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口不一
心口不一
兩天運動會過得很快,許安言收拾好書包,和江昀一起往外走。
随着人群出了校門,走到公交站前,許安言停下腳步,“江昀,我走了,再見!”
每天晚上放學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
一到公交站臺前,兩人就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不得不分開,一個說“再見”,一個說“拜拜”。
看着許安言越走越遠,江昀沖着前面的身影揮手喊道:“許安言,中秋節快樂!”
許安言回頭,微微一笑:“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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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目送許安言進了小區後,要過五天才會見面,沒想到一個小時後,江昀騎着電車去下津橋拿快遞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許安言換了身衣服,白衛衣加牛仔褲,顯得更乖巧了。
江昀扭頭多看了幾眼,剛想喊“許安言”兩個字,就聽“砰”的一聲,一輛逆行的三輪和他相撞,來不及反應,江昀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手掌在柏油路地面上摩擦出一條血痕,一條腿被車子壓在下面,疼得他眉頭緊皺,江昀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老大爺。
對方還好,畢竟三輪車穩固,不會歪倒,老大爺坐在車上毫發無損,頂多受了點驚吓,握車把的手抖了點。
“小夥子,沒事吧?”老大爺下了車,顫顫巍巍的挪動腳步,想過來把江昀扶起來。
“別別,大爺你別過來,我自己能站起來,”怕這大爺一不小心再跌一跤,顧不上疼痛,江昀連忙把腿從車底抽出來,半瘸半拐的站了起來,“大爺,你撞到哪裏了沒有?”
“我沒事,小夥子,真是對不住了,”老大爺一臉歉意,他就是去前面超市買瓶醬油,本來想着前後就兩百米路程,逆行也不會有啥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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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還真就出事了。
“你這手,現在也開不了車了,”大爺看了一眼,指着自己的三輪車,“你坐我的車,前面有家小診所,我帶你先去消個毒包紮吧,你的車子停在這裏沒事,回頭給家裏人打個電話開走就行。”
“不用——”江昀一句話戛然而止,他有些怔住,自己的右手手腕被人隔着校服外套小心翼翼的圈住,他回頭看了一眼,是許安言。
“好巧啊,許安言。”江昀讪讪地笑了,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莫名有點心虛,有種做壞事被抓包之感,他就是開車不認真,扭頭看許安言才被撞的。
都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許安言盯着他,眉頭微皺。
“這是你朋友嗎?”老大爺熱心,把車子扶起來,“那正好,這位小夥子,你騎着車,跟着一起去診所,這樣也不用怕車丢了。”
許安言沒有松開江昀的手,擡眸看了車子一眼,“大爺,你把電動車撞壞了,也要修的。”
“還真是,”老大爺慢悠悠地把兩輪車扶起來,低頭一看,發現車把被撞歪了,他雙腿夾住前輪,試着掰正,無果。
“學校門口就有間修車鋪子,我推過去,大爺你付錢。”許安言說。
面前的人也就十六七歲,說起話來卻一板一眼,老大爺被這一舉逗笑了,道:“你這小夥子說的什麽話,我一把年紀還能賴賬不成,你放心,人是我撞的,那麽多人都看着呢,我肯定不會跑路的。走吧,小夥子你帶路。”
江昀想說不用那麽麻煩,待會讓林遲過來把車擡走就行,但他只要張口,許安言就瞪他,不讓他說話。
江昀只能接受安排。
見許安言在地上四處張望,江昀問:“你找什麽呢?”
許安言眼裏有不解:“你開車沒戴頭盔嗎?”
除了這個,他想不到別的可能,總不能是頭盔被撞飛出去了吧?那江昀估計也不會站在這裏了。
“沒戴啊,”江昀一臉坦然。
許安言又要問,江昀連忙讓他打住,指着周圍,“你看,路上有幾個戴了的。”
許安言轉頭,望了一眼四周,來往的電動車上,戴頭盔的屈指可數,這點他以前真沒注意過。許安言道:“很不安全,江昀,你下次還是戴上吧。”
面對遵紀守法的同桌,江昀小聲解釋道:“我平常都坐公交,很少騎車的,今天就是給人幫忙,出來的時候忘戴了。”
“嗯。”許安言沒有反駁他的話。
江昀被扶着上了三輪車後座,看許安言在前面推着兩輪電動車,他應該沒怎麽接觸過這種車,只是推着,都能看出其動作之生疏。
修車鋪離得很近,拐進育才中學旁的胡同就是。
許安言簡單和修車老板說了一下情況,随後看向老大爺,意思很明顯:該你付錢了。
有些人就是有社交能力,盡管不認識,老大爺付錢途中,也不忘和修車老板寒暄兩句,“這小子怕我拉着他同學跑了,一直盯着我呢,剛才帶路,走兩步就回一下頭。”
修車老板也笑呵呵道:“小夥子挺謹慎,不過,這大爺既然撞了車沒跑,還把送你們過來修車,就說明他肯定不會拐跑你同學的。”
兩人拿許安言打趣,許安言一言不發,看了一眼胡同外的江昀,心想:江昀那麽大人了當然不會被拐跑,我只是看他太疼了,在想法子轉移他的注意力罷了。
付過錢,車子放在修車鋪修,還要等一段時間,他們先帶江昀去了診所。
診所也在學校旁邊,江昀看許安言輕車熟路的樣子,好奇的問道:“你好像對這裏很熟,以前是育才的?”
