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星星戒指
星星戒指
許安言等着看江昀一臉茫然的問“還能怎麽更近”,然後自己好一副長者的姿态告訴他“你以後會懂的。”
但等了很久,江昀都沒說話,反而坐起來,端起放在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直到半杯下肚,許安言才反應過來,“那水是昨天的,是涼的。”
冬天,特別是早上,喝一肚子涼水會不舒服的,等江昀放下杯子躺回來,許安言拿自己暖呼呼的手放在江昀的肚子上,絲毫沒有占便宜的愧疚,體貼的說,“我給你暖一會,這樣就不會肚子疼了。”
江昀看着旁邊笑得沒心沒肺的人,在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
許安言替江昀揉了一會肚子,總覺得這人有些精神緊繃,可能還在為之前那句不真心煩惱,他想了想,手上停了動作,卻沒撤回來,說,“後來我良心發現,還想着跟你認真補一句‘謝謝你’的,但你好像不喜歡我說謝謝,我就一次都沒說過了。”
江昀覺得他在許安言眼前跟透明人似的,自認為藏得很深,回想起來,他似乎只表現出來一次對許安言說謝謝的不滿,是在校外超市門口,下着大雨,他把炸糕分給許安言。
很微小的抱怨,被許安言記在了心裏。
不過當時他以為許安言把他也劃進朋友範圍裏了,像李承明和蔣述那樣。
江昀莫名有些低沉。
在許安言這裏,他好像時常自作多情。
許安言不知道江昀在想什麽,仰頭親了他一下,抿唇一笑,“就用這個代替吧,這次我很真誠。”
江昀眼前一亮,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自作多情怎麽了,他有胡思亂想、胡亂猜測的資本,反正不管怎麽着,許安言都會把他一人的心甘情願變成兩廂情願。
真的好喜歡許安言。
喜歡到想把他揣進口袋裏一直帶着。
許安言一手拿起放在床頭的手表,一手抓住江昀,放在星光下觀察着手的形狀,最終與他十指相扣,他舉着手表說,“這塊表,是奶奶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你很喜歡,一直戴着。”江昀說。
“對啊,我很喜歡,一直戴着,”許安言喃喃的重複,拇指輕輕撫過表盤,十分愛惜,“我喜歡的東西,都會好好保存的,它一次也沒摔過。”
“你真厲害,”江昀誇他。
許安言放下手表,這只手也抓住江昀,仍舊是十指相扣,四條胳膊纏在一起舉起來,江昀忍不住笑,“這是要做什麽,舉雙手贊同?”
許安言被他逗笑了,毫不客氣的說,“我這麽厲害,得雙手雙腳一起舉。”等兩人笑完,舉着的手都快要沒力氣了,許安言才認真的說,“你這個人,是自己主動送上門的禮物,我也會好好愛護的。”
江昀愣了一會,原來許安言繞了那麽一大圈,是為了說這句,講個情話彎彎繞繞的,該說許安言是天才還是傻子呢。
但不論是什麽,都已經徹徹底底把江昀的心給勾走了。
不過,什麽叫送上門的?
江昀對這一點很不服氣,松開許安言的手,在許安言錯愕的目光中,說,“你別忘了,是你給我寫情書,是你跟我表白,是你追的我,是你問能不能親我,我完全是被動的那一方,怎麽就是送上門的了?”
