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妖與美人43 尋個籠子關起來
第44章 妖與美人43 尋個籠子關起來
妖山的天空和人間沒什麽不同, 可阿忘就是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好突兀,或許突兀的不是此處的風景,而是格格不入的人。
她不屬于這裏。這裏不是她的家。
她想回家去, 把屍骨葬在有煙火氣的人間,妖山的血是冷的,妖山裏的妖不會懂得這裏的冷有多麽讓人絕望。
如附骨之蛆, 鑽到她心裏, 要把心上裝着的過往與将來腐蝕掉了。
琅酽捧着阿忘的臉, 摸了摸她微腫的眼, 道:“這麽能哭, 淚像河一樣流, 血卻吝啬如水滴,多喝兩口就一臉死相。”
“只是叫你倒酒,你往哪倒呢,以後再這樣, ”琅酽湊近, 按住她不讓她躲,吻上她眼睫,“把這雙眼珠子挖來吃了。”
“我要回去。”阿忘極輕地說着。
“什麽?”琅酽沒聽清。
“我要回人間。”
琅酽冷淡地笑了:“你在想什麽呢, 小寵物,你就算壞掉了, 也只能死在孤的領土上。
“況且孤還沒弄壞你,想得太早了。”
總是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一天到晚地耍脾氣。要不是他寬宏大量, 早不要她了。這樣難養, 動不動疼動不動哭, 心煩。
不想聽她說這些, 免得動怒真把她弄壞,找點吃的堵住她的嘴,吃了睡睡了吃就好,不要東想西想這要那不要,通通不準。
琅酽一道妖氣把退下的總管侍者叫來,喊他去找些人類能吃的呈上來。
在宮裏辦事不利落的早成了盤中餐,沒多久總管侍者就呈上些果子、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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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管侍者打劫了夔維,他在心裏真誠地感謝這個怪胎。
這本是夔維在阿忘昏迷期間特地準備的,誰知今日碰上個不要臉的強盜,不過都是喂給阿忘,他也懶得計較了。
看見果子的時候,琅酽被喚起些不好的回憶。那算是他最艱難的時刻,只能靠啃野果野草生存,丢了條命。
琅酽拿起一顆果子,喂到阿忘嘴邊:“吃。”
阿忘不想吃的,可她餓了。
見她乖乖吃下,琅酽心情總算好些。他摸摸阿忘的頭,心想真是愛折騰,早這麽乖不就好了。
琅酽突發奇想看看阿忘的牙,她總是咬不壞他哪怕一個口子,這樣脆弱的牙口竟也能咬動果子,他還以為她只能吞別人碾碎的汁肉呢。看來再弱小的物種,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阿忘正吃着呢,琅酽手指就探入,細細地摸她的牙齒。阿忘頓覺惡心,直接全吐了出來,包括還沒來得及咽下的果肉。
全吐琅酽身上了,她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慣他,要挑釁他。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麽一副好主人模樣。喂點吃的就想把她當狗,搞笑。
事實上,琅酽沒有把她當狗,他是有點無所适從的。他從沒有收過寵物,也就不知道面對寵物是該多寵一些,還是當成物件兒即可。
他沒有找過伴侶,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把所有的東西都當成物,活的或是死的,沒有分別。
琅酽見她如此,眉頭微皺看向總管侍者:“有毒?”
總管侍者心道,不應該啊,人類不就是吃這些嗎,難不成真有毒?
不過王上看起來真的有點狼狽啊,總管侍者不敢笑,連忙低下頭去。身上都是血酒,又被吐了一口,簡直他活數百年也沒見過王上這麽狼狽模樣。明明妖氣溢散就幹淨了,不知王上為何非要保留這一身奇特的造型。
阿忘吐完沒管琅酽,又從桌案拿了枚果子繼續吃。
琅酽捉住她手:“有毒還吃?”
阿忘翻了個白眼:“傻子。”
總管侍者意識到了這個人間女子是故意的,不想直面接下來王上的怒火,也不想打擾主寵間的玩鬧,連忙退了下去。
琅酽自然也意識到了,他掐住阿忘手腕,眼神陰冷下來:“你玩弄孤?”
