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滿腔歡喜
滿腔歡喜
五點半,天還未亮,生物鐘作怪,許安言準時睜開了眼睛。投影燈亮了一夜,微弱的光芒能讓人勉強看清眼前的事物。
放假第一天,溫暖的被窩,一睜眼就看到喜歡的人,雖然有些疑惑兩人調換了位置,但更多的是開心,他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滿腔歡喜,只為愛人。
躺在床上沒什麽事情可做,許安言便輕輕捏着江昀的胳膊,一點點往上,摸到絨毛邊緣的衣領,滑過鎖骨,又拿食指勾了勾江昀的喉結。
手指停在喉結處,許安言思考自己是繼續往上,還是調轉方向向下摸。沒幾秒,他的手便順着睡衣衣擺,從下方伸進,畢竟臉随時都能摸,其它地方,他只敢趁江昀睡着了偷偷觸碰。
江昀的肚子不是軟軟的,稍微有點硬,許安言按壓了兩下,繼續往上游走,貼在江昀的胸膛處,感受着那顆躍動的心髒,跳得有點快。
許安言鑽進被子裏,把耳朵貼近心髒處,仔細分辨,頻率是有點過快了。按理說人睡着時心率會減緩,這個速度,莫不是做噩夢了?
有男朋友陪睡還做噩夢,過分。
許安言沒有邏輯的想。
但實在喜歡,不忍苛責,只能把腦袋放在江昀的胸膛處輕輕蹭着,以示安撫。小動物讨主人歡心時,就會做這個動作。
“別動了。”
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胸膛也因為發聲而震動,許安言的腦袋被人按住,放在江昀腰上的手也被握住。
許安言擡頭,那只手也跟着松了力道。他悶在被子裏,一雙明亮的眼睛透過縫隙看向江昀,“你醒了!”
江昀“嗯”了一聲。
許安言頂着被子,收回作案的兩只手,為剛才的行為找了個十分合理的理由,“你睡着時心跳太快了,我怕你出事。”
本來沒事的,被你摸出事了。
江昀在許安言之後沒多久就醒了,生物鐘這種東西,放假第一天誰都抵抗不過,更何況,還有人手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要是還能睡着,他都不是男人。
江昀把被子稍微往下掖了掖,讓許安言的腦袋露出來,問道:“還睡嗎?”
“睡不着了,”許安言誠實的說,“但我還不想起床。”
江昀笑,“這麽一直躺着嗎?”
許安言認真思考了一下,說,“當然不是,等鬧鐘響了就該起了。”
嚴謹的可愛,江昀忍不住捏了捏許安言的臉,軟軟的,笑道:“我的鬧鐘八點才響,還有兩個多小時呢,我們做什麽?”
江昀覺得許安言的臉好玩,遂又多揉了幾下,像擺弄橡皮泥一樣,許安言擰着眉頭把他的手推開,“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嗎,我現在不光來你家了,還上你床了,可以說了吧?”
重要的事情......
一提到這個,江昀的斂去笑容,目光中充滿了糾結和難以抉擇。
江昀從小跟着母親生活,沒有別的親人,七歲以前輾轉過很多地方,直到上了小學才在濱江城安頓下來。
母親是一位很有能力很出色的女性,江昀六年級的時候,她因為職業規劃,申請了國外的大學,并且順利通過,打算帶着江昀一起走。
那個時候,江昀小學也要畢業了,通知書到手,簽證辦好,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成章,就在母子倆欣喜的準備迎接新生活的時候,出意外了。
車禍,死亡,永別。
他再也沒有親人了。
不論是不知身份的父親,還是從未見過面的姥姥姥爺,亦或是別的什麽親戚,沒有一個人現身,只有江昀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在手術室門前,聽醫生宣布結果。
江昀的人生陷入了泥濘。
他慘兮兮的走在路上,險些暈倒,是一家飯店的店員拉了他一把,他叫陳明,笑嘻嘻的問,“是不是辍學出來打工的?”