免費送上門的永遠不會被珍惜,這些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江昀才不想自己沒多久就被抛棄,所以一定要掰扯清楚。
許安言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句話。
這個比他大了一歲半的人,怎麽總會在某些時刻十分認真卻講出一些格外幼稚的話呢。
不能笑出來,許安言心想。
“是我給你寫的情書,”許安言認同的回應,繃着嘴角抱住江昀,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着脊背,像哄小朋友一樣,“是我追的你,也是我先親的你,你不是送上門的,你是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的男朋友,寶寶,你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許安言的聲音很柔和,江昀聽他承認追求者的身份,心裏有一萬只蒲公英飄過,輕飄飄的,撓得人心發癢。
不過聽到寶寶兩個字,江昀一個激靈,蒲公英被水淋濕,齊刷刷的落在心底,壓得心髒左右不平,以至于颠倒了位置。
“不準叫我......那個,”江昀沒臉說出那兩個字。
“為什麽?”許安言問,睜着大眼看江昀,“我追的你,雖然你只猶豫一秒就答應了,我沒花費多大力氣,但在我眼裏,你就是我心尖上的寶貝。”
江昀頭都要鑽進被子裏了,早知道會得到這樣一個稱呼,就不瞎掰扯了,他紅着臉說,“你自己心裏可以......可以那樣想,但不能說出來,你比我小,你應該叫我哥哥。”
許安言張嘴,江昀察覺到,立馬捂住,面色古怪道:“這個也別叫,你還是就叫名字吧,我都習慣了。”
人家情侶都喜歡叫小名或者起愛稱,到江昀這裏就一反常态,讓人叫大名。為了避免某人真挖地洞鑽進去,許安言兩指并攏,抵在太陽穴,做了個敬禮的姿勢,笑道:“好的,江昀——”
尾音拉的很長。
故意的。
江昀兩手拍在許安言的臉頰上,把臉擠的變形,嘴唇嘟起,再也發不出正常的聲音了,江昀覺得可愛極了,更用力了。
“江昀你他麽的給我松開。”許安言嗚嗚的發出聲音,挑釁的話在此刻變得含混不清,江昀湊上去親了一口,還使勁啵了一聲。
簡直魔怔了。
許安言也不指望江昀能清醒,把他的手使勁掰開,呼着新鮮空氣,說,“我待會就回家,回我爸媽那裏去,這幾天咱倆別見面了。”
“……好吧,”江昀不情願的點頭。
青雲闕離福祿巷很遠,再加上到了寒假春節,路上的車只會越來越多,單程就将近一個半小時了,江昀不想許安言花費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在路上,到最後卻只能和自己待一個小時。
“等我生日那天你再來,”江昀說,“要是你覺得麻煩,我下班去那邊找你也行,十八歲的生日,我只想和你一起過。”
“好,”許安言捏住江昀的手,輕聲回應。
“雖然你許下生日願望的時候還不認識我,但我會用下半輩子,替你實現,”江昀認真的看着許安言,既怕自己太嚴肅,又怕許安言覺得話題太隆重,于是莞爾一笑,勾人心魂,“你能不能也實現我一個願望?”
許安言沒有問什麽願望,用力的點了點頭,把自己的無名指交到江昀手裏,有些興奮的說,“我願意!”
果然還是往這個方向上想了,江昀輕輕吻了吻許安言的手指,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枚戒指,套在了許安言的手上。
這下輪到許安言震驚了,他只是順着江昀的話開個玩笑,沒想到真讓人把自己套住了。
銀色的戒指,中央是一顆小星星,在投影儀的照射下,那顆星星随着許安言的動作,閃爍着無比耀眼的光芒。
尺寸剛剛好。
許安言心跳的很快,全然不顧胳膊已經舉得有些酸痛,滿眼歡喜的盯着戒指,露出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傻笑。
就像收到江昀送的巧克力時的表情,只不過,這次是毫無顧慮,全身心放松的笑容。
“看樣子是很喜歡了,”江昀說出同樣的話。
許安言回神,放下手抱住江昀,腦袋不停的蹭着江昀的下巴,“你什麽時候買的?我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喜歡。”
怕他亂蹭再擦出火來,江昀按住許安言的腦袋,說,“元旦,你留在我家的那天晚上,我在網上看了好久,選定了款式,後面去店裏拿的。”
“你早點不給我,”許安言氣惱的說,又像是撒嬌,“非得等我自己把手指遞過去,哪有你這樣的。”
“我想等一個特殊的日子給你的,”比如他十八歲的生日,比如春節或者情人節,要是沒找到機會,那就等許安言的生日,等畢業的時候也行,反正遲早會戴在許安言手上。
江昀笑,“但我忘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特殊。”
成熟的江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扣人心弦,許安言湊上去親了一口,手底下不安分的圈着江昀的手指,偷偷量尺寸。
腦海裏浮現出幼稚的江昀,許安言覺得反擊的機會來了,舉起戴戒指的手,笑着問,“這算是求婚嗎?”
