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月色依舊
月色依舊
許安言所在的動畫公司離家不遠,走路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大學的時候他有不少短片獲獎,實習期間也表現出色,所以順利轉正,進入團隊參加一項公益動畫廣告制作中。
盡管有些忙碌,但許安言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得知可以參與一部很喜歡的動漫第二季制作時,許安言第一時間給江昀發了消息。
喜悅分享的很及時,卻無人回應。
好在快到下班時間了,許安言卡着點完成最後一項任務,就直接下班。往日這個時間,江昀已經做好飯等着他了,所以許安言在樓下超市只買了水果。
江昀回國的這一周,許安言又重回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年少時期,每天手敲鍵盤,等着投喂就是了。
進門站在玄關換鞋,許安言沒有聞到飯菜的香味,有些奇怪。房子很小,他探頭就能看到廚房,沒人,桌子上也光潔如新,不像是做過飯的樣子。
許安言往裏面走,卧室的門半開着,能聽到對話的聲音,說的是英文,時不時有笑聲傳出來。他站在門外,透過縫隙往裏看。
江昀正在和人視頻聊天,回憶他的大學生活,交談的忘我。對方是個卷毛外國人,一口一個honey,聽的許安言直皺眉頭。
許安言沒有推門進去,回到客廳一個人坐着,打開電腦繼續處理分鏡。雖然一直拎着筆記本電腦,但平常他回家都不工作,只不過是為了迎合公司的加班文化。
二十分鐘後,江昀終于想起自己還有個工作一天的男朋友回家了,挂斷電話從卧室走出來。
天色漸晚,許安言盤腿坐在沙發上,努力想要忽視江昀,以彰顯自己生氣了,奈何房間太小,就算低着頭,餘光也能瞥見那雙越來越近的拖鞋,是高三畢業假期他們一起選的情侶款。
江昀坐在一旁,臉上是和別人聊天時未褪去的笑意,“今天這麽辛苦啊,晚上還有工作要處理!”
許安言覺得那笑容刺眼極了,抱着電腦偏過身,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着,打出一排亂碼,他絲毫不心虛,反正江昀看不懂。
“生氣了?”江昀問,随後解釋說,“我在交接工作上的事情,因為回國匆忙,一些事情沒處理好,恰好我那個職位上來了新人,和我對接工作,所以沒注意時間。”
許安言深深蹙眉,轉頭看向江昀,“都離職了還讓你帶新人?你們公司真不做人!”
江昀正準備應和兩句好揭過這個話題,許安言卻不肯放過他,合上電腦扔在一旁,沉聲說,“給人當免費苦力你還笑得挺高興,江昀,我看你和學弟聊得挺好,怎麽不繼續聊了?”
江昀道:“我是以前輩的身份向他傳授經驗,而且他還和我是一個學校的,太嚴肅肯定不行,所以語氣中加了點親和力,好讓他入職後不要焦慮。”
許安言:“你倒是貼心。”
“對別人只能說熱心,對你才是貼心,”江昀糾正他,抓起桌上的香蕉,扒了皮遞過去,卻在許安言伸手的時候往後一退,一本正經地說,“張嘴!啊——”
香蕉被遞到了嘴邊,許安言咬上一口,心情好了很多,“我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有點吃醋,你這次回國後,都沒有對我那麽笑過,你好像并不是很開心。”
江昀沉默片刻,笑着說,“沒有不開心。”
只是覺得一切美好的不像話,總是患得患失,怕夢碎了,怕此刻的所有都是虛幻,怕再一醒來,他又一個人躺在福祿巷的房子裏,推開家裏所有的門,唯一見到的人只有鏡中的自己。
分開的四年都沒有怕過,總是期待畢業,可如今真的畢業了,真的和許安言住在一起,江昀卻開始擔憂了。
褪去學生的身份,他們真正成為大人,肩上便有了無形的擔子,江昀孑然一身可以随心所欲,但許安言不一樣,他有家人,他很愛他的家人。
見許安言憂慮的看向自己,江昀說,“我收到了兩家公司的offer,還在猶豫,所以看起來像是有心事,你別擔心。好了,很餓了吧,我去做飯。”
江昀想要推開許安言起身,卻被牢牢禁锢在沙發上。許安言側坐着,壓住江昀的腿,盯着他的眼睛問,“你什麽時候去面試了?什麽工作?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昀:“我,我想等确定了再告訴你。”
“什麽工作?哪家公司?”許安言繼續問。
“翻譯。”江昀說。
許安言斷定他有事瞞着自己,卻想不明白,“你一個飛行器設計工程專業的,找翻譯工作?你怎麽想的?”
