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亂世嬌藏19 陪嫁
第79章 亂世嬌藏19 陪嫁
霍氏攻克了隆邱城, 一路向皇城方向進發。
尉遲弘一邊急令沿路城池抵擋,一邊帶軍救援。
雙方有勝有負,在海虎城僵持了下來。
霍氏出征打着清君側的名號, 號稱朝中奸臣寇新悍, 預征百姓五年賦稅,收受賄賂賣官鬻爵、縱容親族劫掠百姓,甚至挾持陛下為非作歹。
寇新悍是尉遲丞相的勢力,霍氏兄弟看似讨伐的是奸臣,實則劍指尉遲家。
寇新悍在民間深受百姓仇恨, 而尉遲一族的勢力中, 在各州欺壓百姓倚勢虐民者不勝凡舉。尉遲弘雖有心整改,但尉遲家剛拿下梁國不久, 還需倚仗各方勢力,難以立即整肅, 只能以暫時的縱容換取支持。
尉遲弘本想先休養生息, 将霍氏滅了之後再整肅,誰知霍氏兄弟竟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攻來。
沿途甚至有官員獻城投降。
時值六月, 暴雨連連, 海虎城附近的泗河河水暴漲。霍玉驽命人修建堤壩, 引水淹了海虎城。
尉遲弘被圍困海虎城。救援的尉遲邈由于海虎城附近都被泗水淹沒, 寸步難行,難以帶兵救援。
他決定造船沿泗河繞到霍氏後方,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然而行至半路,便與霍氏軍隊相遇。雙方拼殺不下, 尉遲邈下令撤離。
坐鎮後方的尉遲毅得知消息後, 派遣使者請和, 霍氏兄弟婉拒。
有謀士獻策圍魏救趙, 霍氏全軍出擊,則後方空虛,派軍直搗老巢逼其退兵。
然而霍氏早有安排,後方廣築營壘囤積糧草,尉遲氏久攻不下。
尉遲毅只有尉遲弘一個兒子,心急如焚,想要親自帶兵救援,被謀士勸了下來。
“如今龍骧将軍被困,若皇城也亂,則軍心四散,大勢去也。丞相宜坐鎮皇城,壓制奸詭。既然霍氏兄弟以寇新悍為出師之名,那便将寇氏斬殺,人頭送往霍氏處,令其師出無名。”謀士道,“另,請陛下大封霍氏,下嫁公主,如今宜和不宜戰。”
“況且霍氏征戰已有半年,兵疲馬勞,如此僵持下去,虎視眈眈的南楚若趁此出兵,對雙方皆無好處。”
果不其然,在霍氏與尉遲氏繼續僵持的這段時間,南楚派遣兵将北伐。尉遲氏與霍氏一邊僵持,一邊還得抵擋南楚的進攻。
霍玉驽想要生擒尉遲弘為質,但尉遲弘持續抵抗,寧死不降。
海虎城內,糧草漸漸耗盡,軍隊斬殺軍馬,馬肉混着人肉食用,且泗水廣淹街巷,漸漸瘟疫橫行,民衆死了十之八九。
尉遲毅聽從了謀士的建議,請旨封霍瑛為王,開府儀同三司,下嫁公主;封霍玉驽為大都督,兼管霍氏攻占下的各州諸軍事。另,各有金銀萬兩绫羅綢緞的封賞。
謀士又道:“如此助長霍氏氣焰,雖暫解龍骧将軍之困,卻恐埋下禍患。不如将崔氏義女一同送去,以美人計離間霍氏兄弟,若能使其分裂,則尉遲氏分而克之。若不能,也不過舍掉一個令将軍、渺之不合的美人。”
“如此佳人,殺之可惜,留之則成為兄弟阋牆的禍患,不如送往霍氏處,若有奇效則驚喜,若無也不必可惜。”謀士道,“霍氏兄弟兄友弟恭,然而其麾下勢力卻隐隐不合。一山難容二虎,此次霍玉驽帶兵進攻,未必沒有以外敵緩內憂的心思。”
“霍瑛此時已率軍離開,南下抵擋南楚。海虎城外,唯有霍玉驽仍在僵持。”謀士道,“他能僵持,龍骧将軍卻不能,望丞相早作決斷。”
崔氏義女雖送入了宮中,但與皇帝大婚之事由于霍氏的進攻一直推延了下來。
尉遲毅心中猶疑片刻,便做下了決斷。海虎城再拖下去,恐弘兒性命難保。若失去唯一的兒子,他就算打下天下又如何,無人繼承。
最後除了封王封大都督的各種封賞,皇室下嫁兩位公主,且一衆美人陪嫁。其中不乏尉遲氏的細作。
南方戰事緊急,霍玉驽也覺再僵持下去沒有意義,便收了寇氏頭顱,領了聖旨受了封賞退兵。
這一次出征,打下的城池俱為霍氏所有。霍玉驽按功提拔諸将領,并将得到的黃金綢緞分了下去。
至于嫁公主的隊伍還未出發,尉遲氏與霍氏忙于平定南楚的進攻。霍玉驽這邊退了兵,尉遲弘也未能休養生息,帶着尉遲邈趕到南方救援邊界城池。
皇城。
賀蘭啓的姐姐與妹妹俱到宮中哭泣請求不要将她們嫁出去。
霍氏狼子野心,怎會真心待她們,到時候別說能活得如何,恐怕根本沒有活路。
她們不過是玩意兒與添頭,封王已是極致,又賞了黃金綢緞,何必非得送上姊妹?
