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亂世嬌藏14 即刻進宮
第74章 亂世嬌藏14 即刻進宮
眼看着尉遲邈腳步不停毫無遲疑地出了丞相府, 尉遲弘閉上雙眸,讓自己冷靜下來。
半晌後,他吩咐道:“章懷, 去告訴所有的長輩們, 不準幫尉遲邈提親。”
“是, 大人。”
仆人們都退下後, 尉遲毅才開口說話:“弘兒,為父有些頭疼。”
尉遲弘沒好氣道:“疼着吧。”
說完站起來就走。他倒要看看,這崔氏義女到底生得何模樣,攪得他尉遲家不得安寧。
走出去看見天色都黑了,尉遲弘才發現自己氣昏了頭。從沒有夜半三更登門做客的道理, 尉遲弘只能按捺下來, 放棄立即去見這女子的打算。
尉遲弘沒去, 崔嘉容卻回來了。
他得知大哥追回阿忘後, 就鬧着要回皇城。十八歲的人了, 比尉遲邈還大一歲, 卻總是不省心,讓父母煩憂又無可奈何。
孫蘊柔犟不過他, 只能帶着部曲與仆人從皇城外的莊園回來。
到得崔府時, 天色已黑。阿忘都睡了, 崔嘉容卻不顧禮節跑到阿忘閨房。
他跳下馬,奔入府中, 不去先見父親, 倒先疾奔到義妹閨房之中。
婢女們攔着, 說是小姐睡了, 請少爺明日再來。
崔嘉容不聽她們的, 兩月, 阿忘整整離了兩月,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欺負,他一概不知。
當初他要帶着部曲去追阿忘,卻被父母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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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們也上前阻擋他,父親說他武力尋常沒有經驗,外面強盜橫行土匪恣肆,別沒帶回阿忘反而自個兒死在外面。而大哥要去,父親就準了,他去,就是不成。
無論做什麽,父親都站在大哥那邊,好像他永遠不如大哥,永遠都不成器,永遠只能受父母庇護聽他們的訓斥受他們的安排。
當初他就說過,要把阿忘留在身邊,可父親非要認阿忘做義女。想要的不滿足,不想要的卻強迫他接受。
這樣的動靜把阿忘吵醒了。
她還沒來得及坐起來,穿上外衣,崔嘉容就闖了進來。
“阿忘,你有沒有受傷,你還好嗎。”崔嘉容沒忍住抱住了阿忘,“我好想你,生怕你不回來了。”
婢女們無可奈何,連忙點亮蠟燭。
阿忘這才松了口氣,她還以為鬧賊。
“沒事,凝霜,你們先下去吧。”
“小姐?”
“沒事的,”阿忘道,“嘉容少爺心情不好,我哄哄就好。”
婢女們退下後,阿忘道:“放開,你抱得這樣緊,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崔嘉容不舍得放。
阿忘道:“嘉容少爺,你所謂的想,就是大半夜突然闖進來吓我。”
“若這件事傳了出去,我的名聲就全毀了。”阿忘道,“嫡子夜闖義女閨房,徒添笑柄。”
“笑柄?”崔嘉容道,“我的急切我的擔憂在你這裏就是笑柄?”
阿忘心中很是厭倦,崔嘉容不像他哥那般有禮有節,崔嘉賢做事再怎樣也不會胡來。
“你從來不肯替我考慮,你今夜這樣做,叫我明日有何顏面去面對義父義母。”阿忘哽咽道,“我只是個義女而已,你越是這樣,我的處境只會越糟糕。”
崔嘉容道:“我無論做什麽,在你這裏都是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那時願意給我做妾,現在卻覺得我是麻煩。阿忘,你當真以為,有父親有大哥護着你,我就只能徒嘆息?”