江昀:“我之前考過CATTI,英語水平足夠勝任翻譯工作,而且這兩家公司都離你上班的地方很近,所以我——”
許安言揉了揉他的頭,輕聲說,“江昀,就算上班的地方離得很遠,回到家我們也是要見面的,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也愛你,我也很愛你。”
許安言一點點貼近,雙唇觸碰,手往下滑,用力摟住江昀,期望他能夠感受到同等份量的愛意。
一切都是真實的。
江昀按着許安言,輕輕把他放到沙發上,唇舌間浸滿了對方的氣息。這次的吻不同以往,他們把自己完全交給對方,任由對方索取,得到的是全心全意的一個吻。
許安言被抱在懷裏,聽着兩人的心跳聲,擡頭說,“江昀,你想不想和我上床”
“上......上什麽?”江昀大腦有些宕機,下意識的問。
“上床,做&愛,”許安言輕聲說,擡頭看他,“據說情侶在一起久了,都會做&愛,你有沒有了解過?”
兩人早就有過親密接觸,但始終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江昀能察覺出許安言心有芥蒂,所以他不主動提,自己也不會說。
他不希望許安言是因為安慰自己才做出這樣決心的,所以只是笑着說,“是和以前一樣,我們兩個都脫光躺一張床上,抱着親遍全身?”
只要許安言點頭,江昀就能克制自己,不去傷害他。
許安言卻搖了搖頭,“那不一樣,江昀,做&愛是要你抱着我洗澡,要用到輔助工具,要進入到裏面。”
見江昀眼睛眨也不眨,仿佛完全沒有接觸過這一領域一樣,許安言太喜歡他單純無害的樣子了,這意味着無論自己說什麽,江昀都會認真學習。在這種事情上,許安言不介意多耗些時間,“你不會沒關系,明天周末,我們可以慢慢研究。”
他們之間,許安言一直是引導者。
直到洗完澡,看許安言從櫃子裏拿出潤滑劑,江昀還有些恍惚,忍着下半身的脹痛,再次認真的問他,“你确定要這麽做嗎?”
許安言躺在一旁,心跳得劇烈,說,“哥哥,方法都告訴你了,你接受不了的話,我們就不做。”
兩個人在床上的時候,許安言會喊他哥哥,像是一種暗示。
許安言翻了個身趴在床上,聽到撕塑料包裝的聲音,他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顫抖,這樣的東西他很早就買了,卻一直沒有拿出來。
交往六年,“睡覺”四年,時至今日才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許安言怕疼。高中時打針都還能哭出來的人,是一點疼都忍受不了的。
但如果能給予江昀足夠的安全感,他願意這麽做,并默默祈禱:希望偉大的愛能夠包容一切,減緩疼痛。
感覺到後面被觸碰,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許安言還是不自在的坐了起來,擁抱住江昀。
擁抱能讓他減少緊張的情緒,啞聲說,“哥哥,你慢一點,我害怕。”
洗完澡後,頭發只是簡單的擦了擦,沒有吹幹,冰涼的水滴觸碰到熾熱的身體,江昀卻覺得燥熱沒有得到絲毫緩解,反而燙出了欲望的火苗。
他熟悉許安言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擡手輕撫後背那一道疤痕,盡管已經淡下去了,觸摸着沒有感覺,但江昀總能精準的找到位置,安撫道:“別怕,要是疼,你就喊停。”
許安言原本還因為緊張皺眉,聽到這話卻忍不住笑了,“哥哥,我喊停,你真的停的下來嗎?”