長姐賀蘭萱泣道:“啓兒,我實話告訴你,我已非完璧之身。到時霍氏若覺受辱,第一個拿我開刀。”
賀蘭萱之前被尉遲家的人看上,私下裏早就……誰知尉遲氏如此絕情,賀蘭萱去求男人,卻被輕飄飄抛棄讓她安心待嫁。
賀蘭啓的日子不好過,公主的日子自是好不到哪去。為了維持生活,賀蘭萱不得不依附了尉遲氏,帶着妹妹勉強在皇城裏活下去,誰知臨到頭,尉遲氏還是像賞賜物品一樣将她們賞賜了出去。
妹妹賀蘭雙亦是啜泣不已。
賀蘭啓推開長姐與幼妹,怒道:“你當這天下還是朕的天下?朕不過一個皇座上的傀儡,尉遲毅要如何朕又能如何?”
賀蘭啓拔劍怒砍發洩:“連定下的皇後都能送去做妾,朕能如何!朕能如何?!”
賀蘭啓在這邊砍雕梁畫棟發洩,阿忘在那邊也心中郁悶。
李宜自是傳達了尉遲毅的命令。
可阿忘又不傻,她為什麽要冒險替尉遲家做事。
李宜道:“一同去的美人當中有尉遲氏的細作,到時候就算娘娘不想出頭,她們也會推娘娘出頭。”
“那我該如何?”阿忘道,“如果我真敢行離間之事,到時候尉遲家可不會救我。”
李宜道:“娘娘盡量小心同去的美人,先虛與委蛇着。霍氏兄弟當中,霍瑛為人較寬厚,娘娘不如直接跟了他。至于霍玉驽,手段狠辣,娘娘一定要避開。”
阿忘微嘆一聲:“李宜,我不想去。”
她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的鞋履,幹幹淨淨,未染塵埃:“如果霍氏兄弟為了洩憤,把送去的美人都充軍做軍.妓,我該如何?”
并非沒有這樣的先例,權勢潰敗的赫連家就這麽幹過。
當時有一個大臣得罪了赫連氏,赫連氏掌權後,大臣生怕被報複,将自個兒女兒和搜羅來的美人送給赫連氏為妾,誰知赫連氏轉手就充了軍。
那大臣一家也被赫連氏斬首示衆。
阿忘道:“公主都未必能保全性命,我……”
公主至少是嫁過去為妻,就算霍氏兄弟不喜,礙着皇室身份明面上也不會如何,至多鸩酒一杯說是病逝。
可她就是陪嫁的妾,不收賜給底下的将領還不算糟糕,若真的直接充軍,那真是沒有活路。
李宜道:“娘娘該對自己有些信心,沒有人舍得那樣做。”
“說一句大不敬的話,”李宜道,“絕世的美人在群雄眼裏如同珍寶,沒有人會嫌珍寶多。娘娘當然不是物件,但在那些不尊重娘娘的人眼裏,娘娘和珍寶并無太大區別。”
“娘娘需要做的,是從外在的珍寶美人轉變為群雄的愛人家人。”李宜道,“除了占有欲,還需要激發保護欲。王侯會随手賞賜美人,卻不會随手将妻子送出去。”
“娘娘,”李宜半跪在阿忘身旁,“您需要抓住機會,抓住霍瑛的心,讓他把你當妻子當家人。只有如此,娘娘才不會如今時今日般,又被随手送出去。”
“只有如此,就算娘娘年老色衰,也是他的親人。”李宜跪在阿忘腳邊,強忍傷悲為阿忘出謀劃策。
“如果到時這天下為霍家所有,娘娘自能餘生無憂。若到時尉遲家勝,娘娘想法子回到尉遲弘身邊便是。”李宜道,“娘娘,您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要怕,往前走,不要怕。”
阿忘眼眶微濕:“那你呢,李宜,你會活到與我重見的那一天嗎?”