阿忘笑:“你才意識到啊,我就是故意的,你瞧瞧你,裝什麽好妖,倒胃口。”
這女子簡直不可理喻,竟敢說他倒胃口。琅酽心煩地一腳把阿忘從寶座上踢了下去。
寵物怎麽可以跟主人坐一起,必須好好反省。
阿忘摔得屁股疼,端起桌上的果子、肉食、血酒全往琅酽身上砸。
琅酽就冷眼看着她砸,躲也不躲。
等她砸累了,又開始哭的時候,琅酽真的覺得頭好大。妖氣四散,所有的殘渣碎肉都消散為塵灰。
他覺得這個寵物是壞掉了,沒救了,一起消散吧。
可妖氣仍是繞過了阿忘。琅酽有些茫然,不知為何妖氣不聽他的話。
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根本就沒把妖氣往阿忘身上砸。
重新變得幹幹淨淨的妖王把阿忘從地上抱了起來,鋪了地毯能有多疼,嬌氣。
他聽見阿忘說想回家,輕輕地委屈地說想回家去。
想回家也不是冒犯他的理由,況且這已經不是冒犯,若是其他妖這麽幹,全族一起受淩遲。
可這小寵物畢竟是他自己的,瞧這模樣受兩刀都能凄慘死去。
琅酽不懂一只寵物的內心,正如寵物不懂他。兩個不一樣的物種,似乎天然就有了隔閡。
他不能讓她恃寵而驕。要乖要順服才配當大王的愛寵。
可是流血要哭餓了要發狂,那就稍微懲罰一下。
琅酽按住阿忘,打了下她屁股,軟乎乎的。
正發洩情緒的阿忘懵了,這頭怪物在幹什麽。
覺得手感不錯的琅酽又打了下。
阿忘頓時淚也不掉了,其他的也沒想了,拼命和琅酽撕打起來。
琅酽跟逗小孩似的,就看着阿忘無能狂怒,攻過來按住打一下屁股放開,再攻過來再按住再打一下。
打着打着琅酽心中起了異樣的念頭,不跟阿忘玩了:“再打下去就腫了,你可別哭。”
阿忘不肯放棄,琅酽直接将她按在身下背對着自己,這次沒打,就摸了一把,琅酽不解道:“怎麽這麽軟啊。”
水一樣微微浸到指縫。
琅酽聲音微啞,按着阿忘不讓她起來:“說啊,怎麽這麽軟。”
阿忘受辱般捶了下妖王寶座,麻木地癱着,不掙紮了。
阿忘不說話,琅酽卻不放過她。
他躺下來,躺在阿忘身旁。戳了戳她手臂:“回答孤。”
阿忘仍是不理他。
琅酽将阿忘摟進懷裏,讓她不得不看着他。
“小寵物,你為什麽這麽奇怪。”琅酽強硬地吻了阿忘一下,“孤好像有點……”
他沒說下去,只是按着阿忘親。好像哪裏都軟乎乎的。
親了唇還不夠,還想繼續往下親,咬一咬含一含。
可每次脫她衣裳,都要鬧得好不愉快。妖王只好一直停留在阿忘唇瓣處,雖覺得不滿足,但還能忍一忍。
倏然,妖王靈光一現,往下不可以,那就往裏吧。他撬開她齒關,不讓他用手指摸,那就唇舌代替……
琅酽心裏直發顫,也不明白為什麽,難道人類的涎水對妖有毒?
她還要掙紮,到這地步了都不肯消停會兒,那他更要懲罰她了,才不要輕易退出來。
嗯,他只是想懲罰她而已。才沒有一絲一毫的寵愛。
琅酽起身時,一貫冷淡的神情仍是那樣冷淡。可嘴唇紅紅的,潤而微腫,把那份冷淡破壞得淋漓盡致。豔滴滴的,仿佛被疼愛了一番。
看起來不像大王,就是個異常美麗的柔弱少年,沒有力量,待宰的羔羊。
阿忘沒見過妖王如此模樣,仿佛也可以被摧殘被折斷,如她一樣。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強者,只是個迷失的茫然的微小生命。
可當妖王向阿忘看過來時,阿忘才發現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他投向她的,并非羔羊乞憐的目光,而是捕食者志在必得的傲慢。
琅酽不肯讓阿忘安然躺着,将她抱入懷中,親她的臉頰,并冠之以“擦嘴”的名義。
誰讓她把他嘴唇弄濕,一定要用臉蛋狠狠擦幹淨才行。
這是他新發明的懲罰,都是她不乖,他才會這樣做。
如果她乖乖的,他可能就不“懲罰”了,只會親親她吻吻她抱一抱摸一摸,投喂投喂,還會給小寵物洗澡。
她是他的,他要怎樣對待她,她都只能接受。不準躲不準逃也不準哭得他心煩。
“以後不要鬧了。”琅酽捧着阿忘臉頰,告誡道,“聽到沒有。”
阿忘的回應是突如其來的一巴掌。
可惜沒打着。
琅酽按住她手腕,面對送上來的美食毫不客氣,又親了好幾口:“都說不要鬧了。太不乖。”
