之間碰到了一片溫熱。
是手,是誰的手。
江楓眠拼命睜開眼睛,咳了兩下,吐出一口濁氣,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誰。
是,霍縱。
哇的一聲,堵在心口的郁悶盡數發洩出來。
江楓眠掙紮着起身,在屋裏昏黃燈光的映襯下,他撲進霍縱懷裏。
“霍縱。”
“做噩夢了麽,不怕不怕,我一直陪着你呢。”
那是困擾了江楓眠十幾年的噩夢,時不時就要陷進去,哪怕後來叔叔早就去世,那個弟弟小偷小摸成了局子的常客,嬸嬸徹底成了再也不見的陌生人,他還是陷在那個夢裏。
——不得解脫。
“江楓眠,怕打雷嗎?”
霍縱把手掌輕輕捂在江楓眠的耳朵上,眼底滿是心疼和無措。
江楓眠睡着的時候一直在哭,反反複複都是別打我,求求你別打我。
霍縱心疼地拍着他的背,不僅沒效果,好像還加重了江楓眠的害怕,他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雷聲馬上就停了,不怕。”
江楓眠咬着牙,滿腹的委屈湧上來,他腦袋從霍縱懷裏露出來,在霍縱不解的目光下,猛地咬在他的脖頸。
尖牙刺在柔軟的皮膚上,霍縱蹙了下眉,任由江楓眠啃咬。
很快,密密麻麻的癢覆蓋過疼,霍縱渾身的血液翻湧。
他居然覺得,爽。
嘶。
尖牙似乎刺破了皮膚。
淡淡的血腥氣蔓延開,一滴淚順着霍縱的鎖骨下滑,一直向下向下。
江楓眠慢慢撤開,舌尖對着霍縱被他咬破的地方輕輕舔舐,仿佛受傷的小獸,只能跟面前的霍縱抱團取暖。
血腥味慢慢淡去,江楓眠腦子裏崩斷的那根弦才終于續上,他無措地看着霍縱,想碰一下他的傷口,又瑟縮着小心放下。
噠一下。
忽然,霍縱抓着他的手指抵在那圈牙印上。
“江楓眠,不疼。”
疼,江楓眠疼得要命。
他忍着洶湧的淚意,抱怨似的開口:“霍縱,你怎麽才來啊。”
這麽多年,怎麽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