李宜喉中哽咽,良久才道:“會的。奴才……奴才會努力活到重見娘娘的那一天。”
“這是我們的約定。”阿忘泣道,“我不會随意就死去的。我要活得好活得安樂,活過這些把我當玩意兒當物件的人。”
“他們死了我活着,”阿忘道,“我就贏了。”
出行前一晚,賀蘭啓過來了。
阿忘想聽聽他嘴裏能說出什麽話來,便沒讓侍衛趕走他。
可誰知賀蘭啓根本不說話,看了阿忘一會兒就走了。
莫名其妙的,阿忘還以為他是過來找罵的。
賀蘭啓回到寝宮後,喝了好多好多的酒。第二日送嫁也沒去,大醉三天三夜才醒。
“皇後呢?”賀蘭啓醒後問身邊的太監。
“三日前便走了。”太監答。
“走了……”賀蘭啓垂下眼眸,強迫自己笑起來,“走了好,走了好。
“賤——一介婦人罷了,沒什麽舍不得。”
阿忘坐在馬車裏出了皇城。
她掀開帷幔一角,往後看去,見不到皇城裏的過往,只看見塵土的飛揚。
路途遙遠,中途驿站休息時,阿忘與兩位公主見過幾次。
賀蘭萱還算鎮定,賀蘭雙腫着眼睛,想必夜間哭過許多次。
這日,賀蘭萱走過來與阿忘寒暄。
聊了半晌,賀蘭萱道:“你不如與我一起嫁給霍瑛,他為人寬厚,我也會待你好的。”
賀蘭萱這些時日以來,折中想到一個法子,便是讓阿忘這等絕世美人與她一起嫁給霍瑛。
賀蘭萱姿色尚可,但有阿忘在旁,想必霍瑛對她不會有什麽興趣。如此一來,她便能拖延時間,想法子隐瞞自己并非完璧之身的事實。
霍氏與尉遲氏不合,若讓霍瑛知道她早就被尉遲氏的人玩弄過,定會以為這是尉遲氏故意的羞辱,到時候……賀蘭萱閉上眼眸,不願再想。
這樣恰合阿忘心意,只是賀蘭萱說得未免有些突兀。按道理,沒有人希望自己丈夫身邊有一個太過貌美的女人。
她為何這般邀請她,還承諾會對她好。
賀蘭萱看出阿忘的疑慮,道:“雙兒年齡小,會嫁給霍玉驽。我不希望你與雙兒共侍一夫。”
“我可以容忍你,”賀蘭萱道,“雙兒卻未必。”
賀蘭萱拉住阿忘的手,交心道:“原本你該是我的弟媳,阿忘,我對你并無惡意。你與我一起嫁給霍瑛,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阿忘心道,前途未蔔、性命難料,公主不一定能保住她自身,何談來保她?
雖不知公主到底是何打算,但阿忘确實想要嫁給霍瑛而非霍玉驽,便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公主走後,同行的美人過來問話,阿忘如實說了,美人道:“先去霍瑛那也可,之後再尋機會勾引霍玉驽。我們也會從旁協助的,忘憂小姐,千萬別忘了你的職責。”
阿忘心中厭煩,她得想法子擺脫這群美人。都當她是傻子,擺明了送她去死。霍氏能攻克這麽多座城池,其下勢力哪有蠢貨?
她要是膽敢離間兄弟,恐怕事未成命先丢。再則,她跟尉遲氏只有仇沒有恩,為何要為了尉遲氏的陰謀獻出她自己的性命。
崔氏早已退隐漣州,她在皇城無親無友,若她蠢蠢地相信了這些美人的話去賣命,那丢了命也是活該。
阿忘心裏思量一番,面上神情卻溫柔,輕輕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