阿忘面色微冷,道:“那你想做什麽。”
崔嘉容意識到自己方才口不擇言了,心生悔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會做什麽。”崔嘉容松開手,離了阿忘站在床榻旁,道,“我如果非要那樣,早就做了。”
“嘉容。”與崔嘉容鬥嘴沒有意義,阿忘心道,還是早點打發他走為好。
“嘉容,”阿忘逼出眼眶一點淚意來,“我真的害怕,你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崔嘉容默了會兒,生硬道:“對不起。”
他站在床榻旁,看着默默泣淚的阿忘,心中酸楚道:“除了害怕,你對我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阿忘不語。
崔嘉容明白了。他退了一步,維持住臉面:“既如此,那我走了。你放心,這件事不會傳出去。
“我明日,明日再來找你。”
崔嘉容走到屏風處,還想說些什麽,回頭看見阿忘默默拭淚,又閉上嘴,哀怨地走出去了。
這一夜,輾轉難眠的除了崔嘉容,還有尉遲家婚事被阻的尉遲邈。
翌日,尉遲邈迫不及待地想見阿忘一面。
婢女進來傳話時,阿忘有些倦怠,卻不得不提起精神來應對未來的夫君。
阿忘與尉遲邈一起漫步園中。崔府占地寬廣,有一片梅園開得正好。昨日下的雪,今日堆積在紅梅上,美麗凄冷的景色讓阿忘心情好了些。
直到尉遲邈把家人不同意這樁婚事的消息告訴了阿忘。
他讓她相信他,一定會達成婚事。
阿忘為什麽要相信他。
她瞧着尉遲邈少年英氣的面龐,或許他在戰場上确實勇猛,可親人并非敵人,他并不能以刀劍破之。
“渺之,”阿忘道,“我是否真如傳言中那般不堪。”
“不,”尉遲邈道,“流言純屬無稽之談。他們根本沒有見過你,卻肆意地中傷你,這是他們的不堪,并非阿忘的過錯。”
“或許他們說的沒錯,”阿忘道,“他們有權而我無勢。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他們惡我至深,我又豈能獨善其身。”
“渺之,若我倆的婚事不成,我不怪你。”阿忘停在一樹梅花前,落寞道,“只能說是有緣,卻無分。”
“阿忘……”
阿忘道:“你走吧,我就不送了。”
尉遲邈走後,阿忘站在梅園,頗有些進退不得。
如果婚事不成,崔家退回漣州又不肯帶她走。她一個人要如何在這個亂世裏活下去。
難道……真的只能跟崔嘉賢私奔,做個忘恩負義無名無分的妾室。
不,阿忘心道,這皇城裏又不是只有尉遲家有權有勢,她得把這件事告訴義父。
阿忘醞釀出一些淚意,正準備去往崔允庚處,卻在半道被崔嘉容攔了下來。
“我聽說你要成親了。”崔嘉容咬牙恨道,“還真是夠快。”
阿忘心中郁郁,為何好事總是難成一波三折,她之所求不過是一日三餐一家之地,難道這也算貪婪?
“是啊,”阿忘忍不住嗆道,“做尉遲家的正妻,可比做你的妾好多了。”
崔嘉容道:“若不是崔家,你以為你能做這個正妻。”
阿忘醞釀的淚意落了下來,她咬牙道:“你說得對。我知道,我在你心裏一直都是當初的舞姬,足夠下賤,一個家妓也想當正妻,足夠好笑。你盡可以罵我輕賤我,你一出生就是崔家的少爺,可我,不過是個被父母賤賣的奴。
“我這麽說你能讓開了嗎?”