用手的時候,也不是說停就停。
更何況現在。
許安言低頭看了一眼,卧室的燈明晃晃的照在身上,所有變化都無處遁形,江昀忍得很辛苦。
“至少第一次,我會停下。”江昀說。
許安言伸手握住,輕輕撫摸舒解。
縱使這樣引人遐想的場景,他也能用談判的語氣說,“你要是把我弄疼了,我這只手也要用力了。
“所以哥哥,小心點。”
江昀眼皮直跳,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只好點頭,任由命運被他掌控着。
空調開着低溫,許安言還是浸出了一身汗,眼淚又沒出息的冒了出來,他把臉埋在枕頭裏,悶聲忍着。
第一次。
果然很疼。
曾經看的那些漫畫都沒有騙人。
房間的燈已經被關掉,他們只能在黑暗中感受月光和影子的顫動。
許久,江昀吻在許安言背後的傷疤上,輕聲說,“別害怕,這不是打針。”
“如果這個姿勢讓你感到恐懼,我們也可以......從正面來。”
這已經是江昀今晚第三次請求了。
許安言閉着眼睛,感受着某個東西抽離,捂着枕頭翻了個身。
他不想讓江昀看到自己哭的樣子,雖然卧室很黑,但他确定,江昀肯定一眼就會注意到。
黑暗中,江昀的視力總是格外的好。
“寶寶,你哭了?”江昀想要撥開枕頭,可許安言死死按住不松開,怕他呼吸不暢,江昀不得不停下這一舉動。
“你怎麽知道我哭了?”許安言悶悶的聲音從枕頭下傳來。明明都用枕頭遮住臉了,怎麽江昀還能精準确認。
“我當然知道了,你怎麽樣我都知道,”江昀篤定的說。
“我們歇一會吧,”許安言拿開枕頭,拉起了一旁的被子蓋在身上,縮進江昀的懷裏,低聲說,“你那麽用力,又那麽久,肯定很累,歇一會吧。”
從開始到現在,許安言沒計時,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但江昀的三千米第一,是自己一圈圈數着跑完的,不含一點水分,所以肯定很久很久。
“你是不是餓了,”江昀突然想起兩人都還沒吃晚飯,他也是第一次面臨這種狀況,有些不知所措,說,“我去做點吃的,我們先吃飯。”
哪有這種時候一方突然跑去做飯的,補充體力嗎?這樣已經夠恐怖了,許安言額頭抵在江昀的胸膛,說,“還是叫外賣吧,我吃,你不準吃。”
“我弄疼你了,所以罰我不準吃飯?”江昀揉他的腦袋,合理推測。
“不是,”許安言小幅度的搖頭,有些心軟,改口道:“你可以吃飯,但只能吃一點,不能吃太多。”
“好,”江昀親他,“你也別吃太多,飯後劇烈運動,容易消化不良,對嗎?”
許安言搖頭搖到一半,使勁點了點頭,就讓江昀當做是因為這個吧,他可不想說出是某人體力太過旺盛的原因,這種情況下誇贊,對方只會更加興奮。
上班的人,肯定比整天呆在家裏的人容易累,等江昀也找到工作,自然就和他一樣了,許安言這麽勸說自己。
等外賣的時候,江昀聽從指揮,抱着許安言去洗澡。淋浴下,許安言努力想要站直,卻腿軟的厲害,沒好氣的瞪江昀。
江昀殷勤的說,“寶寶別生氣,我幫你洗。”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忘舉例子論證,為自己辯解,“肯定是姿勢錯了,之前我們在床上,你都是躺着的,我一直能看見你,但今天你背對着我,我不能好好照顧你,所以才會疼的。寶寶,待會不要悶着頭了。”
分明是強詞奪理,之前不疼,那是因為壓根沒東西進入啊,和這種情況哪裏一樣了。許安言覺得自己虛脫了,沒有力氣和他争辯,幹脆安安靜靜的洗澡。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幫忙,許安言趴在江昀身上,閉着眼,問道:“我們要不要買個浴缸啊?就像我第二次去多倫多住的酒店裏的那樣,恒溫的,在裏面睡覺也不怕水涼。”
江昀覺得好笑,“為什麽要在浴缸裏睡覺?”
許安言嘆了口氣,摸着江昀的後頸側,咬重字音,“江昀,我說的是睡覺,不是睡覺。”
“好,是睡覺,”江昀學他的語氣,關了水拿浴巾把人裹住,抱着回床上,“你要是想要,明天我們就去家具市場看,選你喜歡的,恒溫的,加熱的。”
本來半幹的頭發又濕透了,許安言鑽進被子裏,拿毛巾擦頭。江昀找了吹風機插上,熱風幫他吹着。
吹好頭發,外賣也到了。于是許安言被套上睡衣,抱到了沙發上,他斜倚在靠背上,只需要張嘴等着就行。
“你這樣,搞得我像個廢物,”許安言憤憤的說完,低頭抿了一口遞到嘴邊的粥。
江昀皺眉,對他的話非常不認可,“我說過的,你才不是廢物,你是小公子,小公子不需要親自動手。”
許安言深覺江昀的思想一定是被荼毒過,不然怎麽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肥皂劇裏才會出現的臺詞。
偏偏他很喜歡。
“看你這麽盡心盡力,我允許你再多吃一點,吃個......”許安言想了想,夾一塊蝦餅喂給他,“允許你吃個五分飽。”
-
......
江昀大概是真的憋太久了,甚至等不及許安言吃完飯,就又開始動手動腳了。
再次被抱着洗完澡回到床上,許安言已經沒力氣打開手機看時間了,只記得自己有一句很重要的話要說,但眼皮重的很,怎麽也擡不起來。
他就那麽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江昀卻睡不着,抱着許安言小心翼翼地親親啃啃,之後才調高溫度,蓋好被子,摟着人閉上了眼睛。
月色依舊,照耀着如夢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