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奇怪奇怪
奇怪奇怪
“你家?”江昀大驚,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他平了兩下呼吸,問道:“你家不是在學校旁邊的桃李序嗎?”
許安言想了想,措辭道:“是我初中時候住的房子,很近,就在前面,不過你的腿......”
“需要人扶着才能走。”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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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言上小學的時候,許帆遠和萬舒沒時間接他,就在小學附近買了房子,家裏有保姆照顧,去學校也就三四分鐘的路程,許安言基本上是被放養。
後來生了一場大病,爺爺奶奶來照顧許安言,許帆遠和萬舒更是放了心,從家裏搬到了公司附近。
從那時開始,許安言就和父母是半分家的狀态。
按照戶口學區,許安言是該在育才上學的,只不過家離得稍微有些遠,許帆遠提前在學校旁邊買了房子,爺爺奶奶爬樓不方便,便買了一樓帶院子的。
他在這裏住了三年,前兩天許帆遠說房子要租出去,讓許安言來看看有沒有東西要帶走,等國慶一過,就找人搬家。
許安言推開院門,這邊雖然一年沒住了,但偶爾還是有人過來打掃的,院子裏除了一旁花圃裏長了雜草,和當初沒什麽兩樣。
進了客廳,許安言把沙發上的防塵布掀開,扶着江昀坐下去,語氣有些不自然,“你喝水嗎?”
他也不明白自己拘謹個什麽勁,明明這裏是他住了三年的地方。
“有嗎?”江昀問。
許安言瞥了一眼廚房,如果他能找到水壺的話,應該是可以在十分鐘後端出來熱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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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用什麽喝水,完全取決于當初搬家時落下了什麽容器。
“開玩笑呢,我不喝水。”
江昀拿出手機,“你不是來拿東西的嗎?別管我了,我就在這坐着,先找人把電車開回去,出去以後我打車走。”
許安言點頭,也拿手機發了條消息,上樓回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初中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收拾過一波了,不過當時沒拿全,總覺得有需要還能回來。
現在房子只是租出去,但許安言覺得,以後他大概沒多少機會回這裏了。
書櫃裏是之前買的漫畫,上了初三後就沒怎麽看了,櫥窗裏擺着他參加競賽的獎杯,還有一些動漫手辦和亞克力磚擺件。許安言在屋子裏找了閑置的箱子,把東西放進去。
衣櫃裏挂着兩三件衣服,許安言看了一眼,也全都裝進箱子裏。
“叮咚——”
他的房間有陽臺,正對着院門,聽到按鈴聲,許安言下了樓。
江昀也正好站起來,問道:“還有其他人來嗎?”
“是李承明,他來拿東西。”許安言說。
江昀坐了回去,面容平和,語氣自然,笑道:“你家裏怎麽還有他的東西?”
“中考前學校讓把所有的書帶走,他家遠一點,先放在了這裏。”許安言解釋道。
竟然還是一個初中的。
“哦,這樣啊,”江昀說。
“那我去開門了,”許安言指了指外面,見江昀點頭,走了出去。
兩人對自己的行為,都沒察覺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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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明走進院子,道:“我覺得我按門鈴至少按了五分鐘,你就算住六樓,坐電梯三分鐘也能下來了吧。”
許安言低頭看着園圃裏的草,長得真旺盛啊。
要是他在桃李序院子裏撒的種子,也能長成這樣,該多好啊。
“給你,”李承明從包裏拿出一瓶水,審視了一眼旁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人。
“我覺得你很不對勁,給我發消息讓我帶水,椰子電解質水?這是什麽水?我見都沒見過,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三家店才買到它,你平常不是只喝葡萄汁的嗎,怎麽突然讓買——”
李承明瞥進客廳的人影,“你家裏還有人?”
“我同桌,江昀,”許安言說,“你也認識的。”
“你把人帶回家幹嘛?”
許安言解釋道:“路上出了點意外,他受傷了。”
房子很久沒人住,進去也不用換鞋,許安言把飲料放到江昀面前,笑道:“現在有水了。”
江昀看着許安言,心情高興了起來,可一伸手,又蹙起眉頭來,他手上還纏着繃帶呢。
“哦,我忘了,”許安言把水拿過來,幫忙擰開。
做完這些,許安言才察覺氣氛有些尴尬,李承明不主動開口,江昀也沒打算和他說話,許安言這個不善于打圓場的人夾在中間,有些頭疼。
要不然介紹一下?
但顯然兩人都知道對方是誰,介紹純屬多餘。
許安言看了一眼李承明,哥們你好歹說句話啊,院子裏話挺多的,一進屋就不吭聲。
李承明被他的目光催促,只得開口,道:“這位江昀同學,怎麽傷的那麽嚴重,被車撞了嗎?”