許安言點頭:“嗯。”
“那還挺巧的,”江昀擡起滿是傷口的手,指了指對面,笑道:“我以前博雅中學的。”
兩所學校隔了一條長街,來去都要過天橋,許安言擡頭望了一眼,覺得江昀對“巧”這個字有誤解。
都不在一個學校,有什麽可巧的。
醫生拿着過氧化氫和酒精消毒液走過來,江昀已經感覺到酸痛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許安言。
這個時候不應該有一只手伸過來,讓他抓着嗎?
可惜許安言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緊盯着江昀受傷的手。
醫生給他消毒,塗了雲南白藥,怕感染又在江昀手上包了紗布,做完這一切端正盤子要走,許安言出聲提醒道:“他腿上也有傷。”
江昀穿的是黑色校服褲子,一眼看上去除了在地上沾的灰,再無異常。
醫生第一時間也沒注意,這會兒被提醒,他停下腳步把盤子放在桌子上,“腿上也有傷?你把褲子卷起來,我看看。”
校服褲子是寬松的,往上一撩就露出了腿,看到膝蓋上血糊糊的一片,江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先前覺得腿疼,還以為是自己沒緩過來。
沒想到竟然這麽嚴重。
明明隔着一層布料,腿上的傷的卻比手上還嚴重。
“傷的那麽重,”老大爺在一旁看着,也覺得揪心,“小夥子你是真不怕疼啊,竟然忍了這麽久。”
江昀瞥他一眼,大爺,我五官都扭曲了,你是怎麽看出我不怕疼的,疼死了好吧。
他現在開始後悔,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答應林遲過來拿快遞,放學回家躺着不爽嗎。
這是工傷,回去一定要向老板申請加班費,工傷賠償費,精神損失費。
“醫生,你來吧,我......”江昀抓住座椅扶手,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咬牙道:“我不會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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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包紮好之後,醫生從藥房裏面拿了一盒藥膏,“回去後一天塗兩次,注意傷口不要沾水,現在天還不算太冷,在家裏的話最好穿短褲,或者棉質的長褲也行,牛仔褲那種不透氣的褲子暫時別穿了。這傷估計兩天就能結痂,要是情況嚴重的話,你就再過來一趟。”
江昀聽着,點了點頭。
老大爺去付了錢,江昀扶着座椅站了起來,半瘸半拐的往前走,“大爺,我這邊沒啥事了,你這個時間出來買醬油,應該是急用,你就先走吧,我和我同學一起走。”
“不着急,”大爺看着面前手上腿上纏着繃帶的人,“你別多走這兩步了,我直接把你拉回修車鋪,車子應該修好了,讓你同學開着車送你走。”
“嗯......”
江昀看了一眼許安言,覺得同桌不像是會開兩輪電車的人,他道:“我這邊有點麻煩,還是不勞煩你了。”
送走了大爺,許安言靜靜的站在旁邊看江昀打電話,一連打了幾個,那邊都沒回應。
江昀在心裏揍了林遲兩拳,放下手機,看向許安言,笑道:“我剛才還想問你呢,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跑下津橋這邊來了?”
許安言言簡意赅:“我來這邊拿東西。”
“是嗎,去哪拿東西,如果我沒被撞的話,還能帶你一程。”江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有些遺憾,“算了,你要是趕時間的話就先走吧,我坐在這裏等人接我。”
沉默了一會,許安言點頭,就要朝外面走。
看人真走了,江昀又有些不高興,喊道:“喂,許安言,你真要抛棄我?我都這麽慘了,你忍心把你同桌一個人留在冰冷的滿是消毒水味診所裏?”
聲音很大,還帶着委屈,旁邊打吊水的兩個人和藥房裏的醫生紛紛看過來。
許安言:“......”
不是你讓我走的嗎?現在又來這出。
本來許安言是打算陪着江昀在診所等人的,看江昀似乎不想讓他留在這裏,才往外走的。
誰知道這小子心口不一。
這麽一喊,周圍視線都往這邊瞟,診所也待不下去了,許安言道:“那一起走吧。”
“好啊,”江昀立馬笑着答應,站起來,半瘸半拐的走向許安言,兩人出了診所,他問:“我們去哪?”
“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