“你是狗嗎?”阿忘道,“到處舔個沒完。”
琅酽以為阿忘不知道他原形,慷慨解答道:“孤乃九尾狐。”
阿忘氣笑了,什麽跟什麽啊,九尾狐了不起啊,還不是跟狗一樣。
琅酽看着阿忘的笑,發現小寵物還是笑着好看些,她哭起來總是惹他心煩,笑起來卻這樣的乖巧。
“不必太驕傲,雖然身為九尾狐的寵物,已經值得衆妖誇耀。”
面對這樣的傲慢自大,阿忘真是不知什麽語言才能充分形容妖王的無恥。她明明是嘲笑,他卻覺她因寵物身份驕傲……阿忘擡手又要扇,還是沒打着。
琅酽微皺眉頭:“說了要乖,怎麽不聽話。孤的寬容是有限度的。”
琅酽将阿忘兩只手都握住,冷淡道:“要做個乖寶寶,別哭別鬧,餓了找奴仆,困了就睡覺。天天哭天天鬧,吵得孤耳朵疼。
“再這樣把你關籠子裏,叫所有妖來看看冒犯孤的下場。”
阿忘道:“你已經在這樣做了。無形的牢籠并不比有形的好上多少。”
“妖王,你是裝傻還是真傻。”阿忘垂下眼簾,不想看他。
他禁锢着她,她無法掙脫,可不代表她要配合他玩他的游戲。
“我和你一樣會說話,一樣會思考,有情感會痛苦,我不是你的小寵物,不是你的乖寶寶。”阿忘笑,“不是我奇怪,是你們妖山太荒唐。”
“倘若有一天,你落到我這般境地,”阿忘道,“或許你才會懂得我此刻對你的厭惡有多麽深刻,多麽濃厚,深得像道永不愈合的疤,濃得我無法呼吸。”
琅酽聞言,頓時失了興致:“人類就是太貪心,得寸進尺,能活着已是優待,還要跟孤求公平。”
“你聽聽席下的聲音,在一個妖類互食的國度求平等,阿忘,別太天真。”
“你弱,就活該當孤的寵物,孤疼你就寵幾分,厭了把你殺了也是恩賜。”琅酽黑寂的眼眸裏只有陰冷,“在孤厭棄之前,死,不可能。”
“好啊,”阿忘笑,“拭目以待。”
琅酽将阿忘摟進懷裏,壓下心中的郁怒:“現在,孤要寵你幾分。”
他吻上阿忘眉心,極輕的一個吻,沒有舔舐沒有啃咬。他靜靜地吻她,實在不想聽她說那些惹他惱的話。
可他沒有堵住她的嘴。
不想叫她變成個徹底的啞巴。
就算又哭又鬧又說些煩妖的話,也比一副死寂的模樣好。
“裝什麽啊。”阿忘推開琅酽,他沒用太大力氣,也就被推開了。
“打一棒給個甜棗,你以為你有多高尚?”阿忘使勁擦着自己眉心,擦得起了紅痕,“琅酽,你叫我惡心。想吐你知道嗎,你每次吻我,都叫我惡心得想吐。
“有誰會去吻一個物件兒,只有你這等變态的妖怪,才會如此待我。”
“吻?”琅酽心中郁怒蔓延,他抑制着掐斷她的欲念,“小寵物,你真會擡舉你自己。”
“不過是瞧你那副皮囊勉強過得去,夠軟夠幹淨,擦擦孤的嘴,你就是塊抹布。就是塊擺件兒!寵物?你不配。”
“無形的不喜歡是吧,好,”琅酽笑起來,“好,很好,孤成全你。”
“魏讷,把她拖回孤寝宮!”琅酽怒極冷嗤,“尋個籠子關起來。”
“孤這麽寵愛你,你要的,孤怎會不給?”琅酽掐着阿忘下颚,“你什麽時候學會順從,什麽時候再爬出來。在妖山,孤就是王,而你,是寵是死,自己選。”
總管侍者魏讷沒成想就這會兒又鬧成這模樣,說要拖但大王沒放手啊,他只能站在一旁不起眼角落,默默等待着。
琅酽也在等,等阿忘求饒,只要她認錯,他可以再饒她一回。
可阿忘什麽也沒說,只冷漠地看着他,像看一頭發瘋的惹人厭惡的怪物。
琅酽心中的怒火沉降了下來,結了冰霜,凍得他眼睫微顫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間,琅酽想要躲開阿忘的目光,他不喜歡阿忘厭恨的眼神,太刺眼,刺得他微疼。
他已經足夠容忍,可她不需要,只覺惡心。
她喜歡牢籠,那他成全她,等受夠罪了,就學乖了,就知道他的疼寵她不配開口評價。
惡心?他要她求着咽下這份惡心。
“拖下去吧。”琅酽松開手,擡起眼簾,再不看阿忘一眼。
可心裏似乎失了一塊兒。
魏讷扶起阿忘,将她帶下去時,琅酽指尖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把阿忘帶回來,可最終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寶座上,任及踝的銀發将身軀淹沒。