許安言內心狂喊:不是李承明,你吃火藥了,哪來這麽大的敵意。
“對啊,被車撞了,”江昀把自己的褲腿卷起來,“你瞧,撞成這樣,還好路上碰到了我同桌,他扶着我回來的。”
李承明:“是嗎,那你可別亂動了,好好在這坐着,不然就白費了許安言一片苦心。”
“沒有沒有,”許安言擋在兩人中間。
我就算有苦心,這會也全被你磨沒了。
許安言對江昀笑道:“你稍等一下,我們上樓把書搬下來,馬上就能走。”
江昀也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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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樓,許安言看着李承明,問道:“幹嘛一開口就說人家被車撞了。”
李承明:“他不就是被車撞了。”
許安言把兩摞書從櫃子裏拿出來,扔在一旁的桌子上,“那你也不能那麽不客氣的問出來,被車撞又不是他的錯。”
“你不覺得你那個同桌很不對勁嗎?”
李承明說,“我進客廳的時候,是想和他打招呼來着,但他對我很有敵意,他看我的眼神很熟悉,就像是......”
你怎麽覺得誰都不對勁,我看最不對勁的是你吧。
許安言斜楞他一眼,問道:“是什麽?”
“每次蔣述來我家找我打游戲的時候,我家小胖子看蔣述就是那個眼神。”李承明想了想,道:“你可以理解為,護主?”
說出來李承明自己先沉默了,難不成真是他看錯了?
小胖子是李承明家裏的一只胖狗。
許安言聽完皺眉,“小李你堕落了,你曾經最不屑于罵人的,現在竟然說我同桌像條狗。”
“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要不然待會我下去給他道歉?”
李承明把書裝進包裏,“平常我直覺都很準的,今天可能是因為在操場上來來回回跑了幾趟,有點頭暈,看花眼了。”
“那行吧,你下去一定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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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幫我提一包?”初中三年的書幾乎都在這裏,李承明書包裝滿了,又用垃圾袋提了兩包。
好在許安言家的垃圾袋堅固,不然李承明肯定淚灑當場。
許安言看了一眼李承明,實在狼狽,“好吧,”從他手裏接過一袋書。
江昀看着從樓梯上下來的兩個人,一人提着一個黑色垃圾袋,忍不住笑了,但很快他咧着的嘴就凝固在了臉上。
李承明走過來,道:“不好意思啊江昀,剛才對你有些誤會,以為你不想見到我,說的話語氣沖了點,你別放心上。”
江昀:你這句話才是對我有誤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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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從來都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看不慣李承明。
高一參加演講比賽的時候,江昀見到過李承明,對其也不怎麽在意,只知道他是一班班長,成績很好。
可自從高二過後,每次見到李承明和許安言待在一起,江昀都特別想把許安言拉走,讓他離李承明遠點。
不止李承明,還有一個叫蔣述的家夥。
這兩個人總是趴在窗戶旁找許安言,玻璃上明明貼了張紙條,上面寫着“學習中,勿擾”。
那張紙還是江昀怕人打擾許安言才貼的,結果許安言自己壓根不怕打擾。
某一天早讀,趁許安言沒來,江昀把上面的紙條撕了下來,竟然隔了兩節課許安言才發現,他問江昀,江昀一臉不知情的說:“應該是值日生撕掉了吧,這兩天有領導檢查,不讓亂貼。”
許安言只是“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寫題了,留下江昀一個人心理不平衡。
那個時候,江昀把自己所有奇怪的行為歸結于嫉妒,嫉妒一班學生成績好,好像只有把自己往陰暗面裏想,才能防止某些不可控的東西溢出來一樣。
但他卻沒注意到,自己所有奇怪的行為,都根源于許安言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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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這人心大,都忘了你說什麽了。”
江昀撐着沙發邊站起來,笑道:“謝謝你送的水,收款碼出示一下,我給你轉錢。”
李承明搖頭道:“不用了,許安言給我轉過了。”
“那好吧,”江昀往前走了兩步,右胳膊虛搭在許安言肩上,把他手裏的書接過來,“回頭我也請同桌喝水。”
還是覺得不對勁。
李承明掃了一眼,具體哪裏不對,他卻說不清楚,只得轉過身去,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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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書放進後備箱,目送李承明離開,江昀看着許安言空無一物的手,才問道:“你怎麽沒拿東西,我們是不是還要回去?”
“不用了,”許安言搖頭,“東西已經打包好了,過幾天我爸找人來搬。”
手機震動,江昀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人,心想那邊終于忙完了,“林哥,看到我發的消息沒?”
許安言也低頭看手機,已經七點多了,只有阿姨給他發了條消息,說飯菜在鍋裏保溫着,冰箱裏有水果。
許安言回複了一句,退出界面,盯着手機各種軟件圖标發呆。
手機敲打在左手腕的表盤上,發出的聲音含糊在汽車鳴笛中,什麽也聽不到。
今年的中秋節,他大概是要一個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