江昀搖頭。
那人年齡看上去也不大,卻十分善解人意,“別不好意思嘛,這個時間學生不都待在學校,也就咱們這些混子能出來逛,我跟你說,這家飯店挺不錯,一個月三千塊錢,還管吃,別的地兒沒這待遇。”
江昀并不缺錢,也不想被這人劃分到混子這類人群中,但後面還是被他忽悠進去了。
太熱情了,招架不住。
陳明推着江昀進屋吹空調喝飲料,給他上了招牌菜,“我也是新來沒幾周,這是練手的菜,你嘗嘗給個評價。”
那是一道幾乎所有飯店必備的回鍋肉,賣相難看,青椒炒得邊緣發黑,嘗起來也挺鹹,是不可能端給客人的。
不過對于連吃了三四天沒煮熟的面條的江昀來說,一盤炒熟的肉類食品,可以給予相當高的評價。
于是江昀留在了那家店裏,待了一年,直到初中開學,才從長期工轉為兼職。
陳明年齡一滿十八歲就辭職了,去南方廠裏打工,說是那邊工資高,找兩份工,一個月能賺八千到一萬塊錢。
兩人偶爾還會聯系。
剛開始的時候陳明還會邀請江昀一起進廠,後來江昀把自己的成績單拍過去,陳明就沒再提過了,只說好好學習,還開玩笑的問江昀以後考清華還是北大。
江昀回複他:我以後不在國內讀書。
陳明像是已經接受了從前一起打工的小弟蛻變之後的模樣,開玩笑的回複:聽說國外打工賺錢多,人家老外還給小費,等你去了國外,要是有端盤子的工作,別忘了介紹給我。
後來,江昀數着母親留下來的錢,夠他四年的學費生活費,但他還要留在濱江讀完高中,要交學費書費,還有各種交水費電費物業費,留下的六年,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所以江昀仍舊兼職。
因為要上學,一年最多也就能拿三四個月的工資,這麽多年賺的錢幾乎全都花出去了,入剛好敷出,沒攢下多少。
他沒生過大病,也不需要買什麽昂貴的東西,便沒動母親留的錢。
江昀想用那些錢去完成母親的理想,也一直堅信自己是要去國外讀大學的。
可這期間出現了一個美好的意外,他認識了許安言,和許安言在一起了。
江昀開始動搖。
母親的離開是他不能選擇的,可是否要離開許安言,卻是要他自己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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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言揮了揮手,瞧見江昀眨眼,笑着說,“江昀,你看我看得走神了。”
“你太好看了,”江昀抱住他,臉頰埋進許安言的肩膀,悶聲回應,“我想一直看着。”
“好吧,”許安言妥協道,“反正都被你盯習慣了,你先別抱我了,快說,什麽重要的事情?”
江昀遲疑片刻,搖了搖頭,笑道:“我騙你的,沒有重要的事情,只是想讓你來我家罷了。”
“你不騙我我也會來你家啊!”并且還日思夜想,求之不得呢,許安言十分沒節操的想,但又覺得不對勁,直覺告訴他,江昀這句話才是撒謊。
黑暗中,其實看不太清江昀的表情,許安言觀察了一會兒。江昀知道許安言聰明,便又抱住他,說出了一句幹擾人心的話,“你要是不用回家就好了,好想每天睡醒都能看到你。”
許安言瞬間就被帶跑了。
他早就知道江昀是個占有欲超強的人,昨晚只是穿着衣服睡一覺,醒來就說這種話,那等脫了衣服,不會真要把他關在家裏一個人觀賞吧?
刺激倒是刺激。
但還是理智點吧,二次元和現實還是有壁的,許安言找回自己的法律意識,拍了拍江昀,“你抽空看一看人身權保護法,別因為太喜歡我而犯罪。”
“你在說什麽?”江昀不理解,擡起頭,捧着許安言的臉,“我喜歡你怎麽是犯罪?”
許安言搖頭,心說還是自己把法律條例找出來直接發給江昀,否則到時候遭殃的是自己。
“喜歡我不是犯罪,是上天送給我的最好的禮物,”許安言笑,“江昀,你知道我十六歲的生日願望是什麽嗎?”
江昀猜不到,那時候他們還不認識呢。
“我希望能有一個人可以永遠陪着我,”許安言慢慢蹭着江昀的臉,笑着說,“是不是很像偶像劇女主的許願?但我當時想的卻不是要一個男主角或者女主角,而是我的奶奶。”
許安言低聲說,“她生病了,我希望她趕快好起來,想讓她陪我坐在廊前和我一起曬太陽,每天早上喊我吃早飯,偶爾去學校門口接我。但我的願望沒成真,她還是走了。”
江昀知道許安言的生日是在夏天,輕聲問道:“所以那天你蹲在路邊哭,是因為去醫院看了奶奶?”
許安言點頭,或許是回憶起來仍舊難過,連帶着聲音也有些委屈沙啞,“她就是那天離開的。”
江昀默然,靜靜地抱着許安言,直到懷裏的人仰起腦袋,眨着眼睛親了他一下,“後來我就碰到你了,你很熱情,把我請進店裏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會不會是什麽新的強制消費手段,所以那天說了很多次謝謝你,都不是真心的。”
全是憑本能的機械回複,不是在婉拒,就是冷漠的疏離。
江昀笑,“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啊,當時我還覺得你特別有禮貌呢,不過既然覺得我是騙子,為什麽不趕快跑,還要在那裏坐一下午?”
“我很累,走不動了,”許安言說,“而且,我只懷疑了一小會兒,後面我就發現了,你是個好人。”
果然是聰明的小孩,一眼就瞧出本質,江昀內心誇贊一番,面上不顯,有些嚴肅的問道:“給我發好人卡啊?”
“早就是男朋友了,多一張好人卡也沒關系吧。”不光是好人卡,還應該頒發樂觀小狗卡,英語特牛卡、高級廚師卡、長得賊帥卡、控制狂魔卡、特能吃醋卡......
江昀覺得這話有道理,有些慶幸道:“還好你是在我家,在我的房間,在我的懷裏和我說這句話的,不然,我肯定會難過死的。”
“別難過了,”許安言勾了勾江昀的喉結,帶有挑逗意味,笑着說,“以後我還會離你更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