江昀挑眉,也笑,“我求婚的話,是不是意味着你嫁我娶?”
沒成年的小屁孩談什麽婚論什麽嫁,許安言突然就收回了手,嘆息道:“江昀,我餓了,別等鬧鐘了,現在就起床吧。”
還挺在乎左右順序的,江昀笑,這個就讓許安言随意選了,他也沒那麽執着,只要上下別颠倒了就行。
洗漱的時候,許安言小心翼翼的摘下戒指,收進口袋裏,擦幹臉上的水漬,又将戒指拿出來,套在手指上,和剛收到手表時的寶貴程度有的一拼。
江昀在廚房做飯,許安言為了保護自己的手,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外,眼睛始終亮亮的,“江昀,這個是不是很貴?你在哪家店買的?”或許有情侶款呢。
江昀選擇性的回答了問題,“新悅城樓下的一家店。”
那家商場許安言自然也去過,一樓進門過了扶梯就有一家珠寶首飾店,就算沒進去過,他也知道那家店鋪裏全是真金白銀。
許安言收起了笑容,按照記憶問出了名字,“不會是在星燦時買的吧?”
見江昀沒反駁,許安言摸着手裏的戒指,無名指一陣灼燒感,心疼極了,誰家小孩子過家家送上萬塊錢的戒指啊,饒是經常被江昀稱作富家公子哥,也覺得貴死了。
路邊兩塊錢買一個不鏽鋼的都能哄他笑三天三夜,一萬塊錢就是五千個戒指,夠他笑多少年不帶喘氣的。
許安言在門外站了許久,最終也沒蹦出一句話來。
江昀也沒繼續說下去,他覺得第一枚戒指肯定要慎重選擇,再貴也值得。而且花的是自己賺的錢,更顯得情真意切,意義非凡。
按照許安言的習慣,江昀提前一晚在鍋裏熬了粥,早上只需要開火煎個雞蛋火腿和生菜一起夾進面包片裏就行了,所以速度很快。
端着盤子出來時,許安言正坐在餐桌前看手機,打開的頁面像是一個購物網頁,江昀喊他,“吃飯了。”
許安言立馬關掉手機,擡頭看江昀,“我這幾天還是來找你吧,等真到快過年那幾天,我爸媽休假,我就不能天天找借口出來了。”
“別來,”江昀說。
被拒絕了,許安言很驚訝,“為什麽?我來找你你還不樂意?”
“我沒時間,”江昀端了粥放在他面前,從冰箱裏拿出糖加了一勺,雪白的砂糖落在香甜粘稠的黑米粥上,堆積成一座小山,從下往上,逐漸消融,直到透明。
許安言拿勺子攪拌了兩下,無聲的回應江昀。
江昀柔聲解釋,“我有很多晚班,十點多才結束,你來找我,我們也見不到,還不如打視頻見面的時間長。”
這麽忙,這麽累,這麽拼。
為什麽還要買這麽貴的戒指。
許安言想不通,卻又想得通,他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說,“我知道了,不會過來找你的。”
明明想讓語氣更輕松、更歡快一點,可說出來的話,卻仿佛心頭壓了一座山,對什麽都敷衍了事一樣。
心裏雖然沒有大山,可手上卻是實打實的一萬塊錢,許安言這麽多年的存款,有将近十萬,按理說他完全償還得起,不應該覺得壓力這麽大。
但這是江昀給的,是無條件,并且不需要償還的。
這份愛,由許安言種下,而最終讓它長成參天大樹并且繁花似錦的人——是江昀。
許安言看向坐在對面的,撐起一個笑容,“不過,你生日那天,我一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