崔嘉容不讓。
阿忘唇角輕揚,擦幹淚,繞過了他。
告訴崔允庚後,崔允庚頗覺頭疼:“容為父想想。”
還沒想出頭緒來,家仆就傳話說龍骧将軍尉遲弘登門拜訪。
有客來訪,阿忘只能先行退下。
崔允庚命家奴、婢女速速擺宴招待。
走到專門待客的廳堂後,崔允庚還未寒暄,就聽得尉遲弘大笑道:“崔公啊,近日崔府可真是熱鬧。姓尉遲的接二連三地叨擾,還請您多包涵。”
“将軍哪裏話,将軍來我崔府,真是蓬荜生輝。”崔允庚道,“請坐。”
尉遲弘坐下,喝了口茶,道:“崔公,我也就不跟您寒暄了。昨日,吾弟渺之說要娶令愛為妻,吾大為震驚。畢竟,近些時日以來,不止是渺之,尉遲家不成器的那些子弟,個個說要與令愛成親,實在是鬧得家宅不寧啊。”
崔允庚心裏一突,這是問罪來了。尉遲弘這小子,實在太不客氣,比他父親嚣張多了。
尉遲弘道:“既然崔公有心嫁女,不如讓吾也瞧瞧,說不準連吾也拜倒在令愛裙下,迫不及待要做崔公的女婿吶。”
“诶,将軍何出此言。”崔允庚道,“我卻不知為何尉遲家子弟如此厚愛小女。那日丞相來訪,小女剛剛歸家。丞相決意召見,小女應召拜見,并無絲毫不敬,望将軍不要調侃小女。”
“至于渺之一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渺之為人誠懇,文武雙全,向小女提親後,我思來想去,是為佳婿。卻不知如何冒犯了将軍?”崔允庚被尉遲弘弄得微怒,道,“既然尉遲家不同意,那此事便罷。小女雖蒲柳之姿,但性情柔順,我怎能将之嫁與虎狼之家,受苦受難。”
“你!”
崔允庚道:“我知将軍瞧不上小女,今日上門來非是做客,而是問罪。我崔氏雖不濟,卻也不是賣女之家。既如此,我為小女另挑佳婿即可。至于渺之,他日老朽當面致歉,只能說是與小女有緣無分。”
崔允庚心道,若是軟弱心慌應對,倒要讓尉遲弘覺得他們崔家在耍陰謀詭計,倒不如擺出點理直氣壯的氣勢來,就算婚事不成,也不至于讓阿忘落得個狐媚妖姬的名聲。
“莊四,送客!”
尉遲弘沒想到這老頭竟敢如此對他,按住劍柄就要拔出。然而如今朝堂不穩,他不能操之過急。
尉遲弘道:“崔公,既然你能想明白,那我也不必多說。渺之,絕不可能娶令愛進門。
“不必送,我自歸去!”
尉遲弘回到丞相府後,心中郁怒。就算崔允庚将義女嫁到別家,也難保這些纨绔子弟不生出強奪的心思來。到時候更是鬧出一堆破事。
他除了操心天下之事,還要煩家事,尉遲弘揉了揉眉心,暗道:倒不如送到皇宮裏面去。諒這些混賬小子尚不敢淫.穢.宮妃。
一介義女無權無勢,崔氏一族不可能為了個義女跟尉遲氏作對。
等天下平定,再把這禍水跟皇帝一起殺了。
尉遲弘将拟定的皇後名單翻找出來,全部劃掉後,只添上一個名字,崔氏忘憂。
讓崔氏義女當皇後,明面上已是擡舉,崔氏若不從,便是不忠。天下表面上還是賀蘭氏的天下,諒崔氏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這個蔑視皇權的出頭鳥。
翌日,聖旨便莅臨崔家。
崔允庚措不及防,卻不能不領旨謝恩。
送聖旨的太監道:“崔公,龍骧将軍的、哦不,陛下的意思是即刻進宮。婚禮下月舉行。”
崔允庚沒想到尉遲弘的報複來得這樣急這樣迅猛。
當今的陛下說是陛下,不過是尉遲家的掌中傀儡。讓阿忘入宮,豈不是……
崔允庚連忙道:“我與小女交代幾句。”
太監也不想太過得罪崔氏,便道:“半炷香時間。”
崔允庚連忙叫來阿忘,短短囑咐了幾句,便只能瞧着她被太監侍衛們接入宮中。
崔允庚心下一嘆,連忙讓家奴備禮,準備登尉遲府邸,向尉遲弘服個軟。
他本以為尉遲家還是丞相做主,沒想到竟是這小子說一不二。昨日受了氣,今日就報複回來,真是甩不掉的狼踹不死的狗,胡人,果然是一群不知禮數不知廉恥之輩。
他崔家要退守漣州,走之前不能得罪了尉遲一族。他已經服軟送女入宮,尉遲氏挾天子以令諸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還是喋喋不休不肯罷休,他倒不如帶着家人遠避南國。
崔允庚到得丞相府中。尉遲弘早等在那裏。
尉遲弘笑道:“崔公,今日登門有何要事?”
崔允庚道:“小女——”
“诶,”尉遲弘道,“吾還沒來得及恭喜崔公,崔氏一族當真了不得,一介義女也能入主中宮做皇後,真真是簪纓世家豪門望族,尉遲氏也只能望洋興嘆吶。”
崔允庚氣得一口氣咽不下去,哽在那“你你你”了半晌也未能開口說出完整的話來。
尉遲弘大笑道:“章懷!還不速速給崔公奉茶,看把咱崔公渴的,真是沒眼力見的東西!”
“是,将軍。”
崔允庚坐在座上,飲了半盞茶勉強冷靜下來,道:“将軍,我昨日失言,還請将軍見諒。可小女何其無辜,将軍何至于此吶。”
崔允庚長嘆一聲:“望将軍能留小女一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小女容貌如此,天生地養,非她之過。若世人并非以貌取人之輩,小女也不會遭此劫難。”
尉遲弘道:“崔公此言差矣,為後乃天大的福分,何來劫難一說。”
崔允庚搖頭嘆道:“罷了,罷了。老朽告退。”
尉遲邈得知消息後,駕着馬疾奔抵達丞相府。
尉遲弘心道,真是送走一個又來一個,今兒啥也別幹,專門處理這事算了。
“哥!”尉遲邈沒想到,昨日自己才做出承諾,讓阿忘相信他,他一定會娶她為妻。今日阿忘就受到牽連被送入了宮中。
“你為何如此!”尉遲邈道,“你怎能如此草率如此枉顧我心意!就算你不滿,也不用沖着一介弱女子發洩。”
“就算我不能娶,”尉遲邈怒道,“你也不必将她送到宮中去!崔家不是不能另擇夫婿,你何必對她苦苦相逼。
“你這是要她的命不成!”
“尉遲邈!”尉遲弘怒道,“你為了一個外人,如此對我說話,你到底是姓尉遲,還是姓了崔!”
“哥,”尉遲邈雙眼微濕,“你根本沒有見過阿忘,就草率地給阿忘定罪。你自是有權有勢,可阿忘何其無辜。”
“她和巧巧妹妹一般大,你有愛妹之心,舍不得将巧巧送入宮中。為何不能體諒一下崔公的愛女之心?”尉遲邈道,“你可以責怪我沉迷美色見色忘義,可以阻攔我娶阿忘進門。可你為何要報複于她?”
“世人皆愛權色,非美色有罪,怪只怪人心醜惡。”尉遲邈道,“哥,我不會娶她,你放她出宮,可好?”
尉遲弘冷聲道:“此乃陛下旨意,我一介将軍,怎能抗旨不尊?”
尉遲邈大笑道:“好,好,好,我明白了。”
尉遲邈不再多言,出府騎馬就要入宮。
尉遲弘吹了個口哨,霎時間護衛堵住了尉遲邈的去路。
尉遲弘厲聲道:“把他給我關起來!什麽時候反省了什麽時候再放出來!”
但護衛一時之間竟擒不住尉遲邈。
尉遲弘不得不親自上場。
兩人擒打一番,終是尉遲邈不敵被壓在了地上。護衛們趁機捉了尉遲邈,将之關入屋中。
傍晚,尉遲毅忙完事回到府中,得知尉遲弘将崔氏義女送入了宮中,不由得嘆道:“真是暴殄天物啊。”
有心将崔氏義女帶出宮來,又想到尉遲邈這樁事,尉遲毅猶疑半晌,他一個長輩……還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